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元配重生后-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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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力从胡桐林上移走,小半个身子趴在窗沿,手指陷在裘衣软乎乎的皮毛里,贺七娘无意识地一下下轻轻滑动着手指。
这裘衣摸上去油光水滑很是舒服,指腹陷在里头暖洋洋的,引得心尖酥软。
就像这段时日以来,每每想到戈壁滩上,那个令她鼻间盈满冷香的无声安慰时,她就变得愈发柔软的心绪一样。
有过旧梦里那段痴缠的经历,经了昨晚的彻夜未眠,贺七娘已然知悉,她此刻对方砚清的关注、在意,以及面对他时莫名生出的羞赧代表了什么。
但她眼下也很清楚,自内心而言,她不打算,也不能放任自己就此沉溺其中。
她也曾与许瑜有过如胶似漆的日子。
在他的轻言软语中,放任自己化作痴缠的藤蔓,依附着他,眷念着他。蝶意莺情向春,渐渐生出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头偕老的念头。
可当被藤蔓寄生之物想要摆脱这份束缚,则必将对藤蔓弃之如敝履。
被剜皮扒骨,利刃绞断根系,临了,徒留血泪。被断送一生的,到头来也只有这株碍了事的藤蔓而已。
如今,她既离了那场南柯旧梦,就定不可再如以往那般。
兴许,这不过是两世帮助之下生出的信赖与亲近。
兴许,这不过是身在异乡,面对熟悉之人下意识的靠近。
她之于方砚清的心思,本就有很多种可能,而这些,都可以无关情。爱。
男女情。爱,不过虚无缥缈。
不能与之并肩的芳心暗许,到头来,也只会因为另一方的厌弃与抽。身,叫人变得尊严全无,歇斯底里。
贺七娘将手指慢慢抠进衣袖,添了力道,指下那股既暖且酥的异样感觉褪去,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冷静且安定。
比起那些可能让人痛不欲生的选择,她宁愿抓住手中能抓住的。
车内一如既往的安静,贺七娘垂眸。
将方砚清视作友人,也只是友人。这才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
秋末正午的风,干燥、和煦,褪去晨间的凉意。
已然做了决断,贺七娘松开一直扣在衣袖上的手,将右手伸出窗外,在风中伸展。
任风拂过面颊,卷起发丝,调皮缠绕在她的指间,吹干她掌心微微的潮意。
暖阳倾洒,将她大半个身子笼罩其中。
金灿灿的光,沿着她的鬓发、额头滑至挺翘的鼻尖。
裘衣温软的毛领依偎在她下颌处,衬得她的皮肤好似白得透光。
贺七娘在轻风慢拂中阖眼,唇角漾着浅浅的笑。
阳光在她纤长的睫毛上,似是金色的羽毛,自云端飘摇,落于她的眉眼。
不知何时起身到另一侧矮柜拿书的方砚清手握书卷,微弓着身子,定定看了她许久。
亦或者,其实不过瞬息的工夫……
吹去掌心潮意,贺七娘耸起肩膀,而后重重落下。
像被掀去最后一层,自前世就蒙在眼前的薄纱,贺七娘单手撑住脸颊,转过头看向方砚清,朝他落落大方地笑。
“二郎,我们此番出城,是打算去哪里?”
新换的书卷,上头的字久未入心,方砚清索性将其放下。
给自己和贺七娘都倒了一盏茶后,他端起自己那盏豪饮一口,终是叫干得发痒的喉咙舒服了些。
搁下已经见底的茶盏,方砚清在开口的一瞬,发现自己竟是声音哑到叫人难以听清。面色不改地轻咳一声,他拢在裘衣之中的手指慢慢蜷起。
“去马场。”
“马场?做什么?”
在城中连日奔走打听消息,贺七娘自也知道伊州城外,除开官署的马场还,还有一处当地富商豢马的马场。
但问题是,带她去哪里做甚?她只会酿酒,并不会挑马或者饲马啊。
正是疑惑,跟在马车一侧的栴檀已策马走上前来,扯了扯手中缰绳,很是自然地同贺七娘说。
“自然是去骑马。”
“啊?”
