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为岁-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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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她低低地“啊”了声。
本以为陈昭会说出什么浪漫的爱情故事,他却又把话音一转:“但如果只是单纯一起做摩天轮,这份爱情终究走不到头。”
周岁听得晕乎,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爸和我妈当年就做了这个摩天轮。”他视线仍然死死地盯着摩天轮那处,因为距离落地窗的玻璃太近,呼出的气在窗上映上水雾,“他们一定没有在最高处接吻。”
她微微张大的瞳孔已然最好的诠释了她现在的心情。
他就这么坦然的,说着他满目疮痍的家庭。
陈昭视线又落回她身上,才有了些类似笑容的表情:“愿意听吗,我爸和我妈不幸福的婚姻。”
他似乎也放弃了扯着嘴角,硬凹出来的笑容也消失殆尽:“不想听也没关系。”
她接话很快:“要听。”
陈昭思索两秒,缓缓开口:“我妈妈算是个富二代吧,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的那种。我爸呢,穷小子,穷得叮当响,摸遍口袋也搜不出二两钱的那种。”
“我妈遇到我爸的时候,她才十九岁。”陈昭顿了下,“也就比我们现在大两岁,心智也没多成熟,却死心塌地的爱着我爸。”
服务员恰巧此时上菜,短暂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氛围。
陈昭帮她把她面前的餐具用滚水烫了一遍递过来,才又继续:“我外婆当时已经相中了门当户对的友人的儿子,对此极力反对,把我妈都快扫地出门了,我爸那个脑子木讷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全靠我妈自己一个人说服她们家所有人。”
周岁安静听着,没插话,也没有挪开半分目光。
“后来我外婆终于同意了,他们结了婚生了我,给我取名陈昭。听起来像是希望我像太阳一样明亮发光的意思,实际上只是我爸那个没文化的,随手从他和我妈的名字里各取一个字拼出来的。”
“很荒谬吧?”他像是在问周岁,却又不等她回答,自顾自接道:“你说他俩离婚了,我是不是得改名叫陈日召?”
她不会安慰人,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会离婚的。”
“会离婚的。我外婆一早就预言他俩走不长久。我妈是个娇生惯养的,我爸是个爱吃软饭的,这俩人在一起有什么好结果?”
“婚后我爸也不改,还是那副死性子,吃我妈的用我妈的穿我妈的,每天只想着不劳而获,向我妈要钱一次比一次贪婪,把我妈惹怒了,开始变得疑神疑鬼,总怀疑他拿着她的钱出去找别的女人。”
周岁的声音有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爸爸对你好吗?”
陈昭的笑带着自嘲,冷淡又讽刺:“连我妈都不怎么管我,他怎么会对我好。”
周岁的手攥着拳头垂落在身旁,此刻无论说点什么都稍显无力。
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虽然偶尔会和白颜吵架,但他们一家三口至少过得是幸福的,没有裂缝,没有无底洞般的争吵。
陈昭看着面前小姑娘皱起的眉,有些不忍心继续往下说。
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这个把腐烂的一面剖开给她看的陈昭。
他企图开个玩笑让氛围变得不那么糟心:“听起来是不是像我在卖惨?”
周岁却觉得不好笑,眼里的心疼满得近乎溢出,声音压到最轻最温柔:“家庭只是每个人的一部分,你还有朋友,你还有未来,不要因为家庭的问题就把自己困在这小小一座牢笼里。”
“周岁,你很幸福。”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直白的跟她说,她很幸福。
但不知如何回应才显得不那么单薄。
“其实我觉得我每天过的还挺开心的,我甚至巴不得她俩离婚,这样虽然家庭不是完整的,但至少总有一方会解脱,不是吗?”
周岁没见过这样的他,不是平时那个会懒洋洋跟她开玩笑的陈昭,反而像一只把伤处露在外面毫无伪装的小羔羊。
“到此为止吧。”他选择终止话题,不忍心看到女孩因为他口中与她并不相关的人而情绪波动,“你就当我找了个树洞倾诉,不需要回应,你也不需要记得。”
由摩天轮开始的这个无厘头的话题就这样戛然而止。
这顿饭周岁吃得心不在焉,陈昭的一字一句都在她脑海里反复浮现。
不断重复又拉大。
她没法忘掉,没法不心疼。
夜色深了,陈昭不放心女孩一人走夜路,坚持要将她送回家。
周岁没推辞,有些话正好留在路上讲。
回家路上经过一片人工湖,不少老爷爷老奶奶在广场上跳他们的广场舞。
晚风安静又张狂,肆意卷着湖面荡起波纹,又略过周岁的发梢,吹起的几根发丝扬在陈昭的面前。
被他伸手拨开,小心翼翼地替女孩拢好凌乱的发尾。
周岁没察觉,走了几步停下,转身仰着头看他:“陈昭,你一定会幸福的。”
“那就借你吉言?”陈昭眼底炸开笑意,“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
她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仍旧仰着头逼得他停下步子:“你的未来会一路顺风顺水,你会考上南城大学,你会有自己的人生,也许——”
“你也会有自己的爱情。”
“嗯?和谁的爱情?”
