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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掌河山-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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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快躺进去,我从前可以躺在箱笼里,跟着舅父跑出了剑南道。”
  崔子更哭笑不得,却是听她的缩起了自己的大长腿,蜷成了一团,艰难地躺了进去。
  那会儿段怡才多大,他又有多大?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苏筠他们又不是认不得得他,就说两军来联盟的,也能糊弄过去。更何况,世人皆知,他崔子更之心。
  就瞧见段怡毫不犹豫的盖上了箱笼,一气呵成的上了锁。
  四周一片漆黑,崔子更无奈地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那厢段怡拨了拨头发,长枪一转,朝着那床脚戳去……
  提着灯笼举着火把的众人冲进来,瞧见的便是穿着中衣,拿着长枪,对准了最后一根尚且坚挺的床柱子猛地一戳,只听得轰了一声,那床榻终于完全榻了下来,平平稳稳的铺在了地上。
  “大半夜的,你在这里戳床柱儿?”
  段怡眯着眼睛看了过去,倒是没有想到,跑在最前头的是瘸腿祈郎中。
  他穿着中衣,跑得气喘吁吁地,说话有些大喘气。
  “这床脚哪里得罪里了,你要让它瞧不见明日的太阳!”祈郎中说着,眸光一动,仿佛恍然大悟一般,“你是主公,胖了方才显得我们山南好山好水。”
  “那老百姓一瞅,不错啊!那地方能吃饱饭,纷纷来投。若主公都瘦得皮包骨了,谁人敢来做那饿死鬼!所以,你压塌了床榻,不丢人!”
  段怡我这长枪的手一滞,她就知道!
  你当她吃饱了撑的,要佯装戳床脚,她就知道老郎中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损她的机会。
  段怡想着,痛心疾首的看向了祈郎中,“先生!我段怡岂是那等肤浅之人?这床榻太高,不接地气,若是敌军奔马过来,听不见动静。”
  “这蓝田关乃是关中的南大门,是我们北上攻打京都的必经之地。蓝田关有重兵把守,那峣山有七个屯兵的村寨。”
  “咱们在此安营扎寨,那是摆明了要往京都去。谁又能保证,蓝田关的守将不会半夜袭营。”
  段怡说着,指了指那床榻,“我那榻若是缺了脚,躺在地上,但凡有异动,便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先生,那胖瘦美丑同我何干?未有天下在我心中啊!”
  祈郎中狐疑的看着段怡。
  苏筠已经眼冒星光,他跑到了段怡床榻周遭瞧了瞧,激动又跑到了段怡跟前,“不愧是段三,我这便回去,把我的床脚也打折了!”
  段怡嘴角抽了抽,伸手想要拽他,可那孩子像是一阵风似,瞬间又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听得啪啪啪啪的几声……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怎么办!
  段怡想着,心中隐隐肉疼,虽然她是主公,但她也是一个木匠。
  该不会明日所有人都效仿他,把床腿打折,从此大家都直接躺地上……若是半夜里睡得一命呜呼了,好家伙!门板都不用寻了,直接连床一起抬走……
  祈郎中皱了皱眉头,瞧着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摸了摸胡子,强忍着自己探究之心,昧着良心夸赞道,“主公大才!胸有大志,且付诸于行,实在是兵将之福!”
  “既然主公这里无事发生,你们便先回去睡罢。正好说到那蓝田关,老夫有要事禀告。”
  这大半夜的,他们从襄阳疾驰过来,的确是困顿不已,再加上段怡到底是小娘子,还穿着中衣,除了祈郎中同苏筠之外,其他的人都避嫌,站在营帐前。
  只几个女将,还知路珍娘等人进了帐中。
  听了祈郎中的话,几人快速上前,将那床榻底下的碎木头拿了出去,一个个的目光幽幽地看着段怡。
  怎么办!我家主公的疯病,好似越来越严重了!
