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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早逝元配重生后-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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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见上头那茶盏瓷胎浅青类玉,润透似冰。
  内里盛放的茶汤清亮色绿,正随着马车的前进,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恰如她此刻的心境,乍看似一如往昔,内里却实在难复平和。
  手下逗着小犬,却也时不时抬眸,然后飞速地偷瞄一眼对面。
  此刻,方砚清端坐于书案后,左手抬袖,右手不紧不慢地手持银匙,往那三足金乌的铜香炉中添着香料。
  愈盛的日光透过车窗,被窗棂经络切割成各异的光斑,撒落在他身间。
  随着马车的行走,这些光斑如同被仙人点化过后的山野灵物,灵动跳洒在他的发丝之上,眉宇之间。
  有那额外调皮一些的,正悄无声息地沿了他的手指、戒子,一路勾上袖口处若隐若现的手腕,而后,汇入方砚清衣料上的银丝绣纹之中。
  绕着小犬尾尖的手指微顿,贺七娘不得不承认,原真有人单单是换了穿着,便连气质都能变化显著的。
  暂且莫说他所佩戴的戒子与玉冠,只这衣襟与袖口处的银丝绣纹,就衬得眼前的方砚清很是不一样。
  银丝造就的绣纹呈现缠绕之势,攀沿依附在他脖颈、手腕之间。
  明也是低调含蓄的样式,却因底下的那抹玄黑,莫名叫人联想到山野老林之中,那隐匿在浓密枝叶之中的银环蛇。
  仿佛,正藏身方砚清的衣襟之下,森冷窥视着她。
  心尖一跳,贺七娘忙不迭撤回眼神,双手捧起茶盏,灌了一大口暖和的茶汤进肚。
  暗恼于自己竟是还留着前头仓惶逃命时的阴影,连带对着方砚清都生出了这般可怖的联想。
  贺七娘将手指搭在茶盏周沿摩挲,暖意透过茶盏瓷胎传递进掌心,并着先前进肚的茶汤一道,终于将她后背泛起的凉意渐渐祛除。
  为着安抚自己,贺七娘捧起茶盏,又缓缓饮下一口茶。
  谁料,全程未曾抬过头的方砚清却是开口问道。
  “七娘这般小心翼翼地看我,可是我有什么不对之处?”
  “咳,咳咳!”
  呛咳出声,贺七娘颇有些狼狈地用袖子掩住唇,好歹是勉强阻拦下那险些喷到书案上的茶水。
  咳得眼角泛起泪花,她循声望去,却见方砚清仍是头也不抬地专注于手边香料。
  难掩怨气,她当即皱起鼻头,悄悄冲他头顶束发的玉冠瞪了一眼。
  “瞪了我?”
  “没有!”
  双手捧紧茶盏,贺七娘眼神咻地斜飞上车窗,摆出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模样。
  “我没有瞪你!我也没有看你!是你多想了。”
  当然,如果她没有感觉耳根处,那烫得教她难以忽视的温度的话,贺七娘自认还能反驳得更有底气些。
  余光瞅见方砚清终是放下了手中侍弄香料的器具,贺七娘梗着脖子,脸颊红透,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气音。
  “我,没,有!”
  她本打定主意绝不承认,方砚清却是在那跃动光斑的环绕下展颜一笑,将盛了糕点的漆盒往她这边推了推,笑道。
  “是我看错了,七娘的确没有。是我看岔了,七娘勿恼。”
  “来,尝尝这糕点。我记着,你是喜甜的。”
  腹内本就无物,贺七娘脱了险境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当下见了那一格格摆放整齐,看上去很是诱人的糕点果子后,也不同方砚清客套。冲他抿唇笑了笑,便捻了一块看上去最是令她食指大动的。
  只那馋人的糕点还未送入口中,便听了这句话,贺七娘不免茫然若迷。
  停下往口中送的动作,她满目疑惑。
  “二郎怎知我喜甜?”
