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沉璧-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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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前的大道上,除了一匹被斩杀的马,就只剩下一个大木箱子。
沉璧走到箱子前,看见箱子底下似乎涌出一滩红色的血。
她心口顿时一紧,刚要上前,阿战却挡在她身前:「有刺客,先回府。」
沉璧轻轻推开他:“没事。”
她紧盯着木箱子,蹲下身,用匕首挑开了箱盖。
顿时,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周围离得颇近的百姓们看见箱子里面的东西,一瞬间纷纷尖叫着退开,不少人被吓得连滚带爬,朝着城门里跑去。
沉璧也愣住了,一动不动地盯着箱子里的东西。
巨大的木箱子里,赫然放着几个人头。
长发遮面,容貌清秀,看着像是女子。
顿时,沉璧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脸色瞬间煞白。
她稳住心神,一个一个地数过去。
里面不多不少,刚好十个人头。
十个……
十个舞姬。
沉璧顿时腿一软,吓得融冰和阿战连忙扶住她。
“殿下!”
沉璧眼前一阵阵地晃,她看见阿战满脸的焦急,融冰也不知在朝她喊着什么。
蓦然间,她似乎看见不远的城墙上,也挂着一个人头。
只是,不同于这些舞姬。
那是个男人的。
披散着长发,死不瞑目,被挂在城墙上,随着凛冽的风缓缓晃动着。
城下尸横遍野,哀嚎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切都在挑拨着她脑中理智的弦。
“父王!!父王!!……”
“你不是说,要等娇娇回家吗……”
胸口里传来撕裂的痛,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碎,她紧紧攥着胸口衣襟,大口地呼吸着。
忽然,有一只手将她拉起来,耳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儒雅。
“娇娇,哥哥带兵来了。”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下一刻,战场上大批士兵如潮水般涌来,踏遍了鲜血淋漓的战场,远处城墙上的人脸渐渐变得模糊。
耳边最后落下的,是一道清冷的声音。
“我李沉璧在此立誓,杀父之仇,此生必报!!”
“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
“沉璧?”
瞬间,眼前的景象全部消失了。
目光所及之处,从刺眼的红变成沙土石地,所有的声音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沉璧愣怔着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坐在季尧军帐的军床上。
眼前,季尧单膝跪在她面前,眉头紧紧蹙着。
沉璧终于回过神,眼前景象似乎还有模糊,她闭上眼睛,缓了一缓。
季尧拿过桌上的杯子,按在她唇边:“慢点喝,是酒。”
沉璧看着酒盅中倒映着自己惨白的脸,伸手接过时,手却止不住地发抖。
季尧瞧见,干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捧住她的下巴。
下巴被人捏住,唇上瞬间一软,酒水顺着齿缝流入,带着男人独有的清冽,一同流进了沉璧口中。
沉璧瞬间清醒过来,她抬起眼眸,看见季尧松开她,单膝跪在她面前,目光低沉深邃。
粗糙的手指擦掉她唇畔的酒渍,轻抚上惨白的脸庞。
“别怕。”
第26章 夜刺
蓦然间; 军帐外面传来声音。
季尧起身扯过一旁的披风,盖在了沉璧身上。
“坐着别动。”
说完,季尧走出屏风; 沉璧看着怀里的玄色披风; 手指越攥越紧。
她看着面前的屏风,隐约瞧见走进来几个人,耳边陆续传来人声。
“都督,属下前来报道。”
是宗桓的声音; 沉璧顿时凝起神。
“怎么回事?”
宗桓的声音闷闷的:“回都督,属下在路上遇到了东楚的队伍; 按您说的将国书交给他们,也说明了来意,他们也都答应的好好的,当下就掉头走了,没想到会这样……”
旁边有将军问道:“他们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说?”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祁风的声音蓦然响起:“李景成是算准了大都督不会收下那些舞姬,就等着我们推拒,然后把人一杀; 人头往城门前一丢。现在外面不少传言吧?”
方才的将军犹豫道:“……是。”
“说什么?”
将军道:“说这些舞姬在北境遇害,定和我们北境脱不了干系……”
祁风气愤地道:“看看; 我说什么来着; 李景成就是故意的!”
沉寂了片刻; 外面没人再说话。
这时; 季尧的声音沉沉响起:“东楚太子如今在哪儿?”
宗桓顿了顿:“他?自从上次在幽州和您见过之后; 他一直留在幽州; 怎么了都督?”
季尧靠在书案上,凝眉思考了片刻; 才开口道:“留意他行踪,一旦靠近边境防线,立即汇报。”
“是。”
旁边的将军问道:“大都督是怀疑,东楚太子会起兵攻打我们?”
