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傀-第2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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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斟冷漠道:“既如此,你何必选现在?我没能力做出任何反击,所以你想落井下石?……还是说,你想趁机摆我师父一道?”
霍石堂的神色晦暗不明。默然片晌,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公子是个聪明人。”
印斟目光骤冷,待要说出些什么,霍石堂已抢先说道:“……这点像极了你的父亲。”
印斟喉头一哽,在抬眼望向霍石堂的同时,不知怎的,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二十五年前,朝廷一道禁妖令下,穆卯生夫妇带领近十余外城人士,主动掀起平朝城内外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暴_乱。”霍石堂注视印斟的双眼,随即是毫不犹豫地说道,“理由是对禁妖令的施行表示批判,反抗,抵制……及维护普通妖类的生命与自由,支持人妖之间的和谐平等。”
“……”
印斟虽一言不发,此时此刻,胸腔左侧的心脏却在狂跳不止。
“公子你猜,最后那些人都怎么样了?”霍石堂讽笑着问道。
“死了。”印斟面无表情地说。
“他们那批追随穆卯生的人里,死的死,残的残,后来无一例外遭到成容两家的双重追杀。”霍石堂道,“最终死里逃生捡回半条命的,只有两个受保护活下来的妇人。她们同样有孕在身,连夜往城外奔逃十来里的距离,中途一人让老爷抓回璧御府,而另外一人寻得藏身之处,幸运诞下她那怀胎十月的腹中幼子。当年联合抵制禁妖令,却反遭追杀的十来余中,唯一一个存活至今的……就是当年穆府穆卯生,与那同族女子所留下来的孩子。”
印斟目光微沉,不由自主攥紧了双拳,谢恒颜亦在房顶上睁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没想到,璧御府区区一个不起眼的普通管家,竟能对当年禁妖令事件发展的始末,了解到这般细致入微的地步。
“成容两家接到朝廷秘密下达的指令,即对穆卯生同批参与动乱的外城人士处以极刑。行刑者为容府容磐,以及当时掌管璧御府的家主……也就是你的师父,成道逢。”
霍石堂略微一顿,彼时扭曲的神情愈渐趋向于森然:“接下来的结果……当是如何,自然不必我多说。”
从始至终,印斟维持着初时毫无动容的缄默状态。
其实最开始尚在永村海岛上时,在方焉所展现于眼前的梦境碎片中,印斟多少对过去有过一定的猜测。只是那时他不敢往深处细想,所以当抱着半颗头颅在怀里的瞬间,印斟的大脑接近一片空白,包括后来在容府地牢中,他对成道逢一声又一声的质问……尽管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回答,但在印斟心底深处,最后真正的答案,仿佛已成了师徒二人间心照不宣的事实。
*
夜色已深,在璧御府始终灯火通明的长廊内外,霍石堂披过一身幽黑色的长袍,缓步自印斟房间的门槛内踱了出来。
在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却不知是为何,总归带有某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笑容。
霍石堂沿着那木制的长廊一路走,一路走,彼时冰冷的月光倾洒在璧御府内陈旧开裂的栏杆上,不知不觉间,他在来枫镇已扎根了这些个漫长的年头,他想到先前还在平朝城中过年节的时候,成觅伶曾经问过他的故乡,那时霍石堂反问,他应该去哪里找到他的故乡?
但是现在……霍石堂想,他也许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想到这里,霍石堂方提起手中灯笼,加快脚步行至璧御府的前厅,并对把守在侧的一众容府下属,无声做出了一个醒目的手势。
*
“霍管家是在对你暗示什么。”
仍旧隔着一堵石墙,谢恒颜趴在窗缝边缘,小声唤了印斟道。
“我知道。”印斟说。
“他的意思是……”谢恒颜艰难地开口。
印斟打断他,并重复道:“我知道。”
容磐与成道逢联手杀死了印斟的生父,并且他的生母也没能幸免于难,最后惨死在成道逢手下,尸骨无存。
谢恒颜将霍石堂的话酝酿了很长时间,总觉他并不是来单纯地告知真相,作为与成道逢朝夕相伴多年之久的心腹人物,霍石堂必然保留着某些更深层次的机密,只是在印斟面前,他决计不可能明说罢了。
既如此,霍石堂又是为了什么,连夜快马加鞭,提前赶至璧御府内,特向印斟说出隐藏二十余年的琐碎真相?他在当年又扮演着怎样一个特殊的角色?
谢恒颜正疑惑间,印斟已是敲了敲窗,低声催促他道:“回去,别在这里发呆。”
谢恒颜道:“不成,我得带你一起走。”
印斟不耐道:“让你快走了,你是听不懂人话?”
谢恒颜:“你……”
话刚说到一半,疏忽之间,只觉背后骤然亮起无数灼眼的火光——谢恒颜后背一热,近乎烧得有些发烫,在那瞬间回过头来,但见璧御府上下几乎所有人已纷纷围聚在一处,手中锃亮的刀剑漾在燃烧的光影之间,一度将要灼伤傀儡细弱的双瞳。
“我当是哪儿飞来的蚊子苍蝇,竟有如此胆量,动手伤人且不说,冒充我容府众人,夺走令牌,私自闯进容府……居然是昨儿不慎跑丢的漏网之鱼,今天怎如此好心,还能自个儿送上门了?”
