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傀-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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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和我说过,这里的业生印,不是你自己的。”印斟说,“是别人转移到你身上的。”
“嗯。”
谢恒颜如实道:“我自己的早就碎了。”
印斟问:“你说的那个女人,她现在还在吗?”
“不知道,我们之后没再见过。”谢恒颜抬眼望着帐顶,眼神在不断地飘忽,“但她当时并不大好……自从生了小孩之后,整个人都处于情绪崩溃的状态。嗯……我想,应该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女人,这种责任心也使她比一般人还要脆弱。”
印斟道:“你知道她的名字吗?”
“不知道。”
谢恒颜说完举起两手,颇为认真地对印斟道:“这我是真不知道……完全没问过啊!”
印斟顿时颓了下来,感觉线索就是断在此处,就再也找不到别的突破口。
谢恒颜当时遇到那个会移植业生印的女人,有大概一半的可能,与穆家夫妇之间,有着不可被切断的某种联系。但他说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遂一旦失去了前后对照的可能,那所有的猜测臆想,都只能算是主观的天马行空罢了。
“你说会不会,那对穆姓的夫妻……”
印斟幡然侧身,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立马噤声了。
因在身旁原本睁大两眼说着话的谢恒颜,彼时眼睫黯淡地垂了下来,似是疲惫到了极点,终于歪在稻草堆里直接睡了过去。中途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便只剩得单薄纤瘦的脊背在夜光之下一起一伏,睡得正是十分的憨熟。
印斟自然没再出声打扰,他们走到现下这一步,已经算是极不容易了,有些事情思考起来,还是需要大量的体力和脑力——而眼下这只傀儡,早就累得精疲力竭,印斟一路折腾至今,身体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于是两人干脆没说话了,不远不近地靠在一起,谢恒颜安安静静地睡着,印斟便握他一只冰冷的小手,没多久也渐渐入了梦乡,陷入一片寂静的黑甜。
这一觉睡到昏天黑地,一人一傀儡都是累得不行,等到第二天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日头已上三竿。帐篷外因着忙碌不住发出的脚步声响近在耳畔,似正卖了力拼了命的踱来踱去,愣是一刻也没有过停歇。
——永村的村民都是一群非常勤劳且朴实的劳动人,现今过度贫困的生活条件,迫使他们必须团结起来,倍加努力地在这座岛上坚强地活着。
遂通常一大早起来,年轻有力的男人们会乘船到海域附近进行捕捞,钓些小鱼小虾上来供作所有人的饭食。
而女人们的活计自也没轻松到哪去,她们大多会跑去忙着挑水种地,均衡普通人的日常所需,至于闲下来的时间……还得补一补衣裳,带一带孩子,总归是一堆忙不完的琐事,一般等到太阳落山,才勉强有喘口气歇息的余地。
印斟和谢恒颜各自起身下床,期间谢恒颜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一双杏眼又圆又肿,泡水之后整个儿都浮了起来,只恨不能咕噜一声蹦出眼眶。
帐外是乌纳差人送来的一大锅子白米稀粥,由于时间放久,都已经冷得透了,印斟睡醒反而没什么胃口,勉勉强强嘬了几口,谢恒颜却是把那大锅端起来,滋溜几声直接给它见了底,甚至连里头剩的几粒白米都没放过。
俩乞丐般的外乡人用罢饭食,终于饱了肚子,又有村民们领这脏兮兮的二人过去沐浴清洗。
因是海岛条件的限制,所有人都是共用同一口池塘洗衣服洗澡,平日里顶多是男女分开罢了,反正不管冬天还是夏天,冰凉彻骨的一汪池水,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印斟硬着头皮,下水把浑身上下都给搓了个遍,就差给自己搓掉一层皮下来。等到完事儿了,就见谢恒颜一人躲得老远,估摸着是怕冷又怕这水,两脚在草地上摩挲摩挲着,看这样子,约莫是想临阵脱逃。
但是逃,对于爱干净的印斟来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乎,印斟自己洗完了,又把那头畏畏缩缩的傀儡一把捉了起来,强行给他按进了水里,期间一阵稀里哗啦,闹得堪称天翻地覆,水花溅得满池都是,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在池塘里头打了一架。
最终谢恒颜好歹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白得发亮,但印斟是胳膊带后背全部被挠得挂了彩,尽是傀儡长长的指甲刮出来的红痕。
末了,一事完毕,他们又各自分头去换一身衣裳,由乌纳带领着去找昨晚没见成的杨德奕。
印斟自是不必说了,他穿着一向很随意,不是那么讲究。生得高挑匀称的男人,就算裹一张破布在身上,也一样不失原来的风范,何况这厮五官耐看,该是浪子应当有的长相,偏生性子直而冷厉,着一袭渔民惯用的粗布短衣,搭一双简单轻便的草鞋,瞧来也并不算是普通,反而有些英气逼人的味道。
但谢恒颜就不一样了,这只傀儡天生一副骨头架子,递什么给他都嫌太大,草鞋给他包脚上完全是在踢着走路,迈一步就能飞出好几尺的高度——衣服就更别提了,男人穿的实在太大,松松垮垮,姑娘们穿的倒还合身,就是碎花长裙甚么的,委实太过尴尬。
最终村里的妇人们无可奈何,各自回去翻箱倒柜,找穿旧的布衣出来,给他简单现裁了一件。
是很古朴柔软的深褐色,非常贴身。谢恒颜以往不穿这样的衣裳,他喜欢把自己折腾得花花绿绿,且以通常会以浅色为主,像这般庄重深沉的颜色出现在他身上,且还算是头一回。
——但是不得不说,当谢恒颜穿着这身走出来的时候,印斟打心底里觉得,还是很适合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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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来了!特别忙所以没有办法啦!
