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季-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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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晨书转身回赵高启那儿,过去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子。
“靠,你干嘛?”赵高启被迫抬头,愣愣看着他。
应晨书:“君熹呢?她不在这里。”
“怎么可能?”赵高启提了口气,又怂怂道,“她,她迷迷糊糊的,快昏过去了,走不了路的,就在隔壁。”
应晨书一把丢开他:“你没听到什么动静?”
赵高启手臂一疼,深抽口气后悠悠看他,接着死活不信,非要自己去看。
护士:“哎你别动。”
赵高启拨开人,抱着受伤的手走到隔壁。
里面是空的没错,“哎,君熹呢……操,她刚就在里面啊,在睡觉呢,刚刚还跟我说她头晕呢。”
赵高启扭头和迎面走来的应晨书对视,两道炙热的目光静静地实际暗潮汹涌地交织。
站停在他面前,应晨书最后问一句:“你没听到什么?”
赵高启皱眉:“真没有……但是,她那个半昏迷状态,又走不了,要带走她,不用有动静到让我察觉。”
应晨书骨节捏得咔嚓响。
赵高启正要说话,忽然手机响了。
陌生电话,但他拿起来听了。
“赵公子伤得怎么样了?要去慰问慰问吗?”
赵高启一个拳头砸在医院墙上,“你想做什么?隋鹤宗你他妈疯了吧?你知道不知道你吃的公家饭?玩这个,你发什么神经?”
应晨书接过电话放耳边,电话里恰好传来一记漫不经心的言语,“让晨书来找我吧。”
赵高启深呼吸,按住应晨书的手,自己出声,咬牙切齿:“你见他想做什么?怎么上班时是不能见?”
“上班不方便。”他笑了笑,“想看他跪一个求求我。”
赵高启拿过手机:“你他妈有种今晚别跪!”
第51章 她是第一选择。
意外中的意外。
这次事故, 明显也不是意外。两人才意识到这个事情。
赵高启又气又愧疚,“隋鹤宗这条狗!他疯了,真的狗急跳墙了。”
应晨书电话也响了。
他拿起手机放耳边, 是司机给他的来电,人去查监控了。
“应先生,出事了, 是有人去病房了……”
应晨书打断他的陈述, “查车辆往哪儿走。”
“我已经找人查了,有消息我马上发给您。”
掐了电话,应晨书往外走。
赵高启要跟上去, 但是手上的伤还没包扎,他火急火燎地回到病房, 跟护士说,“你给我绑上。”
“您这还没上好药。”
“不用了, 赶紧的, 我有事。”他自己伸手去拿盘子里的纱布。
“哎我来我来。”护士看他着急上火的样子也不敢再说话, 马上就给他缠上伤口。
“快点!”看护士还在温柔细致慢悠悠地来回绕着, 赵高启这个脾气控制不住,“随便缠!”
护士大气不敢出, 马上三两下将就缠了几圈后打了个死结就松手了,同一秒,赵高启飞出了病房。
在医院楼下撞到了曾山。
“怎么回事?你伤怎么样了?君熹呢?”曾山问, “怎么会出事故。”
赵高启拉着他就走, “你开车没有?”
“开了。”
在车上听完事情来龙去脉, 曾山脸上全是不可思议, “他疯了?隋鹤宗他想干什么?”
赵高启已经懒得爆粗了, 就静静坐在副驾座, 眉宇拧成一片。
“君熹,君熹腿骨折了?”曾山轻声问,很意外,震惊,“完了那……她没有做手术,小姑娘不得疼死。他妈的隋鹤宗真的疯了,他是真的想被晨书挫骨扬灰!居然对他身边的女人下起来手,他算什么男人!”
