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要去见你-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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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你个头啦。
雪烟觉得他不要脸,羞恼地掐断了视频。
她头一回这么胆大包天,陆京燃半点都没生气。
他笑得痞坏,心甜得不断膨胀,快要涨裂开来,盯着她的微信头像看,舍不得息屏。
“你这样可真够吓人啊。”
一道女声响起,被烟熏过的微哑。
陆京燃恢复平日的冷漠,抬头看了过去。
辛子悦妆容浓艳,蓬松的卷发散着,红唇咬着烟,悠悠吐出个烟圈。
她的眼底有着深刻的嘲意。
陆京燃站直身子,“怎么出来了?”
辛子悦走上前,“来看你笑话。”
陆京燃面无表情地看她,“你闲的?”
他对女人向来耐心不多,除了身边人,他勉强能包容几分。
现在还多了个例外,就是雪烟。
他对她的容忍力,简直是此生之最。
但他甘之如饴。
“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那姑娘长什么样啊?”
辛子悦不敢抢他手机,趁他屏幕还亮着,低眼瞅了个大概,“还真够漂亮的。”
虽然没看太清,但美人骨,世间罕见,那女孩的风韵却是实打实的,骗不了人。
辛子悦“啧”了声,心里颇为可惜,“你怎么辣手摧花啊?”
陆京燃“嗤”了声:“你怎么还这么讨嫌?”
“你态度好点行吧?”辛子悦哼笑,态度吊儿郎当,“说不定以后我就是你未婚妻了。”
陆京脸色转冷,沉声道:“别开这种玩笑。”
以前大家都拿这事闹着玩,他也从来懒得搭理,这是第一次这样不爽地警告她。
辛子悦了解他,看来这是来真的。
她收起没正形的笑,再次确认:“就这么喜欢?”
陆京燃淡淡睨她:“她不一样。”
简单一句话,字字都重,全是对那姑娘的情意。
辛子悦啧啧称奇:“要命,你这坏种居然也会坠入爱河。”
陆京燃懒得搭理她。
就在这时,辛子悦手机响了。
她看了眼,皱眉没接通,“走了,明知又喊我了,不知道有什么破事急成这样。”
陆京燃冷嗤一声,眼神嫌弃,“你看着挺聪明,怎么眼睛瞎得很。”
辛子悦转身的动作顿住,满脸莫名其妙,“你骂人几个意思?”
陆京燃不说话,只是笑得玩味。
魏明知这么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偏偏败在了这个游戏人间,心狠手辣的女人身上。
整整十年,暗恋这事,谁能想到他玩得这么溜。
第28章 去见你
雪烟睡前觉得有些口渴; 去客厅接水。
路过林静怡的卧室,一阵细碎的对话传了出来。
“你姐住舅舅那瘦了好多,唉; 都怪我没能力照顾好她。”
是裴秀颖担忧的声音。
雪烟心底一颤; 停住脚步。
卧室内。
林静怡听她念叨了一晚上的雪烟,心里不舒服得很; 但今天是除夕; 她没那么懂事,没有发作; 只能忍了下去。
林静怡也只能开解她; 小声说:“舅舅人这么好; 一定会照顾好姐姐的。”
她在裴秀颖面前向来是很乖巧的。
裴秀颖低垂着眼; 无力地低叹一声。
她这些年老了不少,细纹吊在眼角,神色更显哀愁。
她一直对雪烟感到愧疚; 但经常被夹在两边,不知道该如何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
“妈,姐姐都这么大了,你就别担心啦。”林静怡头靠在她的肩膀; 嘴巴说着安慰的话; 却显得特别刺心; “而且你还有我这个女儿在身边,也不亏啦; 别太难过了妈。”
裴秀颖沉默半晌。
林静怡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轻唤了声:“妈?”
