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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橙黄橘绿时-第5章

小说: 橙黄橘绿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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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比现在好点。”
  “汪盐,你知道爷爷留给我多少遗产吗?”
  “我怎么知道。”反正是她不敢想的数字罢了。
  汪盐多付了师傅一百块车费,要师傅送孙施惠回去,多的钱,算了,就当替他给的小费吧。
  外面的雪依旧没有停,汪盐推门下车来,没走几步,身后有摔车门的声音。
  孙施惠只穿着白色衬衫,拿着把直柄伞,萧薄地站在那里。他拍拍出租车车顶,招呼人家司机,可以走了。
  “嗳嗳嗳……”有人连嗳了好几下,两步冲回头,质问孙施惠,“你怎么下来了?钱呢,给你了吗?”
  “没有。”
  “孙施惠,你不搭早点说,请不要慷他人之慨好嘛!”
  “回头我还你!”尾音咬得重重的。
  “你当然要还。一百块!”汪盐说这话的时候,头发上全是雪。
  伞就在孙施惠手里,他也没有撑开。眼睁睁看着她“白了头”,他也一样。
  随即,他往前阔迈一步,说先到汪盐住处等会儿,通知老姚过来接他。
  汪盐还在耿耿于怀她的一百块,孙施惠一面不要人领,轻车熟路地往小区门洞里走;一面嫌她小气,“说还你就还你。”
  “呵,浪费大米和钱的人是要挨天打雷劈……”
  “我尿急,行不行!”有人突然高声,嚷得楼道的声控灯一径地亮了。
  这里是汪盐两年前租的,孙施惠来过一次,约饭后送她回家,他顺道上楼看看。那回就被厕所的门套撞到脑门过,这一回,他又没幸免。
  老房子阁楼改造的厕所间,汪敏行每次过来探女儿还得注意这矮门套的厕所呢,更何况人高马大的孙施惠。
  他低头进去的,却忘记弯腰低头出来。
  结实地一闷咚,汪盐在客厅里很不厚道地笑出声。
  笑了好一会儿,孙施惠都扶着脑门不作声,阴恻恻的,汪盐以为他撞得不轻,也不敢再招惹他。
  “你不要紧吧?”
  某人撤开手,毫发无伤的样子,“你不笑就不要紧。”
  汪盐点头并走过来,好,她不笑。她让他出来,“我要用洗手间。”
  两个人侧身而过,房子的主人还惦记着他要回去的事,“手机在沙发上,你可以联络你的司机。”
  孙施惠得了她的允许,临时征用她的手机,他不用问不用猜,都知道锁屏密码:
  她的生日。
  手机解锁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联络他司机。只把手机握在手心里,然后踱步去厨房冰箱里找水。
  矿泉水倒进热水壶里,嗡嗡的机烧动静。
  不多时,手心里的手机响了,跳闪的名字显示:秦(相亲)。
  捏住手机的人即刻挂断了。
  对方隔了一分钟,再打了过来。
  孙施惠刚泡好一杯茶,玻璃杯太烫,烫到他眉心起皱,他一没端热茶,二没拿起手机,只右划解屏,接通电话,并转为免提:“哪位?”
  对方清楚地愣了下,“我找汪小姐。”
  “她在洗澡,确切地说,在吐。喝多了。”
  “你是?”
  “不是陌生人,相反,知根知底,放心了吗?”
  对方沉默了下,不等那头反应,这头的人径直灭了通话。
  孙施惠仍旧把手机撂在厨房流理台上,端着那杯热茶来到卫生间门口,他刚才没有假话,汪盐确实在里头吐。
  外头的人敲了两声,她没应。孙施惠索性移开了门,里头的人蹲在马桶边,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汪盐有些狼狈,催门口的人把门关上。
  岂料,孙施惠一步迈进来,如她愿,把门阖上了。
  人压迫性身高地站在汪盐脚边。把茶递给她,话却与茶无关,“你的相亲对象打电话给你了,不好意思,我没看清,以为老姚过来了,给你接了。”
  汪盐忍了一路,刚才催吐,现在反应还没过,一个劲地冲他摆手,她还想吐。不吐完,她晚上睡不舒坦。
  又撕心裂肺地呕了一回,身边人再次把茶递给她,她摇头,然后含糊地说,烫,不要。
  “我端到现在都没丢开手,你觉得能有多烫?”
