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元配重生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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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想出让狄奚知难而退的法子,那壡王却又跳了出来,言说心中所爱惟她一人。
遁逃被拦,桓灵姿觑一眼狄奚,万分头疼。
“我喜男子雍容雅步,可你天生蛮力。我喜男子谦恭仁厚,可你奸诈又记仇。我喜男子面若冠玉,可你。。。。。。”
好吧,狄奚这张面皮她的确是没得挑剔。。。。。。
可她桓灵姿就是不喜欢狄奚!
打小她就不喜欢他,哪怕他曾送她最爱的小马驹,她还是看他不顺眼!
桓灵姿犹自气恼,狄奚却是双手环胸,望向后头穷追不舍的壡王,言辞戏谑。
“哦?看不上我,不愿嫁我。那你准备嫁他咯?”
瞥一眼身后,桓灵姿暗唾一声倒霉,而后冷笑着遥遥拜向宫城。
“我惟愿请旨入道,修作女冠,祈我朝昌盛,福祚绵长!”
第4章 004
◎借你的银钱,何时归还◎
方砚清是半年前,由里正为乡里私塾寻来,专为适龄孩童们启蒙的夫子。
初到之时,就因生得面皮白,容貌俊,又说话行事文雅有礼,引得洛水村的大婶子小媳妇们,暗地里围观、打听。
便是贺七娘这般不爱凑热闹的,也曾在送酒去的路上,听同路的婶子们念过一路。
各个夸方夫子生得俊,十里八乡头一茬。
人人念方夫子学问好,不知谁家的女娘才能与其般配。
可眼下,这位松形鹤骨的文雅夫子,在贺七娘了然的目光里,却是一点点渐红了脸。
孩子们不知自家夫子昨晚曾挂在贺家墙头,上下两难,进退不得。
眼下,还以为是他们爬树偷桃的行为将夫子气成了这般模样。
心里愧疚,一个个再顾不得自己的屁。股。纷纷上前,围在贺七娘身侧同她道歉。
在孩童们迭声的致歉中,贺七娘只得是再从家中提出一篮新摘的桃儿分给他们,这才令孩子们相信,她是真的没有生气。
她在这头,给从矮到高自觉列队的孩子们分着桃子。
那头,方砚清则是拦住那打算离开的汉子,不依不饶地说着什么。
眼见那汉子往左,方砚清便也往左。汉子往右,方砚清亦拱手往右。
明明那汉子才是练家子,且身有官职,但偏生方砚清一错不错堵在他面前的模样,全无露怯。
“阿姊?”
看二人一不小心看得出了神,听得面前的孩童一声唤,贺七娘忙收回眼,继续给他们分桃子。
但那耳朵,总耐不住想听听,方砚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消多时,纵那汉子生得再是人高马大,眉眼凶狠,也招架不住毫不退让的方砚清,败下阵来。
勉强算得上是态度诚恳,终是同先前被推开的孩童,还有被冒犯的贺七娘道了歉。
做完这一切,汉子立马转身,同身后又恶狗撵一样,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经此一幕,贺七娘这才明白过来,他方才到底是在做什么。
也终于切身体会到,方砚清这人,温和外表之下掩藏着怎样一份执拗。
解了这桩啼笑皆非的误会,得过汉子嘀咕一句,“你这小娘子着实泼辣”。
并着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对方砚清补充,各家的阿兄儿时都被贺家阿姊揍过的声音,贺七娘终是送走了这群闹得她头昏脑胀的皮猴儿。
目送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走远,方砚清正欲出言告辞,却是看清贺七娘垂在身侧的手,正兀自抖得厉害。
唇角抿直,方砚清停下动作,垂眸静立一旁,让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而贺七娘见了孩子们走远,觑一眼身侧默不作声的方砚清,心道挺好,这还免了她特地去私塾寻他的功夫!
本来,她就打算这两日抽空,去寻方砚清帮忙的。
她得麻烦方砚清,帮她写一封退婚书,赶紧送去东都!