  她确实爱吃甜食,但总的来说,她能吃到的机会,本就算不得多。想来知道她喜甜的人,也不该很多才是。
  幼时随阿耶天涯奔走,父女二人在乡野间居无定所。掺了蜜糖的吃食金贵,很少得见不说,更别说过多地花费银钱去买。
  后来定居在洛水村,阿耶开始酿酒来卖,家中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她才得以尝到那令人着迷的香甜吃食。
  在阿耶离家之前,他每次卖了酒或山上的猎物,就都会买上一包甜甜的糕点果子,带回给她。
  后来,则是带回给她,还有许家。
  许瑜这人不爱吃甜,因此,许家那些糕点果子,除开孝敬他祖母的,自是一个不落地全进了她的肚子。
  而阿耶离家之后,她得攒钱供许瑜念书科考,除了每年酿造蜜酒时自己会小小喝一口解馋,更是再未刻意买过甜食。
  那么,她喜甜这件事,方砚清为何会知道?
  “无意间曾听你家隔壁的婶子提起过。”
  “哦,这样啊。。。。。。”
  虽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但她猜着,约莫是婶子为家中小子去书塾送束脩时提到过,便也没再追问了。
  轻轻咬下一口糕点,贺七娘瞬时便被那满口的香甜味道喜得笑眯了眼。
  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又饮下整整一盏茶。
  吃饱喝暖后,已是整整一夜没合眼的贺七娘指腹摩挲在小犬身上顺滑的毛发中,竟是靠着车壁,沉沉睡去。
  听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且平稳,垂眼看书的方砚清一言不发地搁下书册,用银针给香炉里燃着的宁神香又拨了拨。。。。。。
  抬手轻叩车窗,外头立时有人回应。
  “郎君?”
  “加快脚程,今日务必进城。”
  ————
  噔噔轻响,房门外,有人隔门低语。
  “娘子,我是栴檀。”
  听到是栴檀前来,正擦着头发的贺七娘心下一凛,下意识便以为是康令昊那边出了状况。
  来不及丢开绞头发的帕子,趿拉着鞋,她一瘸一拐地跑去开了门。
  “怎么了?可是那头出了状况?我能做什么?”
  才同栴檀打了照面,贺七娘已是着急忙慌地开口问着。
  还没来得及绞干的头发黏在她面颊处,趁着说话的功夫,骨碌碌落下一连串水珠,擦着下颌,跌入她才换的干净衫子。
  “娘子,借过。”
  照旧是冷淡得稍显生硬的语调,栴檀似是打量了她一遍。
  然后,便端着手中堆了不少瓶瓶罐罐的托盘,从贺七娘让开的空隙里大步走了进来。
  不明就里地掩上门,贺七娘拖着腿,讷讷跟在栴檀身后。
  身量高挑的飒爽女娘快步走向屋中睡榻,站定后,栴檀转过身来,同迷迷瞪瞪直眨眼的贺七娘说道。
  “还请娘子解开衣衫,面朝下趴着。”
  “什么?”
  贺七娘瞪大眼,声音陡然拔高,攥着绞发帕子的手下意识紧紧把住自己的衣襟,连连蹭后几步的动作,无一不显现出她此刻的惊恐。
  先前在马车上,她用了些吃食后,也不知到底是太累还是怎的,竟是一路酣睡,直至他们这一行人进到伊州城时才醒转。
  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被方砚清轻声唤醒时,都完全分不清眼前所见到底是真是假。
  不然,到伊州明明少说还得走上三日的路程,怎么就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就结束了呢?
  贺七娘一时之间,险些以为自己睡过去了整整三日!
