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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掌河山-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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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当真以为要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便又来上一记倒春寒,冻得你恨不得直发抖。
  要不人说,三月三的风雨,冻死皇帝的闺女。
  “我晒完这最后一床,便给姑娘端朝食去,蒸了一些米糕,配的是莲子粥。说起来今儿个一大早,喜鹊便叫喳喳的,怕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知路说话絮叨,语速又快,“不过如今已经近午了,姑娘也可以直接用午食。老牛今日卤了肉,小王爷同韦猛一早便出去钓鱼了,倒是提溜了几条巴掌大的鲫鱼回来。”
  “塞牙缝都不够,巴巴的拿来给姑娘炖豆腐了。”
  段怡打着拳,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倒是叫你说馋了,想肉吃了。先生可来过了?”
  知路听到段怡想吃肉,笑了起来,“先生骂骂咧咧的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祈郎中拄着拐着,翘着他那小瘸腿,搁门前跳了又跳,“老夫瞅着,你们老段家不应该姓段,应该姓烦才对。”
  “就你们家那祖坟,哪里冒的是青烟,那冒出来的是紫烟,子孙的烟。没事生那么些人作甚,跟那老鸠似的,四处占鹊巢儿。”
  段怡听他恼火,顿时笑了,“先生不是领着知桥去营中了么?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师伯若是听着这军中的嚎叫声,怕不是也要甘拜下风,觉得输了你一筹。”
  祈先生老归老,那是心高气盛,自从瞧了晏先生的洗脑大法那般神奇,嘴上嫌弃,私底下却是铆足了劲,待苏筠都比从前和颜悦色了许多。
  “哼!那老贼,给我提鞋都不配,把他同我相提并论,那是羞辱”,祈郎中听了夸赞,神色缓和了几分,他站在院子门前,拿着拐杖敲了敲,“你家亲戚来了。”
  见段怡并无意外之色,祈郎中一愣,随即又高兴起来,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我领了知桥去营中,她本就人狠话不多,打了一盘架,焉能有不服气的?本来像了个女将军,偏生一出屯所,门前来了一挂珠戴翠的老大娘,抱着她就是一通嚎哭。”
  段怡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可是我二姐姐也来了?”
  祈郎中不悦的点了点头,苦口婆心道,“平日里是个孤儿,待一发迹,亲戚就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了。不光是你那二姐姐,还有你那大姐姐连同老祖母,也一并来了。”
  段怡听到段淑美人儿来了,那心简直已经起飞。
  她倒是不意外有人来寻她,段娴是什么人?那是喝粥都恨不得数着米粒,硬是要比旁人多喝一颗的人。三皇子死了,她那是从云端落到了地上,还是倒栽葱。
  好不容易靠了姑父李济,可姑父也倒了,如今她还能踩着上青云的,除了她段怡,还有哪个?
  邓州军一败,段文昌被俘,她便猜着,段娴会要来的,可没有想到,竟是来得这般快。
  “先生且等我一等,我去换身衣衫。”
  祈郎中见她雀跃,更是不悦起来。
  “那老虔婆没个好,养闲人无妨,养个祸兜子,那是万万不可”,祈郎中说着,清了清嗓子,“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你在剑南被她们欺负。”
  “如今再见,咱们也不能输了排面。”
  段怡动作快,换了衣衫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祈郎中小人得志嘿嘿嘿的样子。
  她鄙视的看了祈郎中一眼,“先生好歹也自称国士,市井买鱼的大爷同你站在一块儿,都比你像读书人!”
  君子节操,文人风骨什么的,祈郎中那是一万个没有的。
  祈郎中一听,呸了一口,“卖鱼的大爷怎地了?那贩履小儿还能做蜀主呢!”
  他说着,在前头引路,领着段怡去了这刺史府中待客的瀚梅院。
  段怡站在门前,搁着围墙,瞧着韦猛那格外突出,超过了墙院的孤零零的脑袋,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祈郎中给她的是什么排面?
  莫不是几百个壮汉排排站?
