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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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他们早些回去吧。
“听盐盐说,爷爷前些天又磕着带血了。”陈茵说着,叹一口气。说任再强再硬的人,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孙施惠人前人后都不是个孝子贤孙的模子。可是真真到这个关头,他难得的沉默。
严肃又冷酷。
汪盐看在眼里。他不像家里那几个老老少少的女人,有个哭哭啼啼的资格。真等到那一天,烧头刀孝纸了,迎来送往的吊唁,还得需要一个人直挺腰板去应付去周旋。
这也是孙开祥当初领他回来的意义。
*
从父母这里离开,下楼的时候,孙施惠走在前头,汪盐有意拖沓些脚步,前头的人也浑然不觉。
直到他走出好远了,后头的人喊他。
走出门洞的人,脚步折回来,老式的砖楼房,声控灯很弱。明明脚步有动静,然而头顶上的灯却没有亮。黑暗里,高大的身影笼络在前,他冷冷地问,“怎么,酒劲消了还是刚上头?”
汪盐收回她之前在拂云楼给他下得定义,“爷爷真到了那一步,你会……”
哭的。话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重重的吻,咚地一声,两个人跌到墙上。
欺身的人,捧住她的脸,更像提住她的一口气,“我不会。”他戾气地咬住她,再戮刺般勾勒,说些无关紧要的冷漠话,“汪盐,我不喜欢你身上的烟味和酒气。”
汪盐被他咬得生疼,偏偏固执地重复她的改观,“你就会。孙施惠你就是会。”
有人气得不轻,拿额头抵着她,微微喘气,也不懂她这样为难他有什么意义,“我掉眼泪你就这么开心?”
汪盐被他烫贴地更头昏了,却讨厌他误解她,“我不会开心的,孙施惠,我也许会陪着你一起掉眼泪。”
有人心一紧,拦腰抱起了她,直往他们泊车处去。“陪着我就好,掉眼泪免了。”
“汪盐,你每回哭,我都不想做好人,所以你最好别哭。”
“孙施惠!”她要他放她下来,“我有事跟你说。”
“除了你想我或者喜欢我之类的,否则闭嘴,不想听。我一天听多少人念经,还嫌我心不够烦的是吧?”
孙施惠说着把汪盐抱进车里,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面面相觑,勉强一秒钟的耐性,端详她也听她说,“要和我说什么?想我了?”
“说你是臭狗屎!”
臭狗屎无时无刻不履行他的定义和调性。
他搬回老宅之前都住市里公寓的。今晚去接汪盐的时候,他就打算和她回他自己住处。
计划就是他两日后回来,所有的行程都没有脱轨。
要不是阿秋给他打电话,说盐盐和琅华干仗了。盐盐都气得回娘家了。
孙施惠也不会提前回来。
那时,阿秋絮絮叨叨,明里暗里提醒施惠当心些流言。说他们摆喜酒的时候,就看津明望盐盐的眼神不对劲,今天盐盐自己也说,津明阿哥待她不一般。
孙施惠没所谓地笑,她那是故意的,故意喊津明阿哥,和我作对呢。
阿秋老派人,说不好乱了辈分。瓜田李下的,要注意。
孙施惠反过来提醒阿秋,这些没影子的话在我这说说就算了。给汪盐听见了,她非得和我闹。
孙施惠有所保留没有知会阿秋的是:你还不懂她,真真和她有羁绊的人,她是绝口不提的。
*
孙施惠这里的公寓,是他二十四岁回国那年,一年的分红,他自己买的。
当初汪盐要租房子,他跟她提过的,我租个房间给你,也不要你的租金,你帮我打扫卫生。
汪盐直接拒绝了。说她不是保洁阿姨。
为这事,二人不明不白大半个月没说话。后来他特地去过她的出租屋,少爷脾气地在里头一扫视,卫生间门口还挨了一闷咚。
他口口声声问汪盐,我那里哪里抵不上这?
隔了这么长时间,某人才愿意反省,他问汪盐:“是说打扫卫生,让你生气了?”