长廊之外,容不羁挥动着手中折扇,要紧不慢自暗处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跟着康问,彼时面色冰冷,薄唇紧紧抿成一线。
“小狗蛋,你这一回,可不能怨我无情无义。我说要派人捉你来的,可你那姓印的姘_头……恨不能上来与我拼命。”容不羁冷冷一笑,眼底忽现出一抹近乎晦暗的光芒,“从小到大,本少爷要的东西,从没有求而不得这一说法。”
谢恒颜呼吸陡滞,在他转身的间隙里,众守卫已是围堵上前,纷纷举刀抵上他的头颅及脖颈。
“是我的就是我的,就算弄死了,那也是本少爷的。”容不羁折扇一挥,扬声令道,“来人,把这傀儡绑起来,左右都是要死的,不如等明日处死之前,给爷好生快活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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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心意
容不羁这一声令下,周围人也不管他令的什么; 二话不说全数扑了上来; 分别拧过谢恒颜的手脚,并强行将他朝下一按; 一个趔趄跪在容不羁的脚边。
谢恒颜满脸的惊恐; 待想说点什么,容不羁兜头一脚踹过来; 硬将人踢往地上打了个滚,末了又蹲下身去; 一把拧上他的衣襟; 锋利扇尖直抵傀儡脆弱的喉咙!
谢恒颜:“你……”
“跑什么?”容不羁道,“你以为跑得掉吗?”
谢恒颜双眼睁开,瞳底骤然泛起红光,偏那容不羁早有预料在先,豁然一纸折扇遮盖他的面庞; 随即伸开手掌; 连拉带扯将人提溜起来; 顺带恨声说道:“还想反抗?……找死是吗; 不想要命了?”
说罢一掌掴他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再度上前,单手拧起谢恒颜的衣襟; 当众就要撕开他的外袍——幸而这时; 康问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堪堪扣住容不羁的手腕,扬声喊道:“羁兄且慢,这……使不得啊!”
“养不熟的混账东西!”容不羁反手给了康问一掌,“你小子也要坏我好事不成?滚开!”
“不是的,羁兄!”康问二话不说,蹬一脚将谢恒颜踢开到一边,随后拦挡在容不羁身前,颤颤巍巍出声喝道,“羁兄你别忘了,这可是只傀儡,烂木头雕出的假人儿,哪能跟真的活小倌相提并论?”
容不羁怒道:“去你娘的木头人儿,就这要死不活的浪蹄子,早让你师兄肏丢了千八百回,老子现在想弄他,你还有胆量不准?”
康问忙解释道:“我不是这意思,羁兄你说这个没脸皮的浪蹄子,浑身上下烂透了不说,多少也是印斟用过的东西,你再去碰他,难道不嫌脏了自己身子?”
容不羁道:“怕个屁,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让那姓印的痴迷到如此地步!”
“使不得啊,羁兄!”康问大声道,“你仔细想想,倘若令尊知晓此事,想必会大发雷霆,决计不肯轻饶了你!”
此话一出,康问料定了容不羁这厮再如何无法无天,却也到底是个怕老子的窝囊货。果然周围众容府中人亦觉十分不妥,如今再听康问一说,便也跟上前去出声劝阻道:“小少爷,素日里头您爱玩爱闹,同些婢子小倌寻欢作乐,老爷撞见也不多说什么,唯独这傀儡是看得碰不得的——要知一旦与他扯上了关系,咱背后整个容府都将受到牵连,朝廷降罪下来,即便是老爷也经受不起呀!”
归根结底,容不羁也并非是个听不进话的愚钝之人,要说他玩了一只傀儡事小,之后若让人追究起来,两人关系不清不楚的,反而没法拉扯明白。容不羁思忖一番过后,方摆了摆手,一脸嫌弃地说道:“拖下去拖下去,别再让我看到!”
康问忙应了声“是”,待要回头去拎谢恒颜时,容不羁却返身追了回来,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一字字说道:“康问……你小子,最好是实心实意说这些个话!否则让我发现,你还偏袒你的师兄……我自有的是法子,往后让你好过。”
“羁兄说的哪里话。”康问笑道,“印斟早已不是我的师兄,我怎会对他有半分偏袒?”
容不羁冷笑道:“你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情负责。迄今为止,我已提醒不下三次,你若始终执迷不悟,届时我也没能力留住你的性命。”
康问只是点头,也不多话,片晌来的人也都纷纷朝别处散了,容不羁因着心情不大爽利,早早便回房间歇着去了,彼时在外就剩几个守卫,康问谢恒颜,以及不知何时出现的霍石堂。
“管家怎么突然回了?”康问道,“师父他们,不还在路上么?您是提前回来的?”
