无傀-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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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住,只要灵符未碎,它时刻都会在你身边,保证你的安全。”印斟说,“见它就等同于见我一样,一旦遇到危险,不要舍不得用,知不知道?”
谢恒颜抿了抿唇,强忍眼泪,点头道:“知道。”
印斟又拢了拢他的衣襟,继续叮嘱道:“马上入冬了,怕冷就多穿点衣裳,别老在外面晃,知不知道?”
谢恒颜讷讷道:“这才夏天……你慌什么?”
印斟道:“时间过得很快,一年又一年的,转眼就过去了。”
“嗯……我知道,你别啰嗦了,我爹都没你能叨叨。”谢恒颜捧着印斟的脸,亲了亲,又摸了摸,手指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按进他头顶乌黑的发丝,一缕接着一缕……及至触碰到那抹不经意的雪白,谢恒颜手指停了停,复又将那缕白发再次掩藏,细细压在鬓后看不见的地方。
“明天早上,我就不送你了。”谢恒颜边帮印斟理顺了头发,边压低声音说道,“你自个儿多留点心,这么大个人了,每次知道管我,就不知道管管你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嗯。”
印斟探出手来,握住谢恒颜细软的指节。
傀儡的小手很软很软,印斟将它攥在掌心里,来来回回摸了很多遍,最后才低头下去,于他温热的指腹轻轻落下一吻。
“我会回来的。”印斟如是承诺道,“你一定要等着我,知道吗?”
谢恒颜没有说话,他只沉默望着他的双眼,像是点了点头,又好像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因为此时此刻,彼此双方都知晓,自明日晨时那一别之后,他们将天各一方,或死或生,兴许再也不会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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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太聪明了,短短一章,把要说的都说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妈妈再也不担心我200章写不到卷三。
其实挺舍不得的哈,本来可以6000一天写完的内容,两个人说分别就酿酿酱酱说了好几章,当然也都是剧情需要,毕竟要分开实在是太太太困难了
看明天能不能把最主要的剧情写出来,我不能再憋了,一定要吐出来,我快憋坏了——出来吧!!!埋了一百多章的伏笔!
啊啊啊刚发出来想到一个问题,忘了说了,谢淙x谢恒颜x方焉,是很特殊的关系,某种意义上说,谢淙很像颜颜的娘,方焉约等于颜颜他后爹,反正各种关系blablabla的特别乱,卷三再解释吧!
反正,就目前我大纲里写的,方焉的cp至少有三个!
第198章 陈琅上天
次日晨时; 天蒙蒙亮。
窗外隐约响起几许海浪扑打在码头上的细微声响。
印斟翻身起床,匆匆裹了件外袍; 原本想给谢恒颜煮碗热粥; 不料谢恒颜窝在被子里; 拱了又拱,最后伸手拽住他半边衣角,说:“别忙了; 陪我再睡会。”
印斟道:“你得吃饭。”
谢恒颜含混不清道:“……吃你。”
印斟无奈,坐回到床边,将人一把捞进怀里; 牢牢实实抱稳扶好:“用哪里吃?”
谢恒颜以手指了指嘴,说:“这儿。”
印斟便笑了,凑上去吻吻他的唇角; 又沾了沾他的鬓发,目光是难得的温柔驯顺,眼底却总归带了些眷恋的不舍。
两人又坐在床边上,没完没了黏糊一阵,印斟好不容易将谢恒颜逗笑了,回头看他眼圈红红的,俨然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还待再说些什么; 谢恒颜却将衣裳鞋袜一并抛了过去; 说:“快穿衣裳啊; 笨蛋……再不走; 想就留在这儿不成?”
印斟道:“想留。”
谢恒颜一爪儿拍在他背上,道:“穿!”
