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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橙黄橘绿时-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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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姚会心地笑,也摇头,喃喃自语,“两个讨债鬼,天生一对。”
  *
  已经脚步踉跄,要撑着别人手走路的人,偏就是脑子里的理智不丢,别在裤腰带上似的。
  汪盐把孙施惠扶进门,要他靠在沙发上歇会儿,她进里给他投冷毛巾再泡茶让他醒酒的。
  大概孙施惠太渴了,他几乎本能地摸进了书房,书桌上昨晚一杯冷茶,他浑然不觉地灌了下去。
  汪盐进来找他时,孙施惠蹲在书桌边下嵌在内墙的保险箱前,他还清醒地把他今日席上谈判的一些重要数据、录音和他个人名义的财务用印章全丢进保险箱里。
  汪盐听着那保险箱上锁再刻意被打乱刻度的动静,迟迟没上前。
  她手里有给他的毛巾和热茶,端着,杯沿的耳朵都跟着发烫了。
  孙施惠跌靠在椅背上,前一秒还在对公,后一秒又全是儿女情长了。他喊着头疼,要汪盐过来。
  门口的人,消除几分沉重,事不关己地自觉,走过去,纯当友谊价了,把毛巾和热茶搁下来。
  下一秒,转身要出去。不想撞见一些她不想看到的,因为饮酒后还时刻保持警醒警惕的孙施惠,不谈让她害怕,多少是气馁的。
  汪盐才转身,孙施惠一把圈抱住了她。抱她坐在他腿上,汪盐不快,想挣开他,他酒气绵绵地贴在她耳际,“别动,让我静一会。”
  汪盐不明白他的意思,也闻着他一身浑杂的味道,酒气,烟味,反正好闻不到哪里去。但胜在没什么脂粉味。
  她依旧骂他,“我不喜欢你身上那些臭男人们的味道。”
  孙施惠最喜欢她这一句,明明是骂人,但胜在把他和全天下男人摘开了。
  “爷爷那里怎么样了?”他温热的气息拂在汪盐耳后。
  汪盐知道,他今日这样,多少有爷爷的缘故。阿秋能跟汪盐说,没理由不跟他这个正主子说。
  汪盐如实告诉他,辛苦出炉那么多,最后爷爷吃了块酥皮,就全吐了。
  孙施惠停在汪盐脊背上的手,摩挲着却停下来了。他面上冷峻,出口的话也难得的消极起来,“突然想这么一口,是料到自己熬不到中秋了,是吧?”
  孙施惠低垂眉眼,冷落疏离的样子,看着汪盐。
  汪盐松懈着心神和身体,由他抱着,也定定看眼前人。饶是这么近的四目相对里,汪盐也不得不佩服他,孙施惠真的很会表情管理,她和他相识这么多年,真的一点看不透他。除了把他惹急了,狗脾气地叫她滚还是他抬脚就走,汪盐才知道:哦,他真真切切生气了。
  总之,这个人喜怒哀乐都好不明显。
  除了床上。
  想到这里,汪盐气馁更凝重了。她静静地安慰他,“人到最后,总免不得这一步。我爷爷自己还是赤脚医生呢,最后他连治都不愿治了,想把钱留给爸爸。”
  下一秒,孙施惠俯首来,他或含或咬地,想汪盐回应他。
  汪盐几乎手指埋进他短发里,才把他推开了。她人还在他腿上,也隐隐感觉到什么,但是她今天全没心神配合他,也不悦地批评他,他这样很不好,爷爷都这样了,他还要,“重欲,任性。”
  孙施惠全不怕她这些词,也紧紧箍着她,不让她下去。他说些什么要么让汪盐耳烫脸烧,要么叫她心神如过山车,“汪盐,人在消极里,真的会容易染上成瘾的东西。”
  “我再不做点什么,更觉得我没活着。”
  他抱着她坐到书桌上去,再教她四体来缠绕他。孙施惠几乎命令的口吻,“汪盐,听话。”
  汪盐却没有,重重一口咬在他唇上,引得孙施惠清醒了几分,他调笑地问她,“怎么了?”
