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傀-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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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饮摆手:“这话我可不敢断言。唯一可以判断的是,方焉当年一双奇手巧夺天工,若有心给自己造出一双傀儡父母,也并非什么稀奇的事情。”
康问吃饱了撑的,又胡乱问道:“那他后来怎么不造了?”
容饮道:“方焉手里那批傀儡,大多残暴成性,人不像人,妖不像妖,甚至害死你们师娘——你认为以成老先生那样的脾气,有可能留它们一条活路么?”
康问挠头:“……确实没可能,师父提都不肯提起这事儿,想必也是仇怨太深。”
容饮凉声道:“他自以为亲手杀死方焉,世上便再无傀儡可言了?有句话叫做‘防患于未然’,有些东西就算没有,也必须掌握抵抗它们的方式——逃避现实,多半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打傀儡要怎么打?”康问道,“那群怪物厉害得很,普通符纸完全起不到效用。”
容饮道:“也不是完全无用。傀儡与寻常妖物大同小异,都只依靠业生印来生存——唯有一点不同的是,傀儡擅长读心,能通过与人对话的单一方式,进一步掌控对方的思维及行动。”
康问眼前一亮,倏而扬声道:“哦!我想起来了,当时在黎家后院里,我和师兄都差点中了傀儡的招,多亏有小……”
“多亏有容二公子出手相救,我与康问才能幸免于难。”印斟淡淡将康问隔至一边,转而回头与容饮道,“……所以若想提防傀儡的控制,只需避免与它们搭话即可?”
容饮点了点头,半晌,又意味不明道:“……前提是,你能区分什么是人,什么是傀儡。”
*
傀儡非人非妖,只是依照活人模样而仿造出来的异类群体——它们不存在灵魂与生命,却又在本质上,与普通人类相差无几。
恰因如此,当傀儡有意混迹在人群当中的时候,很难分辨它们与活人之间区别何在。
而业生印等同心脏,通常会被隐藏极深,如要彻底杀死傀儡,在毁去业生印之前,还需提防它们极其强大的控制能力。
当印斟背着石剑再次上山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另一个与之相关的问题。
所有人都知道,妖物的业生印多半只会生在头顶。
那么如谢恒颜上次那般,轻而易举便瞒过容饮的眼睛,是因为业生印天生错位?还是他用了什么别的方法?
又或许……是因为这只傀儡,有着与众不同的聪明伶俐?
印斟来时的路上,做了很多种不一样的设想。然而这一系列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在亲眼见到谢恒颜的那一瞬间,彻底碎成了齑粉。
如果印斟没有看错的话,祠堂里的那只傀儡,大抵卡在石缝里头呆了两天两夜,至今没能顺利脱身。
印斟揉了揉眼睛,为了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紧接着他发现傀儡吊着半边膀子,身残志坚,好像还从哪里掏来了什么吃的,硕大一个圆球搁嘴边,简直堪比他的脑袋。
于是走进一看——
呵,这独臂将军居然在……
徒嘴劈榴莲。
印斟:“……”
他现在觉得,谢恒颜好像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若硬要说明白一样,应该是有点儿……傻。
再说明白一点,那其实就是弱智。
随后没过多久,只听谢恒颜嘶嘶叫了两声,约莫是被榴莲扎到了嘴。
印斟正在一旁有些愣着,忽然又想,这鸟不拉屎的小破祠堂里,又哪儿来这么大一只榴莲?
他眉角一抽,旋即将目光缓缓挪向了一旁孤零零的石像。
——那会儿的谢恒颜,正专心致志啃着怀里一只榴莲,片晌忽觉头顶一黑,还没留过神来,手里的宝贝就被人一把给顺走了。
他骤然抬头,刚想准备破口大骂,谁知印斟抢先一步,开口便道:“谁准你吃供品的?”
谢恒颜略微哽了两下,怎么也没料到来人是他。然隔会儿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想也不想,愈发斗狠道:“……谁说这是供品了?拿回来!”