于是印斟只好起床穿衣。在他身上,还是村民们惯例穿的麻布粗衣,及膝的松垮短裤,带一双草编的夹趾拖鞋。
这样的装扮在成道逢看来,兴许是要被撵进神祠里头罚跪忏悔的,但在谢恒颜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亲切平和。
想到往后,他将乘船出海到来枫镇上,换回那身从上至下包裹严实的深色装束,谢恒颜倒认为从某种意义上看,印斟自由叛逆的天性是被束缚着的,兴许将来再也无处得到开释。
那以后他的人生,还有快乐可言吗?
谢恒颜弯腰替印斟系好腰带,末了,又拈了拈他胸前那颗獠牙,待所有行囊都收拾打点毕了,谢恒颜方拍拍印斟的肩膀,说:“该走了啊。”
窗外码头那处,隐隐传来喧嚣冲天的人声。不用想也知道,大船周围铁定围满了来送行的村民,而谢恒颜却对印斟说:“……我不送你了。”
印斟回头看他一眼,说:“嗯,我知道。”
要带的东西不多,左右不过一些管饱的干粮,几件换洗用的衣裳,还有船上应急用的各式工具。
谢恒颜撑着木拐下床,一路送印斟到门口。而他自己则站在门槛里,伸手把印斟推出去,并别开脸,冷冷出声催促到道:“去吧,该上路了。”
“……”印斟忍不住问,“你会不会说话?”
“滚啊!”谢恒颜牙一咬,心一横,狠狠一脚踹印斟小腿上,大声吼道,“还不滚,等小爷送你到船头不成?”
印斟登时有些慌了,本来想过去,至少哄一哄他,谢恒颜却蛮力抹了把脸,红着眼睛推印斟道:“去呀你,干什么忸忸怩怩的,你还是不是男人?”
印斟抿了抿唇,良久过去,方低声说道:“那……媳妇,我走了?”
谢恒颜重复道:“嗯,我不送了。”
印斟:“我真的走……”
“啪”的一声,谢恒颜把木门关上了。
印斟:“……”
片刻沉寂后,印斟开口,轻声与他承诺道:“我会回来的。”
门里那人没有声音,印斟便沉默看着他,一直这么看着他。
过得一阵,头顶天光散落,已照亮木屋门前落叶的台阶,他方提起行囊,缓慢转身,走向了小路的末端。
*
……走了吗?
谢恒颜脊背紧抵着门板,直到屋外的人声彻底归于静谧,他才微垂下眼,长长舒出一口老气。
伴随“吱呀”一声轻响,木门被他悄然拉开一条细缝。
“印斟?”谢恒颜讷讷喊出一声。
然待他抬眼望向门外的时候,前院周围早已空落的一片,再不见那人高挑熟悉的背影。
“真的走了!这臭王八蛋,不知道再抱抱我吗?”谢恒颜太阳穴一阵突突地跳,事后再回想起来,忽又觉得十分的后悔。
“不管怎么样,我得到码头上送送他。”
他如是说着,又瘸着两腿,颠簸着回去找到木拐,出门甚至急匆匆的,一时竟连鞋也穿反了,只顾往去码头的碎石小路上闷头狂冲。
印斟这么一走,别说十年半载,他们到今天兴许便彻底缘尽了,往后也不会再有重逢的机会。
谢恒颜不是一个懂感情的人,但这不代表他不会为彼此间的离别感到悲伤难过。因而他几乎是疯了一样,连滚带爬一头扎进树林里——直到一路狂奔,至小路末端的分岔口时,他才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堪堪在那路中间停下了脚步。
谢恒颜仰头瞥了眼天色,估摸着应该还早。印斟就算到了码头上,还要等同行的其他几人收拾东西,再磨磨蹭蹭说几句告别的话,等最后真正挨到出发,大概也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
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谢恒颜在经过分叉口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就是陈琅。
先前那段时间闹过一阵,两人关系处理得非常糟糕,再加后来印斟又黏糊得打紧,谢恒颜便更少与陈琅之间有过来往。
但就算这样,往日里的交情还在,好歹人当初在最困难那段日子,也是倾尽全力来帮过忙的。
到如今正值乘船出海之际,全村上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件大事,唯独陈琅自那日之后,再也不曾于众人视线里出现。
包括乌纳在统计乘船出海的村民名单时,也没见陈琅前来露面,哪怕是托人帮忙知会一声也不曾。谢恒颜猜想,陈家上下只剩他一人,偏他又成天里疯疯癫癫,全然不知所云,兴许没听到出海的消息也说不定。
于是谢恒颜跑到一半的时候,犹豫了一会,想到时间还够,干脆拐了个弯儿,转又向陈琅所居住帐篷处迈开了脚步。
*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彼时天正晴朗,夏末白日里的阳光,犹是刺目灼人,大片扑打在蓝灰色的海面之上,顷刻碎裂成无数的斑驳。
正如谢恒颜预料到的,早前天还没亮,海滩码头上便已聚集一大批人,各自熙熙攘攘吵吵闹闹,来凑热闹的有,来瞧新鲜的也有,大多却是为给家人送行,而实际真正要踏上大船远走高飞的,掰指头数起来,也就零零散散那么几个。
“儿啊,爹娘会想你的。”面对子女即将远行的父母双亲,边拿手帕揩泪,边试图与之劝说道,“你就不能不走吗?外出多是凶险非常,万一因此误了性命,可叫爹娘该如何是好!”