  汪盐抬头看他。
  孙施惠嫌弃她,“吐干净再看我。”
  汪盐再也呕不出来东西了,她接过那杯茶,刚好能入口的热意,含一口漱口了,再想喝第二口的时候,孙施惠走到浴缸边沿坐下,嫌那浴帘子碍事,伸手打了个结,再垂首来,仿佛看她笑话般的,幽幽开口:
  “汪盐,”
  被点名的人右偏过脸看他,他伸手拨过去了,要她专心吐,几秒而已,他重新开口,“你愿意成为四十岁后可能爱说教爱目空一切,会发福会秃顶的老男人妻子吗?”
  “……”
  “我是说,你想象中最糟糕的……”
  “不愿意。”汪盐心烦意乱地回绝了。
  然后极为严厉地质问他,“你非得在这看我笑话吗?”
  “……我看你什么笑话了?大半夜抱着马桶吐,还是相亲对象在线蹲你的用户反馈?”
  “孙施惠,你嘴巴上住着个野刺猬!”
  有人瞬间发作,伸手夺了她手里的那杯茶,径直往马桶里一倒,然后杯子往洗手台盆上重重一磕,长腿迈出去了。
  第三次,他学乖了,学会低头了。
  汪盐原以为这个抽风的人应该气走了,结果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野刺猬非但没有走,而且横躺在沙发上,腿搁不下,架在一侧扶手上。
  汪盐懒得理他,心里咒怨,你的司机估计也烦你了,故意在路上摸鱼呢!!!
  她拿睡衣去卫生间洗漱了,女生通勤一天回家,卸妆洗澡护肤护发的,一遍流程走下来,一个小时都嫌少的。
  等汪盐再从卫生间出来,沙发上的人酣梦起来。
  “孙施惠。”
  “孙施惠!”
  “施惠?!”
  “你睡这会冻死的!”
  “随你便吧。”
  ……
  *
  高中新生报道那一天,秋老虎的太阳毒辣炽烈。
  汪盐来1班门口找孙施惠,与一个男生撞了满怀,脑门磕到了人家下巴,男生揉下巴好久,汪盐忙不迭地道歉,……,等那个男生再回教室的时候,她还在门口。
  “你不是我们班的?”
  “嗯。”
  “那你……”
  “我来找人的。”
  “找谁?”
  “孙施惠。”
  “好吧,我还没认识,女生?”
  “男生。”
  “……这样啊。”
  盛吉安走进教室,在讲台上高喊了声一个名字,说门口有人找。门口的汪盐笑得咯咯地,没几秒,孙施惠拖沓一阵椅子声,怪门口的人,“要不要借你个喇叭!”
  ……
  一觉好眠,有人已经好久没一觉到天亮了。
  腕表上的时间显示上午七点半,第二天。
  孙施惠合衣一晚,只不过身上多了床羽绒被,边上还远远开着个取暖器,燃燃只停在最微弱的一档上。
  汪盐最是个用电谨慎的人,她上学那会儿,雷雨天她拔家里插头最积极。
  沙发上的人一跃而起,昨晚的事没断篇,自然也记得他和她置气的,最后还真在沙发上囫囵着了。
  孙施惠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间洗漱,没和主人言声,在台盆柜抽屉里翻出了新的牙刷,大概不熟悉物件在哪,动静大了些,还是房里的人正好也睡醒了。
  镜前的人正开着水龙头的热水,接水浇脸呢,汪盐像只猫一样地站在门口,阴阳怪气质问他,“你睡醒了啊?”
  孙施惠没有用她的毛巾,就这么徒手洗了把脸,汪盐看不下去,抽一张洗脸巾给他,教他,拿这个洗。
  “你还记得你昨晚臭屁哄哄地在这说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
  “洗完赶紧走!”
  有人浑然不觉自己招人厌,“帮我叫辆车。”
  “不高兴,自己下去打车,到付!”