裴秀颖抚着她的脑袋; 笑不出来,声音也疲惫:“对; 你也很乖。”
……
回到房间。
白天的理性总在夜里翻了船。①
雪烟睡不着,站在窗边往外看,窗外喧嚣,小孩在玩烟花,大人像护眼珠子一样陪着。
天空热闹,花火照亮深沉的夜。
她有些恍惚,灵魂像被剥离出躯壳,看着世间众生相,仿佛她是另外一个人。
不知何时起,她的生命一直被泡在苦海里。
有时候,她也会想,长夜漫漫,寒冷又幽暗,她要挨多久,才能熬到天光大亮。
手机一震,将她拉回现实。
雪烟低眼一看。
陆京燃又来了微信通话。
雪烟了解他的个性,偏执又霸道,越拒接,他反而更暴露本性。
毕竟明晃晃地威胁她,来得更有效果。
雪烟知道躲不掉,于是接通电话,“怎么又打来了?”
陆京燃问:“你吃炸药了?”
雪烟刚语气是不太耐烦,颇有迁怒的意思。
她也觉得这样不好,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小声说:“抱歉,我刚心情不太好。”
这边的陆京燃刚洗完澡出来,穿着睡衣,浑身都滚烫,雾腾腾的蒸汽升空。
他敞着衣襟,没系扣,露出八块瘦削结实的腹肌,块状规整,纹理性感,几滴水珠还顺着肌肉往下延伸。
他皱眉,瞬间抓住重点,“谁欺负你了?”
雪烟心隐隐一颤,咬了下唇,“没有。”
这世上,所有人都在疲于奔命,不堪重负后,沉陷在日子的淤泥里。
所以,她几乎不和别人说心事,因为鲜少人有耐心倾听,也害怕给别人带来麻烦。
她没有立场和他诉苦。
陆京燃将脖子上的毛巾撇桌上,气笑了,“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技术很烂。”
雪烟想起之前的事,轻声反驳:“烂还把你骗到8班去了。”
陆京燃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还有脸提这事?”
雪烟暗叫不好,没敢说话。
陆京燃口气很冲,又问:“是裴池?”
说到这个人的名字,他就烦躁得不得了。
雪烟不知道他怎么又扯到裴池的身上了,“他回我舅娘家过年了。”
“算他识相。”陆京轻哼一声,又问:“还是你继父?”
雪烟重复道:“也不是。”
“那就只剩林静怡了。”
雪烟被他追问得心里发慌,“你别问了。”
陆京燃听明白了,她受委屈了。
他冷下脸来:“你当我傻?”
雪烟怕他会冲动地找她家里人算账,闯出更大的祸事,她赶紧转移话题:“你打来是为了什么事呀?”
陆京燃没让她得逞:“你妈呢?不护着你。”
雪烟安静几秒,只说:“很多事她也是没办法。”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
她落入了他的圈套,还全然不知。
“没办法?”
“嗯。”
陆京燃冷嗤:“你爸也不管你?”
雪烟眼睫微颤,委婉道:“走了。”
“去哪了?”
雪烟不说话,沉默下来。
陆京燃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父母离婚,跟着母亲生活。
他们何其相似,都失去过亲人,狼狈不堪地长大,千疮百孔的灵魂,看不见未来的命途。
爱总是无疾而终,活着等同于痛苦,年深月久,绝望在他们身上结网。
他们都一样。
山前山后各有哀愁,有风无风都不自由。②
但又不一样。
不论世界如何对待她,她始终温柔,善良,纤尘不染,能拥有一个这样的人,虽死而无憾。
沉默半晌,他低声问:“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好好读书,考上大学。”
“然后呢?”
“找份稳定的工作,照顾好身边人。”
“没了?”
雪烟被他问得心头茫然,“还需要什么?”
“没想过别的?”
“比如呢。”
“离开他们。”
雪烟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一时备受震撼。
然而,雪玉树最后的遗愿,是让她好好长大,以后要照顾好裴秀颖。
这话像根风筝线,不管她如何想逃离现实,永远会把她拽回裴秀颖的身边。
她总是觉得,世界很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那你自己的未来呢?你自己想做的事呢?”