“不是,就是不想你成为房东!”
“为什么?”
“因为孙施惠再叠房东的buff,那是毁灭性的存在。”
原以为他会狠狠回击她,可是良久,他定定看着汪盐,“啊……原来我这么招人厌。”
汪盐微微一愣,因为难得看他这么受挫。
他再不声不响翻他的衣服去洗澡,留汪盐喇喇站着,她一时有种卯足劲的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像小时候开同学玩笑过头了,对方灰心,十来岁的猫猫同学自觉反省。
那时候的猫猫,会和同学说对不起。
可是她却没和孙施惠说过,因为十有八/九,都是他把她气着。
一时失神里,玄关可视门禁响了。是物业管家打来的,说有业主的外卖,如果核对无误的话,他们才会给外卖小哥楼层上去。
汪盐也不好去问里头洗澡的人,既然楼层没错,一梯一户,那么可能就是孙施惠点的。
她应允了对方。
几分钟后,外卖送上来。是两大马甲袋的日需品。
矿泉水、纸巾、薯条、巧克力、西梅、一次性洗脸面巾、卸妆油、面膜……当然,也夹杂着一盒私货。
汪盐这个时候哪怕在心里都不敢去乱揣测。因为她要是说,某人就是为了买他的私货而买了这一通,孙施惠没准会掐死她!
因为确实每一样她都用得上,或是她喜欢的牌子。
不留心,是不会这么巧样样买这么准的。
别的她没管,只是把那一扎的矿泉水搬到厨房里。
她开着冰箱门,一瓶瓶往冷藏架子上放,最后再阖门那一瞬,生生被没动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孙施惠,你大半夜不要这么鬼祟好不好!”
某人才get不到她主动和他说话的情分,比冰箱也没好多少的冷脸,伸手开门来拿矿泉水,“我自己的家,我爱鬼祟。”
汪盐被他挤着,不禁往里头让了一步。无来由地气,刚准备错身出去,孙施惠阖上冰箱门,也伸手拦住她的去意。
另一只手举着矿泉水,猛灌了几口,他一时没地搁了,干脆再打开冰箱门,把瓶子放回架子上去。冰箱门没及时关上,冷意和冷光投在汪盐的半边脸上。
孙施惠有意无意地扶着门,身高优势,垂眸道:“回来前,有什么跟我说的?”
这是这些年二人恢复邦交,某人惯会的伎俩。他挑的头,回回也是他主动和好。
只是从前,他一冷就冷半个月甚至一个寒假一个暑假。
今晚这种,已经算是很投诚了。
汪盐也头一回很明朗地感觉到,他在找补,在和你说点什么,也期冀你和他说点什么。
于是,汪盐到嘴的一些关于他母亲的事,想告诉他。或许他能好受些,释怀些,不这么自我保固。
结果,孙施惠抢在她前头说了,“不开心的事一样不要提。”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听。”
“你这叫掩耳盗铃。”
“我这叫自我过滤,汪盐,我连夜赶回来,安抚你安抚你父母,就是不想你们跟着我后头吃挂落。我不回老宅,也是想暂时喘口气。实情也是,我听到你掺和他们的口角官司,一个头两个大。我明明可以把我自己的人安排在更舒适的环境里,可是她陪着我住在那里。没人比我知道那乡下地方多阴森多恐怖。现如今又一不顺心就是一顿吵吵。我一点不想承认,她跟着我,其实没过几天安生的日子。”
汪盐听他这么说,理所当然地对号入座了,“我没有啊。我没觉得多吵吵啊,就今天,我回去,我妈不是照样和我五姨妈吵架了嘛。家家……”
“汪盐,是吗,是你的真心话吗?”孙施惠突然喊住她,汪盐愣了一下,随即一阵风般地,孙施惠把冰箱门阖上了。
他人走过来,汪盐整个人晕陶陶的,再听他说:“你不开心的时候想不到给我打电话;我明明只是想跟你合住,你说我是毁灭性的存在。”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会好好说话。”他人倾过来,汪盐下意识拿手推拒在他胸膛处。
孙施惠两只手来捉她的两只,牵引着她来环他腰,顺着她的话,“那么你教我,要怎么样才是好好说。”
“……”
“汪盐,你教我!”怀里人一时哑口,他偏就要她开口。
孙施惠来捞她的脸,也收紧她的腰,“这些年,我未必是个天赋者,可是学什么从没落下。”
“……”
“汪盐。”他幽幽甚至哀怨地盯着她。
原本也有心和他转圜的,眼下,倒是被他又一次反杀了。“好了,你不是。不是毁灭性存在,满意了吧!”汪盐每回都受不了他这样,孙施惠在她的理念里已经根深蒂固了,他就是倔强的、骄傲的,反而,他腻腻歪歪说些话,汪盐反不喜欢。她觉得他那样谄媚、失真,甚至ooc。
“什么是ooc?”