  段怡被她们瞧得心中凉凉……心中骂了崔子更一万遍。
  珍娘欲言又止的看了段怡一眼,在袖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丸药,放在了段怡的手中,“吃完了我那里还有的。”
  她说着,拉着知路走了出去。
  祈郎中瞧着,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段怡握着手中的药,突然脑子一嗡,想着那桌上还放着崔子更刚刚给她的晏先生配的药,心中又是一紧,她将长枪一放,快速地到了桌前,袖子往桌子一薅,将那药揣进了袖中。
  “桌子已经擦干净了,先生过来看舆图,那蓝田关如何?”
  祈郎中收回了视线,这屋子里空荡荡的,不像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段怡的中衣,又看了看那床榻,“可是忧心大战之事睡不着?这里没有外人,营帐之中的床榻,本就不结实,一翻身就嘎吱的响。”
  “不要忧心,若是咱们连蓝田关都拿不下来,那还谈什么直捣京都?”
  “何况那蓝田关守将郑铎,那是我的故旧。军中要我们这些狗头军师做什么?便是给你想办法的。你小小年纪,不要忧思过重。”
  祈郎中说着摆了摆手,朝着那箱笼看去,他竖起耳朵听了听,家半点声响也无,松了一口气。
  “当初你在剑南的时候,还不是节度使,便有那么多人觊觎。如今称你一句山南王也不为过,可不好被那些臭小子给忽悠了去。”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老郎中我当年也算得上是玉树临风,如今不也成了老白菜梆子?兜中有钱,手里有兵又如何?这些你也有。”
  “旁人叫嚣着把这些都给你,那又如何?水缸都已经满了,送再多的水来都没有屁用,说到底想要更多的水,还是得靠自己个,将那水缸变大,最后成了大江大河。”
  祈郎中说着,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
  “快些躺着接地气去罢,我便先回去歇着了,明日一早用朝食的时候,咱们再好好说道,那蓝田关的事。”


第三零五章 蓝田关
  待祈郎中走了出去,段怡松了一口气。
  她瞧了瞧那塌下去的床,气呼呼地走到了箱笼前。
  同崔子更半夜私会这种事她并不怕,左右她如今乃是一道之主,便是收个十房八房的,下头的人瞧见了,也只会真心的说上一句,“主公,注意身体。”
  可床榻塌了不行!她要被七地百姓念叨上几年不说,搞不好还要被像段铭那样的画师,画到只有偷摸能够买到的小册子上!
  光是这么一想,揍崔子更一顿,那都不为过。
  段怡想着,伸手拨开了箱笼上的搭扣,没好气地唤道,“崔子更,起来了。现在不走,还要我吹唢呐把你送走不成?”
  箱笼里静悄悄地,无人应答。
  段怡心中一惊,瞧着那箱笼看去。
  她木活精通,又不缺木头,箱笼可都打得细密结实得很。为了防虫防潮,她还仔细的刷了桐油涂了漆水,说是密不透风也不为过。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崔子更该不会捂死在里头了吧!