贺七娘识字,也会写字。
可她那手字,属实,算不得好看。。。。。。
而且她这一手字,其实,还是许瑜亲手教的。
以前,许瑜还没被县里举荐去东都书院的时候,他每日都会抽一个时辰的时间,教她练字。
可贺七娘性子急躁,本就不是块读书写字的料。
每每练字之时,她不是寻了各式各样的理由跑开,就是生生缠得许瑜气红了脸,再没心思压着她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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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既是打算退婚,贺七娘思来想去。自觉怎么也不想在这最后关头,还在许瑜面前失了面子。
若去集市找人代写信,她怕还没来得及离开集市,村里人就会知晓她同许瑜将要退婚的消息。
两家虽都是洛水村的外来户,但村里人对他们这桩婚事的关注,那是一点儿都不低的。。。。。。
贺七娘想来想去,要找一个字一定写得好看,遣词造句一定有文化,还不会到处多嘴的人。
思来想去,好像,还真只有眼前的方砚清了。
正欲开口,贺七娘却是耳尖地听得一阵饥肠肚鸣。
见身旁这人再度红了个彻底的脸,贺七娘想起,村里人为着不耽误农活,孩童启蒙的课业,特地被安排在晌午时分。
心有所求,清了清嗓子,贺七娘将手在身前围裙上擦了擦,状似寒暄。
“方夫子,你用过饭了吗?”
得了预料中的回答,贺七娘便顺势接道。
“正好,我正打算开饭。你要不嫌弃我家粗茶淡饭,就留在我这儿吃吧。”
村里人常走动,顺手添副碗筷留人在家吃饭,更是常事。
略一思忖,方砚清倒也没有推辞。
道一声叨扰,便也跟着贺七娘进院子,在院内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贺七娘烫了饼子,又将先前放在灶上蒸着的菜端出来。
最后,甚至还提出一小壶酒,问方砚清。
“方夫子喝酒吗?”
“不擅饮酒。”
见他拒绝,贺七娘也没再劝。
大大方方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二人停下对话,各自用起了饭食。
对面的方砚清许是饿极,他用饭的速度算不上慢。
而且,也全然没有同贺七娘暗自担心的那样,会变得拘谨之类。
方砚清坦然且满足的模样,就好像他是在自家用饭一样……
觑一眼碗中酒,贺七娘暗暗咋舌。
这倒的明明就是普通醪酒啊……怎么她又像是要醉一样?
什么他家、自家的?
呸呸呸!
昨晚那酒的后劲真麻烦!
端起酒碗,一口接一口地给自己压惊。
贺七娘藏在碗后的眼,仍止不住地往方砚清那里看一眼……再看一眼。
毕竟,她还真是头一遭见人用个饭,都这么……
额……赏心悦目?
那一举手一投足的样子,说不出个缘由,但就是跟村里那些吃起饭来唏哩呼噜的男人们,不大一样。
一口口喝着碗中酒,贺七娘再度想起前世。
东都,春试出榜后,她也曾同许瑜打听过方夫子的消息。
许瑜那时只道榜单之上,并没有一个名叫方砚清的人,只怕是已经名落孙山。
后来,又有各种各样的事接二连三发生,她竟也再无多余的心思,去探听方砚清的事情。
如今想来,贺七娘只觉怅然。
也不知前世的方夫子,这样端方的方砚清,落榜之后,是回了洛水私塾,还是再去了别处。。。。。。
用过了饭,方砚清将碗筷齐整放好,用帕子拭净嘴角后又将帕子叠整齐,放回袖中,再仔细将衣袖理好。
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做下来,看得贺七娘瞠目结舌。
这方砚清还真是。。。。。。一个,一个顶讲究的斯文人啊。。。。。。
而方砚清悄悄看一眼贺七娘已经见底的酒碗,也是面露唏嘘,由衷赞了她一句。
“贺家娘子,好酒量。”
未免耽误正事,贺七娘麻利收拾好碗筷。
跨出灶间门槛时,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已经开口,同在石桌旁一动不动坐着的方砚清说。
“对了,方夫子,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嗯?不麻烦不麻烦!敢问贺家娘子,何事可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刻意忽视这人又开始咬文嚼字文绉绉的习惯,贺七娘大咧咧往桌前一坐,说道。
“帮我写一封退婚书,我要退婚。”
“退,退婚?”