“他不会的。”
清冷的嗓音一出,帐内几人纷纷愣住了,眼看着屏风后面走出一道清丽人影。
“我了解他的行事作风,若要出兵,他不会大张旗鼓赶来北境,还特意来见你。”
沉璧看向季尧,男人眼神深沉一片,瞧不出情绪来。
沉璧继续开口道:“他在边境盘桓这么久,如今故意惹事生非,送来这些舞姬头颅,在北境散布谣言,此举无非是以此为借口……”
“出使北境。”
屋内寂静了一瞬,宗桓见周围的人都不开口,他急得上前问道:“夫人此话何意?这算是什么借口?舞姬又不是我们杀的,他来找我们做什么?”
沉璧看向宗桓:“可她们死在北境。”
“你带着兵前去,又在路上拦截住了队伍,若你是普通百姓,听到这些谣言,你会觉得这些舞姬是北境杀的,还是东楚自己杀的?”
宗桓长大嘴巴,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指着自己:“我?我没有杀她们啊!我什么都没干啊!!……”
祁风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们自然知道你什么都没干,这不是人家故意算计的。”
旁边的将军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让老宗过去了,这东楚太子下手忒黑、忒狠!连自己人都杀!”
祁风拿出扇子,目光在一直没说话的季尧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幽幽地落在沉璧身上。
“李景成来云州的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也许……另有目的。”
听见此话,季尧抬起头,看见祁风目光所指的人,神色顿时沉了下去。
帐外,阿战站在门口,里面许久没有再传来话语声。
他低头看着腰间的佩剑,蓦然伸手按住,眼眸里闪过一丝血色。
蓦然间,天边一道惊雷落下,帐前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秋雨连绵不断,墨色的天空不时划过几道闪电,屋内顿时亮如白昼。
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房檐滴落,坠入花园的泥土中。
殿内,一本奏折被猛地砸在地上。
“殿下……”
老太监颤颤悠悠地跪在地上,不敢直视上座的人:“殿下息怒。”
“息怒?”
上面的人支着脑袋,听见这话,似乎轻笑了两声。
“公公啊,你可知道本宫为何会怒?”
公公跪在地上,声音都发着抖:“老奴、老奴不敢肆意揣测……”
李景成慢悠悠站起身,一把抽出架子上的宝剑,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
“几个人头而已,让他们扔在城门前,偏偏就能碰上大都督府的马车。”
李景成蹲在老太监面前,露出白森森的牙,笑着看向他:“你说,就这么点小事,他们办成这样,本宫是不是该把他们的头,也一起砍下来?”
老太监抖着肩膀,连忙磕头道:“殿下,那些死士们并非有意让、让公主殿下受惊……”
霎时间,窗外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李景成站直身子,望着外面的雷雨,呢喃道:“又打雷了。”
老太监一怔,刚抬起头,却见李景成提着剑,快步跑出殿厅。
屋外空气寒凉,廊下被雨水浸湿,李景成来到了府邸后院,站在一间屋子门前。
推开门,里面漆黑不见五指。
身后雷电再次闪过,瞬间照亮了墙面上数十幅画像,以及——
屋中间的一道人影。
眼前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李景成眸色阴沉,他轻笑了下,声音缓慢低沉。
“胆子不小,能闯到这里。”
站在屋中间的人影缓缓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的李景成。
门外闪电划过,少年淋湿的面容清秀俊朗,一双黑眸深沉不见底,湿透的玄色衣衫紧紧贴着精瘦胸膛。
李景成看着这张颇为熟悉的脸,他微微眯起眼睛:“你是何人?”
话音未落,少年腰间寒光一闪,佩剑瞬间出鞘,人影瞬间扑了过来,李景成迅速朝着门外飞去。
少年的剑比他的速度快多了,李景成抬手格挡几次,手臂被剑震得发麻,逐渐有些吃力,显然不是少年的对手。
再次飞身后退时,李景成吹了个口哨,少年身影瞬间一顿,耳边风声骤起。
数十个黑衣身影落入院中,迅速将少年包围住,少年连忙向后退去,目光紧盯着对面廊下的人。
李景成站在廊下,手中宝剑背在身后,他嗓音温和淡雅:“身手不错,给他留个全尸。”
霎时间,数十个黑衣人同时飞身,一起持剑朝着少年而来。
少年脚步不退反进,上前迎面抬手格挡,大雨混着血水一起落下,眨眼间,就有几名黑衣人倒下。
视线被雨水模糊,少年也顾不上擦拭,对方人数众多,哪怕分神一刻,毙命的人就会变成他自己。
转身之际,一柄利刃闯入视线,少年连忙后退,还是被划伤了左肩,瞬间迸出一道绚烂的血花。
少年的脚步顿时踉跄几下,却立即恢复平稳。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着对面再次飞身而来的黑衣人,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正要飞身上前,眼前却忽然落下一道人影。
这人一身玄衣,手握大刀,落在少年身前,一把将他推到后面,三两下挑飞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剑,出手狠辣又利落。
回手抽刀时,霎时间血花纷飞,身边几个黑衣人顿时倒下。
李景成脸色一变,见来人身材高大,脸上遮着黑布,看不见面容,唯独露出一双黑眸,目光正沉沉扫过自己。
下一刻,这人看准黑衣人防守的缺漏,一把拉住少年的衣领,带他飞身踏上了屋檐。
黑衣人连忙要去追,却被李景成止住了。
李景成缓缓走到院中,房檐上已经不见人影,地上却洇着一滩血迹。
外面风雨越发汹涌,李景成将剑扔在地上。
“下去。”
身后的黑衣人面面相觑,拖起同伴的尸体,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屋内,墙上的画像已经被风吹落在地,李景成俯下身子,将画像一幅一幅捡了起来。
外面风雨飘摇,吹得窗户吱呀作响。
闪电划过时,李景成跪在地上,抱着怀中的画像,脸色惨白一片。
像是抱着再也回不来的那人。
少年被人抓着领子,好不容易才逃出宅子。
刚一落地,就听见宗桓的声音响起:“都督!阿战没事吧?”
