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傀-第8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旁边一家三口都看傻眼了,万万没料到这哥儿俩平日瞧来挺正常的,一旦动起真格来,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特殊爱好。乌骞正看到一半,索性站了出来,趴在板凳上为谢恒颜呐喊助威:“颜颜加油,不可以输啊!”
印斟简直快累死了,扯人脚踝又扯不动,折腾半天,只好又动手去掏谢恒颜的脑袋——也就这么轻轻一掏,原本缩桌底的谢恒颜却回头过来,红着一双湿润的杏目,陡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暴怒咆哮!
霎时之间,周遭四人俱是为之震动。就连看热闹的乌骞也给骇得两脚发软,一屁!股朝地跌坐下来,慌忙滚进乌纳怀里躲了起来:“颜颜变得好可怕啊!!”
而在那头桌底最末一端,谢恒颜双目猩红,喉头攒动,躬身藏匿于桌椅交错而形成的暗角阴影之间,满面皆是戒备敌视的压抑神情。
——傀儡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哮,对于印斟来说,实在太熟悉不过了。几乎所有野外生存的妖物,在自身察觉到严重威胁的时候,都会流露出如是一般极具攻击性的凶悍模样。
但印斟从没想过,谢恒颜会以这样陌生的表情对着自己。以至于他错愕地僵在原地,隔过好长一段时间,始终没能从傀儡暴戾凶狠的注视下完全回过神来。
后来还是容十涟跨步上前,扶稳印斟的胳膊,小声劝慰道:“我看不如算了吧,再这么闹下去,一会儿惊动其他村民过来,你俩估摸着都要受罪。”
乌纳也一起应和道:“不然这样,你就让他今晚住咱们这儿吧。我怕你俩回去打起来,至少得见一回血。”
印斟仍没死心,抬起另一手探到桌下,似想摸摸谢恒颜的后背——但是很显然的,人家根本不想让他碰,嗖的一下便直接钻到地毯底下去了,愣是半片衣角也没肯留在外面。
印斟只能收手回袖,干巴巴地喊道:“你出来吧,我不碰你。”
谢恒颜动了动身子,继又往里挪了一些。
容十涟叹道:“你就蹲在这里吓他,他也不会愿意出来的。”
印斟:“我……”
容十涟:“安心吧,一晚上而已,我们都会看好他的。”
印斟拧着眉头,又无比纠结地考虑了一阵。最后盯着桌底那头俨然不动的谢恒颜,终是无奈妥协,压低声音朝他说道:“那我……回去?”
谢恒颜把头闷在地毯里,半天没有吭出一声。印斟便转身对容十涟道:“他很怕冷,要麻烦你们多给几床被子了。”
容十涟点头道:“会给的,你回去吧。”
印斟苦笑道:“多谢……真的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搅扰你们休息。”
乌纳只道:“没什么,邻里之间互相照顾,本来都是应该的。”
“那……我走了。”印斟垂下眼睫,对着地面说道,“真的走了啊?”
谢恒颜趴在桌底缩了一缩,但并未出声挽留。
于是印斟再一次低头下去,默默朝傀儡望了半晌。
——但待得许久的沉寂过后,依然没得到哪怕一句回应。
他是真的……再拿不出任何多余的办法和勇气了。最终长长叹出一声,起身掀开乌纳家的布帘,独自一人缓缓走出了帐篷。
后来回去这一路上,迎面吹了许久近冬时节的海风。印斟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摸着怀里没能送出去的一大袋子贝壳,就忍不住在想……事情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
是他做的不好?不够耐心?
……还是他和谢恒颜之间的矛盾实在太大,已经没办法靠交流来解决了?
明明刚认识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至少谢恒颜一直在努力,不断尝试着向人类靠拢。
但他现在就像破罐子破摔了,觉得什么都无所谓,死也无所谓,活也无所谓,印斟也无所谓……哦,反正就只谢淙一人对他有所谓。
难道他喜欢谢淙?