“你别打岔!”周岁用手背敲了下他的手臂,“至少在我这,你就是那个明亮发光的太阳,会一直照亮我的!”
“就像现在,我走夜路也不怕啦!”
“真的么。”
陈昭的声音被淹在晚风里,没有回应,这一刻,他好像不需要回应。
周岁的眼睛在暮色里也像闪着光,勾得他失魂,完全沦陷。
她往前蹦了几步,扭头冲他挥手:“走啦,有点冷。”
“来了。”
…
后半程陈昭明显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不再僵硬死板。
一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周岁想说不用送了。
陈昭却坚持要送她到单元楼下:“你怎么知道小区里没有坏人。”
“好吧。”她妥协。
“那一栋就是我家啦!你真的不用送——”话音未落,她猛地推了下陈昭。
“你赶紧走,那好像是我妈。”
陈昭闻言望去,一个跟周岁七八分相似的女人站在那栋单元楼下,面色发沉。
他简单道了声别就往回走。
越走近,白颜的身影就越发明显,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直到完完全全地停在她面前,她的不安已经到了极致。
她刚才肯定看见陈昭了吧。
我该撒点什么谎圆过去。
老天爷,现在能不能来个天使拯救我。
没有天使,只有白颜冷得接近无情的质问声。
“周岁,你跟刚才那个男孩子,是在谈恋爱吗?”
作者有话说:
omg,被妈妈发现了!!
第36章 不舍
客厅里的氛围冷得让周岁觉得仿佛处在冰窖; 她和白颜一个坐在沙发边缘,一个坐在沙发里端。
中间大概隔着一道让牛郎和织女都无法相会的银河。
她试图说些什么来建起一座可以让她们交流的鹊桥:“妈妈,你不是让王老师告诉我你今天出差吗?”
白颜睨她一眼:“我要是现在坐上飞机了; 我能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
很噎人。
气氛死寂得令她开始害怕。
“说说吧; 回来这么晚去做什么了?”白颜右脚搭在左脚上,翘起二郎腿; “别跟我说什么也没干,我刚在楼下看得一清二楚的。”
“妈妈——”
白颜面无表情地打断她:“现在叫妈?回来这么晚也没想起我来,我要是不回来,你是不是连个电话也不会给我打?”
周岁发出因为心虚而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不是。”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高二?一个高二学生; 最主要的是什么?就是学习,宝贵的一个晚上你不用来学习你去干什么?你是浪费时间。”
“我在学校做完了作业才出来的。”
“你现在不是什么小学生初中生; 你的目标不是为了完成作业,你是要高考; 要上大学; 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巩固复习你所学过的知识; 而不是单纯的觉得做了作业就是学习。”
周岁不觉得她说的完全正确,又因为被白颜的强势压着,只敢小心翼翼地挣扎:“可是我觉得做作业的时候就是在巩固知识; 我把不会的题目弄懂,我不也是学习了吗?”
“扯远了。”白颜对她的争论没有表态,“我现在问的是; 刚刚那个男孩子他是谁; 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周岁低着头抠着手心,瓮声瓮气道:“他只是我的同桌。”
为了让解释显得不那么苍白; 她又补充:“他成绩很好的; 经常辅导我的数学。”
“可我看你数学成绩没点长进呢?”
周岁又是一哽。
如今还没进入高考的一轮复习阶段; 各科都还在学习新知识,每一次考试的试卷都是新的知识点。
有时候才堪堪把上一轮试卷的知识点弄明白,下一轮月考就到来了。
这就是她数学成绩一直没能有较大进步的根本原因。
白颜是不可能想这么多的,她只关心每一次的分数和排名,但凡不顺她心了,那周岁就是哪哪都有问题的。
“明天我会跟你的班主任说换座位的事情,不管你那个同桌是不是成绩好,你都不要再和他有接触了。”她的语气坚决,无一点转圜余地,“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去影响你。”
“妈妈,我不想换座位。”
白颜已经起身,听到这话又扭过头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这个座位必须换。如果那个男孩再来骚扰你,你可以告诉我,我去跟他亲自说。”
周岁还想再说些什么,白颜已经踩着拖鞋进了她的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毫不留情。
看得出关门的人心情很不好。
…
翌日,几乎很少在早自习出现的王斌破天荒的早早候在教室门口。
教室内的同学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迫于班主任的威严,个个都拿著书出来做样子,连抄作业这种事情,都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地下交易。
王斌在看见楼梯口出现的周岁时,冲着她招了下手。
她躲不开,硬着头皮上前,听见他说:“先去把书包放了再出来。”
她猜测八成是换座位的事情,进了教室连夏瑶问她问题都没听见,机械地放下书包又重新走出门。
王斌一手撑在走廊的窗台上,笑吟吟的,就是不知道笑里藏的是刀还是糖。
“周岁啊,最近学习感觉还好吧?”