一贯冷静自持,即便被那汉子薅住衣领也面不改色的方夫子,这会儿却是面露错愕。
略微细长上翘的一双眼,现下也因贺七娘的话,而讶异地瞠目而视。
之后,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不迭收回自己的视线,掩饰般端起手边茶水凑到嘴边。
贺七娘被他这副样子逗得乐不可支,别过头拼命压抑不住上翘的嘴角。
原先单是知道方砚清这人,生了一双与他性子不大相宜的含情狐狸眼,莫怪能惹得附近的婶子媳妇们一个劲夸他长得好。
现下他诧愕不定的样子,倒是莫名像极了那农户家舍常有的,受了惊的小狗崽儿嗷地叫一嗓子,又慌忙摇尾为自己找补的模样。
平端无故的,就将这位性子、长相皆与洛水村不大相符的方夫子,拽进了满是烟火气的农家小院里头。
贺七娘心头窃笑,面上却是勉力维持住恰到好处的正经与淡然。
“是了,退婚。”
说罢,又像是怕方砚清多想一般,再添了一句。
“就是村里大家都知道的那个人,我要同他退婚。”
像是这才陡然记起了贺七娘未婚夫婿的身份,方砚清眼底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深深看了眼贺七娘,他眉头拧起,抿紧了唇,连带着就是上翘的眼角,都有些垂落耷拉。
“内里,可是有什么误会?亦或是,变故?”
村里人人皆知,贺家七娘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是在贺家阿郎未失踪前,为她定下的婚约。
方砚清初到洛水村没多久,就从旁人口中,得知了贺七娘的这桩婚约。
自然,也知道了许瑜的身份。
知了他当年同祖母一老一小,自外地迁徙而来,得了同为外来户的贺家不少帮扶。
同为读书人,自也知道,那许瑜两年前过了解试。他被举荐入了东都书院,现正备着来年春试。
村中不少人戏言,只怕这贺家阿郎,当初就是为了让他这膝下独女做了状元娘子,这才会帮助许家祖孙的。
从这样的言论之中,方砚清自是不难看出,世人对这桩婚事的评价,总归都是好的,是羡慕的。
可如今,婚约双方之一的贺家娘子,却来寻自己,写退婚书?
这会的方砚清早没了之前的不动声色、我自岿然如山。
他面色变幻,以至于贺七娘一眼就从他那变化多端的表情和神色里,猜出了他的想法。
心知世人对她这桩婚事的评价,贺七娘也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我知道,不论是谁,都觉得这桩婚事里头,是我高攀了许家那位郎君。”
“之前早有不知道多少人,在我面前明里暗里地说过这事,他们无外乎,就是觉得我配不上。”
“纵然那位未来有光明大道,现在,我也不稀罕,我已决意退婚。”
说话间,贺七娘已然想起她目盲之后,刚到东都投奔许瑜时的情形。
无论是许瑜那些同窗惊诧的低语,还是那些贵女听似雅致有礼,实则夹枪带棒的笑语,她不知听过多少。
但那时,她总想着,自己是来投奔许瑜的,是来求他帮忙寻阿耶的。
她已经给许瑜添了麻烦,就必然不能再因为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委屈,让他不快。
所以,曾经的贺七娘,都一一忍下来了。
可她现在,是不可能再去受这些委屈与贬低的。
她不愿,再被人用轻飘飘一句“不过是石头上的花纹,任人践踏”毁了她阿耶为她取的名儿。
她贺七娘,既能酿出世间烈酒,就定不能折在一个男人身上,再让人把她糟践进泥土里。
只待她退了婚,再解决掉暗害她瞎眼的人,她便启程去寻阿耶!