  “孙施惠,为什么别人都这么爱叫你‘施惠’?”
  “谁?”
  他手轻易探到她,也扪得她眉眼不得不有了情绪,汪盐捉出来,也拿脚格开他一些。
  岂料孙施惠这个狗贼,他干脆捉她的脚,碰他什么地方。
  汪盐被他气得心烦意乱。
  原本她想一股脑全告诉他,反正不受冤枉气。可是一时心软,爷爷这样了,他又里里外外的一堆事,这个时候和他说点什么,依孙施惠的脾气,他肯定要去找琅华,没准站着等不到天亮,就要召琅华回来。
  汪盐真的怕了他们姑侄俩这风风火火的脾气。
  孙施惠一盏冷茶灌下去,再和汪盐说了这会儿的话,酒意再散去两成。他觑眼前人,眉眼淡淡也心神不宁的样子。只凝眉问她,“谁,什么叫别人爱叫我施惠?”
  “反正除了我吧。孙施惠!”她一脚蹬在他那里,孙施惠懒懒跌回椅背上。
  二人不知道谁碰到鼠标,屏幕再次亮起来,坐在案前的人也不管这些细枝末节。
  倒是汪盐试着问他,“我想用一下你电脑,密码多少?”
  孙施惠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报了四个数,却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汪盐的……
  是他阳历生日的前一天。
  “这是谁的生日?”
  “反正不是你的。”
  汪盐一秒难堪,随即跳下桌案,她欲往门口去,没走几步,被孙施惠掳一般地抱跌到门口的沙发上。
  这个人做事不达目的不罢休,淫兴上也死性不改。
  他把汪盐的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只手虎口牢牢扣住,另一只手再来解脱自己也解脱她,口里冷静怨怼,“吃醋了,我拿别人的生日做密码?”
  “孙施惠!”
  “我在。”他笑意勉强,可是又像他自己说的,也许他只是沉溺在一种消极的瘾里面。
  汪盐还穿着孙施惠的衬衫,就在他酒劲上头浑然不管的档口,汪盐忽地挣开他虎口的力道,却没有推拒他,只两手来环他脖颈,学着别人缱绻、念念不忘的腔调,喊他,“施惠……”
  身上的人却不大受用,撑着手,目光凝视般,重欲的兴致去了一大半,只问她,“是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
  孙施惠这个狗脾气,随即撑手起来,也不管三更半夜,吆喝的声音,就要喊阿秋来。
  汪盐原本还占理的心境陡然被他吓得去了几分,只来捂他的嘴,要他别叫了。
  然而,眼里安静又澄明,她不稀罕也不敢提任何人的名字。只想以自己的名义弄清楚一些存疑,
  她重新喊回他全名,“孙施惠,我和你签的那份协议,你至今还没用印给我。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第70章 点点星(17)
  混沌酒气的人; 即刻就清醒了。
  孙施惠拖沓精神不济的眉眼投一记眼前人,镇静问她,“你今天见过什么人?”
  汪盐顶不喜欢他这样的口吻; 高高在上,哪怕没什么行径,已经足以折辱到别人。
  她的一只手离开他的唇边,于公于私; 她都不能供出孙津明来。到底对方是爷爷亲自挑选的; 二孙又真真共事这几年,有些情谊或者性情不投,不代表工作上不能为伍。二一则; 孙津明到底也没说什么,他不过是拿富芸芸给汪盐比了个再现实不过的例子罢了。
  “所以; 我该见什么人吗?”汪盐反问。她再懒懒适意地笑,说她一天来来回回总要见上不少的人的。
  汪盐如实告诉孙施惠,她在书房里找了下,没找到那份协议。
  沙发上的人,有一秒的阴晴不定。因为汪盐翻了他的书房?汪盐看着他沉寂的表情,心像燃着的香,冷不丁地就断下一截灰。“你放心,凡是你上锁的地方,我都没有碰。”
  孙施惠轻淡地笑了声; 再撑着沙发扶手起来; 脚步不那么虚浮了; 来到书桌案前; 端汪盐给他泡的那杯茶; 凉了; 正好灌着解渴。
  “协议在我办公室。”
  汪盐还在沙发上,盯着他的后脑勺,第二遭发问,“我是问你,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怎么不算,汪盐,我当初就说过,无论你要这套宅子,还是那一半的遗产,我都会给你。”
  “……”
  “前提是……”孙施惠是拿五指抓在杯口上,再重重磕回去,回头朝汪盐,嘴里顺势吐出一支茶叶梗,“你得陪我三年。我说过的。”
  半年还没到。这个焦头烂额的档口,孙施惠对任意一桩他觉得棘手的交易或者官司,都没什么耐性。
  他还是那句话。饮酒后隐隐愠怒的人,两腿交叠靠在桌案边,问汪盐,“今天见过什么人,才这么冷静主张地问我要协议书?”