远松骑马从栴檀身后冒出,见马车内的郎君仍未出声,便接过话头,解释道。
“郎君近日得空,想着该带娘子出来逛一逛,恰听栴檀说娘子曾言及想学骑马,所以便安排了这一趟,想着让您先试一试。栴檀骑术极佳,到马场后她会教您……”
贺七娘听着远松的解释,倒也立即想起了这桩事。
是初到伊州,栴檀来为她处理后背坠马摔出的淤青时,她随口念过的一句。
“我这两日一直在想,若我学过骑马,那夜康令昊不必因送我离开而耽误时机的话,他们是不是也能活下来。”
虽说栴檀当时用语调没有起伏的一句“那些是突厥逃兵,若你留下,只能是再多死两个人”来阐明了事实,但她确实没想到,这样一句话栴檀也记在了心里,并为她寻来了眼下的机会。
欣然笑弯了眼,贺七娘撑起身子探出窗,朝栴檀挥挥手。
“多谢你,栴檀,你可真好!”
说完,眼尖地发现栴檀耳根微红,驱使着马儿悄悄往远松身后躲的小动作,贺七娘捂嘴偷笑片刻,这才转过身同方砚清笑道。
“也多谢二郎。”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突然就想到了趴在脚边呼呼大睡的大金毛~~~啊~~~~修狗~~~修狗~~~姨姨亲亲~~~啊~~~修狗 ) ̄3 ̄)
第22章 022
◎这世间最温柔的男子◎
霞色氤氲,已近黄昏。
马车缓缓停下,悬在车檐四角的铜铃,随之发出一串脆响。
两腿颤颤把在车门处,贺七娘看向已在车下伸手,打算搀扶她下车的方砚清,欲哭无泪。
她果然是得意忘形了。。。。。。
沿着胡桐林,一路慢慢走慢慢看,等到马场时,已是晌午。
用过饭食,贺七娘当即兴致勃勃地跟着马场主去了马圈,挑选她稍后要骑的马驹。
栴檀有坐骑,自不会用马场提供的马驹。因此,她率先扬鞭,去熟悉跑马的场地,远松也陪了她同去。
而目送他们策马离去,转身便僵立在马圈外的贺七娘,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根本就不会分辨马的耐力好坏。
最多,她只会看看这匹马,长得是否可心、顺眼。
秉承着长得好看就不会差的准则,贺七娘默默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挑了一匹白底间有黑花纹的马。
然后,她问询意见的眼神,不自觉就飘到了正安静陪在她身边的方砚清身上。
虽说方砚清是个文弱书生,但他见识多,想来,也会分辨一些马驹好坏吧?
贺七娘正是惴惴,方砚清倒是二话不说,肯定了她的选择。
“挑得不错。”
得了赞许,贺七娘这才放心,冲方砚清笑了笑,抬手就想去抚摸这匹长得好看的小马驹。
结果,她都还未靠近马儿的额头,这小家伙已是狠狠打了一个响鼻。
这动静吓得她连忙将手收回不说,旁边的方砚清也是飞快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阻下她再贸然摸马的动作。
“它耐力不错,但脾气可能会稍大一些。”
听着方砚清的解释,满心以为自己其实挑了匹温驯马驹的贺七娘讪讪一笑,倒是有些进退两难了。
正犹豫她是不是应该直说,再托马场主帮挑一匹性子好,不会发脾气的小马。原本握住她手腕的方砚清已是松开手,拿过一旁堆放了草料的篮子,提在手中。
“试着给它喂食,先熟悉下。”
“可,可以吗?它会不会咬我?”