印斟边走边这般想着,便有些不自觉地绿了张脸。
没道理啊……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脾气不好,腿又瘸,动辄对他又打又骂,到底哪一点值得喜欢了?
还是说他其实喜欢……狗?如果真要这样,那印斟算是彻底没辙了,人和畜生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他讨厌什么?
印斟想到送贝壳的那天,谢恒颜大声对他说:“我真的好讨厌你啊!”
……是真的很讨厌?
印斟走到自家帐篷门前,望着里面黑漆漆空荡荡的一片,最终精疲力竭地蹲了下去,把脑袋埋进膝盖深处——
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很久,都没再尝试站直起身来。
*
次日天阴且闷,头顶乌云密布,却迟未迎来日出之前的第一场雨。
印斟特地起了个大早,独今天没有随众位渔民一起出海捕捞——而是选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一人蹑手蹑脚挪到乌纳家的帐篷后方,准备偷偷观察一小会儿谢恒颜的状况。
要是他好了,那就万事大吉,两人高高兴兴一起回家。
但若要是没好,印斟就在旁边守着,一直等他恢复正常为止。
然而这会子好巧不巧,印斟没能看着谢恒颜,倒是与乌家那位缠人的小鬼乌骞给撞了个正着。
“啊,又是碰不得哥哥!”乌骞手里捧着几块布料,刚一眼瞥见印斟,便无限惊奇地道,“你怎么还敢来啊,不怕颜颜咬你吗?”
印斟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道:“我为什么不敢来?”
乌骞理直气壮道:“因为颜颜不喜欢你啊,你为啥还来找他?”
“……”
印斟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地问他:“那……现在他人呢?心情有没有好点?”
“好啊,一直很好。”乌骞笑了笑,十分狡猾地道,“反正昨天吧……你前脚刚走,颜颜就从桌子底下出来,抱着金针一起睡觉去了。”
印斟:“……”
乌骞又道:“今早姓容的女人说,想让颜颜调整一下心态……所以,就喊他和姑娘们一起学缝纫去咯。”
印斟怔了怔,随即又问:“他在哪里学缝纫?”
“怎么,你也想去啊?”乌骞警觉抬头,忽然戒备地退后了数步。
印斟想也不想,如实答道:“……嗯。”
“没可能的!颜颜看到你又生气怎么办?”乌骞连连摇头道,“他昨天气到脸都红了,足足红了一宿,临睡之前还一直没消。”
印斟适才听到这里,还略微有些晃神。他心想不过是多越了几次界,至于生气成那样?真要算起来……其实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然而静下心思忖了半天,印斟还是微弯了腰,耐心对乌骞道:“小弟弟,不然……你帮我一个忙吧?”
“不——行!”乌骞嘴巴一撇,当场严词拒绝“你和我爹是一队的,我才不帮臭大人的忙!”
“但是……臭大人有能力带你出海。”印斟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此话方出之时,原本还急着溜走的乌骞,几乎是当场变卦,瞬间转回去高声问道:“嗯??你说真的假的?”
印斟微眯了眼,就这么抱臂看他,也不继续说话。
“喂!不行不行,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真是假!”
乌骞凑慌忙上去,一连抱住印斟两条长腿,拨往怀里一个劲地摇晃拉扯:“你说话啊——我又哪里知道,你这话是不是专程说来骗我的?啊啊啊啊啊啊……快说快说快说!”
印斟只冷漠地回答:“我从不食言。”
乌骞差点给他跪下了:“那你带我出海!今天就带!”
“今天不行。”印斟眉峰微挑,倏而压低了嗓音,神情诡秘地道,“……你必须先帮我这个忙。”
※※※※※※※※※※※※※※※※※※※※
印斟学坏了!按照原来的性格,肯定莽上去直接问了!
距离恋爱模式还差一丢丢!!
我感觉要开始写小学生谈恋爱了,你们千万别嫌糖多了黏牙啊~
今天晚了一丢丢,周末很忙,晚上有更新,但是可能很晚~
明天还被学校搞去博物馆,明天也可能晚点!
