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季-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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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启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练练跟爸爸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能陪着他,练安就很开心,她不想他一个人憔悴疲惫地去办事。
赵高启带她去吃了早饭,然后出门上车。
其实清早九点正是北市的上班高峰期,外面并不宁静。
车子沿着北市环城路开了半小时,到了郊外一处修得花团锦簇格外漂亮的墓园。
小练安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玫瑰,在进去时看到一座座的墓碑便有些害怕,往爸爸脚边缩了缩
赵高启把她抱起来,裹入怀里。
“不怕啊,练练不怕,只是一堆石头而已。”
“唔,爸爸,爸爸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看你妈妈。”
小家伙一下便安静了,所以气息全然沉默。
赵高启的脚步声随着台阶的向上,一下比一下子轻巧,是的,没有变重,没有累,而是越来越轻巧。
到那一座背朝高山,俯瞰北市海岸线的墓碑前,他终于停下脚步,把孩子徐徐放了下来。
小练安看了看墓碑上一张似曾相识,很是漂亮灵动的一张脸,走近,把花放到她面前。
赵高启原地跪了下去。
小家伙一见,马上也扑通一声学着爸爸跪下。
赵高启磕头,她也马上学着拜,一下两下,头抵着地上的大理石磕。
赵高启磕了八个头,小练安觉得她是小孩子,要多磕几个,便自己哐哐哐地又拜了几个。
终于被爸爸抱起来放怀里,拿手给她摸了摸额头,笑了笑:“够了够了,把我们练练磕傻了。”
练安也跟着笑,“爸爸,可是我不是听别人说,一样年纪的人不需要拜的,我才需要,可是爸爸为什么,给妈妈磕头……”
“因为,她就是比我年纪大。”
“……”
“大三岁呢。”他起来,原地在墓碑前的大理石上坐下,把孩子搂着,静静看着墓碑,“她说过,她要是比我先死,我每年都要给她磕三个头。”
“哦……”
“她比我先走一年,就要给她多磕一个,两年,就多两个,现在,她已经比我先走五年了,我们就要磕八个头。”
“呜。”她埋到他胸膛中去。
“其实人肯定已经投胎去了,现在有父母宠爱,是个五岁的小朋友了,无忧无虑的。可是……有时候又怕她太早转世为人,这样下辈子,我找不到她了,即使找到,大我太多她也不要我了。”
“……”
小练安懵懵懂懂地抬头,“那不是很多男人,都比女人大很多吗?为什么女孩子就不可以比男人大很多?”
“……”
赵高启想了想,“嗯这个,这个,也不知道,大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吧,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那你不喜欢吗?”
“……”
他叹气:“喜不喜欢的,下辈子都要和她在一起啊,这辈子欠她的。”
无人问津的墓园在早上十点时,又迎来一阵脚步声。
练安扭头望去时,就见她曾叔叔怀里捧着一样的白玫瑰信步而来。
“晨书问我,你在不在我这,”曾山笑了笑,“我寻思着除非无家可归时,不然赵公子才不喜欢和我待一块。”
赵高启确实眼神都没赏他一个,嫌弃全飘在了脸上:“带着你的花滚。”
“啧……”曾山把花放在墓碑前,伸手去逗他怀里的练安,“练练,一大早跟着你爸爸来看他老婆呢。”
“嗯嗯嗯,看妈妈~”她笑了起来。
赵高启扭头看他一眼。
曾山叹息,看了看墓碑上那张看似鲜活的脸,“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早放手也早承认你俩的关系了,还这么不客气,下次无家可归我可不收留了,谁待情敌那么好的。”
小练安:“情敌是什么?”
