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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早逝元配重生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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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日才真是疯魔了,才会把方夫子联想到别家院里那惯会哼哼唧唧招人怜的狗崽儿!
  眼前他这副容貌,分明都当得起一句貌赛潘安了呀。
  罪过!罪过!实在是罪过过甚!
  贺七娘这头龇牙咧嘴地在心里教训自己,太过入神。
  以至于连驴车什么时候停了,而那灯下郎君何时走到自己身边都不知道。
  等到耳畔响起一人难掩笑意的问话,贺家娘子这是,低头在念些什么呢?
  她循声抬头之时,愣神之余,竟是口直心快地嘀咕出声。
  “在想谦谦君子俏郎,儿,啊,呃。。。。。。”
  一声俏郎君就像是才含进口中的热豆腐,在贺七娘看清问话之人是谁时,生生烫得她舌尖打滚,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舌头咽进肚子里。
  对上面前这人仿佛已经看穿她小心思的笑眼,贺七娘心下犹豫。
  都要离开了,她是不是也应该胆大妄为一回,直接同眼前这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看看到底是她羞得挂不住,还是他会臊得慌?
  任性的想法还未付诸行动,一道嘤嘤哼哼的稚嫩嗓音,却是瞬时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连带着,贺七娘那道还在舌尖打转的话音,也立时拔高了一个声调,惊喜道。
  “俏,俏狗儿?”
  视线牢牢黏在方砚清端着的臂弯之间,贺七娘借着烛光,已然看清那稚嫩嗓音的源头。
  原是在他怀中,正有一只小小的狗崽儿扒在臂弯间,正冲她哼哼唧唧地叫。
  小小的狗崽儿大体一身蓬松软乎的黑色毛发,眨巴着一双水润润的豆豆眼儿,毛绒绒的耳朵折起,耷拉在它头顶。
  肉乎乎的爪子混着胸前,嘴周都是棕色,就连它那双小眼睛的上头,也有两搓棕色的毛,就像是长了两道棕色的眉毛一样。
  小东西察觉到她喜爱的眼神,眼睛一亮,而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冲她咧起嘴角笑得开怀。
  同时,搭在方砚清臂弯间的爪子,也难耐地不住扑腾,像是非常想往她怀中来。
  贺七娘两眼放光地盯着这小小的狗崽儿,早将之前那一点点因方砚清好面容生出的尴尬,或者恶劣作弄的小心思抛之脑后。
  见她喜欢,方砚清抬手将狗崽儿往她面前递了递,没有说话,眼底却满是鼓励她接过去的笑意。
  “我可以吗?”
  贺七娘惊喜地问,见方砚清眨眼示意之后,忙是小心翼翼地将小狗崽儿接过,抱进自己怀中。
  “天呐!你怎么生得这样好看?怎么会有你这样好看的俏狗儿?”
  将鼻子凑到小东西的爪子前,贺七娘乐滋滋地蹭着它脚下软软的肉垫,嘴中一个劲地嘀咕着。
  这时,旁边却有轻咳两声。
  她下意识望去,便见提着灯笼的方砚清,耳廓微红,正别开眼,单手握拳抵在鼻下,咳了一声后,又别扭地连连清嗓。
  霎时想起她方才那生硬转变的“谦谦君子”之言,贺七娘脑内嗡地一声,立马将她烫得火速别开眼,并牢牢将小狗崽儿抱在胸前。
  “方,方夫子,是,是着凉了吗?”
  “贺家娘子,是,才从县城回来吗?”