街道上,宗桓带着黑压压的骑兵迎来,季尧沉着脸,扯下脸上的黑布,将手里的刀扔给宗桓。
宗桓伸手接下,看见季尧转过身,忽然给了阿战一拳。
阿战被打得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捧着胸口咳个不停。
“都督!您、您消消气!”
宗桓扶住地上的阿战,连忙帮他顺着气:“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就别跟他一般见识……”
陡然间,宗桓一愣,惊声喊道:“阿战,你、你受伤了?”
阿战看了眼宗桓手里的血,默默摆摆手,示意他无事,忽然听见季尧道:“起来。”
宗桓看着季尧的脸色,不敢多说,只好扶着阿战站了起来。
刚一站直,阿战的衣襟就被抓紧了,被人狠狠地抵在身后的树干上,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
“几个人头,就把你激得跑来幽州,觉得自己武功高,是吧?!”
阿战看着季尧盛怒的脸色,心虚地移开目光,旁边的宗桓看得只着急:“都督,阿战已经知错了,他身上还有伤,您……”
季尧回头道:“滚!”
宗桓摸摸鼻子,不敢再说话了。
季尧攥着阿战的衣襟,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过你,你这条命现在不是你的,是你们塞北王府的!你不要命了,跑到这来送死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你阿姐!!”
“若是今日,我再晚来一步,你让我怎么跟你阿姐交代?把你的尸首带回去给她看吗?!”
阿战紧抿着唇,唇角一下下抽动着,脸上几道泪水明晃晃地流下来。
季尧盯着他许久,松开手的时候,看着阿战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阿战。”
季尧的声音缓缓落下,深沉得听不出情绪。
“你阿姐在等你回家。”
第27章 来访
一连几日; 秋雨缠绵。
季尧说是要处理北境的事,之后几日都没有露面,他派人给沉璧传了消息; 让她这几日先不要出门。
沉璧知道他担心自己; 于是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里。
已经临近深秋,院中的海棠树叶逐渐凋零,梅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夕阳的余晖洒落时; 落叶似乎都披上了金光。
“说起来,怎么好几日没看到阿战了?”
沉璧坐在院中的海棠树下; 看着面前正在沏茶的融冰。
融冰手下动作一顿,若无其事地笑着道:“军里事务繁忙,阿战应该是去军营帮忙了。”
见沉璧没再说话,融冰将茶杯递上,不动声色地问道:“殿下找他有事?”
沉璧垂下眼眸:“没有; 只是……想问问东楚的事罢了。”
“您呀,先养好身子,有大都督处理此事; 无需您操心。”
说着,融冰从怀里拿出小瓷瓶; 倒出一枚药。
今日又是服药的日子; 赵济的药效果不错; 沉璧服下之后; 许久没有犯过病了。
瓶中十颗药; 她陆陆续续服下一半; 剩下的药越来越少,服用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吃完药; 见沉璧没有要动的意思,融冰为她披好披风,默默退下了。
院中的枯叶被秋风卷起,飘飘洒洒地落了满地。
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握着手里的茶杯,许久,蓦然轻唤了声——
“阿战。”
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任何人影出现。
屋檐上无人一跃而下,身后也没有出现少年的影子。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夜色再次笼罩天际,秋风萧瑟,周身寒意渐浓。
直到天边最后一抹光消失,沉璧才站起身,一转过头,忽然瞥见不远处的廊下,正站着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静静立在廊下,望着她的方向,也不知站了多久。
一看见那张熟悉的清俊面容,沉璧瞬间笑了。
“阿战,你回来了!”
廊下的人影愣了半晌,才挪动脚步,从廊下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消瘦挺拔的身影逐渐显现,少年依旧一身玄衣,腰间挂着佩剑,走到离沉璧几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行礼。
几日不见,少年消瘦了不少。
沉璧心里想着,刚要上前扶他起来,少年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她将信将疑地接过信,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心顿时一沉。
“五日后,东楚太子出使北境云州。”
沉璧抬头看向阿战:“是大都督让你给我的?”
阿战点了点头,依旧垂着眼眸,没有看她。
感觉到阿战有些不对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