  她想着,颤颤巍巍的跨进门去,放眼一看。
  靠!师徒二人这该死的心有灵犀,她能不能不要!
  几百个壮汉倒是挤不下,可好家伙,她这一路收来的大兵小将整整齐齐的站在院子里,连明明没有穿甲衣,却还是戴着钢盔假发的绿毛龟曹奔都没有放过。
  这厮一日不见,越发的颓唐。
  如今不像那绿毛龟,倒像是棺材里刚刚刨出来的生了绿毛的僵尸。
  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吗?


第二四七章 莫攀亲戚
  “段三!你来了!我同韦猛去河里抓鱼了!”
  段怡鞋尖儿刚刚露了个头,那厢苏筠像是小狗闻到了肉骨头似的,欢天喜地的叫了起来。
  段怡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今日她没有嗑花椒,却像是用花椒水洗了脑壳,麻得不得了。
  “不是去钓鱼么?怎地又成抓鱼了?”
  苏筠一听段怡回话,哪里还记得祈郎中说的杵在门前当排面,立马迎了上来,“钓鱼太文绉绉的了,没那个耐心。我同韦猛钓了一会儿,烦得要命。”
  “于是我拿枪戳,他那锤子抡……那鱼一戳就烂,一锤就化……旁边钓鱼的老伯,便将他的竹篓子给了我们了,老贾说都是鲫鱼!”
  段怡抽了抽嘴角。
  这就是她手底下最得力的大将……刚猛有力没脑子。
  她想着,扫了过去,这不瞧还好,一瞧忍不住惊呼一声好家伙。
  苏筠使枪那是脱缰的疯马,韦猛抡捶那是冲锋的蛮象;
  徐易那是祖宗八代的刽子手杀猪匠,就连新收的赵准之,虽然生得一张聪明脸,但其实根本就是拿着两把大铁锏抡人脑壳的生气猿人。
  至于那土匪二兄弟,周度连钉耙都使上了,那是猪八戒的堂兄弟,蠢到一家去了;李鸢就更加,明明一身好功夫,却连刺杀仇人都不会,只能醉酒度日……这除了傻缺,简直无从解释。
  唯一带上一点智慧的。
  段怡看了看程穹同祈郎中。
  好家伙,一个弱鸡伪君子,一个瘸腿真小人。
  对比之下,平平无奇的老贾,都成了智慧与力量的完美化身。
  段怡想着,有些心梗!
  日后史书会不会记载,段三娘同她的十八蛮牛们……
  一旁的祈郎中,见段怡神色变幻莫测,那脸色种类之多,像是开了染坊似的。
  他眼珠子一转,乐呵呵的说道,“要不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疯子打架,也不是吸引来的也是疯子。”
  段怡一听,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可不是,他们可不是没脑子,那是手底下功夫硬到不需要动脑子!
  段怡这么一想,心情又飞跃了起来,她加快的脚步,朝着那门内看去,屋子里梳着妇人发髻的段淑,提着裙角快步的冲了出来。
  “三妹!”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衫,头上插着白玉同珍珠攒的发簪,明明是温润淡雅的打扮,可段怡却觉得她比从前在剑南,愈发的妍丽,容姿更盛。
  像是花园里盛开着的最富贵的牡丹花,当年的杨妃,也不过如此罢。
  段淑见段怡有些恍惚,一把冲上来,抱住了她。
  段怡不习惯同人这般亲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二姐姐气色红润,想来姐夫将你照看得极好。”
  段怡说着,冲着着急上火跟来的长孙凌眨了眨眼睛,“你跑过来,就不怕我将你扣下,要挟你阿爹,要江陵?”
  长孙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阿爹听到你拿下竟陵,还想着趁着你势微,过去同你打上一仗,找回当初在剑南丢失的脸面。”
  “可如今……怕是这脸,已经找不回来了。”
  段怡闻言,哈哈笑了出声,她意有所指的看向了祈郎中。
  祈郎中却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嫌弃段怡亲戚多的样子,他摸着胡子,嘿嘿嘿的笑着,见段怡看他,说道,“这是一门好亲。”
  段怡无语,您能再无耻三分吗?