  汪盐一时词穷,好比谁主张谁举证,她拿不出证据逻辑链,就辩不赢她的对方辩友。
  “爷爷还是孙津明?”
  汪盐闻言,心跟着一揪。她甚至不敢看孙施惠,怕他太熟络她,轻易被他看穿什么,急智之下,反将他一军,“所以你把我们签协议的事告诉爷爷和津明了?”
  孙施惠毫不受她干扰,嗤之以鼻的声音,“这么说,就是见了。”
  他问她,他们和你说什么了?
  汪盐学着他的冷静,信步站起身来,“能说什么,你才是他们的一把手,谁敢说你什么。不过是最近经手的合同多了,想起来了,再偶然听津明聊爷爷和从前的富小姐,一时感慨罢了。”
  “感慨什么?”
  “感慨……夫妻真的至亲至疏。富小姐明明给你爷爷生了两个孩子,到头来,她成了你爷爷遗嘱叮咛之外的人。”
  “你也怕成为这之外的人?”孙施惠诘问。
  汪盐不看他,固执得很,因为她确实没等到她想听的。一个字都没有,“我为什么不怕?”
  “孙施惠,既然是契约,那就讲个公平公正。我都签字了,你为什么迟迟不用印给我?”
  “你要房子还是钱,我不用印也可以给你。”
  “什么意思?”汪盐懒得和他绕。
  “意思是,我不喜欢你听了别人几句屁话,跑来试探我!还有,协议我不打算用印了,但我该你的钱还是房子,我一分不会少你!三年到期再说。”
  汪盐被他气得头脑发胀,说的什么狗屁话,她恨不得朝他跺脚,“孙施惠,你什么意思?”
  “自己想!”
  “所以你这是承认出尔反尔了?”
  他冷着脸看她,不知是不是酒意驱使,轻易挑破他的不满,“汪盐,你轻易听信别人的话,跑来翻我的书房,你就真得信过我吗?”
  好严重的罪名。他可以把重要的东西哪怕喝醉的情况下,都不假手于人,架着理智搁进保险箱里,再打乱刻度,却不能允许汪盐在这里找一件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那你呢。孙施惠,你口口声声你的书房,这个家于你而言,哪里都是你的。那我不是每一处都是侵/略?”
  喝酒上头的人浑然还没觉得他说了混账话。继续言语乖张,“我不喜欢你信别人而不信我的样子。”
  汪盐被他那句翻他的书房折辱到了,事实摆在眼前,“我确实不知道如何信你,孙施惠,你哪怕和我做交易,也三心二意的,连个协议也不肯认真回签给我,你告诉我,我要怎么信你!”