霍石堂道:“嗯,老爷吩咐了一些事,我先一步赶来处理。”
谢恒颜蓦地抬头,方想说些什么,霍石堂已是偏过头来,冷冷望向他,继而又与康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康问只道:“等明日一早,师父与他问完话,最后也难逃一死,活不过多久的。”
“你且命人另空出隔间来,勿让他同你师兄接触。”霍石堂道,“傀儡最擅长蛊惑人心,切莫由他乱了印斟心智,届时成容两家出面审判,闹得璧御府上下都不得安宁。”
康问“嗯”了声,随即看向一旁瑟缩着的谢恒颜。谢恒颜注意到康问的目光,动了动唇,仿佛无声说了些什么,康问却只作视而不见,下一刻反上前来,单手拎住谢恒颜的衣襟,喝道:“走了,你跟我来。”
*
彼时正值深夜,临近四更天末尾,约莫再不过多久,天也差不多该蒙蒙亮了。
璧御府内外都安排有彻夜巡逻的守卫,印斟在他那间幽暗的小房间里,许久未发出任何声音,而谢恒颜则远在另一头,临时空出来的后院柴房内,守着他的只有一个康问,以及在外几个全然陌生的容府中人。
谢恒颜浑身缠绕着锁链,整张脸严严实实遮盖在厚布之下,现如今睁开双眼,所见到的一切都是晦暗沉庞的色彩。
中途康问离开了片刻,再回来时,发现谢恒颜蜷缩在柴房里探头探脑,显然在好奇他去了哪里,又或者说……谢恒颜心中所惦记着的,从始至终只有印斟一人。
“他没事。”康问知道他想问什么,遂率先出声答道,“他让你不必担心,优先照顾好自己。”
谢恒颜愣了愣,随即讷讷开口问道:“那个,我……”
“不过我想,也没什么好担心不担心的。”康问嘲道,“过了今晚,你就要死了,你俩谁也不用再想着谁了。”
这一回,谢恒颜面对着康问之时,却没来由地陷入了沉默。他想到方才霍石堂来时,对印斟说过的那一番话——成道逢既是杀死穆家夫妇的幕后凶手,又是亲手毁灭康家私塾的无情恶魔,却在同时收留了印斟康问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并亲手抚养他们长大成人。
那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是单纯的不忍,还是另有什么别样的想法?
正踌躇间,康问已是冷冷一笑,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逃……别想了,这里人多,你逃不掉的。”
谢恒颜怔了怔,随即淡声道:“我没想逃。”
康问话说到一半,硬是让他一堵,哽在喉中迟迟难接下文。
“方才你去看了印斟?”谢恒颜道。
“嗯。”
谢恒颜又问:“他没跟你说什么?”
“能说什么?”康问木然道,“我跟他之间,没什么好多说的。”
谢恒颜却道:“那……霍石堂没对你说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讲一堆莫名其妙没重点的。”康问不耐烦道,“我出去了,你自己一人待着罢,就剩最后一个晚上,好好想想该干点啥……”
“康、康问!”谢恒颜的视线里一片昏暗,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面对康问转身离开时,他只能僵滞地对着空气,而后半迟疑地低声说道:“你师兄难道没和你说过?现如今依照你的处境,不论待在璧御府还是容府,前有容家人的势力压制,后又是成道逢的别样居心,他们不会给你留后路的……继续待在这里,于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你够了没有!”康问豁然回头,表情愤怒中带有说不出的狰狞,“你才跟了我师兄多长时间,还真拿自己当正儿八经的师嫂了?”
谢恒颜道:“我在跟你说真心话。”
康问道:“谁让你跟我说真心话了?容府璧御府不能容我保我,难道你就能在我预备一条后路了?!”
谢恒颜微微蹙眉道:“你不用歪曲我的意思,本来也只是一句善意提醒罢了,你爱信不信——反正你最后是死是活,与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善意?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康问不由自主地发出嘲讽,“你施法蛊惑我师兄,让他可悲地对你言听计从,自此做了傀儡的奴隶,与他相伴多年的师门为敌——这就是你所谓的善意?”
谢恒颜道:“我何时施法蛊惑了印斟?从最初相识到现在,我待他心意未曾有过一刻改变,又怎会存了歹毒心思,有意加害于他?”
“你的心意?”康问嗤笑道,“你连心都没有,一根木头,还谈什么狗屁心意。”
谢恒颜道:“我没有心,但我对印斟始终是有感情。这一路来,我不后悔与他相伴,若能陪他到最后,让我付出任何程度的代价,都绝无怨言。”
“好一个不后悔!”康问扬声道,“我倒想看看,你待他这份感情,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此话出时,忽只听铮铮一声剑鸣出鞘,谢恒颜厚布蒙面,尚且不知发生何事——那一头康问手中长剑已是赫然扬起,不偏不倚正对那左心口处,陡一施力狠狠贯穿了傀儡单薄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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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这章太甜了,憨甜憨甜的,流下老母亲的泪水
临近尾声,像这样甜的剧情越来越少了,大家一定要好好珍惜(挥手帕)
谢恒颜:我可以开始哭了不?
第274章 羁兄上天
其实临进门汇报之前,康问已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当下容不羁正在单独设立的小暖间内窝着小憩; 炭盆里外火星飞溅; 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