  长孙凌丝毫没有觉得说自己老爹不如段怡有何不妥当,他一把扶住了段淑,小声嘀咕道,“你走慢些,若是被门槛绊倒了,可大不妙了。”
  段怡一愣,忍不住看向了段淑。
  段淑俏脸一红,冲着段怡点了点头,“郎中方才诊出来没两日。婆母听说你们来了山南,本早就想去见知桥的,因为这事给耽搁了。”
  “郎中说我身子骨好,这胎稳健得很。我便想着,你难得停留在这里,若是不来一见,下回再见不知是何时。”
  段淑说着,咬了咬嘴唇,又道,“大姐姐,有了三殿下的遗腹子。”
  段怡又是一愣。
  她就知晓!段娴这人,是绝对不会默默无闻的。
  “你们都别在这里杵着了,不知道的,还当我家办丧事,要你们抬棺呢!鲫鱼巴掌大一条儿,难不成咱们要一块儿拿鱼刺塞牙缝么?”
  苏筠一听,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要是段相或者老夫人死了,记得叫我们。”
  一群蛮牛浩浩荡荡的走了出去,小院子里的空气,都好似变得清新了起来。
  段怡同段淑一进屋,便瞧见了段老夫人宛若锅底的脸。
  段文昌一脸平静,像是入定的老僧。
  段娴则是立马起了身,红着眼睛唤道,“三妹妹!”
  段怡立马竖起手制止了她,她径直的朝着那主家的位置,坐了下去,“都是聪明人,不必攀旧情。除了都是姓段的,往上数个一二十年,也数不出一根头发毛的深厚情谊。”
  “若真要掰扯,那是有仇的。”
  她说着,看向了段文昌,“我不会杀你们,也不会送大姐姐进京。二姐姐今日这么恰巧的来了,想必你也不需要我送这一程。待用过午食,你们便出城去罢。”
  三皇子死了,五皇子又并非今上亲子。
  段娴这个宛若她的救命稻草一般的肚子,在旁的地方无人在意,只有在京城,在那皇宫里,方才能够变成金疙瘩。
  所以她那地方,她势必是要去的。
  段娴若是想要得更多,就不能单枪匹马,她得带上卢氏同段文昌。
  段娴闻言,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寻了先前的位置,坐了下来,端起了桌面上的茶水,轻轻地抿了一口,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有些泛白。
  段怡瞧着她一身素服,神色远不如从前那般高高在上,忍不住唏嘘不已。
  今日再见,同初相见之时,简直就是掉了个个儿。
  她只是一声叹息,可段娴心中,怕是远不像面上表现的这般平静。
  “如此也多谢三妹妹了,祖父出事,我同祖母都十分担忧。知晓是三妹妹胜了,这才放下心来。这乱世之中,一家人也难得聚在一起,我们几姐妹坐在一张桌子上,这辈子怕不是都没有下一回了。”
  “待用过午食,我便同祖父祖母一并上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安稳稳。”
  段怡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娴娘你有孕在身,快少说些话。某些人小人得志便猖狂,却是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风水轮流转。”那段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瞥了段怡一眼,拿了一个软垫塞到了段娴身后。
  段怡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祖母果真年纪大了,要不坐得好生生的,骂起自己来了。这可不是小人得志太猖狂,老天爷都看不过眼,把这风水转了转么?”


第二四八章 你叫世家啊
  卢氏嘲讽地笑了笑,她的眼白颇多,居高临下瞧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刻薄。
  “你不会以为夺了一隅之地,便已经天下在握了吧?便是这江山换了人来坐,世家也依旧是世家。”她说着,瞥了一直不言语的段文昌一眼。
  “要不然的话,那楚歌也曾是帝王近卫,你聪明无比的祖父,又怎么会舍她娶我?不过是因为,我姓卢罢了。”
  段怡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对老夫妻,显然这身份地位颠了个个儿的,不止是她们几姐妹。
  卢氏说着,拍了拍段娴的手,“该吃吃,该喝喝,你就一件事,把胎给养好了。”
  “你是我跟前长大的,虽然你父亲不是我亲生的,但你就是我嫡亲的孙女儿,莫要以为那三皇子死了,你便落了难,你还有祖母给你撑腰呢!”