“放心,我在旁边。”
鼓起勇气,贺七娘试探地拿了一小撮草料递到马儿面前。
见它先是鼻头动动,嗅了嗅,而后才张嘴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扯过草料,叼在口中咀嚼。
看着小马驹慢悠悠吃草料,贺七娘突然觉得这种场景,倒跟她平日喂自家驴子时差不多。
就这般喂了小半篮草料,贺七娘还想再去拿,方砚清却是将篮子递给一旁的人,然后同她温声说道。
“现在,再试着去触碰它。不要怕。”
犹豫伸手,贺七娘求助地回头,却见方砚清一直都在专注地看着她。
眼神温柔似水,暗藏无声的鼓励。
果断将手往前探去,直到指尖触碰到马儿略显扎手的额前毛,贺七娘欣喜地发现,这小家伙面对她的触碰,只是甩了甩头和尾巴,倒并未再喷她响鼻。
依据贺七娘以往喂家里那头犟驴子的经验,她知道,这代表着它已经接受了她。
喜溢眉梢,贺七娘笑着看向旁边温柔注视着她的方砚清,用眼底的笑意,同他无声道谢。
正午的秋阳倾洒在二人身前,并着在他们之间惬意甩着尾巴的小马驹。
贺七娘由衷感慨,方砚清,真是这世间最温柔的男子。。。。。。
之后,她又在方砚清的陪伴下,试着给马儿喂了两捧豆子。
等到栴檀他们熟悉完场地回来,这匹被她亲手挑选出来的小马驹,已经会主动低头来蹭她的手了。
就着马镫翻身上马,贺七娘端坐于马背上。视野猛然间变得敞亮宽阔,居高临下的那一瞬,她觉得自己立马就可以策马扬鞭,在阳光下肆意驰骋。
当然,没人会给她这个机会。
栴檀接替了方砚清,尽心尽力地教她骑马。
从最基本的口令开始,到应该如何在策马的过程中控制好力道。好在,她学得还算快,并且对骑马这事越来越感兴趣。
一开始,是栴檀帮她牵着缰绳,牵着小马驹一圈圈在马场内行走。
后来,是她自己持绳,由栴檀骑马陪在身边,一点点加快速度,小跑着前行。
清风拂面,额角生出薄汗,贺七娘骑得很开心。
每每路过方砚清端坐饮茶的棚子前时,她都会高举起握着马鞭的那只手,兴奋地冲他打招呼。
但约莫在马背上度过一个多时辰后,贺七娘就已有些笑不出来了。
原本挺直的腰背散去力道,微微佝偻着。
踩着脚镫的双脚,还有持缰的双手,已然有些发胀、发麻。
最要命的,就是她的大腿内侧,隐隐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
忍着疼,贺七娘在栴檀的隐隐自得,远松的喝彩,和方砚清的无声鼓励下,自个儿独立沿着马场跑了一圈。
今日学骑马这事,才算是结束。
拖着酸胀到像要抽筋一般的腿爬上马车,贺七娘满心以为只要休息一会儿,身上的疼痛就能够缓解。
结果,却是如此刻一般,讪讪注视着方砚清递到她眼前的大手,整个人全然不敢动弹。
贺七娘很清楚,现在只需再挪动一步,这双不住抽搐颤抖的腿,就会软得让她直接栽下去,扑进方砚清的怀中。
那副场景,她是万万不会允许发生的。
可方砚清就是这般伸着手,也不说话,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候在马车旁,等着她朝他伸出手。
于是,二人就这般,诡异地僵持在了马车上下,久久都没有动作。
看一眼莫名执拗的方砚清,贺七娘不由自主将求救的目光扫向一旁。
这一眼,正好见了从马背上翻身跃下的栴檀。
那霞光中,随英姿飒爽之姿而微扬的马尾高辫,在那一瞬,直接荡进了她的心里。
“栴檀,栴檀!”
贺七娘将自己当成乡下的守宫,牢牢将身子贴在车门处,一边冲栴檀招手,一边小声呼唤着。
见随行众人都闻声望来,方砚清也是一眼不错地盯着她,贺七娘梗着脖子一咬牙,顶着莫名有些冒冷汗的背,硬着头皮冲栴檀央求道。
“栴檀,帮帮我,我,我腿抖得厉害,我下不去。。。。。。”
可怜兮兮的贺七娘,惹得栴檀二话不说就将马鞭丢给远松,然后大步走上前来。连远松慢了一步伸出来的,打算阻拦她的手都没能发现。
站在车下,栴檀朝已经张开双臂,一脸期盼的贺七娘伸出手。
一人劲装,一人着碧色胡服,彼此对视,两手相连,好歹是将人扶离了车门。
但最终,栴檀却没能顺利将人扶下车。
二人诧异的目光,齐齐看向车旁一动不动的方砚清。
栴檀心道,郎君明明也不是为难贺娘子,会故意给她难堪的那种人,怎的现在还站在这儿挡着?