这段是现打的,如果有什么错别字,可以放心大胆地揪出来~
岛上前期的生活很日常很欢脱,这章算是简单介绍一下民风……当然现实这种地方是不存在的,只是理想化的世外桃源。
另外谢恒颜印斟洗澡那段,由于不准脖子以下的描写,所以我就比较概括地写了,以后像这样的详细假车还会有的,两人会在岛上一起做很多羞耻的事。
另外今晚还有一更,但应该不会是在九点了,我码一章至少要用3个小时TAT,等不及的大家可以先睡觉呀~
第108章 秀恩爱时间
傀儡的五官容貌,是第一眼看过去不算惊艳; 但看久了; 会觉得非常温柔和顺的那种类型。
说真的; 他特别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就算仅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那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嵌着水光; 融合了无限的温软与柔情,如是一般四下瞅着看着; 也总能叫人心底生出几分异样的怜惜。
印斟不自觉地望着谢恒颜; 一时还略有些失神。
时间久到谢恒颜都浑身不自然了,方踢着一双过大的草鞋啪嗒啪嗒迈了过去,抬眼横他,不高兴地说:“看什么啊,我只能这么穿了,又有什么办法?”
印斟别过头; 蚊子嗡嗡似的,低声夸他一句:“好看。”
“什么?”谢恒颜没能听清。
印斟忽然神经紧绷,仿佛生怕被他知道般的,尤其不自觉地道:“不好看就不好看……傀儡挑什么衣服; 有穿的就行了。”
“那你也别穿了!”谢恒颜恶狠狠地吠他,“你个丑东西; 拿树叶遮遮得了!”
印斟:“……”
两人沿途都在吵嘴; 虽是谢恒颜单方面的炸毛; 一直吵到了小路尽头,乌纳给掀开面前一顶大帐篷的布帘,方从里间露出杨德奕那深邃而又沧桑,布满细纹的一张老脸。
彼时谢恒颜才下意识地噤声,又像缩头乌龟一般,唯唯诺诺地躲到了印斟身后,伸手拧着他的一边袖子,可怜巴巴地拽了又拽,拉了又拉,约莫是在害怕。
“没事,不用担心。”
印斟反握傀儡的手掌,牵他走到杨德奕的面前,如实对老人说道,“昨晚闹出一些意外,今天把人带过来了……村长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开口便是。”
杨德奕却是不言,一双小眼睛实打实地盯向谢恒颜,几乎是从头到尾的细细打量。
而谢恒颜目光虽微有躲闪,却也并未全然回避——两人俱是沉默地对视了半晌,后时杨德奕主动上前,不露声色地眯了眼睛,开口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恒颜。”傀儡坦诚应答道。
“没听过。”杨德奕又道,“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谢恒颜又道:“铜京岛,我爹……”
“他是我捡回来的。”印斟淡然替他扯谎,“我们住的地方,恐怕村长都不曾听说过……是没办法问出什么的。”
“嗯,我确是没听过,那是座什么样的岛。我在这村里待得太久,早已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杨德奕摇了摇头,直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再问这些。今天喊你来一趟,也是为着更重要的事情。”
“您问吧。”谢恒颜微低下头,很是温顺地道,“但凡我知道的,必然不会隐瞒。”
杨德奕:“听说你是妖。”
谢恒颜:“是。”
杨德奕:“可否借妖印一观?”
谢恒颜瞳孔微缩,眼底浮出几分犹疑之色。
杨德奕知他心怀戒备,自然也不强求。遂赶在谢恒颜做出答复之前,老人抢先一步,正于傀儡眼前,缓缓剥开了花白的发丝,继而将一道幽幽发光的业生妖印,毫无保留地展露而出。
谢恒颜瞬间就愣了,但见杨德奕头顶那道光印尤为明显,寻常人一眼便可瞧得异常清晰,恰与当日在拂则山上,被迫植入业生印的黎家老父如出一辙。
骤然见至此处,谢恒颜反还有些心慌意乱。毕竟个别乱子是因谢淙而起,要说他对此事完全没有插手的话,谢恒颜是不会相信的。
然此时杨德奕就在面前,近在咫尺,谢恒颜便也只好佯装镇定,平静出声说道:“听说村长的业生印,是由人亲手移植上去的……为的是能够治‘病’。”
乌纳在后点头应道:“村长目前为止,全村活得最久的人。当初与他一同到岛上安居的人,现已因着“怪病”的蔓延,一个都没能剩下了。”
“这些话,你重复许多遍了。但我昨晚刚听到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谢恒颜侧头瞥了印斟一眼,忽然说道,“……我不认为,你们得的是病。”
印斟听到这里,也不由自主地偏移了目光。
——看来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想到的东西,并没有差得太多。
乌纳道:“不是病是什么?难道还能是妖魔作怪不成?”