从小到大的所有老师找她谈心,开口第一句话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随意又敷衍的点了下头。
没有更多弯弯绕绕,下一句王斌就直接开诚布公:“今早接到了你妈妈的电话,说是要让我给你换一个同桌,你自己知道这事吗?”
“知道。”
王斌继续说:“其实我觉得你一直都是个特别上进的孩子,每次考试也能看到你的进步,挺扎实的,你的同桌应该也指点过你吧。”
周岁轻轻点了下头,王斌的谈话和她预料之中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王斌也会说一些让她好好学习,不要分心之类的话。
“陈昭也是个好孩子,就是平时爱玩了点。老师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但你妈妈这个要求,我还是不能反对,你明白吧。”
王斌态度好,她也乖巧应着:“明白的。”
“你就换到徐暮迟的旁边去吧,一会喊人帮你搬下东西。”王斌对她的乖顺很满意,“换了座位之后学习还是要更上进一点,进去吧。”
周岁走之前还不忘带上一句:“谢谢老师。”
她的新座位在隔了条走廊的小组第二排,由于是早自习,她搬动书桌的声音难免惹人注意。
她没空去理会四面投来的看戏的目光。
夏瑶得知了原委,帮着她一起收拾课桌里的书本,不注意时一个银色盒子滑落在地。
“这是——”夏瑶弯着腰捡起,第一反应就是打开,接着诧异道:“上次在商场看到的那个耳钉?”
周岁本也不打算瞒着她:“嗯,上次趁你不注意回去偷偷买的。”
“怎么没送啊?”
周岁从她手里抽回耳钉的盒子,轻轻盖上,又当着她的面塞进桌肚的最里面:“不敢送。”
“还是很怂,没什么变化。”夏瑶叹了口气,“真是可惜,陈昭都没能见你最后一面。”
她哭笑不得:“我只是换了个座位,又不是要离开了,你说话严谨一点。”
夏瑶帮她把椅子挪过去,愁眉苦脸道:“你这一走,我旁边都没人说话了。”
“我下课再来找你,又不是见不到了。”周岁把陈昭的椅子推进去,方便她搬桌子,“还好换过来的是男生。”
夏瑶和她一人抬着桌子的一边,感叹:“估计是老班也觉得陈昭和女生做同桌会祸害女生的。”
陈昭进教室时正巧看见两人把桌子抬起来,他快步走进,手掌撑在周岁的桌子上,不让动。
“这是在做什么?”
“换座位。”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陈昭的语气里隐约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谁让你换的?王斌?我去跟他说。”
“诶!“周岁及时伸手扯住他,“是我妈。”
陈昭愣了下,撑在桌上的手收了回去,敛了敛眼皮,沉默半晌后出声:“我帮你搬。”
他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周围打量他们这边动静的目光越发肆意,连带有几句不大不小的讨论声传进她的耳中。
“他们这是怎么了,闹别扭了?”
“不知道,前两天看他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换座位。”
“不会是这俩人早恋被班主任发现了吧?”
“不会吧,陈昭看着不像喜欢她的样子。”
“怎么,陈昭不喜欢她喜欢你么?”
“你别开玩笑……”
“……”
周岁面无表情地停在原地,暗地里左手大拇指死死地掐着右手虎口。
如果此时举起来看的话,肯定是掐出了血痕的。
开玩笑的那几个女生和她没打过交道,大概是一句话也没说上过的程度,竟不知道私下里还会如此编排她。
陈昭已经帮她把所有的东西移到她新的座位上去了,接着在她面前站定:“不过去?”
她回过神来,把滑落到手臂的书包肩带扶上肩膀,闷着头就要走。
手边袖子被轻轻扯了下,陈昭慢条斯理地交代:“互帮互助还是要继续,写完的数学作业记得拿给我,有英语提升小技巧也要及时告诉我。”
“好。”
直到坐在新座位上,周岁才感觉自己浑身都是低气压,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心绪,早自习的内容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她控制不住的想往后看,每次却只能看到陈昭低着脑袋时露出头顶的旋,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来自她的新同桌——
徐暮迟。
她对徐暮迟的寥寥印象只有这人好像有点腼腆。
如今看来印象和本人有点出入,至少他会主动开口说话。
她慌忙接上:“不用了。”
徐暮迟恰好面对着她,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周岁隔了两三秒才挪开。
她这新同桌长得挺清秀的,皮肤透白,眉骨上附着一颗淡淡的痣。
太秀气了,远不及陈昭那张恣意张狂的脸引人注目。
又是陈昭。
一个短短的早自习都还没过完,她已经想了不下十次她的前同桌。
徐暮迟问:“你也喜欢林琛?”
她还没来得及从刚刚的思绪里抽离,下意识发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