属实,还真有点碍事。
见方砚清全然没有让开的打算,栴檀只得是一手扶在贺七娘腰间,微用了力,将人抱到更靠右一些的位置。
但这一抱,却发现想要顺利将人扶下车,栴檀的手肘,势必还是会击打到站在一旁的方砚清。。。。。。
贺七娘就着这个姿势,两腿抖得像是筛糠。
求助地看一眼栴檀,又祈盼地看一眼方砚清,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贺七娘只得歉疚地笑了笑,朝方砚清小小声建议道。
“二郎,能否劳你往旁边走两步?您在这儿,栴檀不大好带我下车。”
对上贺七娘期盼的眼神,方砚清眸色沉沉。看一眼她俩半揽半抱靠在一起的模样,他下意识皱眉,有些烦躁地想要振袖,将手背到身后。
只这一动,空荡荡的袖下猛然令他反应过来,他今日所着胡服,压根没有大袖一说。
动作一顿,而后面不改色地将手继续背到身后。方砚清闷声嗯了一下,随即转身,率先一步朝邸店内走去。
远松见状,忙是跟上。
可实际上,他还是时刻关注着后头马车处的动静。
“我抱你下来,你揽紧我。”
“好,多谢你,栴檀。”
对话声稍停,想来是栴檀将贺娘子抱下了车。
远松正感慨,这一出终于是结束了。
后头却是先响起贺娘子的一声痛呼,然后就是栴檀看似嫌弃,实际难掩担心的话语传来。
“啧,怎的站都站不住了?揽紧,我抱你上去。”
“没事没事,栴檀,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贺娘子推阻的话语声越来越小,及至消失。
远松心中不免好奇。
正想回头看看后头到底是怎样一副光景,眼角余光中却是骤然闪过一道黑影。
震惊地瞪大了眼,远松眼睁睁看着稳稳抱了贺娘子的栴檀,大步走到了郎君身后。
停在一步开外,栴檀正气息平稳地同郎君解释。
“郎君见谅,娘子骑马好似伤着了,我得先送她回屋察看伤势,还请您容我先行一步。”
栴檀很少会说这样长的句子。
听到这话,远松心道,栴檀果然还是那个看似最冷清,实际连院里的鸟巢都会刻意关注的家伙。
“嗯,去吧。”
“是,多谢郎君。”
栴檀抱着人,不便行礼,只得是冲郎君微微弯腰道谢。
而被稳稳抱在怀里,双手揽在栴檀后颈处,将脸藏起,好似羞得厉害的贺娘子,这时也慢慢露出半张红透的脸,瓮声瓮气同郎君说了声。
“二郎,多谢。。。。。。”
目送栴檀抱着这么一个身量也不算纤细瘦小的娘子,一步横跨两个台阶地上了楼,远松敏锐地感觉到,不光是自己看得牙疼,邸店内的男子都同时静了那么一瞬。
而停在前面,看似镇定自若没有异样的郎君,背在身后的手,手腕处都已绷得青色的血管虬起。
连忙低头,远松假装一直在看自己的鞋尖。
跟着方砚清进了屋,还没来得及去为郎君烹茶,就听得正在更衣的郎君,额外冷静地对他吩咐到。
“远松,回东都后给栴檀请个女夫子。她既已离了暗训属,就不好再继续随心所欲了。”
“是。”
听到方砚清的话,远松不免在心底悄悄为回东都后的栴檀燃起三柱香。
可怜栴檀,也不知能不能猜到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被这样安排。。。。。。
作者有话说:
某折耳根:tui~温柔个锤子~不光骗我大女鹅~还给我二女鹅找不痛快~tui~狗东西
第23章 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