  段怡慌忙地伸手,将那箱笼猛地掀开,箱笼放在角落,崔子更又穿着黑色的衣衫,黑漆漆的瞧不见。
  她快步地走到桌案边,拿了油灯来,这一照却是愣在了原地。
  虽然这箱笼颇大,是知路用来放被褥的,但崔子更到底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整个人蜷缩在里头睡得香甜,像是母亲腹中的婴儿一般,平日里那张无情得冷脸,这会儿变得柔和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昏黄,让人瞧人像是套上了朦胧的薄纱,多了几分温柔。
  还是因为睡着了放下防备,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段怡瞧着,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拿起一旁搭着的披风,盖到了崔子更身上。
  段怡将油灯放在了桌案,走到了床榻边,稍微整理一下,径直的躺了下去。
  这床榻变矮之后,躺在上头,穹顶变得更高了一些,好似看到的世界,又多了一分。
  上一回在襄阳的时候,崔子更来探望她,也是夜里翻窗进来,没有待多久便走。
  这一回也是,斥候分明得了消息,江南军一大早方才能到,可崔子更却是提前了半日便来了。
  风尘仆仆的。不知道八百里加急的赶了多久的路。
  先前虽然是说玩笑话,可他说,是因为有想见的人。
  段怡想着,一把抓紧了灵机的香包,在鼻尖闻了闻,甩了甩自己脑袋,看了那箱笼一眼,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箱笼里的崔子更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一伸腿,咚的一声响,将他惊醒了过来。
  他眸子猛了睁开,朝四周看了看,见四周黑漆漆的,天尚未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再见自己还躺在箱笼里,身上盖着段怡的披风,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咬了咬牙,像是搬运木头一般,将自己已经发麻的腿搬到了箱笼边缘,拿着长剑当拐杖,艰难的站了起身。
  那苏麻的双腿,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在啃咬。
  崔子更只觉得自己个,像是被马车碾压过了一般,哪哪都疼得厉害。
  他从箱笼之中走了出来,颤巍巍的走到了段怡的榻边,揉了揉自己的腰。
  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她睡得四仰八叉的,肚皮都露在了外面,锦被滑落在了一边。
  崔子更弯下腰去,将那被子捡了起来,替段怡盖好了,忍不住轻声嘀咕道,“这个没良心的。”
  他想着,揉了揉自己的双腿,总感觉像是陷入了某种轮回,好似方才的事情,他从前亦是经历过一般。
  崔子更摇了摇头,走到了门边,观望一下外头的动静,轻身一闪,飞跃了出去。
  他一路疾驰,出了段家军的营地,到了一处小河边,轻吹了一下口哨,一匹骏马飞驰了过来。
  崔子更一个翻身,上了马背,甩着马鞭飞驰而去。
  不多时东方鱼肚便泛白起来,他快速的奔到了先前说好的汇合地点,寻到了在河滩边给乌龟儿子洗背的晏先生。
  “先生我回来了。”
  晏先生转过身去,哼哼了几声,“瞧见了祈老贼的儿子了么?是不是生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活像村东头的被蜜蜂蛰了小黄狗?”
  “还是说那厮根本就是骗我,随便寻了个画像,想要气死我?”
  崔子更无语的看了看那只划着水的乌龟,“祈师叔的儿子肯定不是狗,但先生的儿子肯定是龟。”
  晏先生一听,鄙视的瞪了崔子更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丸药来,塞到了崔子更手中,“吃完我那里还有。看你才一夜而已,腿脚都不是自己的,腰都要折了。”
  崔子更低头看向了手中颜色诡异的小药丸:……什么鬼?
  话分两头说,却说那头段怡起身,见箱笼里空空如也,倒是也没有在意,将那箱笼合上了,换了衣衫打了一套拳法,这才同祈先生还有程穹一并用朝食。
  “先生不是说,那蓝田关守将乃是你的故旧么?先生足不出户的,故人倒是不少。”
  祈郎中嘿嘿一笑,“我一个会治伤的老郎中,还不能有几个病人?”
  “那蓝田关守将名叫郑铎,是个老家伙了,我掐指一算,怕不是他已经年近花甲了。那会儿他还是边关守将,被放在了北面,抵抗蛮族。”
  “在一场大战当中,伤了腿,虽然尚能行走,但行军打仗,却是不能了,算算看,正是我捡了你当徒弟,回到蜀中的那一年。”
  “郑铎从边关被召回,成了个富贵闲人。”
  祈郎中说着,面露得色,“那会儿我也算是风云人物,虽然不像段相那样虚名在外,但是还是有不少识货的人,悄悄把儿郎送过来,想要拜我为师。”
  段怡点了点头,当年顾明睿便很想拜在祈郎中门下。
  “所以你嫌那段郎君不够阴阳怪气,便没有收他?”