“自己查去!”她突然怨怼的口吻。
孙施惠和她殊途同归,他的舒适区就是汪盐还愿意骂他。
“变态!”这一句出口时,已经软绵绵的,汪盐的话。
孙施惠洗漱过了,他笑纳她的话,再俯首来时,汪盐别了下脸,他拨她回来,无比认真地和她交涉,“你一身烟酒味,我都没嫌弃你。”
“你可以嫌弃。”
汪盐的话随着她人被掂抱了起来,她只觉得一时失重地往上一抛,两只手不禁攀住孙施惠的脖颈,而腿,环在他腰上。
她的鞋还在脚上。
孙施惠任性地给她摘了。
哒,
哒。
两只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他人往房里去,汪盐极力地摇头,说她还没卸妆还没洗澡。
急先锋的人哪里忍得了她的那些磨蹭,汪盐在他手臂里跳了两下,也无比认真恫吓般地喊他名字。
他这才抱着她进了浴室,他冲凉的水汽还在,地上灰色的砖,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渍。
赤脚踩在上头,错杂的脚印。
孙施惠抱着汪盐坐在洗手台上。
她催他出去。
挨得近,她的酒气全拂在他脸上。镜子里,孙施惠也看到了自己下颌蹭到了她的口红,汪盐再催他走,话没出口,就被他钻了空子。
汪盐气他的出尔反尔。也气自己手脚不够用,顾到头顾不到脚,顾着别开脸,又拦不住他的手。
孙施惠尝着她余威里的酒气,手去翻她的裙子。
于是,汪盐不期然地,眉眼里爬上来些痛楚之色。
然而,声音很诚实。
诚实地把头埋在他怀里,孙施惠由着她,也拿声音喂一般地给她听,“下次还喝这么多吗?”
怀里人骤然仰头反驳他,“我没有多。”
孙施惠骂她,猪。再问小猪,“和琅华吵什么了?嗯?”他的声音很沉很稳。
却搅得汪盐难平静。整个身子都很紧绷,脚趾头都是。
昏惨惨的人,支离破碎地想说些,一时警觉,跳过了从前恋爱部分,只拿对付姑姑那套还给侄子,“想买包……要琅华帮我看的,她没……理我。”
有人满意的笑,二人两颊相依,孙施惠安抚也是奖赏,吻在她耳边,“明天就去她店里。我看看她理不理。”
汪盐哪里听得进去他这些,一心求他停下来,拖不动他的那只手,就来咬他扶着她脸的这只。
然而,出口的话,惶惶且不知所云,“呜……不要这个……”
某人笑着反问,“不要这个,要哪个?”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一点对话细节,不重看也可以。
09。28
第56章 点点星(3)
汪盐洗完澡出来; 孙施惠在阳台上抽烟。
阔开的阳台上,什么都没有。而对面正是S城鼎鼎有名的人工湖,遥遥的湖面那头; 粼粼色都是金色的,一个城市经济动脉最鼓噪的地方。
他站在这幽冥高楼上,手里的烟任由烈烈的风吹散成灰。
汪盐在下风口,孙施惠把烟送到唇边; 也要她站到上风口去。
汪盐依言做了; 抽烟的人依旧许久没有说话。
这样寂寂无言的样子,像极了十来岁时的孙施惠。那时候他从来独断专行,身边几个狐朋狗友也是相约家世背景的子弟。
谈天是有的; 交心那是凤毛麟角。
孙施惠这种人,你和他说一万句; 都抵不上签字画押的一个名字。