第126章 颜颜的真心话
谢恒颜难得起了个早床; 没像以往那样,一觉直接睡到中午。
因在乌纳家的小帐篷内,实打实总共住有三个大活人。其中乌纳和容十涟两位,那是铁定不可能睡懒觉的,但是他们俩一早起来忙进忙出; 势必会将浅睡的乌骞吵醒——而伴随乌骞这么一醒; 整座永村都会因此彻底沸腾,随即闹得一阵翻天覆地,四下鸡犬不宁。
谢恒颜就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完全清醒过来的。而他脸上; 正还挂着两抹分外可疑的红晕,像是昨晚做了场不可告人的美梦。
他头次起得比印斟还早,吃过馒头及稀粥之后; 容十涟喊他去一趟村口; 帮助妇人们一起做缝补及裁衣的工作,也好借此机会聊一聊天,多多疏解一下心结。
于是乎; 谢恒颜二话没说; 还就真的跑过去给人家帮忙了。
如今正值立冬前的大冷天里,背对着层层叠叠刮来的海风——一只无比突兀的雄性傀儡,手握针线布匹等一类材料; 同与十几个姑娘并排坐在村口的大树底下,一面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闲话; 一面捏着小细针在手里缝缝补补……那画面简直说不出的诡异; 可在这种诡异之中; 又好似带着几许无法言喻的和谐。
其中有一姑娘问谢恒颜:“我看你年纪轻轻,成亲娶媳妇儿没有啊?”
谢恒颜老实答道:“还没,我是妖怪,哪里能够成亲。”
姑娘道:“谁说妖怪不能成亲?话本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本是话本,现实是现实。”谢恒颜淡淡地道,“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这时旁边又一妇人道:“话虽是这么一说,可真正等到春天来了,连动物都知道需求交配……又何况是与人相近的妖呢?”
谢恒颜搓弄着手里的针线,看似一本正经地呆了片晌。然后脑壳儿短路,直截了当地问出一句:“那个……请问什么是交配?”
妇人:“……?”
一旁众位姑娘:“???”
话音刚落,恰赶在周围女人们正要七嘴八舌嚼开之前,忽而一道迅捷黑影从天而降,刷刷刷惊起满地残叶飘飞如雨,紧接着一个大步猝然朝前……
然后,直接踩空——
不偏不倚,正好跌进了谢恒颜的怀里。
谢恒颜:“……”
众女人们:“……”
空气一时如死一般的沉寂。而谢恒颜低下头,对上一双提溜打转的眼睛——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乌纳家的小毛孩乌骞。
谢恒颜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遂眯起杏眼,格外警觉地问:“你来干什么啊?不帮你娘干活吗?”
熟料此话一出,乌骞什么也不说,忽地扯开喉咙,“哇”的开始一阵嚎啕大哭:“呜哇哇哇……我摔得好痛痛啊,呜哇哇哇哇……”
“啊?摔到哪儿了?”
骤一见到小孩子落泪,谢恒颜立马坐不住了,忙把手里针线放下,小心上前扶住乌骞道:“哪里痛啊?是不是扭到脚了?”
乌骞哭得涕泪横流,一头扎在谢恒颜胸前,委屈巴巴地道:“呜呜呜,阿骞好痛痛,要颜颜抱抱才能好!”
“好好好抱抱抱,不哭不哭啦……”谢恒颜两手把乌骞圈住,同时紧张地问,“你刚摔到哪里了?脱袜子给我看看?”
乌骞边哭边道:“不!我要颜颜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颜颜肯说出来,我就不痛痛了!”
谢恒颜一头雾水:“啊???”
乌骞:“呜呜呜哇哇哇,颜颜我好痛啊啊啊!”
“好好好,你问你问。”谢恒颜头皮阵阵发麻,只好松口哄他道,“不要哭啦,有什么就直接问吧……”
乌骞又抬头凑到谢恒颜耳边,小幅度抽搐着,尤为可怜地道:“颜颜,我问你啊……”
谢恒颜一脸郑重:“嗯!”