“爹啊,您都年纪一大把了,还跟他们年轻人折腾啥?”面对父母即将远行的儿女,亦是强忍眼泪劝阻道,“安生在岛上过日子不好吗?”
瞧着整一圈下来,至少大半是一人想走,背后全家前来说服挽留的——现下这么一看,倒只剩得印斟与乌纳两人,一个被媳妇逼着走,另一个媳妇抢着要走,愣是说什么也决计不肯再留。
乌骞怀里抱着乌念,愣生生的,这会就在人堆子里站着。乌纳则蹲下来,大手拍着乌骞肩膀,说:“儿啊,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爹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物件,能送你兄妹俩的。”
乌骞闻言,不由红了眼圈,讷讷说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爹好好的,将来过不了多少年,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臭小子,终于知道懂事了!”乌纳大笑一声,忽而伸手入怀中,取出一枚自家传的金镯子。他将那金镯套到乌骞手上,其间正是一笔一划,刻有一十足清晰的“乌”字——那是于他年纪尚幼时,爹娘留下来的遗物。
“这镯子是你的了,往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还能寻当铺将它卖了……少说能换来一把米吃。”乌纳拍拍乌骞的脑袋,又低头摸摸怀里乌念的脸,“儿子,爹这个人没什么文化,以往一见到你淘气犯错,便只会想到用打用骂,从来找不到对的方法。”
乌骞颤声道:“爹……”
“但你必须相信,爹始终将你当成亲儿子看待。”乌纳握着乌骞双手,声线亦在微微发抖,“咱这一介粗人,唯一想到能关爱孩子的方式,也就只有靠大嗓门儿来吼。这点爹一直都想改,但怎么也没法改掉……这些年来,让你受了委屈,爹也只能在今天向你道歉了。”
“不委屈,不委屈。”乌骞哭着说道,“爹打我就是爱我,我知道的!”
“好孩子,往后到了外边,记得照顾好念儿,她可是你的妹妹。”乌纳以难得慈爱的声音说道,“至于涟妹,她……”
“我也会照顾好那个……那个女人的!”乌骞满脸通红地承诺道,“我是男子汉,将来顶天立地,才能娶到比颜颜还要好的媳妇!”
乌纳大笑三声,连连拍着乌骞肩膀,哈哈说道:“等你到了外面的世界,就会发现很多很多,比娶媳妇儿更重要的事情了!”
然而一旁干站着的印斟,却被这父子二人无心的对话伤着了,老半天没能缓过劲来。
“印兄弟!”乌纳朝他挥一挥手,“还傻站着干什么,带行李上船呐!”
印斟望着远处,淡声说:“再等等吧。”
他只是心怀一丝念想,盼着他家傻瘸子,能像往常一样,胡乱扑腾着冲上码头,给他一个最后离别的拥抱。
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
“时辰差不多了。”乌纳放开乌骞,对印斟说道,“早些上去准备着吧,别一会落了什么东西,可没机会掉头来捡啊!”