“开车。”
“去哪儿?”曾山启动车子。
“晨书刚刚才下班,肯定回去了。去找他。”
曾山踩下油门,把车子倒出车位开入长街,往他们工作的地方开去。
“你说他目的是为了什么?他电话里说让晨书给他跪一个。”
“什么?跪?”曾山侧目看了眼忽然开口的赵高启,“除了说他疯了我也没其他可说了。”
赵高启把受伤的手挂在车窗上,皱着眉头的脸上尽是嘲讽,“他是为了他父亲的调查结果不要太顺利呢,以此来威胁晨书,还是单纯是为了泄愤。给他跪下,这不就是为了羞辱他吗?斗了一辈子,还得给他跪下。”
曾山:“就不能两个都有吗?”
赵高启看过去。
曾山:“第二个理由他肯定想要,他这人就是阴狠疯魔,心里的漩涡有多大,根本没人可以揣量,但是除了第二个理由,如果晨书因此忌惮他,不敢在他父亲的调查上插手,这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晨书能是这种忌惮他的人?他做梦吧,这几年他对晨书多少次下死手,晨书怕他了?”赵高启忍着手上的痛从口袋拿了包烟出来,又从中控台找了个打火机。
曾山没有不让他抽了,只是道:“他自己不怕,但身边的人不一样,如果,如果他拿练练要挟你,你是不是,就得三思而后行了。”
赵高启点烟的动作僵在半空中。
曾山叹了口气,“先不说他了,我担心君熹,她骨折了,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样,你说她头晕,这要是耽误个几小时可怎么办……小姑娘可不比你能抗。”
赵高启深深呼了口气,浓灼的烟雾将他面容掩盖住八分,看不清那一双深邃的桃花眼里荡漾着怎么样的深水。
到应晨书办公室确实找到他了,他正翻着下属给他找来的隋鹤宗在北市和周边城市的一些住宅地址。
曾山一看,就问:“他不能在自己家里吧?”
赵高启却说:“他只能在自己家里,绝不会在外面抖露风声。”
曾山瞄他一眼:“也有道理。但是他这么多宅子,要怎么确定……而且确定了怎么去?又不能大张旗鼓的,他要是再发神经直接报复伤人怎么办。”
应晨书一直没说话,只是到此刻时,呼吸深沉了些。
曾山和赵高启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一会儿苏元来了,直接就说:“给他打电话吧,重新打一个,他妈的他要是接了,不说地址,我定位了直接给炸平了,他不就是笃定了你身份在那儿没办法和他硬碰硬吗?我来,老子非得让他想起想起我不可。”
曾山一把按住他的手:“别别,好好商量,君熹保不齐和他待一个屋檐下,她本来就骨折了,走也走不了,别伤了她。”
苏元:“那怎么办?”
应晨书仔细看着手中那张住址信息,指了指上面一个园子,“这是城西的隋园?”
赵高启凑近去看,“对啊,隋家一百多年前的一个园子,后来没住人,对外开放了。”
“现在呢?”
曾山:“现在没了,前两年说要修缮,封闭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再开。”
应晨书:“苏元,你去,你先去这里,控制起来。”
苏元转身就出去了。
赵高启看着应晨书,挑眉问道:“你觉得他在这里?这儿安静低调吗?”
“嗯。我给他打个电话,看他自己说,还是我来定位。”
应晨书拿出手机,从赵高启那儿拿了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就通了。
电话里的男人温润徐徐,似乎无事发生:“晨书啊,我正想找你呢。”
“你在哪?”
