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玫瑰-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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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苏若沁,的确是沈埕先动心,年少时纯粹的、无尘埃沾染的动心。
可笑的是,这种动心并未维持多久。
父子俩的相处场面,除了对峙,想不到其他。
沈厌对沈埕的态度,可能也只剩嗤声。
“瑞墨老总日理万机,居然还有闲工夫管我?”沈厌不以为然地讥刺,针对那句“名与利”的话,表明态度,“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我说过,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他淡淡道:“类似今天的事情再出现,我不会手下留情。”
其实,这句话,沈厌没有说完。
完整的一句是——类似今天的事情再出现,我不会手下留情,别再让我恨你。
十八岁意气风发的少年与年过不惑、叱咤商圈的男人,论气场,谁也不输给谁。
只要正面交锋,定会剑拔弩张。
一旁的保镖挨了沈厌那一拳,从头到尾不敢说一句话,当然,也没有轮到他说话的权利。只不过,墨镜之下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少年身上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强盛的抗衡。
不拘束于枷锁,冲破羁绊的匹敌。
音落一瞬,沈埕看向沈厌,与他对视的那一眼,莫名其妙的,被利益占据绝大的心脏竟被狠扎几分,如刀绞的痛感慢了好多拍传递神经系统。
原来,疼痛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难受。
像是成千上万的利器无孔不入朝你席卷而来,你无力反抗,只能被动承袭。也像唯一的呼吸道被扼紧掐断,隔绝氧气,意识迷惘涣散,不清醒之下,脚底踩空,堕落万丈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五年前,沈厌比他更疼吧。
在京城,他们的第三次见面,有两次是不愉快的僵持。
以后可能会有更多次的见面,难道……要一直这样吗?非要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三次四次还是这样,有什么意义。
无聊的把戏。
面前,他的儿子,像看仇人一样看他。
可到底,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结于他咎由自取罢了。
不知怎的,沈埕突然想到了他的第一任妻子,她应该不想看到他和沈厌现在的相处。
既然控制不住他,那放走他吧。
“沈厌。”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叫出口之后却觉得陌生,沈埕改了称呼,“阿厌。”
他承认,他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了。
“阿厌”这个称呼,是苏若沁在沈厌两岁时取的。刚出生叫他“小厌”,后来长大了,那时候的沈厌想换个“小名”,于是,她便一直一直“阿厌”的叫他,沈埕也这样叫他。
理不清楚具体的时间点,他口中的“阿厌”变成了“沈厌”,没有温度的,冷冰冰的。
闻声,沈厌抬眸,先一步说:“是想让我原谅你吗?”
原谅,多么灼痛的词眼。
既沉重,又束缚,也像禁咒一般的存在。
“不,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沈埕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的父亲,可现在,他展现出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有的一面,“我从未奢求你能原谅我。”
他不要求洗白自己,因为他做的,已经是事实,封存于过往。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沈厌牵着温书梨的手,经过沈埕身边,脚步停顿。
这一画面好像与医院那次的画面高度重合,但这一次,他说出的话不是无温度的。
“以后,”沈厌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互不干扰,互不相欠。
……
离开咖啡馆,已是下午一点。
游乐园内的行人仍然不少,休息区的座位却空出很多。找到空位置的长椅,温书梨坐在沈厌身边。
没看到沈夕跟着沈厌,温书梨担心不过。沈厌同她解释,沈夕没有吃中餐,被女管家接走了,小姑娘很安全。
在这之后,沈厌在偌大的游乐园寻找温书梨的身影。她说要去买棉花糖,明明才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他却把她弄丢了,看不到她,他不想做任何事,只想找到她。
拨不通电话,那就不停地找。
欢乐谷,千平方米的面积,沈厌基本上全找了遍。终于,在一处地理位置不太显眼的咖啡馆,他看到了她,看到她对面的人是沈埕,看到站在旁边的保镖没有犹豫地拿起玻璃杯,看到她未缓神之时便被泼了冷水。
他忍不了,决然冲上去挥了两拳。
“阿厌。”温书梨倾身,吻了吻他的侧脸,一下不够,又一下,“我不会和你分手的,这点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我只选你。”
只选你,除了你,我不会选任何人。
温书梨不知道沈厌是否听完她和沈埕之间的全部对话,但态度一定要表明。
她的细软长睫垂落,犹如羽扇,轻轻点拨便能动人心弦,目光撞上他的,心率又加快了。
还想吻他,想吻去他的伤疤,想把世间的所有甜,私心地都给他。
沈厌是仰望神明最忠诚的信徒,他值得最好的。
“嗯。”沈厌轻笑了下,“我知道,我也只会选你。”
不好的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顷刻间烟消云散,融进无形的风里,陷入宽阔的海里。
家庭背景的复杂,谁想这样?但有什么办法,一代人的过错为什么非要强加于下一代人身上?
