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之意-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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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适看着聂广义和个小姑娘“斗智斗勇”的架势,没有开口,只无奈地笑笑,从盘子底下又抽出来一只一次性手套。
聂广义傻眼了。
敢情他的兄弟,是在盘子底下藏了一整包一次性手套?
那他刚刚的示威又是意欲何为?
最最关键的,聂广义不用看也知道,刚刚直接下嘴啃的那个动作,绝对已经造就了一个满嘴流油的恶劣形象。
他可是广义大少诶,有光发亮的,必须也只能是他的头发。
就在聂广义浑身不自在的这个当口,宣适变戏法似的拿了一包纸巾出来给他。
【知我者适适也。】聂广义不免在心里感叹:【宣适要是个女的,他应该能拥有最幸福的一生吧。】
聂广义想着想着,直接想出了声:“小适子,你真的不考虑变个性吗?”
“小适子现在已经名草有主了,希望广义哥哥,也能早日找到心灵的归属。”
聂广义没好气地回应道:“我归你个大头属。”
“嗯,我头最大。”
聂广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适哥哥,你的头哪里大了,义叔叔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还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呢?”
宗意小朋友今天的不满指数有点高。
并且只针对聂广义一个人。
宣适蹲了下来,到了和宗意平视的角度,出声说道:“广义哥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可以不可以让一让他。”
“适哥哥!你怎么和我爸爸一个样!”
“呃……”宣适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小意,我们先回房车上去吧。爸爸妈妈等会儿要等着急了。”说完,梦心之又对宣适加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宣适不明所以。
梦心之从暗示改成了明示:“我们这次过来,开的是程诺姐停在极光之意工作室的房车,从里面东西的齐备程度来看,我感觉那台房车应该是事先为你准备的。”
“啊……?!”
宣适先是错愕,紧接着又开始有些不好意思。
他虽然是个男的,但毕竟脸皮薄又社恐。
宣适的脸有点红,心底更是有一把火。
原来……
【入住】和【入驻】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龙呀。
程诺怎么也没说一声?
是不好意思,还是还没有来得及?
好想去房车看看。
好想去看看程诺……
但也就只是想想。
这么多年,在意大利“相依为命”,宣适做不到在这个样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有异性没人性。
有些等待,会让爱情化为灰烬。
有些等待,能让灰烬开出绚烂的花朵。
……
“要不要我再给你端一盘过来?”
宣适知道聂广义平日里有多爱护自己的形象。
如果不是真的饿了,他不可能像刚刚那样,直接上嘴就啃。
“知道我饿,你刚怎么没有多拿点来?”
“我不是给你拿了三根嘛。”宣适解释道:“我也没办法提前预知还有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两姐妹啊。”
“棺cai……”
“广义!”
这是第一次,在宣适出声制止之前,聂广义自己就终止了。
平日里说说就算了,今天这么个场合,确实也是有些话不能说。
“不是说车都是程诺准备的吗?她没有告诉你极光之意工作室的人要来?”
聂广义连着问了两个问题。
一条炸五香下肚,虽然还是很饿,却也不再看见什么都像是吃的。
“没有啊。阿诺这会儿估计在等我给她打电话。”宣适说,“我把吃的给你拿过来之后,就准备给她打电话。”
“那里面不能打吗?”聂广义指了指爷爷家所在的方向。
“里面现在人有点多,我要是在里面打电话,估计没半分钟就要挂断了。”
“也真是难为我的社恐兄弟帮我应酬了。”
“广义哥哥的家人,怎么能算是应酬呢。”宣适淡淡地笑了笑,让聂广义不要在意。
“你觉得他们是我的家人吗?”聂广义的内心,一直都很矛盾。
他小时候有多喜欢邱爷爷家,在妈妈离开之后,就有多讨厌曾经的自己。
“当然啦。他们一个晚上都在说你,我不知道有多羡慕。”
“说我什么?”
“主要是希望你能继承邱老爷子的衣钵,成为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
“你羡慕这种?你羡慕有人把意志强加到我身上?”聂广义冷笑了一下,“呵呵,非遗传承人,他们怎么不让聂教授去继承呢?敢情就我比较好欺负是吧?”
“因为你在这方面更有天分啊。”
“我天你个大头分,我问你,我在哪个方面没有天分?我做概念设计做的不好,还是拿奖拿的不够?”
“你也说了是概念设计,那不都是落不了地的嘛……”宣适说的不是很有底气。
“拜托,什么叫落不了地?打从上大学,我就没花过我爸一分钱,我妈留给我的钱,我也一分都没有动过。”聂广义一点都不赞同宣适的说法:“我的哪一笔花销,不是通过落地的设计获得的?”