  孙施惠用一张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局部的清爽,身上的衣服他还得回去换,他也懒得和汪盐扯皮了,“市侩的女人老得快!”
  汪盐站回自己的主场,今天周六,但是她上午还有个会要回公司开。得抓紧时间洗漱。
  把孙施惠驱除出境,汪盐自己用卫生间。
  这时,有人敲门。
  孙施惠昨晚过来的时候就没穿外套,再合衣对付了一晚,身上的衣服早不像样了,甚至衬衫的一摆还露在外面。
  他以为汪盐叫外卖了,理所当然地去开门。
  门朝外打开的一瞬,里外的人都有点惊讶。
  *
  汪敏行和陈茵一早起来去喝茶,“顺路”打包了点干丝和包子来看女儿。
  门敲了有一会儿了,陈茵以为盐盐还没起,都准备拿备用钥匙开门了。汪敏行没肯,怪妻子,你老这样,盐盐已经搬出来住了,你得正视孩子的私人空间。
  再说了,那万一里头有外人呢……
  话音都没落,身高腿长一男人径直开门,汪家老夫妻俩都恍了眼,才看清眼前人,是施惠呀。
  只是他一改往常的傲娇体面,头发乱蓬、身肩落拓地扶着门把手,且精神欠济、衣衫不整。
  卫生间那头,有熟悉的声音,是盐盐,不知道怎么了,听起来不大对劲的……犯恶心。


第7章 远远风(7)
  “师母。”孙施惠先是喊了陈茵,再轻一调地招呼了落后一步的汪敏行,“老师。”
  门口的两人多少有点尴尬,陈茵到底妇人,脸皮薄些,饶是撞见的是儿女辈。汪敏行率先回神,推着妻子后背自顾自往里走,一面过问把持着门把手的“门神”,“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面往里头哨探着,阁楼卫生间门口的汪盐嘴里塞着电动牙刷,含含糊糊问父母,“你们怎么过来了?外面那么冷。”她刚才牙刷往里头伸了点,喉头一阵恶心,干呕。
  汪敏行夫妻俩互换一记眼色,没等他们组织出语言,边上的孙施惠开口答老师,“昨晚。”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更是让成年人且还是经验作祟的老前辈们愈发的胡思乱想起来了。
  汪敏行把手上提溜着的早饭不轻不重地搁在边上的餐桌上,回头瞥一眼孙施惠才要开口又被妻子抢白了,“爷爷怎么样了啊?”
  陈茵也是看着孙施惠长大的,虽说后者登汪家门的次数有限,但每回去,陈茵都是正经招待的。她还记得施惠爱吃狮子头,头回去汪家,还是乡下公婆那里,陈茵掌的厨,烧了一斗笠碗的狮子头,难得这个小家伙爱吃的样子,陈茵就给他搛了好几个,最后还引得施惠吃积食了,大半夜上医院。闹得陈茵很是过意不去,打那一回,老汪从不肯她留施惠在家里吃饭,说孙家当他眼乌子,你别去惹孙开祥的这个惯宝子。
  孙施惠单手插袋,瞥一眼不远处刷牙的汪盐,然后有条不紊地把爷爷手术、化疗再决定不进一步治疗,回来居家休养的一列行程悉数告诉了他们。
  陈茵随即就关怀安慰的口吻,春风化雨般地,“我们听到消息就想去望望的,那时盐盐又说你替爷爷封锁着消息,没过多久就转院到B城去了。”
  “是。琅华朋友的恩师在那头的医院是这方面的翘楚,我们商量后还是决定去B城做手术。”孙施惠这些年都不喊琅华姑姑,从来名字相称。
  陈茵再听说老爷子已经只吃汤羹流食保养了,连唏嘘叹了好几声的气,当着施惠的面赞孙开祥的好,“你爷爷最是个和善的人了,市面走动上也算是一呼百应了,不谈他那些厂子养活的生计,单单他对一双儿女呕心沥血的一番心思,施惠啊,你不要怪我长辈托大啊,最后这一程光景,能顺些爷爷的心思就顺些吧。他也不容易,早年和你奶奶离婚了,多少年呀,他都没再娶,就怕你爸爸和姑姑受委屈,哪个晓得,你爸爸……”
  “大清早地,扯那么远的经做什么!”汪敏行不时喊住了,“说些中听的!”