“梨梨。”沈厌抱住她,声音很低,含了满腔愧疚:“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我没能保护好你。
温书梨环紧他的腰,浅浅摇头,哽咽着:“阿厌,你没有错,被泼一杯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线缓缓:“不要再和我说对不起了,我的阿厌什么都好,为了我做了很多很多事,没有对不起我。”
“我喜欢的是你,爱的是你,无论今后的路有多少困难,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少女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软又轻:“我们要向前走,一直向前走。”
回想起初二那晚的滂沱雨夜,是苦的,也是甜的。
他遇到为他挡雨的姑娘,遇到了光。
“会的。”沈厌点头,答应温书梨:“我们要一直向前走。”
光芒耀眼的少年啊,不要自责。
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的不公平。
请不要怀疑自己。
人生,在万千日夜时间长河的见证下,很长,也很短,不可能十全十美、一帆风顺,这是固定的结果。但,希望我们可以笑对生活,不蹉跎岁月,认真且负责地对待每分每秒,能做到这样,已然足够强大,遇到阻挡或者困难,请保持那份初心与勇气。
不公,那就对抗;压迫,那就呐喊。
花季年华,热烈、无拘无束。
做自己的主导。
作者有话说:
补好啦,下一章阿厌的小姨出现嗷~
第97章
我们都要一直向前走。
这是温书梨和沈厌心照不宣的约定。
“你可答应了。”她轻声说; 灼灼气息缠他耳,“反悔了,温老板可饶不了你。”
小野猫露出獠牙; “威胁”他。
不过,这“威胁”的力量微不足道; 反而有种绵软的感觉。
就打个比方:看着凶狠、十恶不赦的小恐龙; 突然对你“嗷呜”一口……求卖萌; 反差感拉满。
女朋友这么可爱啊。
“我相信阿厌肯定能做到。”好似觉得不够,温书梨想到一个奖励式附加条件,“做到了就……”
声音更轻,缠着他:“……Y、S、X、X。”
【YSXX】; 公众场合之下; 亏她能想得出来; 也能说得出来。
学神的思维超乎常人,没过一秒钟便理解了这四个英文字母的具体含义。他笑了,肩膀轻微颤动; 嗓音包含的笑都是细碎的; “温老板,你很会啊。”
说得没错,温老板什么都会,会撩人、会勾人、会撒娇、会卖萌……,还会很多很多事情。
“放心; 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从不反悔。”沈厌喉结滚动,“你说的也会有。”
哪个顺序在前……不太确定。
开窍领悟; 答案满意!
“嗯嗯。”温书梨郑重点头; 琥珀瞳仁放大两三倍; 弯唇:“阿厌最好,世界超级无敌第一好!”
都说十八岁是个坎,跨过则说明是个小大人了,怎么到了他女朋友这里,还像小孩子一样。
“但是……”
话锋一转,她向后退开了点距离,眼睫垂落,丝缕惆怅挂在唇角,“我有些伤心,你给我买的法兰西被别人踩碎了,碎得不成样子。”
温书梨知道那个行人不是故意撞到她的,可当看到玫瑰发夹支离破碎,再也拼不完整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像是失了一拍,大脑意识也是空白的。
同时,好像也预示着,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果不其然,她被人带走了。
众多商品中,玫瑰发夹的价格中规中矩。她并不在意什么联名、什么奢侈品,重要的是,这是沈厌的心意。
价格衡量心意的说法,属实太片面客观。
一朵完整的花,受到外界伤害摧毁变得遍体鳞伤,最心疼的是将它视若珍宝的人。
碎片置于温书梨的手心,准确无误收拢太阳的璀璨,随之折射,光影短暂迸发,仍然漂亮又无瑕,仿佛点亮无尽苍穹的陨星。
她的眸底倒映着大小不一的玫瑰碎片,唇线抿直,喃喃道:“好可惜。”
“别伤心,对象赔给你。”沈厌挽起她的耳边碎发,指节移到耳骨,轻捏,“以后想要什么就对我许愿,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沈厌不会言而无信,他言出必行,只要做出承诺,一定以及百分百地将虚有化为现实。
“我的男朋友是可以随时移动的许愿瓶。”温书梨适时发挥她时不时显现的幽默天分,桃花眼弯弯,“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很会照顾女朋友的许愿瓶。”
不愧是清溪省的省状元,语文不错,拟人化手法巧以运用。
沈厌理解温书梨的意思,漫不经心地挑唇,逗她:“原来我就是个瓶子?瓷瓶还是玻璃瓶?”