雪烟一怔,“没想过。”
她的未来规划得很完整。
唯独没有她自己。
一瞬间,陆京燃心里又酸又苦,有股细细密密的疼在血液里鼎沸,无法解脱,烧得他全身骨头和心脏都锈痛。
他无可抑制地恐慌起来。
他总有种荒唐的错觉,雪烟随时会离他而去。
他抓不住她,谁也抓不住她。
陆京燃握紧手机,用力到指节泛白,语气尽是寒气,“除此之外呢?你没别的要和我说……”
不知不觉间,一切都越轨了。
这是不对的。
雪烟忽地打断他:“陆京燃。”
陆京燃立刻沉默下来,只有隐隐的呼吸声,拉扯着彼此的神经末梢。
雪烟被他刚才一连串的逼问,搅得头晕脑胀。
她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些情绪根本与他无关,他是无辜的,可她完全束手无策。
空气窒息,他们都沉默着。
半晌,雪烟用简单的一句,轻易击垮了他的自尊。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
隔天,雪烟起了个大早。
天刚蒙蒙亮。
裴秀颖更早,厨房传出锅碗瓢盆叮咣响的动静,应该是在做早餐。
雪烟洗漱完后,心情不太好,连带着走路都有气无力的,天气冷,空气干燥,皮肤紧绷绷的,她也懒得管。
雪烟回到房间,收好东西后,换上一套洗得松软的衣服。
出来时,裴秀颖已经在厨房准备好早餐了。
裴秀颖听见动静,连忙出来:“妈煲了人参鸡汤,你快尝尝。”
她生得漂亮,只是近年生活艰难,身材不再丰腴,瘦怯怯的,眼角也添了几丝细纹,只是身上仍有几分年轻时的风韵。
到底比同龄人强上不少。
裴秀颖把雪烟滑落的碎发拨到耳后,看她细胳膊细腿的,心疼得不知道怎么办好,“瘦了这么多,这几天我要给你补补身子。”
好阵子没见,母女之间也有些生疏了。
雪烟说:“不用了,妈。”
“你肯定得喝啊,妈起了个大早熬的。”裴秀颖扯着她往厨房走,灶台上已经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汤,“你叔和静怡还没起床,不等他们了,你先喝点。”
裴秀颖给她开小灶,又把她拉到餐桌旁,“趁热吃,试试这个鸡腿的味道。”
雪烟也不想扫她的兴,只能坐下,眼前那碗汤鲜透清澈,透着雾腾腾的热气。
裴秀颖虽然谈不上称职,但背着他人,她还是真心向着她的。
雪烟心里还是很动容的。
但也是这点,让她更加痛苦。
雪烟理解她的难处,又怨她的懦弱和偏心,对她总是又爱又恨。
裴秀颖看到她乌黑的眼圈,“昨晚没睡好?”
雪烟喝着汤,含糊地应付过去。
裴秀颖没追问,也没给自己盛碗汤,就双手撑着桌面,笑眯眯地盯着她。
当雪烟喝完后,她赶紧起身,拿起碗来,“你再多吃点。”
雪烟看着她的背影,叫住她:“妈。”
裴秀颖回头看她,“怎么了?”
“帮我和林叔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裴秀颖皱眉,很不赞同,“年初一,你舅那都没人,多冷清啊,你干什么去?”