印斟笑了笑,心说,他把最重要的那个人,都已经落在这儿了,还能再怕丢了什么呢?
“容姑娘还没过来?”印斟看了永村那头的方向,忽而问乌纳道。
“哦,女人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总爱磨磨叽叽的。”乌纳点燃一管旱烟,苦笑着说道,“她今早就说了,还剩一堆行李没来得及清点,恐怕还得好一段时间。”
印斟顿了顿,随即开口道:“那我……”
“印兄弟。”乌纳拍了拍印斟的肩,语重心长似的说道,“你心里如何挂念,如何割舍不下,早晚不都是要走的……你说你这会匆匆忙忙的,再跑回去一趟,可不又是平白自添忧愁吗?”
印斟犹豫道:“我……”
“听我一句劝,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乌纳长声叹道,“倘若将来有缘,总有机会再见。如今这般时候,就莫要再纠缠不休了…… ”
*
“陈琅!”
谢恒颜站定在陈琅家帐篷门前,气喘吁吁,人还没进去,率先扯开嗓子大喊道,“陈琅你出来……哎,累死我了……我有急事同你说!”
帐篷内外安静一片,无人给出应答。唯有数尺树丛中蝉鸣起伏,伴随烈日当空照耀,咸腥潮腻的海风吹刮不断,正于耳畔一阵一阵震得响亮。
“陈琅,你今天可别再同我闹了。”
谢恒颜撑着木拐上前,将帐外布帘撩开一半:“我和你说,这些天你一直没到村里,印斟他们都准备好了,码头那边大船也停着,随时都会出发。”
“你之前也来帮忙过,我猜你该是想跟着一起出海的……但大家忙的都忙,没有通知到位,平常也抓不见你人。”
谢恒颜前脚踏入门槛,自顾自朝着帐里说道:“陈琅,你要不跟他们一并去吧?到外面还能治治你的口吃病啊……”
然而,随着门帘彻底撩开。
谢恒颜从缝里冒出半颗脑袋,却发现于那狭窄拥挤的内间,窗棂封闭,光线晦暗不清,里头桌椅板凳堆得乱七八糟,甚至有些已然积满厚厚一层灰尘。
“陈琅?”
……陈琅不在家里。
谢恒颜心想,这人怎么喜欢到处乱晃呢,尤其在这关键时候,百年难得一遇的出海机会,他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谢恒颜趴门边上,重新朝里扫过一圈。陈琅住的地方实在太乱,到处乌漆嘛黑且先不说,如果靠得太近,还能闻到一股尤其刺鼻的馊味——谢恒颜不忍心再看第三遍,所以在确认帐里没人之后,他拄着他的小木拐,趔趔趄趄准备转身往回走。
偏在这时,谢恒颜脚底拂过地面,好像踩到一样软软的东西。
“嘶……”
在他低头去看的那一瞬间,禁不住毛骨悚然,几乎又飞快将腿和木拐一并后撤,踉跄不稳地避开到一边去了。
谢恒颜踩到了一只死的老鼠。
彼时它正双目圆睁,乍一看之下,就好像在狠命瞪着他一样。
但其实它已经断气了。兴许死了有段时间,口齿大张着,眼珠儿已成蒙灰色的,皮毛也没什么光泽,而在它方才躺着的地方,有一小块完全干涸的液痕,颜色深紫里泛了点绿,看样子像是从嘴里吐出来的,鼻下耳侧也各沾了点儿,这会正黏着嘴角两侧的皮毛,已然完全凝结成块。
谢恒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那时整个人都骇得僵住了——好在他胆量算大,对于这类东西早已见怪不怪,并没有因此产生多少惧怕。
倒是与此同时,有某些非常不好的猜想,忽自他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陈琅?”
这是谢恒颜最后一次,面对周遭浑浊的空气,尝试呼唤那人的名字。
紧跟着,他深吸一口气,再一次转过身,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