“我……”宣适向来口才没有聂广义好,这会儿更是不太知道要怎么回应。
“我是不会产品设计?还是不会园林设计?又或者是不会室内设计?”聂广义连珠炮似的提问,“你倒是说说看,我是哪方面没有天分。”
“那些设计,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你不接班,可能就会失传……”
“这话谁教你的?”聂广义看着宣适冷笑,笃定到:“你自己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没有谁教我,我就是在旁边,听着他们说,就感觉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宣适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觉得,你也不一定真的不喜欢做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的非遗传承人。”
“我觉你个大头得,你从哪里得出这样的结论?”聂广义的语气已经有点咄咄逼人了。
宣适倒也不犯怵。
小适子早就已经适应这样的小镊子。
“就今天吧……”宣适说:“一直声称自己对古典过敏的广义哥哥,竟然拉得一手好二胡。”
“我还弹得一手好钢琴呢,你怎么不说?”
“啊?你还会钢琴?”
很显然,这也不是宣适知道的事情。
高中的时候,聂广义是极其耀眼的存在。
他各科成绩都优异,光要参加的国家级竞赛,就有四个之多。
遇到艺术节什么的,组织的老师和同学都会直接把他忽略。
压根不需要展现艺术才能,聂广义就已经是学校一等一的风云人物。
聂广义还先后获得过清华和北大的保送资格。
但都放弃了。
因为保送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清华建筑系。
因为聂教授的“从中作梗”,聂广义的人生,在高考之后偏离了既定的方向。
在气头上的那会儿,聂教授想要解释聂广义根本不会听。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消气的可能。
因为这件事情,他没有了清华,没有了妈妈。
这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事。
如果没有这所谓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好好的一个家,又何至于闹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他应该在万安桥的废墟边上放歌。
他应该盼望着这项技艺的失传。
他明明应该高兴的。
却莫名其妙地哭了。
还被两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看到。
这莫名其妙的人生,还能更莫名其妙一点吗?
“你记得我两年前回来过一次吧?”聂广义问宣适。
“嗯,记得的。”宣适回答:“回来参加你奶奶的百岁寿宴。”
“那一次,我其实给我聂教授机会,我希望他能好好和我解释解释。”
“你爸爸怎么说?”
“聂教授说,他自己没办法继承邱老爷子的衣钵,就只能我来做。”聂广义比哭还难看地笑了笑,“你能相信吗?过了那么多年,聂教授还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聂教授不像是会为了一个国家课题不择手段的人啊。”宣适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呵呵,他当然不像了。”聂广义扯了扯嘴角,“因为他就是啊。”
宣适有心安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也不信是不是?”聂广义自我解嘲道:“真不愧是德高望重的聂教授。连我最好的兄弟也觉得他多一个国家课题不多,少一个国家课题不少,根本就不可能祸害亲儿子是吧?”
第21章 猪肉之歌
“广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肯定是相信并且站在你这边的。”宣适安慰道:“聂教授肯定做了这件事情,不然你肯定能去你自己想去的学校,念了自己想念的专业。”
宣适最清楚聂广义的成绩。
哪怕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风险,聂广义也没必要放弃那么多个保送名额。
这要是刚刚够得着清华的成绩,肯定先进去再说。
像清华那样的学校,又不是完全没转专业的通道。
聂广义扯了扯嘴角,他这会儿也没力气再多说什么,只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知道你还说有误会。”
“我的意思是,聂教授这么做是不是还有别的更深层次的原因?”宣适赶紧补充,“除了课题之外。”
“小适子。”
“嗯?”
“你觉得有没有其他原因,关键吗?”
“不关键吗?”
“有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一个父亲,毁掉自己小孩十二年寒窗的努力?”聂广义抬眼问道:“就算是看新闻,你应该也只听说过,有父母千方百计给自己小孩造假吧?”
“我不看新闻……”
聂广义有点恼了:“这是重点吗?”
“不是。”这一次,宣适回答的很直接。
“那不就结了?”聂广义收敛了脾气,很奇怪的,他这会儿的脾气,要比往日里好了一倍不止。
“可是广义……”宣适有些犹豫,终是继续把话说完:“你已经没有了妈妈,你难道还要一辈子不和你爸爸说话吗?”
宣适说得委婉。
但这句话本身,又很诛心。
亲情之所以是亲情,便不是离得远一点,少回国几次,就能够彻底切断的。
在气头上的那几年,聂广义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比什么都好。
随着年龄的增长、岁月的流逝,他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坚定了。
这样的不坚定,让他选择在两年前,特意赶回来参加邱奶奶百岁大寿。
可他的心并没有因此得到解脱。
……
“怎么一下去了这么久?”宗极看了看表:“你俩要是再不回来,爸爸可就要去断桥那边找你们了。”
“我的爸爸诶,你有没有搞错?”宗意吐了吐舌头,做着鬼脸,俏皮接话:“断桥不是在西湖吗?”