他笑了笑,慢慢悠悠道:“你要来就来吧,我早晚都可以接待。”
“哪儿?”他声色暗沉低哑,如冷风滚滚。
“隋园。来喝杯茶吧,咱俩许久没一起坐下喝喝茶,说说话了。”
应晨书掐了电话,起身马上往外走。
赵高启和曾山立刻跟上。
城北去城西不算太远,也不近,恰逢晚高峰,多少还是开了半小时左右。
应晨书开得快,他先到了,和苏元先进去。
隋园很大,进门先是一大片荷花池,养得不怎么样,这个月份也开始大面积枯萎了,一眼望去,整个园子在灰色暮下有如当代著名画家吴冠中的残荷画作的现实感。
应晨书穿过荷池,绕了几圈终于到了正厅。
老式园林偌大的正厅贯穿着九月的靡靡秋风,微带明显的冷意,还有荷叶腐败糜烂的味道。
从楼上下来的隋鹤宗穿着一袭灰色中山装,戴着无框眼镜,一如既往温润无害,还冲应晨书微微笑了笑。
“来得真快,这小姑娘确实惹人喜欢,要不是是你的人,我那次和她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是真的觉得小姑娘挺好。”他往厅中沙发走去,落座。
应晨书站在入口处不远,静静看着他,声线平稳冷静:“你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想和你聊聊罢了,我们几个……”他目光掠过苏元,“许久没聊聊了。”
苏元脸上都是讽刺,冷笑,极尽的嘲讽:“你他妈是嗑药了还是喝假酒了?我看你是想去见那个姓黄的了!君熹呢!”他怒吼。
门外冲进来了赵高启和曾山。
隋鹤宗轻松浅笑,叠着腿优哉游哉的,“有话好好说,我诚心诚意的。”
赵高启指着他:“我先跟你说了,你的坟我照样铲平,你有种就随那女人把骨灰撒大海喂鱼去,不然我让你几百年后还不得安宁。”
“高启……”隋鹤宗敛了敛笑意,紧盯着他,“对大舅子这态度,不合适。”
“操。”赵高启捂住头转过身去,手摸着口袋里的东西想拿起来直接一枪崩了他。是曾山不动声色按住他的。
屋里几乎没开灯,偌大的老式大厅本就装修古朴,还只点着距离很远的几盏壁灯,眼下的亮光几乎全靠窗外的天色。
隋鹤宗的表情其实看不太真切,他大概也没有注意到赵高启的动作,他只是故意以不费吹灰之力击垮赵高启,击他的痛楚,就是要看他们一个个痛苦。
“晨书,还是你开口吧。”
“你想聊什么?”
他想了想,浅笑了声:“大抵是时隔太久,竟发现,和你也没了话题。那就……只能说说别的了。工作,你肯定无话可说,我知你一直以来想做的是什么,其实你我本来就扯平了,是你们现在,非要和我撕扯。你说当年,戚桑死了,那是我们的家事,何必非要把鹤屿送进去呢?当年你们应家,谢家,见死不救,如果你们没有当看客,”他指了指赵高启,“送不了鹤屿进去。如果当年这事了了,你说哪里有后来令弘进去的事。”
赵高启气极反笑:“你是不是忘了隋鹤屿当年想撞的是我?他以为他是谁啊,几斤几两?你就没问问他,被我送进去的滋味怎么样?”
隋鹤宗眯起眼深深盯着他。
赵高启:“你回头不要告诉他,我八百年前就和戚桑领证了,她早就是我老婆了!你别让他在里面撞墙,别死了还要去找他姐姐问,不用问了。”
隋鹤宗脸色阴沉如外面的暮色:“赵高启!”
赵高启往前,被应晨书伸出的手臂拦住了。
应晨书声线如冰封般沉冷,“君熹在哪儿?在不在这?”
“在,我当然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他变脸很快,浅笑起来,“有她在咱俩才好说事。”
“你想做什么?”
“你说,你现在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看上去不太好扳倒了,非要致隋家于死地,那你选一个吧,我都接受,选一个……主动退出我父亲这次的调查案,抑或者……”他笑看应晨书,“求求我,跪下求求我。”
曾山终于忍不住出声:“隋鹤宗!你清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你受得起?”