良久,抽烟的人,一口吸进唇边的猩红,闷一口烟在喉咙里,烟蒂踩灭在脚上。随那口烟吐露出来的,还有孙施惠难得的真心话:
“07年那会儿,这里湖底隧道建成,爷爷和几个开发商一起吃饭,他就说过未来高楼是新时代人的贫民窟。所以; 他一辈子不稀罕这些高楼大厦。出去谈事; 他连二楼都懒得爬。”
“我高中毕业就搬出来了; 爷爷也从不理会我住哪里。他根本不知道我厌恶透了乡下那套老宅; 也尤为地反感清明、七月半那些烧纸拜祖宗的名堂。”
“我跟着他们二十年。二十年; 也抵消不了一个外来人的嫌疑。”
“他可以无条件地纵容琅华; 由着琅华这般性情地把自己养废了。却不允许我半点差错,小时候,他带我去见客,在外人面前,我失礼没喊他爷爷。回来,他足足冷落了我个把个月。”
“高中那场篮球拉练赛,不是我不可以参加,而是爷爷不惜动用了他捐助图书馆的慈善家名号,施压给校方和区领导。说他拢共就这么个苗子,他不允许任何隐性的危险。”
“他不是担心舍不得我,而是怕他的苗子有个什么闪失。我和他花房里,悉心供养的那些名贵兰花,没什么本质区别。”
“那天,接他前妻回孙家,他问我,是不是一肚子怨言?”
“我说哪里的话。呵。”
孙施惠这些年都在维系着一个继承人的人设,他自认对爷爷还报到了。他这些年得了多少,养老送终这一阵,他也还给他。不够,还有接下来的二十年,甚至四十年。
“这辈子,我再也走不出去了。其实,他狠该明白这一点的,可是,临了,他这点薄情都舍不得施舍给我。拿遗嘱套牢我。”
“所以,汪盐,别拿你的那套再来套我。你能为你的爷爷哭得嗓子都不能出声了,我不行,我这些年向来薄情寡义,因为没人教我做个好人,没人教我人死不能复生。在别人的葬礼上,也许眼泪才是最好的帛金,才是最盛情的礼貌。”
孙施惠的一番话说得汪盐哑口无言。
他再走过来的时候,汪盐心里有什么像流沙一般地倾泻,气馁比失望多一些。
因为这一刻,她信孙施惠没有嘴硬,没有逞强,全是他的真心话。
他自弃地比作是蛇,你捂不热他的。蛇天生就是冷血动物。
“那为什么又对我家人那么好?”事无巨细地安排。
“因为是你的家人。”孙施惠来揽抱她,“汪盐,你是我孙施惠的妻子。”
“再没有谁比你与我更亲近了。”
只是妻子。
他抱她进里,落地窗洞开着,白色的纱帘被风掀开一个口子,夜星里,南风从遥遥冥冥的湖面上倾灌进来。
冷心冷情的人,好性子的时候,各种花招地哄着你,哄着你丢盔弃甲,昏天暗地。
飘飘然地,他再诱导什么,汪盐真的点头了。
唇舌纠缠,某一处也有样学样,孙施惠再恬不知耻地说些浪荡话:我们猫猫饿坏了,是不是?
汪盐明明理智该狠狠抗拒他的,可是他殷切切地挨着她,磨砺得她甚至一句矜持的话都难坚守,唯一的理智也只剩提醒他,“出去……拿……”
孙施惠听到她一个出去,浑身反骨就全起来了,咬着牙地入了。
洗手台上的人,惊呼了声,整个人再被孙施惠撷到身上来,她几乎是蹬着他的腰要逃,她骂他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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