  不约而同的出声相询令二人猛然对视,只是在看清对方的那一瞬,又各自飞快地别开眼神,装作无事发生。
  最后,还是贺七娘先行打破了这股子让人后颈发热的,叫人心神不宁的沉默。
  “先前托你写的信,我已经寄出去了。本想寻机会当面谢谢你,可这几日一直忙着送酒,都没能寻着合适的时候。”
  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小狗崽的头顶,听着它在手下发出惬意的轻哼,贺七娘鞋尖在地上轻轻碾着。
  “哦,这几日我没在私塾,家中有事,我临时告假回去了一趟。”
  “啊,这样啊。”
  又是一阵沉默,
  明明已是月上梢头的夜,明明是凉风习习,明明还有远处池塘里的蛙声阵阵。
  但就这般静静站着,贺七娘却是感到一阵燥热,沿着她的脊椎攀爬,及至烧得她面颊越来越烫。
  将头垂得越发低,贺七娘捧着小小的,已经被摸得昏昏欲睡的狗儿贴近面颊,借此用手背蹭一把脸,想要将这股莫名的热意压下去。
  看来,这几日早出晚归,实在是累得狠了。。。。。。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周身疲色,贺七娘正沉浸在小狗崽儿毛乎乎的软毛触感之中,方砚清已是告辞道。
  “今日天色已晚,就不叨扰贺家娘子了,我这边,就先回去了。”
  “哦。。。。。。”
  愣在原地,贺七娘眨眨眼,看着方砚清逐步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
  “嗯~昂~呜昂~”
  奶声奶气的一声叫唤想起,贺七娘垂眼看看手中的不知何时清醒的小狗崽儿,猛不丁这才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举着小狗小跑几步,贺七娘急急唤道。
  “方夫子,方夫子,你的小狗。”
  大步跑到方砚清身旁停下,贺七娘微微急促地喘气。
  “呐!你的小狗!”
  将小狗一把举到方砚清眼下,她映了月辉的眼,就跟面前这一脸懵懂的小家伙一般清澈,没有杂质。
  收回眼神,方砚清眼底暗了一瞬。继而挂起一贯的清浅笑意。
  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狗湿润的鼻头,他柔声笑道。
  “是特意为你捉过来的。”
  见贺七娘和小家伙同时歪了歪头,方砚清愈发笑弯了眼。
  “这小家伙,是家中长辈饲养的母犬前些时日产的崽儿,好好养大了,应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说完,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收回勾着小狗崽儿下巴缓缓磨蹭的手指,方砚清将手垂在身侧,拇指搭在残留小狗毛发触感的食指上捻了捻。
  “不早了,贺家娘子早些歇息吧。”
  “告辞。”
  方砚清的身影逐渐走远,而贺七娘也一手夹着小狗,一手牵着驴车开了门进了院子。
  望着下地后的小狗绕着桃树下为着埋酒松动的土坑撒欢,贺七娘到底是发出一声恍然大悟般的低呼。
  原来,的确是特意为她捉来的小狗啊!


第7章 007
  ◎不日就要暂离洛水村◎
  晨光倾洒,窗外燕雀啁啾。
  被吵得再睡不下,卷着被子蜷成一团,翻来滚去挣扎了两下,贺七娘睡眼朦胧地从榻上爬起来。
  还未来得及彻底睁开眼,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嗯嗯唧唧的稚嫩哼叫。
  揉揉眼睛,贺七娘笑着俯下身子,双手撑起,逗着榻下摇尾直打转的小家伙。
  赖在榻上用垂在身前的头发逗着小家伙跑来跑去,贺七娘见它险些摇断的尾巴和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起身打水收拾好自己,她一手抄起跟在脚边跑来跑去的小狗儿在脸颊旁蹭了蹭,自去生火做饭。
  等到喂饱了自己和这馋得不行的小狗崽儿,贺七娘环顾这间承载了她与阿耶太多回忆的屋子,用手指撑起嘴角比出个短暂的笑脸,然后开始收拾起来。
  此去西行寻找阿耶,还不知得多久才能回来。
  家里的这些东西,那些酿酒的器具,她总得一一收拾安置好的。
  举着绑在竹竿上的笤帚正清理房梁下的灰,院门外,忽地响起隔壁婶子的大嗓门。
  “七娘?七娘?你在家里头吗?”
  “七娘?”
  匆匆放下竹竿,贺七娘一面应声,一面小跑到外头开门。
  “诶,婶子,我在家呢!怎么了?”
  推开门,隔壁婶子冲贺七娘笑了笑,然后侧身让出身后的人,同她说道。
  “有人来寻你,正好我在村头,就给人带过来了。”
  “路上我已经问过了,人是从东都来的。估计啊,是阿瑜给你捎信回来了。”
  婶子也算是看着贺七娘与许瑜长大的长辈,又还暂时不知道她要与许瑜退婚的事。
  同她说着这些话时,眼底满是善意打趣的笑。
  贺七娘不想在离开之前将退婚之事闹得人尽皆知,听着这话,她也只是应和般笑了笑。
  送走婶子,贺七娘先将院前的门彻底打开,令过路之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院内的石桌。
  然后才一面招呼那一声不吭的汉子到院里喝碗茶、歇歇脚,一面在心底算着洛水村到东都的脚程。
  若按行商的脚程来算,按说,许瑜这会应该还没接到她捎去的退婚信才是。
  那么,这从东都来的人,又是来寻她做什么的呢?