“我可能是受不起吧,但是既然他不放过隋家了,我的下场我也能预见,那再多受一个这位赫赫有名的,应先生,辛先生,谢先生的跪,也就那样,不多不少。”
苏元指着他,冷冷出声:“你信不信一会儿你的隋园得被夷为平地。”
隋鹤宗:“无所谓,平了就平了,祖坟你们都动了无数次,我这人向来最听劝,知道你们说到做到。只是你们也知道,我此刻,也有点无奈。”
话落,他慢悠悠起身,徐徐走向侧面一个隔间里,须臾里面就传来一记女孩子的沉吟声。
应晨书立刻深深盯着那里。
隋鹤宗手按住君熹的手,把她半扶半拖出去。
应晨书看到她踉踉跄跄拖在地上根本无法落地走路的右腿,她穿的旗袍,裸露的腿上还淌着血迹,再看着她披头散发,愣愣地看着他的脸,明明视线很差,他却看到她似乎红起的眼眶。
应晨书目眦欲裂。
隋鹤宗看着应晨书,再渐渐从腰间拿出一把枪抵在君熹背后。
曾山睁大眼睛,不得不往前了一步:“隋鹤宗!你到底算什么男人?!你对一个小女孩下手,你还想不想混了?要脸吗?”
“我也没办法啊,曾山,”他一直温润浅笑,镜片后的光芒如冰面般泛着摄人冷意,“我自是不如你这样的大教授,胸中装的都是大道理,与异于常人的宽阔胸襟。”
说罢,他看着应晨书:“怎么样,晨书,这小姑娘,你是真的喜欢吧。命有时候就是令人好生羡慕,我都替黄嘉羡慕,她到死都没有引你侧目一分,这个小姑娘,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就行。”
他松开君熹,君熹一下子没有支撑就摔到地上,骨折的腿被她的身子压住,疼得她趴在地上闷哼。
应晨书立刻往前一步。
隋鹤宗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无声,却制止住了应晨书的脚步。
他去扶君熹:“哎,不好意思啊,君小姐,手滑了,不好意思。”微笑着扶起她,再去看应晨书,“怎么样?晨书,你是选前者,放弃参与调查,还是,为了你的小姑娘,给我跪一个?”
君熹昏昏沉沉的眼神忽然凝固住,她不可思议地深深看着远处的男人。
贯穿大厅的风吹动他黑色西服里的白衬衣,衣领翻飞间,她好像看到应晨书眼眸轻微闪烁了一下,接着,在隋鹤宗再说一句话后,他眼神就坚定了,好像已经做好选择。
隋鹤宗说:“你应该了解我的,我这人,这么多年来还没有言而无信过。我只是不知道我们之间,为何就生出了这么多的恩怨,好像几辈子也解不开了,而我还真没欠你什么,你自始至终高贵着,审判着我。你要今天跪下了,我一定放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无辜,我也不想伤害她,只不过,我隋家如今这局面,是你造成的,那你跪下求我,也不过分,我气消了,就一定放了她。日后鹿死谁手,全凭本事。”
他含笑的眼眸紧盯着远处的几个人,手上的枪移起来,落在君熹脖颈处。
那边几个人呼吸都悬住,不敢大口喘气。
余光里,应晨书往前一步,再然后……
君熹眼神疯狂闪烁起来,看着他缓缓地,左腿微微屈膝。
隔得远,没开灯,四周都看不太清但是他在动、在向下的影子还是如同发光体一样地刺痛到了她的眼睛。
君熹动了动想喊却喊不出声,她脑袋在车里受到撞击,眼下痛得好像随时要昏厥过去,发出的声音很低很低,“唔,别……”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只能算气息声,又哑又低。
苏元和曾山也没想过他真的要跪,一下子左右两人便疯了般去拉他。
曾山:“晨书!”
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大厅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让身处黑暗许久的人一下子极为不适,君熹低下头的瞬间听见砰砰砰的几声响,刺耳的爆鸣似带着回音,让她恐惧得颤抖,身子因为撒手的隋鹤宗而重新狠狠摔在了地上。
“嗯……”她深深地一阵闷哼,疯狂想尖叫却没力气也喊不出声,只有簌簌滚落的眼泪没有任何阻碍地夺眶而出。
正疼痛难忍的时候,一只手把她从地上捞起来,熟悉的雪松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