赵高启马上抱住她,“就是他输了,你妈妈喜欢我,不喜欢他,他是个只爱得不到的人,算不上我的情敌,配不上。”
小练安嘴巴惊讶得圆了起来,“叔叔,曾叔叔也喜欢妈妈。”
曾山笑了:“她可漂亮了,小时候和练练一样可爱,长大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大美人。”
…
中午一场细雨降临在北城,盛夏的躁意被消灭了大半。
应晨书在傍晚时终于联系上了赵高启。
在外面吃饭的餐馆门口碰上面时,君熹就站在应晨书身后,低着脑袋,也没敢看他,就默默地缩在应晨书身后。
酒也醒了,也被应晨书解释,训斥,一通下来,赵高启现在很平静,也很冷静。
“君熹啊,不好意思了哈,昨晚喝多了。”他懒洋洋地瞅了眼应晨书的肩后,开口。
尽管他这语气依然有些吊儿郎当看不出一分的诚心,眼神还不是完全放下戒备,但是能让他开口了,就说明这人已经服软。
而且君熹其实知道事情后也不怪他……只是昨晚多少被吓了一波。
“没事。”
应晨书伸手把她揽到身前,摸摸她的脑袋。
一群人落座后,赵高启和兀自点菜的应晨书说:“确实是我误会了,你别记仇了,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你家女朋友说你要是先死,让我等她死了以后给你俩埋一块呢。”
君熹:“……”
应晨书朝她看去。
君熹无地自容,比昨晚害怕他误会更恐怖。
曾山和苏元对视一眼,两人都按兵不动假装点菜。
赵高启调侃:“哎先说好了,你俩到底埋不埋一块晨书,要的话现在先跟我说,就当我赔罪得了,不说我怕到时候埋错了。”
“……”
小练安觉得爸爸酒还没醒,跑他怀里去摸他的背,“爸爸……”
终于,应晨书说:“嗯,生同衾死同穴,埋一块吧。”
一桌子剩下的五个人:“……”
君熹蓦地抬头看他。
第46章 迷先生更迷人。
炫耀。
今天是周日, 应晨书明天要上班的,本来这周没有北市的行程,但是他连夜过来了。
晚餐后君熹就在想他需不需要连夜回去。
两人回到谢安街, 君熹刚想问他呢,忽然就被人抵在门板上,黑影一瞬覆盖下来, 带着不可忽视的酒气。
君熹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吻得七荤八素, 整个人飘飘然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本来今天的心情就很忐忑,她一个晚上都跟着他的脚步,走哪儿都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会儿忽然吻上来, 虽然不明白但是君熹心里是很舒服很轻松、很想和他长长久久地腻歪下去的。
应晨书的动作丝毫没有在这一年的异地中生疏,依然是熟稔不已, 宽大手掌滚热,用力, 给她满满的安全感。
很快君熹就手脚发软, 呼吸短缺, 好像飘在云空中, 站不了又下不来,只能赖在他怀里靠着他生存, 再拿软软无力的手去推他坚。挺的胸膛。
推了两三次,她才呼吸到新的空气。
但是还没来得及撩起眼皮,就见应晨书在解纽扣……
顺着她低垂的视线, 刚好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穿过徐徐的几缕光落到他衬衣纽扣上, 一扯, 解开一颗, 再一扯, 又开了一颗, 接着他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君熹一阵晕头转向,还没缓过神来整个人已经陷入一阵深深的软绵之中,但是给予她的又是再一次的措手不及。
应晨书整个人覆了上去,身上的束缚都来不及处理掉。
君熹的话始终来不及说,一拖便拖到半场结束,应晨书亲着她的脸颊,说着让她整颗心都酥痒的话。
“一直异地,没有陪你,一晃八月底了,对不起熹熹。”
“没,别……”君熹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个,“没事,就算这八个月只打电话,不见面也行的。”
应晨书也没想过得到的是这样一段回复。
“只打电话,没有见面,那你喜欢我什么,熹熹?”
“就是喜欢你啊,我需要一个‘我和你在一起了’的事实,这个事实会像阳光一样笼罩我,我会觉得我拥有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
应晨书凑近亲她。
君熹浑身都是软绵绵的,继续小声地呢喃:“和你在一起了,我还能得到很多好处,你会和我说话,给我爱,给我关心,给我当倚靠,让我敬仰,让我有努力的目标,让我不至于懵懵懂懂,这些你隔着电话也是可以办到的。”
应晨书从未想过她的喜欢是这样的。
捧着小姑娘柔软的小脸深深盯了好半晌,他才亲上去,继续做事。
破晓时分一眨眼就从远方降临在不夜的北城,君熹迷迷糊糊地想着可能需要再次请假,今天上不了班了。
应晨书从浴室出来后就直接穿戴整齐,西裤,衬衣,手表,衣领一丝不苟地系上所有纽扣。
拿起床头柜丢着的手机,在君熹困惑的目光下,他说:“我早上的飞机,熹熹。困就睡,不去上班了。”
君熹怔愣了好半晌,才在他的挑眉中醒神,“你早上的,飞机?”
“嗯。”
“那你昨晚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要做?”
“……”
君熹回过神,马上缩到被子里去藏起来。
外面飘起一阵细碎的笑声。
君熹浑身发烫,但是又怕他走了,不得不悄悄掀开一丝被角从缝隙里偷看。
应晨书的眼神一下子就对上了她一双哭过后深深泛着红晕的眼眸。
“你乖乖睡觉,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或者你睡醒就找我,嗯?”