“去看看我爸。”
裴秀颖神色一瞬僵住,说不出话来。
雪烟沉默半晌,垂眼道:“今天过年,你身边有人,他没有。”
……
裴秀颖自然不敢拦她。
这些年,她自知对雪烟有愧,又束手无策,只能一天天这样熬着,盼望着雪烟长大为人母后,能彻底明白她的苦处,也就不会再怨她了。
她总觉着,雪烟这样懂事善良的女孩,永远都会谅解她。
雪烟背上包,里面装着她几件换洗的衣物。
出门后,她买了束花,上了一辆公交车。
雪烟坐到了最后一排,听着歌望向窗外,眼神静静的。
雪玉树的墓园在郊外,以前她都是和妈妈或者外婆一起来的,时间久了,她也懂了路,就渐渐自己来了。
她总是舍不得放他一个人,在这孤零零的。
雪烟坐了快两个小时的车,颠得她尾椎骨都疼,不知道究竟听了多少首歌,下了车后,她还得走上好一段路。
日出东方,冬日阳光还是照得人心头发冷。
城市充斥着尘埃,街边老旧破败,显得荒芜,没什么人住在附近,都嫌这不吉利。
昨晚的雪融化了,脚下坑坑洼洼的,有种鞋底被蛆爬满的粘滞感。
雪烟恍恍惚惚地走着,眼睛里像住着别人,看路人行色匆匆,都在避雨,琐碎得无聊。
到了墓园门口,周围看着才没那么老旧。
办好手续,雪烟往里走,望眼过去。
一路规整的墓碑,密密麻麻的,远方连着绵延起伏的怅青群山,这里是多少人的埋骨之地。
雪烟觉得自己也像个游魂。
她找到了雪玉树的墓碑。
有阵子没来了,上次带的鲜花也枯萎了。
雪烟蹲下身,把新的花束放在墓前。
她直起腰,盯着他的遗照看,日子风风火火地溜走,她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过了一会,她才轻声唤:“爸爸。”
“你还好吗?”
抱歉啊,女儿太不争气了。
把日子过成这样,但你别担心呀,女儿再坚持一下,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雪烟蹲伏下来,抽出一张手绢,轻轻擦拭着墓碑的灰尘,轻声说:“我挺好的,妈妈也挺好的,穷是穷的,但到底身边还有人陪着,日子过得还算平稳。”
她微顿,又继续说:“你呢?在那里有没有找到新伴侣呀?”
要幸福呀。
如果没有的话,再等我几年,就赶紧去投胎吧。
雪烟微顿,笑了下:“到时候,你来做我的孩子,我来爱你。”
没有任何的回应。
连空气都寂静无声。
雪烟眼神木木的,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有时候她睡醒起来,总觉得还活在昨天,她的爸爸还在身边,家庭也还没有支离破碎。
她还是那个天真的雪烟,生活过得无忧无虑,前途光明,只要她认真学习,就永远是父母眼里的乖孩子。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童话。
爱恨苦毒,悲欢离合,哀乐相生,才是世间常态。
不被爱的日子很苦,她单枪匹马地熬着,和孤独生死与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山风摇曳,岁暮天寒。
很快下起雨来。
细雨如绒,啪嗒啪嗒打在墓碑上,疏疏朗朗的,照片里雪玉树的笑容也显得斑驳起来。
雪烟不敢再看,站起身来,撑开伞来,另一只手不小心碰到手机屏幕,从耳机传出刚才没放完的歌。
“阿嫲阿嫲阿爸几时回身边
一天过一天又过了一年
娃娃想爸爸拉手荡秋千
阿嫲说爸爸就快要相见
……
落水天,落水天,落水落到我身边
落水天,落水天,落水落到我身边
落水天,落水天,没人在身边
……”
雪烟垂下头,脖颈像折断似的。
她汪在心里的咸泪,毫无预兆地,从通红的眼眶呛了出来。
…
雪烟在墓园待了很久。
到了傍晚,才坐车往回赶。
过年期间,街道冷清,找了半天她才找到一家还开张的小店。她不想回去,舅舅家没人,回去也是冷清。
雪烟点了份饮料,望向窗外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微微一震。
她垂眼,点进去一看。
torch:【你现在在哪?】
雪烟的心情不自禁地一颤,他怎么还会发信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