贺七娘因前世之事,面色已然变得有些难看。
而方砚清虽未应话,可乍看之下,他的脸色竟比贺七娘还要冷上几分。
缓缓站起身,方砚清一贯温润的声线罕见的清冷。
“既是贺娘子所托之事,我定然照办。”
“只是随身没有趁手的纸笔,我这便回书塾,斟酌写好后,再送与你过目。”
方砚清说完,冷冷转身,抬脚欲走。
贺七娘本还在担心,怕他认死理,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谁知,他竟是二话不说应下。
贺七娘弯眼一笑,心道方砚清果真是个好人!
转念想起昨晚清点私几存银时的囊中羞涩,她追上一步,同方砚清高声补充道。
“对了,方夫子别忘了!务必多帮我写上一句。。。。。。”
“什么?”
“借你的银钱,何时归还!”
对上方砚清不明就里的眼神,贺七娘讪讪解释道。
“就是,就是这些年,我阿耶失踪之后,我酿酒供他读书花费的那些银钱,让他别忘了还。。。。。。”
话音才落,贺七娘就眼尖的发现,方砚清的脸色更难看了。
似是气极,方砚清听罢,竟连一声告辞都没,只应了声好,便快步离开。
而院门前的贺七娘见状,虽不明白他为何生气,却也心情好得不行。
眼珠滴溜溜一转,贺七娘翘唇轻笑,暗自腹诽。
哼。
先下手催你还钱,我报复不了你,我还膈应不了你吗?
作者有话说:
方砚清:滴!好人卡~
第5章 005
◎字如其人?也就那样◎
盛夏,天将拂晓。
山林环绕,为夜化作墨影。天际泛青,点点星子绕月,月辉为云彩掩盖。
贺七娘今日得去一趟县城,因而特意起了个大早。
燃起油灯,打一盆沁凉的井水洗了好几遍,贺七娘整个人才彻底精神过来。
就着水中倒影,她将头发捋到胸前,用木梳一下下梳顺。
手执梳子一下下顺着头发,不知怎的,贺七娘却是想起阿耶还未失踪,许家祖母也还康健的时候。
她从未见过阿娘,而阿耶虽是酿酒做活的一把好手,但他那双大手,却实在是拿她一头乱糟糟的,还天生带了卷儿的头发,没得法子。
他只会一种女孩儿家梳头的法子,那便是跟编麻绳一样,去编她那头头发。
所以,自知事起,人家女孩儿梳辫子,她垂着一条麻花辫,人家女孩儿梳双丫髻,她还是垂着一条麻花辫。
等到贺七娘长大些了,自然而然的,她也就只会给自己梳这种辫子。
那时不懂什么美不美的,贺七娘从未觉得自己只会梳辫子,有过什么不对。
后来,她无意间,在许瑜那见了一张小小的,不过巴掌大小的画。
见了上头那云鬓高盘的美人,贺七娘这才明了,原来头发还可以梳成那样。
缠了阿耶许久,他都讲不明白那样的头该怎么梳。
而她自己也是鼓捣不明白不说,抓着头发揪来揪去,除了把自己扯得头皮疼之外,再无丝毫进展。
气馁之下,她连仔细梳那条辫子都懒得弄了。
日日顶着随便编的辫子,嘴撅得可以挂油壶一般,同她那不会梳头的阿耶怄气。
结果,还是许瑜从她阿耶那儿打听到了缘由,偷笑着把她哄去了他家,请许家祖母为她梳了人生中第一个好看的,盘在头上像两朵花儿一样的发髻。
那时的她,乐得别说睡觉舍不得拆头发。便是白日里帮阿耶酿酒,都要双手护住自己的发髻,生怕会弄坏那样好看的发髻。
到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