“从前有一个人,他嘴特别笨,总是不会说话。”乌骞挤眉弄眼,极力掩饰着道,“然后有一天呢……这人一不小心,对着他一位很重要的朋友,说了些不可饶恕的错话。”
谢恒颜疑道:“怎突然开始讲故事了?”
乌骞哭着道:“你听我说完嘛……”
谢恒颜:“好好好,你继续。”
“现在他这位朋友,很生气,非常生气,甚至不肯理他。”乌骞眉飞色舞地道,“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如果你是这位朋友的话……要用什么样的方法,你才肯原谅说错话的他啊?”
谢恒颜先时一愣,随即像真被问进去了,拧眉思忖了半天,终只挤出一句:“……这要分情况吧?”
乌骞问:“分什么情况?你说大声一点呗?”
“如果只是小错而已,也没必要一直生气啊。”谢恒颜两手托腮,很是认真地道,“态度诚恳一点,老实道个歉就没事咯……”
乌骞下意识里龇牙咧嘴:“那样不行啊!人家都不理人了,这还怎么道歉?”
谢恒颜狐疑道:“你激动什么?难道是你惹朋友生气了?”
“你……你就当是我吧!”乌骞慌忙道,“但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出主意吗?我们要让那个人不生气啊!”
“行吧。”
谢恒颜总觉得哪里奇怪,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遂干脆不多想了,帮着他一起出谋划策:“如果是我生气了……嗯……呃……可能,来几串糖葫芦比较实在吧。”
乌骞一听有戏,登时睁大一双眼睛,悄悄伸出十根手指,正对身后一处半人高的草丛,忽上忽下直比划道——听见没?他说想吃糖葫芦诶!
——嗯?你问我上哪儿找糖葫芦?呵呵,自己去海里捞呗!
草丛:“……”
“阿骞,你在嘀咕嘀咕啥呢?”
谢恒颜幽幽侧目过来,乌骞吓得冷汗直冒,当下又埋头钻进傀儡怀里,一个劲儿地撒着娇道:“啊啊啊好痛好痛啊……颜颜我们继续讨论刚才的问题吧!”
谢恒颜:“……”
“颜颜你要知道,我们这小破岛上……是没有糖葫芦吃的,材料买都买不到。”乌骞伸手拍着谢恒颜的脑袋,尤其谨慎地安抚他道,“不如我们换一样东西吧——你看,贝壳怎么样啊?海滩上好多漂亮的贝壳呢!”
谢恒颜不知想到什么,杏眼陡然瞪圆,同时拉下大半张秀气的脸:“我最讨厌贝壳了!最讨厌!最最最最讨厌!”
草丛:“……”
乌骞缩在傀儡怀里大气不敢出,生怕他当场撕破脸,低头对着自己疯狂咆哮。好在谢恒颜这点风度还是有的,他心中再怎么积怨,也不会无端对小孩子发火,说半天也就渐渐冷静了下来,僵硬地坐回原地,抱着乌骞也不说话。
这时乌骞还是冒着风险,颤巍巍地问出一句:“那请问颜颜,你现在是最讨厌贝壳,还是最讨厌……那位碰不得哥哥呀?”
“印斟?”谢恒颜火气刚消不久,顿又有些困惑地道,“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
乌骞顺水推舟,步步紧逼:“我就问问,看你昨天那么生气,关心一下下嘛……”
“我没有生气。”谢恒颜耳根微红,垂头盯着手里细细密密的针线,两颗眼珠却在不自觉地乱转,“就觉得很烦而已……反正,看到就烦。”
乌骞贼兮兮地问:“为什么烦啊?”
谢恒颜侧颊发烫,忍不住小声问:“能不能不提他啊……提他我就浑身不舒服。”
乌骞还是问:“为什么不舒服?”
谢恒颜:“……”
乌骞边朝身后的草丛挤眼睛,边以不太流利的语速,磕磕巴巴与谢恒颜传话道:“既……既然觉得不舒服,就要对、对症……下药呀。你总把这些……藏着掖着,怎可能好得起来?”
谢恒颜直白地道:“我没有藏着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