  所幸方砚清看出她的惊疑,三言两语的,便同她解释了清楚。
  心生果然还是马匹跑得快的感慨之余,贺七娘再回过神来时,已被方砚清亲自送到了邸店的房门前。
  犹自还沉浸在这间房精巧的摆设中,紧接着便有人敲门,为她抬来了热水。
  这才盥洗完,便有了栴檀娘子的登门。。。。。。
  贺七娘面色变幻,叫自诩一贯看不懂旁人的栴檀都读懂了她的想法。
  勉力在脸上挤出一个自认和善的笑,栴檀硬着头皮同她解释。
  “郎君说你背上应该受了伤,让我来看看。”
  “哦!哦哦!这样啊,抱歉抱歉。”
  又闹了个面红耳赤,贺七娘一面松开把住衣襟的手,一面暗骂自己脑子都跑丢在戈壁了。
  朝栴檀讪讪地笑了笑,贺七娘拖着脚一步步朝睡榻挪去。
  实在也不是她故意要走得这样慢。
  先前赶路,一直未曾脱鞋梳洗,她并未察觉到。刚才为着能舒舒服服洗个澡,贺七娘脱鞋时才发现,原脚上那些磨破了的血泡都破了皮,同足袜黏在了一处。
  如今泡过热水,脚后跟、脚底破裂的皮肤正皱巴巴、白惨惨地搭在有些渗血的伤口上。稍微碰一下,都钝钝的疼。
  蹭、蹭、蹭地往前挪动,贺七娘急得脸烫到不行。结果眼前投下一道黑影,下一瞬,便是身子一轻。
  定眼望去,竟是栴檀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睡榻前去!
  “栴檀娘子!你放我下来!”
  被吓得手足无措的同时,贺七娘登时反应过来,栴檀应该是看出了她双脚异样,这才会有这般举动。
  “七娘,发生了何事?方才听得你这边。。。。。。”
  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方砚清难掩关切的问询声响起。
  此时的屋内,贺七娘正僵着脖子,垂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身着泅湿了前襟的单薄衣衫,双手无所依靠般牢牢环在栴檀的肩头,由她抱着往睡榻上安放。
  恰是木然抬眼,贺七娘正好对上了推门而入的方砚清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晚上要去看《消失的她》~吼吼吼~~所以提前点更了~~吼吼吼~~~
  很好~~~第一次的公主抱~~~给英姿飒爽的栴。御姐。方某劲敌。檀了~~~~~
  我看完回来了(来自一个21:22看完电影的人)
  当我跨出电影院大门的那一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今晚就写死男主,让我的女鹅一人独美!!!!
  这电影,虽然以我一个资深狗血爱好者的角度来看,我猜得非常准,准得不要不要的,但完全不妨碍我在最后那段,木子的种种动作下,哭成蹲在电影院的一条狗……
  怎么说呢,我本来是想写在评论区的,但又怕不合适。所以爬上来,在这里写。
  小可爱们,小姐妹们,不要恋爱脑,千万不要恋爱脑,男人,那根本不是重要的东西,一个突然出现的,样样符合你标准的男人,很可能也根本不是白马王子,而是刽子手,知道吗???!!!
  摇着你们的肩膀,大声呐喊:知道吗!!!!知道吗!!!!不要恋爱脑!!!!不要!!!!不要!!!!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啊!!!!!!


第17章 017
  ◎我要在这里,等我阿耶回家◎
  傍晚时分,突地起了一阵狂风。
  挟着遮天蔽日的乌云,瞬时吞噬掉徐徐坠于远处戈壁的残阳。呼啸挥舞起半空中漩涡状的尘土,扑头盖脸地往人身上砸。
  不过才十月中的光景,伊州这会儿的风,已有了洛水村深冬之际的架势。
  道旁做买卖的摊贩已纷纷起身,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摊位上的货物。
  又是在外打听了一整日,却依旧一无所获的贺七娘闪身躲入墙后,避开一股分外凛冽的风。
  瞅一眼迅速暗下去的天色,贺七娘紧了紧风帽,将头脸掩得更严实些后,她微微岣嵝起身子,小跑着往邸店奔去。
  伊州,是一座风土人情与先前她途经过的各地,都截然不同的城。
  这座城,虽没有洛水村的山清水秀,也没有彭城县的青瓦漉漉,有的只是黄土砖砌成的低矮屋舍,还有漫天飞舞的扰人风沙。
  但偏偏是这里,有着贺七娘从未见过的热情与豪爽。
  这座城,有仿佛近在眼前、唾手可得的艳阳与霞光,也有邸店窗下的驼铃叮啷。
  有风中弥漫的,混了安息茴香气息的炙肉油脂香,也有街头巷尾四溢飘散的甘洌酒香。
  这里不光有怀抱琵琶、竖箜篌席地而坐,弹奏异域乐曲的胡人,也有那本在观赏胡姬热情舞蹈,瞧见她低声问路时,热心凑上来帮忙的汉人。
  这样的一座城,倒也叫未能如愿打听到阿耶的消息,而有些失落的贺七娘,逐步坚定了留在这里,等阿耶现身的想法。
  她打算明日出去时,顺便去街上找一找,看能不能寻到一处合适的铺子赁下来。
  “嘿!中原小娘子~你又出去了啊?”