  陈茵也自知失言,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话音落,正巧看到沙发上的一床被子,那头汪盐也洗漱好了,头发粗略地扎了个马尾,然后一本正经、坦坦荡荡冲父母解释也是正名,“他昨晚手机掉了,又喝多了,就借我沙发睡了一晚。”这个“他”,明显指代孙施惠。
  孙施惠却没有附和汪盐,只看看腕表,顺势为难汪盐,“那么我手机掉了,叫不起来车子了,你帮我叫一个呢。”
  有人一面指使人,一面还报备自己的行程,说他今天上午还有两个会,爷爷那头今朝还有社会上的人来探望,他得露面接待,“我要先走了……,盐盐。”
  汪盐昨晚喝酒又催吐的缘故,饿得发慌其实,才坐下来,翻开爹妈给她带的包子和干丝,才想拿到厨房去加热的,听到孙施惠这样喊她,毛骨悚然,不禁眼刀子:昨晚抽酒疯的筋还没别回来是吧!
  陈茵假装看不到他们俩在打眉眼官司,招呼施惠吃过早饭再走吧。
  汪盐三下五除二地帮他约好车子,不留客的嘴脸,“妈,他不喜欢PP材质打包盒里的一切食物的。”
  于是,孙施惠在汪盐中肯的指摘下,干脆逃离了一大早可能要被肉包子撑死的下场。
  *
  外人一走,汪盐难逃父母会审的结果。
  陈茵还好些,态度模棱,却是把一早上门打听相亲那事忘掉爪哇国去了;汪敏行一边在那泡茶,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啧舌,说汪盐也太不像话了,男女共宿一室,知道的说你俩打小一起长大的;不知道的,“你要晓得吃亏的是谁,姑娘家家的!”
  汪盐在那一手吃包子,一手夹干丝吃,分出空隙来强调,“总之就是你们眼前看到的,他睡沙发,我睡自己的卧室。”
  父母都是红迷,汪盐说,禁止索隐派,凡事有理有据。
  老父亲现成的有理有据,“他刚喊你什么,盐盐?”
  汪敏行记忆里孙施惠从来都连名带姓喊女儿的,汪盐,汪盐……
  而盐盐也自小和孙施惠贴反门神般地不对付,要么不碰面,碰面就要争个乌眼鸡样子。
  汪盐为了盛吉安和陈茵关系最紧张的时候,陈茵甚至还很没有边界地说过,那么好的施惠你瞧不上,你偏要找那个盛吉安,你就是和我对着干!
  汪盐那时候最清楚不过的态度:妈,你只是看上孙施惠的家世,你甚至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我的想法。
  汪盐和盛吉安分手后,很平静地知会了家里,陈茵也好长时间听汪敏行劝,听娘家上头几个姐姐劝,分都分了,别再和姑娘留隔夜仇了。
  于是,眼下难得看老汪疾言厉色的样子,陈茵倒和事佬起来了,“行了,喊个盐盐也不犯法。”
  屋里一时沉默,老夫妻俩看着汪盐吃完一个肉包再拿第二个,这平时去茶馆吃半个包子就嚷着饱的人,今朝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
  陈茵看着汪盐这陡然增大的胃口,更是态度晦涩。
  “你当真……”当妈的免不得讨人嫌,说多错多那种,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陈茵再了解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了,从前的事就是怪她干涉的太多了。这个反骨头,你不让她干什么她偏要干什么,相反,你越看好什么她偏不如你愿。
  一码归一码,家里人情世故的事,都是陈茵记着且张罗,她看着汪盐吃早饭,心里盘算着,也该去看看孙开祥了。
  *
  汪家去探望孙开祥是三天后。
  去前的电话是打给孙施惠的,那头爽快应下,说派车子来接他们。
  陈茵说不要,我们自己开车去。
  电话里孙施惠就和师母提前打招呼,不必带什么,家里也什么都不缺,您和老师来看望,爷爷就已经很欢喜了,那些礼啊物的全是外人的客套,您和老师是自家人,就不必见外了。
  孙施惠向来有本事说到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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