她笑得明媚,双手半弯合在一起形成“心”的形状,小幅度晃了晃:“都不是,是专属温书梨的许愿瓶呐。”
小姑娘哄起人来熟能生巧。
反正,他也没生气。
少女笑得甜,也笑得漂亮,在少年心里印下镌骨入痕的一画,难以忘怀,永不消散。
……
兑现愿望,温书梨和沈厌再次走进那家店,这次挑选的玫瑰不止法兰西,还有卡罗拉、糖果雪山、假日公主等等各种各样的玫瑰花种类。
总之,她喜欢的,他全然送给她。
两人达成共识,既然来了欢乐谷,哪有还“半途而废”的道理?当然是接着玩。
解决午饭,也就意味着小情侣的约会要开始了。
三个小时前带着小家伙沈夕,因为身边有小孩子,不能玩太过极限的项目。现在只剩下他们,极速穿越…5D过山车、欢乐风火轮、雪域金翅统统都给安排上。
什么好玩玩什么,什么刺激玩什么,一个也不能放过。
几个项目之一,极速穿越…5D过山车深得温书梨的喜爱。也正好赶上活动,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只要连坐三次过山车,便可以获得一只巨型星黛露玩偶。
玩偶是真的巨型,高度大概一米七,牌子又不错,零售价应该在两千以上。
奖励诱惑大,很多游客旅人慕名前来,能坚持下去的话,抱个玩偶回家,不亏。
坐第一次的心情是激动且兴奋的,第二次有点恐慌,第三次应该会反胃。
简而言之,能连着三次完整地坐过山车,都是神仙。
巧了,温书梨就喜欢这种充满挑战性的运动,在询问沈厌的想法之后,得到肯定答案,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过山车的卡座。
“阿厌,我们来打个赌吧。”温书梨认真思考,说:“待会儿我们谁喊的声音最大,谁就背着对方回学校,不能打车,要走的。”
男生背女生可以说得过去,但女生背男生,是不是有点儿太……强人所难了?
她的力气有这么大吗?
闻言,沈厌微不可察地勾着唇角,提出隔了好长时间温书梨欠给他的人情债,语调懒散:“温老板,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现在申请使用这个权利,应该不算太晚。”
说起这个人情,是他们在高二的时候,沈厌帮温书梨补习英语,他提出,她答应的。
本质上是补习英语的报酬,过了那么长时间,温书梨意外地记得很清楚。他们谈恋爱的期间,她也提到过要还人情,他说不急,因为他还没想好。
“嗯嗯,我记得。”温书梨内心夸赞了一下自己,总算没有被说记性差了,“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说这话的同时,她在猜沈厌说的人情到底是什么,联想到刚刚说起坐过山车赌注,心思歪了地想:该不会是忽略“谁的声音喊得大”的前提……直接让她背他吧?
男朋友那么心疼她,应该不会这样做。
事实证明,温书梨猜对了。
“不管我们谁输谁赢,我都会背着你回去。”沈厌轻笑:“这个人情怎么样?”
人情就是让对方“吃亏”的,可到了沈厌这里,他怎么能让女朋友吃亏?那当然是放在掌心宠着。
温书梨攥紧沈厌的手,十指相扣,“我喜欢。”
话落,帮他们整理卡扣的工作人员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洋溢着收不住的笑容:“好让人羡慕的情侣啊,希望你们可以获得奖励~”
不只是工作人员微笑,旁边的游客也微笑着,纷纷表示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甜的一对情侣!!!
默了片刻,过山车发动,声响机械,速度起初是慢的,两三秒后,时速陡然加快,与之伴随的是游客们高扬的呐喊声——
“啊啊啊啊啊——”
耳旁微风顺势转为湍急骤风,拂过温书梨的细软发丝,飘起耀眼的弧度。她偏过头,和沈厌对视,小虎牙娇俏,“跟我一起喊出来吧,肯定超级解压的。”
彼时,呼啸的过山车到达第一个制高点,稍微停顿了些许。趁着空隙,温书梨也能清晰地听到沈厌说的话,他挑眉,似是觉得这样的做法有点傻,不符合他的拽,神色傲娇,道:“我要维持人设。”
言外之意是:我要装酷。
可以的嘛,沈傲娇。
温书梨乘势“挑衅”他:“好,你不要说话,如果我发现你说一个字,我——”
不等她说完,过山车瞬间下移,又是很长地一阵“啊啊啊啊啊——”,温书梨感觉自己的耳膜下一刻快要震碎。
当然,这里面的“啊”也有她的一份。不是害怕的“啊”,是开心的、放飞自我的“啊”。
沈厌很守信用,双手环抱着,淡然闭眼,仿佛置身之外。
人设维持妥妥的,就连被风吹散的黑发都很配合他,即便吹乱也帅出天际。
轨道蜿蜒,像极了疯长的枝丫树干,也像横亘于地球表面交错纵行的绵延公路,时高时低、时起时落,连带着人的心情起起伏伏。
三轮下来,温书梨的双腿控制不住发软,脚尖挨了地,立马扑向沈厌怀里,“阿厌,我腿软。”
“反胃吗?”说着,他搀着她坐在休息区,“有没有不舒服?”
温书梨想摇头,下一秒,又点了点头,“嗯嗯,好不舒服。”
她是装的。
沈厌没有发现温书梨伪装的端倪,信了,而后起身:“你在这里等我,我去……”
“亲亲我。”她拽着他的衣摆,明显不让他走,佯装可怜巴巴的,“亲亲我就好了。”
直球撒娇。
温老板,果然很会。
这一片的休息区没人,几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