  赶在寒风更甚之前奔进邸店的门,有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招呼声在二楼栏杆处响起。
  神色淡淡地朝那处瞥上一眼,贺七娘懒得理会他。收回视线,摘下风帽,继续拍打着周身沾到的尘土。
  栏杆处,康令昊一手撑起,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上头,盯着下头贺七娘的一举一动。
  见她掸净尘土,素白一张脸在这昏暗的邸店堂内行走,再一步步迈上台阶,往楼上来。康令昊下意识直起身,双手扯了扯蹀躞带下皱成一团的衣摆。
  与此同时,贺七娘也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见他气色比起昨日所见要更好一些,贺七娘更是放心了一些。
  偏是心底,仍不恰当地感慨了一句,到底常年干的是刀口上搏命的买卖,的确算得上皮糙肉厚。
  明明那天伤得那样重,都已经人事不省了,结果,入住邸店的当天深夜,康令昊就醒了过来。
  据栴檀说,他醒来后,还同过来给他换药的远松动上了手。
  这出误会弄得他伤口再度淌血,被栴檀狠狠加重了伤药的剂量,给康令昊痛得嗷嗷叫唤都可不提。偏这人躺了没两日,竟是可以下榻正常行走了。
  贺七娘赧然。
  只因她那晚被栴檀上药之后,竟因脚下和背后的伤,都瘫在榻上整整两日动弹不得。
  等到她可以下地了,康令昊已然都摸到她房门前来叫唤了……
  “嘿~喂~诶!”
  一连听其换了三个招呼方式,贺七娘仍是眼都没抬,只管往自己房间走。
  眼前一暗,被人堂而皇之地阻了前路,她这才一脸冷淡地抬头。
  “我姓贺。”
  说罢,她绕过身前像座小山一样杵着的康令昊,继续往前。
  “啊!贺~”
  “咦,不对!你明明答应的是告诉我名字,现在你只告诉我姓氏,不行不行,你说话不算话!”
  听着身后这人聒噪不休,贺七娘猛地停住脚步,正打算叫他闭嘴,老实回去养伤,视线里却见康令昊身后不远处的房门打开,一人正自内迈出脚来。
  二话不说调转身子,贺七娘三步并两步地狂奔到自己房前,不顾身后康令昊的大声呼喊,推门,跳进去,关门落闩,一气呵成!
  一手按在心口,掌心下,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好不容易等到平静一些,贺七娘想到自己下意识又躲开了方砚清,一时有些许低落涌上心头。
  那晚方砚清推门而入,想来是因为听到了她的叫声,再加上门只是虚掩。
  结果,却是一打眼就见了那样一幕。
  栴檀倒是冷静如常,将面如死灰的贺七娘抱到榻前放下后,就一五一十地同方砚清回了她双脚也受了伤的事实。
  听着方砚清温声叮嘱栴檀好生为她治伤,贺七娘只麻木盯着自己胸前,被湿发低落的水珠泅湿,隐隐显出内里小衣颜色的衣襟,脑子嗡嗡作响。
  后知后觉地想要掀开旁边的被褥遮挡,门边的方砚清已神色如常地留了句让她好生休息后,就退了出去。
  贺七娘正因他的镇定自若而猜测,这隔得也有段距离,方砚清也许并未看见什么。
  但这一抬眼目送,她却是好死不死,正好瞧见了方砚清被门槛绊得身形踉跄的一幕。
  默默揪起被褥遮住头脸,贺七娘只想找个缝躲进去,不再见人。
  “娘子,先别躺下。郎君吩咐,得先为你擦干头发。”
  栴檀的话似最后一记重锤,砸得贺七娘生无可恋。
  当时的她,呻。。吟一声躲进了被中。
  现在的她,这一躲,便一直连着躲了方砚清直到如今。
  好在,他好像也一直在外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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