  祈郎中冲着段怡竖起了大拇指。
  “我没有收姓段的儿子,却是给郑铎治好了腿。他大约在我药铺里头住了三个月,出来之后,便又是活蹦乱跳的好汉一条了。”
  “待回了京都之后,便成了这蓝田关的守关之将。虽然不如函谷关,大散关厉害,但能镇守门户的大将,无一不是战功赫赫之人。”


第三零六章 天生欧皇
  祈郎中说着郑铎,面色古怪起来。
  “郑铎乃是将门出身,他祖父曾经执掌过禁军。他亦是精通兵法,使的一手好关刀。”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乱世之中英雄辈出。若论功夫,郑铎不如你同崔子更,若论布阵,他不如程穹;若论气力,更是远不如韦猛。”
  段怡来了兴趣,“通常到这个时候,先生就应该说但是了。即是平平,郑铎有何惧?”
  祈郎中摇了摇头,“郑铎最厉害的是,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填满了玄学。”
  “那你应该说他是老神棍楚光邑的亲儿子,你怎么不说他会法术呢?”
  如今人在外头,朝食倒是颇为简便,几个白乎乎热腾腾的大馒头,配上了一碗杂菜汤,再有几碟子蜀中风味的酱菜。段怡不怎么挑嘴,大口吃得欢腾。
  她咬了一大口馒头,将嘴巴晒得鼓鼓的,以至于法术几个字,都有些含混不清了。
  祈郎中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段怡喜欢的川穹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还是贵族出身,看你吃得狼吞虎咽的,像是八百年没有吃过饭似的,害得我瞧着你,都吃撑了。”
  见段怡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将那馒头咽了下去,祈郎中这才放心的说了起来。
  “当初郑铎在锦城住了三个月,逢赌必赢,十个桃子里只要一个好的,那必然他吃的那个就是好的,每次出门他都能够捡到钱。”
  “他在山中挖一个坑,那都有满坑的兔子狍子往里头跳进去,堆得溢出来了,都不想跑。”
  段怡听着,拿着馒头都不吃了。
  “靠!此人应该捉来,摆在我家神坛上,一日三柱香的拜啊!这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啊,难怪大周朝要亡啊!就这等人物,作何不送他去北蛮,去吐蕃……”
  祈郎中抽了抽嘴角,一头雾水,“送去做甚?”
  段怡痛心疾首,“送去赌钱捡钱啊!不费一兵一卒,光是郑铎,就能把他们掏空!”
  祈郎中一梗,同一直闷坐着没有言语的程穹,皆感觉自己眼前有一扇窗户被打开了!
  还能这样用人?
  祈郎中甩了甩自己的头,将段怡这匪夷所思,却又好像充满道理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甩了出去,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从前学的兵书,那都是假书了。
  “咳咳,他怎么发财,同咱们没有关系。咱们要说的,是行军打仗之事。”
  “从前郑铎在边关打北蛮,有一回大战,那北蛮人本来气势汹汹想要来犯,可刚擂完鼓,正准备冲锋陷阵,就见一阵歪风袭来,那北蛮的大旗一下子折断了!”
  “再有一回,郑铎眼瞅着就要兵败,结果一道天雷劈下来,把对方的主将给劈死了!”
  祈郎中越说越是激动,“你就说,玄不玄?”
  段怡同程穹都张大了嘴巴,“这般厉害!怎么从未听说过?”
  段怡恨不得啪啪啪的鼓起掌来,她这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我以为苏筠把一只惫懒的食铁兽吹成神兽,已经很离谱了!没有想到,先生您吹郑铎,这才叫要上天啊!这嘴一张,就没有一头牛能够稳稳当当的站在地上!”
  祈郎中白了段怡一眼,“这可不是吹牛!是真的玄乎,战场上那般多人,皆是亲眼所见。”
  “不过郑铎聪慧,这等鸿运,自是只有天子方才能有。他都是在敌人退兵之后,跪在地上三呼万岁,痛哭流涕!将这一切都归因于周天子洪福齐天,天降祥瑞!”
  段怡听着,都能想到那个画面,亦是百般无语。
  他觉得这个郑铎要是年少一些,怕不是就没有她什么事,早被祈郎中捡回家当弟子了。
  这人乃是老天爷的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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