  卢氏说着,又横了一眼段怡同段淑,“倒也用不着你们相送,娴娘是正正经经的三皇子妃。如今京城里传来消息,六皇子染了风寒薨了。陛下已经着人来山南,接娴娘进京。”
  她这话一出,段文昌眉头微动,脸上终于有了些神色;而段娴则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一脸喜色,“祖母!”
  卢氏皱了皱眉头,“喜怒形于色,我便是这般教你的?”
  段娴抿了抿嘴,又安静乖巧的坐了回去。
  卢氏这才满意的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可惜我那些手下走得太快,他们就能亲眼目睹什么叫做大言不惭,心里没点数了。”
  段怡啪啪啪的鼓起了掌,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文钱,放在了桌子上。
  “祖母当真是演得惟妙惟肖的。孙女瞧着,都差点要以为您姓世名家呢!”
  段怡说话抑扬顿挫的,仿佛每一个字词,都带着高八度的阴阳怪气,让人火从中来。
  卢氏满脸铁青,她愤怒的站起了身,抬起手指颤抖着指向了段怡,“你!你!你!”
  “你不是说世家活千年,皇帝老儿都要跪着问你们求长生么?可别气死了,不然的话,刚才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成了笑话?”
  “这若是在你族中,这么抖啊抖的,那得老人参汤灌着,宫中太医看着……可惜在你不成器的孙女儿府上……”
  段怡说着,一脸愧疚之色,“我从小到大,也就跟着外祖父学了怎么杀人,跟祈先生学了怎么气人,然后跟段家的老祖宗学了怎么烧纸。”
  “您是我祖母,虽然不是亲的,但百善孝为先,我做孙女的,哪能杀你气你,那我会的就剩下一个的……那我现在给您烧纸?”
  卢氏听着两眼一黑,竟是撅了过去。
  段怡见着屋子里已经傻缺的其他三个姓段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去,一把掐住了卢氏的人中。
  卢氏一声嚎叫,幽幽转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下头,那人中处,竟是叫段怡掐出了一个月牙印儿。
  “段文昌,你这孙女果然同那楚歌一样……”
  段文昌像是终于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似的,他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段怡。
  段怡挑了挑眉,“我这是给您出气呢!您是国士,竟是这般对你。”
  若不是她一脸的不在乎,先前说鲫鱼时的眼神都比现在真诚,段文昌还当真要信了她这番鬼话。
  他轻叹了一口气,“这么说老夫还该谢谢你?世道艰难,今日不知明日事,又何必争这些?”
  段怡端起桌上的茶壶,倒是也不吝啬,做足了主人模样,给桌上所有人都添满了茶水,“我倒是不想理,可有人忍不住不是。”
  她如今攻城掠地,逍遥又恣意。
  没有什么段家的荣华富贵,没有什么顾家的深仇大恨背负在身上,整个人的腰杆子都挺直了一些。虽然几乎是长在了战场上,可她从未觉得有什么日子比如今更好过。
  她说着,看向了卢氏,“您同大姐姐梦想的顶端也不过是后宫之主。”
  “而那玩意,在我段怡眼中,不如地上的泥。把我当假想敌,还是莫要自残了。”
  她说着,朝着门口的知路看去,“好知路,我今儿个起得晚,都没有用朝食。这会儿感觉都闻到老牛的卤肉香了,快些端上来罢。”
  段淑听着老牛二字,不由得耳根子微红,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长孙凌,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去。
  见长孙凌一直看着她,她不由得抓住了桌面上的茶盏,看向了段娴,“祖母莫要生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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