印斟转头将榴莲搁回盘里,谢恒颜立马就急了,伸长一只爪子猫抓似的在半空中挠:“你……还给我!你怎么又来了你?烦不烦啊?”
话没说完,印斟又伸手将这傀儡脑袋一拧,顺势撩起他发顶一片乌黑浓密的青丝。谢恒颜挣扎半天,没能脱开,便只好趴在墙边无比气馁道:“你还是个人吗?我饿两天没吃东西,吃你一点供品怎么了?”
印斟低头盯他瞧了半晌,忽然问道:“……你很想吃?”
谢恒颜:“废话。”
“你要吃可以。”印斟松开他的发丝,“先告诉我,你业生印在什么地方?”
谢恒颜神色一滞,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肯吭声了。
印斟:“说啊。”
谢恒颜沉默片刻,反问他道:“你真这么想知道?”
印斟面无表情:“是。”
“成,你先把那玩意儿给我剥了。”谢恒颜抬手指指榴莲,“喂饱了我再告诉你。”
印斟挑眉:“凭什么?”
“业生印是什么?那可是我的命根子!”谢恒颜道,“你说想知道,我就立马让你知道?想得真美!”
印斟:“……”
谢恒颜摆手催促:“快剥快剥!”
印斟眉头一拧,想了一想,还是忍了。回头把榴莲抱回来,搁在谢恒颜面前,一字字道:“吃饱了若还不肯说,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谢恒颜不耐烦道:“知道知道,快弄快弄!”
印斟反手自腰间抽开一柄短刀,微弯下身,很是细致地旋动刀柄,沿线切口,为了避免破坏果肉,甚至每一刀都走得极其讲究。
然而切到一半的时候,榴莲里头的果味飘出来了,半腐半臭,直接窜往某只傀儡格外敏感的鼻尖。
“什么味儿啊这是?”
谢恒颜眉头紧拧,极为嫌弃地将那榴莲扒到一边:“拿开拿开,我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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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脖名:蓝风山
今天的印斟也是照例的冷酷无情!
但他至今没有对谢恒颜动手……可能就是因为看他太傻了,找不到比他更蠢的傀儡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48章 岳父初现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印斟只恨自己没能狠心; 将那墙缝里半颗脑袋直接拽下来; 拧断再揉烂,揉烂再踹翻。
这厮好像忘了自己是只傀儡; 眼下行动全然受制; 根本不该这样对人大呼小喝。
后来印斟不切榴莲了,干脆抬着眼; 冷冷看他,就只冷冷地看。
隔了一会儿; 谢恒颜自己大概也意识到什么。于是他腆着张脸; 又假模假样,将旁边半片榴莲拾了起来:“我吃我吃,我吃就是了!唔这味道……好……臭……啊呜……呕……”
“不吃就放下,别做那副恶心样子。”
印斟劈手将榴莲夺了回来,毕恭毕敬搁往神像面前; 一回过头; 就见谢恒颜整张大脸凑得近在咫尺; 几乎快要吻上他的嘴唇。
然而借着这样难分彼此的距离; 傀儡一双长睫正微微朝下垂着,黝黑的杏目透彻又温润,顺从又可怜,真的很像一条索求吃食的小狗。
他小声说:“师兄; 我想吃糖葫芦。”
印斟猝然回神; 立马将人推到一边:“……你以为你是谁?”
“那馒头; 馒头总可以吧?”谢恒颜有气无力道,“求求你,我真快饿死了。”
印斟僵硬道:“榴莲剥好了,你爱吃不吃。”
谢恒颜苦着脸道:“我两天没吃东西,这东西哪里咽得下去啊?”
正说话间,印斟却已动作麻利,转身背上他的石剑,径直朝祠堂外边走了出去。
谢恒颜当时就傻眼了:“你又跑什么?”
“喂,印斟……?印斟!”
“你有病吧!?”