“我本身是妖,业生印附在寻常人或是妖的身上,能起到什么效用……我自己心里最清楚。”谢恒颜抬手摁在胸口,眼神是说不出的复杂,“以往活人修炼业生印,多数便是为着长生不老,借此能达到不死不灭的最终目的——所以在业生印对身体做出的诸多改变之中,延长寿命便是最为显著有效的一种。”
杨德奕蹙了眉头,将嘴唇紧抿成一线,依然久久不发一言。
然在此时,谢恒颜却倏地将话题一转,继而看向印斟道:“印斟,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拂则山的黎家后院。”
印斟点了点头,目光亦在渐渐变沉。
“那是什么?”乌纳一头雾水地问道。
“你先别管那是什么。”谢恒颜道,“在我们之前住的地方,曾有一处与永村情况类似的普通宅院。在那里关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而她后院里的时间线路非常紊乱……几乎隔很短暂一段时间,就能看见她以往所经历发生过的事情——那感觉就像在翻书一样,过渡得非常迅速,一个人的生老病死,也就是转眼一瞬间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以往在陆地上,也发生过此等异象?”杨德奕猛地从椅子里直立起身。
“不是,也没有完全一样。我只是打个比方。”谢恒颜让他吓得一跳,险些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幸而印斟将人牢牢实实给抓实扶稳,顺势帮他接话道:“只能说是情况相似,当时那间屋子,我们也被困在里面,绕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找到真正的出口。”
杨德奕颤声喝问:“那后来你们是如何出来的?”
谢恒颜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仅是缓慢地抬起一手,将掌心摊开,以五指专注地立于众人面前。
他一字一顿,竭力清晰地道:“照当日的情况类比来看——假如我们把这整座小岛,比作一处完全封死的空间。”
然后谢恒颜把印斟的手也拉了过来,左右摆弄片刻,复又交叠在自己冰冷的手背上方。
一大一小的两手,便借以一种异常亲密的姿势,紧紧贴合到了一处。
印斟的指腹,因着常年握着石剑的缘故,总归是带着薄薄一层细腻的茧。眼下覆在谢恒颜白皙光滑的手背上,彼此轻碰摩挲,相互靠近交融的触感,确是在人心头撩起微微一股异样难耐的情绪。
印斟耳根有些烧着了,手腕就在禁不住的发出颤抖。
“别动!”
谢恒颜回头凶他一眼,继又一本正经地出声说道:“现在这处空间,每面都设有非常坚固的屏障……而这些屏障,一般人是没办法看出来的,所以就算进去了,也不可能发现任何异常。但等他再试图走出去的那个时候,便是为时已晚了。”
乌纳自认为至少在外闯荡过一些年头,但像谢恒颜这样堪称诡异的荒诞说法,还是头次听到。
“那我们现在的小岛,就是处于你说的‘空间’之内。”他说,“所有的怪事和异象,都是在空间范围之内,不断蔓延发展的……是这么个说法吧?”
“那为什么要说‘怪病’不是病?”杨德奕忍不住问道。
“他不是在全盘否定,只是在举例说明。”印斟反手将谢恒颜嚣张的五根鸡爪给包裹起来,一并卷进温暖的掌心深处,紧紧攥握成拳,“如果有了空间作为范围的基础,那样就能进一步推测……我们所在的这处空间,是通过某种咒法,或是其它别的什么异术,而形成时间压缩的异象,导致在岛内所有的居民都受到咒法影响,加速衰老,原有的生命无限缩短——乃至最终暴毙而亡。”
杨德奕浑身震颤,忽就像被人当头抡过一棒似的,整张苍老颓唐的面庞,都在因着过度的惊骇而尽数扭曲。
而谢恒颜咬牙切齿,在印斟掌心里狠命抽了抽手,最后没抽出来,便在底下偷偷踢他一脚,后只好就着这般尴尬的姿势,顺口打哈哈道:“当然,我都说了,举个例子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的。”
“不,如你这样一说,那当初乘船闯进海岛的穆家夫妇——他们对岛上的情况,也必然有一定了解。”杨德奕沉声说道,“否则他们也不会知道,抑制所谓的‘病情’,需要通过业生印的植入,才能顺利得到实现。”
乌纳却道:“村长,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别处来的外乡人……随口说的几句话,不一定能当成真的。”
杨德奕闭了闭眼,仅是低哑着嗓音继续说道:“是真是假,已经无所谓了。关键是你我在岛上困了这些年,经历无数的生生死死,眼下正有一线希望,你难道不想去试一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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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和乌纳容易吗!
人家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看到希望,回头就看你俩眉来眼去互相放电,还特么的牵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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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终于写完了,我老年人作息,现在准备睡成猪了。。感谢追文到这里的大家,文章设定非常的绕,如果有看不懂的留言/私信找我,我都会给出解释,当然剧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