“唔……”
应晨书心头一软,一阵不舍与心疼,不由走近坐到床边,弯下腰去亲她。
小姑娘没有动,任由他亲,乖的让人心疼,应晨书是真的心疼不已。
人走后,君熹没太睡得着。
其实她也习惯了分居两地了,习惯拥有他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或者说这段从一开始就设置了时间限制的感情里,她对“拥有”这两个字早有准备,总觉得能短暂见一面已经不错,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
应晨书的话,他心疼也是正常的,毕竟她喜欢的应先生,无论九年前还是现如今,都真的是带有悲悯心的,永远为她忧心,惆怅。
他和那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不一样,他是永远淡然高华,世无其二的应晨书。
休息了半天后,下午君熹就去上班了。
总助的工作繁琐中带着少有的自由,她忙里偷闲总在办公室偷偷复习。
后面任树峰有一次又喊君熹去应酬,说是和上次那位唐先生吃饭。
君熹表面上答应了,实际上等临下班了,就喊了个同事去帮忙出席。
第二天任树峰到公司就跟她说,昨天那位唐先生还问怎么没带君小姐来,还怪喜欢她的。
君熹随便应付了两句过去,心里在冷笑。
隋鹤宗,唐续民……他肯定知道那晚过后他就必然暴露了,这次还喊,还要装模作样地说这样的话,他真的不恶心死她不罢休。
后面君熹和任树峰说她要准备考研,下班后不太方便加班,让他有应酬都找别人。
知道她是应晨书的人,这点还在容忍范围内的小要求他当然满口应允,只是没忍住调侃她,说:“应先生的女朋友还要这么努力啊,不用了吧。”
君熹也只是随口糊弄过去,懒得去攀扯太多。
九月份很快过去,国庆公司放七天假,君熹跑去览市找应晨书了,他大部分时间都陪她,方便的话,也带她一起去出席饭局。
君熹虽然对他饭局对标的人不太感兴趣,但是他喊了她就不想去浪费和他相处的时光,当见见世面吧。
国庆七天真是见识了一堆世面,十月四号是应晨书的生日,虽是他的生日但是回北市的时候她带了一堆礼物回去。
那几天她还抽空去看了在览市上高中的君筱。
小姑娘暑假没有去北市找她,君熹一问,小姑娘支支吾吾的,说是觉得她在北市过得也应该不是很好,所以不想去打扰她。
君熹失笑,并不觉得自己过得不好。
不过没去就没去吧,只要过节放假她都会来览市找应晨书,所以也可以和她见面。
国庆后应晨书偶尔十天半个月去一趟北市,偶尔一周去,总是在这个时间段里去看她,无论多忙,都不会失约。
北市今年冷得早,十二月一到就下了初雪。
去年初雪他到北市给她过生日,今年虽然在一起了但是只有自己看,这是君熹难得的有点伤感的地方。
但是学习忙,她也只能一边埋头苦干一边想一想,也不会永远沉溺其中。
今年较之去年不一样的是,过年君熹没有回家,她去了览市,一整个假期都窝在明顺公馆,应先生包吃包住包陪玩。
君筱不放心她,过年从高雨跑到览市陪了她两天,所以这个年过得也不算漫长与无聊。
小姑娘在明顺公馆陪她住了两日,走之前那个夜和她促膝长谈:“我还以为你过得不好,结果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那要是以后分开了你怎么办呢?能接受这种落差吗?”
“什么落差?没有他的落差?”
“生活上的落差,你现在住的都是什么啊,动辄四合院私人公馆,三餐有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去玩司机二十四小时待命,他给你送的礼物都是我们几辈子赚不来的。那以后分开了呢?你们又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这点大梦我还是清楚的,不会做的。”
“如果我愿意,不在一起,我也可以享受这些富贵生活的,筱儿。”
小姑娘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不在一起,你怎么能得到这些?这些不都是,在一起才可以和他一起享受的吗?你意思是分手后他会给你赔偿?你过得也不会太差?”
“不是。应晨书担心的是……我过得好不好,不是有没有和他在一起。”
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好像不是很理解这种话,或者爱的这种境界,回去琢磨了很久,才隐约想通,姐姐的意思就是说,他很爱她,爱的是人,而不是在一起他可以享受到漂亮女孩子的容貌身体,由里到外地享受,所以即使不在一起,当初没有在一起,他也依然愿意倾尽所有让她好。
好像只能理解出这样的一层意思,但是无论怎么想这都很虚幻,很不现实。
没在一起,他怎么可能给她数不尽的钱财,好端端地去供着一个陌生人呢?
难道当真爱得深沉时就可以这样无偿奉献?
君筱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感情,或者这样的男人。
难不成他们这些世家子弟都慷慨?
见鬼吧,怎么可能,他们只会更清楚什么有利于自己,这是君筱在览市上学后接触到的有钱的同学而理解到的知识。
小姑娘不知道的是,君熹知道自己肯定会有落差的,没有他的落差,一想到以后各种富贵生活都有了但是没有人陪她,没有人会再忙都惦记着要给她打个电话,惦记着她生病好没好,一个人孤不孤单,她就觉得落差格外大。
…
2012年的二月底,应晨书照例周末去北市。
他周五晚上的飞机就去了,那会儿君熹出去和朋友聚会了,不知道他来。
应晨书本来是要给她个惊喜的,这一来扑空了,只能去和朋友们吃个宵夜。
苏元一见他就调侃:“你飞得也不腻,十天半个月一趟北市,闲得慌。”
应晨书懒洋洋瞥他一眼,兀自端着茶杯轻抿。
赵高启说:“君熹这人我也是一直搞不懂她,性子很有骨气,脾气也不软,学历也不差,还跟你搁一块鬼混,她但凡和曾山走一块也许还能修个正果,反正他个穷得叮当响的教授,有老婆就不错了。”
曾山:“……”
苏元睁大眼睛。
曾山一把过去掐着赵高启的脖子,“你他妈别整天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