谢恒颜扯着嗓门儿喊了半天,没人回应,想来也该是走远了,听不大见。但他现在只觉印斟这人,简直病得不清——倘若遇上成道逢容饮等一类干脆果决的性子,死了也就一了百了,反而没那么多痛苦可言。
如今遇到印斟,可算是倒了八辈子霉。这王八羔子不下狠手,偏喜欢有事没事前来撩拨一会儿,不高兴了就立马拍屁!股走人,声儿都不带吭一个。
谢恒颜趴在石缝里忍了又忍,最终无可奈何,只好将那饿到发颤的小爪儿,满不情愿地伸向了神像前的几瓣臭榴莲。
这时有道模糊不清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幽幽响起:“嗟来之食。”
谢恒颜动作一顿:“……印斟?”
他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抬眼一瞧祠堂外的天色,已经暗了,若真要掐指算起来,他已经接近三天水米未进。
“管你什么嗟不嗟的?小爷都快饿死了,填饱肚子要紧。”
谢恒颜侧过腰身,不由分说,又将榴莲带盘一起端过来,捏起鼻子正要开吃——片晌只听稀里哗啦数道混乱响,室内烛火骤然摇曳,手中瓷盘尚未成功递至嘴边,便已蓦地朝外掀落了一地!
谢恒颜顿时就恼了,挤在缝边拍墙喝问:“印斟,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话未说完,下颌倏而被人以蛮力拧紧。谢恒颜于慌乱之中扬起脖颈,却无意撞入一双浑浊干涸,但圆润如初的杏眼。
男人发丝灰白,微弯着腰,手边放有一根从不离身的木制长拐。此时此刻,在他低头与谢恒颜相互对视的一瞬之间,彼此眼中,都是对方相似到极致的一张脸。
男人五指伸开,轻轻掠上傀儡不断颤抖的发梢:“印斟……是谁?”
谢恒颜瞳孔陡然缩紧,忽而像被人攥住喉咙一般,迟迟发不出任何回答的声音:“印斟……是……”
他在做梦?
仍旧是拂则山上无人问津的荒旧祠堂,神像破损,砖瓦堆灰,门前的石阶上碎石枯叶,许久未有来人清扫。
而在眼前,不过方寸之地,悄然站定着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影。
男人抚摸着傀儡苍白冰冷的侧颊,声线饱含怜惜,说出的词句却是无端刻薄:“数年未见,我教过你的那些,可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谢恒颜目光闪烁不定,似仍旧认为自己身在梦中。半晌他用力摇头,下意识里温顺恭谨地道:“没……没忘,都没忘……”
男人刀刻般的视线赫然下移,继而抬手拧上傀儡扭曲折断的右臂,一字字道:“你让我很失望,恒颜。”
“不……不是!”
谢恒颜强忍痛楚,慌忙出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弄坏的,我很好……我没事!”
可那男人沉冷阴晦的身影,却似失意至极,亦在周遭忽明忽暗的烛火微光中,愈渐变得浅薄难辨。
“我没有事,我不会死的!”
谢恒颜瞳色猩红,倏而张开凶利的獠牙,混乱朝前发出凄厉的嘶吼:“你……你别走,不准走,不准走!”
“阿爹!!!”
*
“蒸、蒸馒头?”
山间灯火昏暗的小矮屋内,赵凭疏正两手泡在木桶里洗碗:“别开玩笑了,斟哥,眼下这时辰,谁家还有现做的吃食啊?”
印斟抱臂站在门前,神情不定,像是有些犹豫:“稀粥还有没有?剩的也行。”
赵凭疏疑道:“你怎么了?我记得成老爷子那边,不是不让吃夜宵的么?你是准备……破戒了?”
“没……我刚在路边遇上一条狗。”印斟睁眼说瞎话,“他说他两天没吃饭,有点饿。”
“哦,那还挺可怜的……”
赵凭疏愣过一阵,陡然回神:“等等?狗跟你说饿?”
正说话间,忽听屋外一声大喊:“救人啦!快救人啦!”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赵凭疏顿时慌了,手里锅碗一搁,忙推门朝外应道:“咋回事啊?谁落水了?”