面对小女儿的“刁难”宗极立刻摆出了一个被刁难住了的样子:“那阿意自己说,这万安桥都已经烧毁坍塌了,不叫断桥叫什么?”
宗意眨着茫茫大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当然是要叫塌桥啊~”
“有这样的说法吗?”宗极笑着回应。
小姑娘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世上本没有说法,说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说法。”
活学活用是好事,发生在小学还没毕业的宗意身上,又不免让宗极有些担心。
他语重心长道:“阿意啊,你要是整天这么说话,回头考试很容易不及格的。”
“你一定是假的爸爸。”宗意嘟了嘟嘴,自以为气势汹汹地回应:“快把真的爸爸还给我。”
“怎么就是假的了?”
“因为真的爸爸只会夸我有灵性,就像夸姐姐的文字应用一样。”
“哦~?”宗极故意一个字变了好几个声调,把语气拉得好长:“阿意确定我是你的假爸爸对~吧~?”
宗意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直接开启标准的古典音阶说唱模式:“没没没没没,有啥好吃的?”
梦心之先宗意一步反应过来,开始在房车旁边寻找爹系美食。
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用蜂窝煤的小炉子。
如今这个年代,城市里家家户户都通了天然气。
就连山沟沟里的极光之意工作室,用的也是液化气。
蜂窝煤在很多地方都已经变成了老古董。
11岁的宗意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她立刻走进蹲了下来。
梦心之虽然在电视里面看到过,却也是有记忆一来第一次亲眼见到。
姐妹俩很快就用同样的姿势围到了炉子的旁边,对炉子底下的蜂窝煤好奇。
“姐姐姐姐姐,我有个问题。”
因为和梦心之头挨着头,宗意的说唱对象也跟着发生了改变。
“你想问底下这个是什么对吧?”梦心之直接回答:“这是蜂窝煤。”
“我的姐姐诶,你也太不了解我了,我怎么可能会对这个好奇,你的吃货妹妹肯定是好奇锅里面煮的是什么呀!”
“这个我也不知道,我打开给你看看吧。”梦心之伸手。
说时迟那时快,宗极直接拿手按住了锅盖。
对着姐妹俩一阵严肃告诫:“这个锅盖必须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开。”
“爸爸爸爸爸,快说为什么?”宗意虽然有些不乐意,却还是听话地收了手,放弃了立马揭开锅盖的心。
“这里面的东西催不得,就得这么慢慢煨,【待他自熟莫催他】。”宗极卖了个关子,对着梦心之的方向努了努嘴,“你姐姐肯定知道做的是什么。”
原本就已经蹲下来了的梦心之一听,凑近闻了闻,出声问道:“猪肉之歌?”
“是也!”宗极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张口就是歌颂猪肉的千古“土”词——
【净洗铛,少著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时他自美。】
【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宗意听得云里雾里的,尤其是上半部分。
有姐不用,更待何时?
“姐姐姐姐姐,翻译第一句。”宗意跳过了问问的的阶段,直接下发指令。
梦心之难得好兴致,几乎是用唱的回应:“洗刷刷洗刷刷,先把锅锅洗干净。控火候控火候,再把火火压一压。别催他别催他,火候够够才美味。”
“哎呀,你俩好烦啊,吃的东西可不可以不要在这儿打哑谜呀。”宗意急了:“再不说里面是什么,我可要自己打开看了。”
梦心之把宗意垂在炉子旁边的手,轻轻往后拉了拉,确认宗意不会被烫到,才开始反问:“我刚刚不是都说了这是猪肉之歌吗?你想想,把猪肉之歌翻译成古汉语,应该叫什么?”
宗意稍作思考就有了答案:“猪肉曲。”
“差不多,很接近了。”梦心之没有再卖关子:“这首词叫《猪肉颂》,写的是东坡肉的标准做法。”
“那为什么不叫《东坡肉颂》?”宗意不解。
“东坡肉是我们后世人为了缅怀这道菜的祖师爷给出的【尊称】,他自己当时肯定不会这么叫啊。”梦心之温声细语地解释。
给宗意做完解答,梦心之又开始关心起了宗极:“爸爸不是得了麦粒肿吗?怎么还敢大晚上做这么一大锅肉。你不怕明天妈妈起来找你算账呀?”
“唉,这个嘛,东坡居士得了红眼病都能吃肉,你爸爸我眼睛这边长了个都还看不太出来的小小麦粒肿算什么?”
“说来也对。”梦心之和宗极对视了一下,
而后,两个人同时开怀大笑。
宗极笑得眉毛都飞了起来,捂着自己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