  “还是说,这个协议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汪盐突然发难道。
  她也看到孙施惠难得的失语在那。
  汪盐乘胜追击,倘若没有任何玄机,孙津明不会说那番情词恳切的话,看似弯弯绕绕,实则每一句都在夫妻关系上做文章。“孙施惠,你根本没有财务危机,这个协议和爷爷约束你的,也不一样,对不对?”汪盐只能想到这,她也不承认,当初不想细究他的原因,仅仅因为她不在乎。她在乎的从来是有人肯开这个尊口。
  傲慢独行的孙施惠,这些年来,真正跟她低头,就是那事不过三的“求婚”。
  婚后,也在书房里,她问过他的,解他燃眉之急的资金到位了吗?孙施惠那时答得笼统,只说没有她,爷爷不会那么快点头他的项目。
  现在想来,他压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是汪盐太想当然了。
  当然的原因,是一个从来不撒谎的孩子,吵着嚷着,喊狼来了,她凭着和他知根知底的交集,当然地相信他。
  可是,事实证明,那个孩子就是撒谎了。
  “你当初连给我看爷爷的所谓遗嘱,都只是手机上的图档。孙施惠……”
  “明天、”有人突然截住了汪盐的话,别由着她再自由发散下去,“明天把协议用印给你。”
  孙施惠陡然间发现汪盐比他想象得还要冷静,大晚上地,她越吵越清醒,清醒地在这抽丝剥茧。怕不是等不到天亮,这个女人就全想明白了。
  他的计划全被她打乱了。原本觉得这个档口,她该是他最省心的一个,可是事实恰恰相反,她都没等到爷爷的大事过去,就好像全想明白了。
  书房门口的人冷冷听他抛下这么一句,心里那半截香也燃到头,只剩一血肉模糊的灰。她真真看不透他,饶是有爸爸背书从前一些旧事,可是二十八岁的孙施惠早已不是十七岁的样子了。
  她站在他面前,和他说了这许多,他还是公事公办的鬼样子。
  “孙施惠,那么,爷爷真真约束你的遗嘱是什么?”
  某人再次端起杯子,仰首要痛饮的样子,却发现杯子早已见了底,只剩一两滴茶,潮潮嘴边。他平生最讨厌一句话,聊胜于无。
  有些事,只有经过了,才明白——
  有就是有,无就是无。
  而汪盐看着他在那洋相地同一个已经空了的杯子死磕时,才意识到他真的喝多了。平日他伸手就能够到的璧墙上的冰箱,他好像全想不起来似的。
  她刚想提醒他,“你……”
  “有完没完!”案前的人却勃然怒喝。
  震得汪盐整个人肩头一抖。
  光火的人丢开茶杯,气不顺也一身疲惫地再往椅子上一跌,眉眼不耐,但也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引得汪盐在那怔了好长时间,“汪盐,让我喘口气好吗?”他当真气得不轻的样子,抽解开他的领带,径直往地上扔。
  随即,盖棺之论的样子,“今天先到这里,你去睡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
  汪盐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征询的口吻,“所以,现在房间我能用吗?施惠少爷。”
  座椅上的人,阖目也不看她,只幽幽道:“好了,别闹了。”
  *
  直到孙施惠休憩了会儿,也平静了会儿,回房洗漱后,才发现侧躺着的汪盐没了往日老早把帐帘四角放下的习惯,她最怕有蚊子咬她的。
  没支帐帘前,有回,她被咬着了,大半夜坐在床上抓。问为什么它们都不咬你。
  孙施惠被她的动静闹得心烦,因为它们也知道你血甜丝丝的,欠咬。
  跨上床的人,去解四角的挂钩,再细致地把每一处帐帘掖好。
  平心静气地躺下后,他来掰一直直邦邦侧躺着的人。
  两遭施力,她都不肯回头。孙施惠不快地问她,“明天,都说了,明天我用印给你。这大半夜地非得和我闹是不是!”
  话不投机半句多,汪盐已经对他死心了。后背朝他,他的下颌刚挨到她的脸,汪盐就冷冷出声,“别碰我。”
  这话她之前也总说。孙施惠每回都哄着她半推半就,偏今晚,他到底理亏,也实在没多少精神来折腾。
  托词明天再说,是不想二人这个档口闹不愉快。孙施惠拨汪盐的脸来看,是的了,他远没有彻底娶到她呢。
  再看她气鼓鼓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干脆手一丢,跌回他的那一半位置去,嘴里自嘲道:“我没那么龙马精神。呵。”
  偏就这句话点着汪盐什么了,她越想越气,“施惠少爷,吵架得有吵架的样子。我已经躺下了,你如果有起码的绅士风度,就去睡你没人敢进的书房去!”
  边上人听她忿忿阴阳怪气这么一句,跃起身来,当真要去,随她的心意,分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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