外面山民吼道:“不认识,先救人要紧!”
赵凭疏道:“等等,我喊斟哥过来!”
话没说完,印斟竟跑得比他还快,三两步冲出院门,循着声音便一路奔向屋后参天茂密的山林。林外一条水浪湍急的窄河,上连山顶,下接山底,加之河岸路面崎岖陡峭,入夏因失足落水引起的意外并不在少数。
印斟和赵凭疏刚赶过去那会儿,岸边已围满一圈弯腰驼背的大爷大妈,有好心人撑起三五盏灯笼在旁看着守着,纷纷攘攘闹成一片,却没一个敢贸然下水拉人。
再往前走过数尺左右的距离,便见临近河道的地方水浪汹涌不断,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冲刷着岸头泥泞的湿地。
而在那碎石杂草间赫然趴伏着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双目猩红透亮,甚至在这黑夜中隐约泛着一丝狰狞的微光。
印斟当时只觉眼前一黑——祠堂往最近的山林少说隔有几里的距离,他是怎么才能一脚失足摔进河里的?
但印斟根本来不及多想,这傀儡光是洗澡就能闹得翻天覆地,如今遇水便成一匹发疯的野狼,蛮力挣扎反而往河里越陷越深,最后闷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那两只眼睛就红得跟灯笼一样,火烧火燎朝外散发着骇人的刺光。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惊声呼道:“啊,那是什么……什么在亮?”
“好像有东西发光?”
“我没看错吧,好像是那个人的眼……”
这话刚巧说到一半,忽而前方视线一暗,夜中两道模糊的红光被人以宽阔的后背挡住。
赵凭疏眼睛抖了又抖,顿时吓得大喊:“斟哥?斟哥你小心一点,前面路陡!”
印斟转身拨开周围一众黑压压的人群,卷起袖管,继而弯腰蹚水,缓缓走进河道旁的湿泥地里,伸手对谢恒颜道:“过来,抓我的手。”
谢恒颜目露狠厉,俨然似一头受惊过头的凶兽,印斟怀疑他根本听不进人话,见人靠近反愈是骇得胡乱扑腾,洒出来的水花洋洋洒洒溅得印斟一脸。
“别扑了,抓手!”
印斟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下一刻,水里挣扎的傀儡猛扑上前,几乎是不管不顾地伸出獠牙,狠狠咬穿了印斟手边一片脆弱的软肉。
印斟痛得直抽冷气,第一反应是想一巴掌招呼过去,直接打碎他满口锋利的尖牙。然而手拍在他脸边没使上力气,反而顺势托起傀儡的脖颈往岸边拖:“上来,别啃……你快上来!”
谢恒颜先时被印斟拽得一通张牙舞爪,后来大概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开始没头没脑地往他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发出惊恐至极的呜咽声响。印斟抱这傀儡就像是在抱狗,不知花费多少的力气,才勉强将他从冰凉透彻的河水里一把捞了出来,捂在胸前,以手盖住那猩红难褪的双眼。
人群中很快爆发出一声声好奇的追问:“捞上来了?谁家孩子这么调皮,大晚上跑去玩水?”
“这回幸亏印斟在,不然我们一群老骨头,哪里敢下水救人?”
“唔……刚刚那点光呢?光去哪儿了?”
“什么光不光的,都散了散了,没戏看了……”
印斟低头避开人群,怀里的谢恒颜还在细微地发着抖,唇齿间不断溢出嘶哑的吼声,像在害怕,又像是在示威。
这时挤在一旁的赵凭疏才敢凑上前来,小声问道:“斟哥,这谁啊?你们认识吗?”
印斟摇了摇头,只道:“先回屋,给他准备毛毯和柴火。”
“好好,毛毯和柴……”
赵凭疏眼睛一瞪,霎时咋舌道:“大夏天的,要毛毯和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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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印斟是个贴心又温柔的人,真的!
简单分析一波今天突然露面的谢他爹——设定里他不是一个胡子拉渣的糟老头,而是又帅又攻的颜值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