  让开身,贺七娘正想招呼他先坐,那汉子却是纹丝不动,依旧站在门外。
  见贺七娘看向自己,他这才面无表情地从衣襟掏出一封油纸包好的四方物件,递给她。
  “这是许家郎君托我捎过来的东西,说是还娘子的银钱。”
  说完,等到贺七娘接过东西,便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道一声告辞后,竟是径直走了。
  留下贺七娘一人呆在门前,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心中糊涂,她赶两脚追出门外,却见那汉子竟是走得飞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都已绕过婶子家的院墙了。
  未出口的疑问憋在喉头,她只觉这番情形简直是莫名其妙到了极致。
  转身进了院子,坐在石桌前将油纸打开,等到看清里头包裹得好好的凭帖后,更是直接愣在当场。
  这是鼎昌柜坊的凭帖。
  同样的东西,当初许瑜去东都时,她也曾经给过他一份。
  鼎昌柜坊遍布各地,有了这份凭帖,即便是远在东都,许瑜也能凭此去到当地的分号,取出贺七娘在县里为他捎去的银钱。
  而如今,这样的东西,许瑜再给了她一份。
  还说,里头是还她的银钱?
  贺七娘直觉有些不对劲。
  明明这时他应该还未收到退婚信,不知自己找他催要银钱的举动。
  而且,前世许瑜还她钱买断两家情谊之时,那也是在东都,他俩预备成婚之前。
  为什么许瑜这时就给她钱了?
  再说那汉子,满面肃杀,虽沉默少言,但目光坚定沉稳,看上去竟比之前见过的那个官差还要有气势得多。
  而且刚才接过东西时只是一打眼,她也一眼认出那汉子粗麻布衣之下露出的里衣袖口,分明用的是顶好的细布。
  贺七娘不明白许瑜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相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收到了她送去的退婚信。
  但她对着日头细细看过,凭帖上各式印鉴一应俱全,当也是做不得假的。
  就当是提前收回了他欠下的银钱吧!至于别的,以后也不关她事了。
  贺七娘如是想到。
  奔回屋子,将另放了她卖酒所得的那张凭帖从褥子下掏出来。
  贺七娘将两张凭帖放在一起,掐着手指算了算所余的银钱,只觉得腰杆都更直了一些。
  将来寻找阿耶的路,想来也会更顺畅一些!
  将两张系着她全副家当的凭帖收好,再看一眼窗外的天色,贺七娘跳下床榻穿好鞋,忙去厨间把蒸好的饼子和菜装进竹篮里。
  再抱上那坛特意备下的酒,锁了门,朝方砚清所在的书塾而去。
  ————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走得近了,贺七娘听得朗朗读书声绕耳。
  眺望低矮瓦房之下,是用木栓从里撑开的一扇扇窗。
  同坐在书塾外,三五结伴编着草绳的婶子们见过礼,贺七娘放下放着饭食的竹篮,抱着怀中那一小坛酒,在檐廊下席地而坐。
  身后,孩童们清亮的读书声缭缭,间或还穿插着方砚清为他们纠正韵调的清朗之音。
  眼前,则是连片的麦田,围绕在私塾周遭。
  如今正是盛夏,田间早已满坠金灿灿的穗子。
  远眺而去,麦田映着晌午的日头,活像是一片波光粼粼,泛着金光的湖。
  而书塾之中,也早已被属于谷物的独特清香团团裹住,令人随着呼吸,不自觉沉浸其中。
  阖上眼眸,贺七娘深吸一口沁人心脾的风,再徐徐吐出。
  她酿酒多年,惯是跟谷物打交道得多。
  在她看来,这世间最令人沉醉的是酒香。
  而最令人放松的气息,便是颗粒饱满的成熟谷物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几遭呼吸下来,她只觉这风舒服得让人恨不得依着廊柱,小憩一会儿才好。
  可她才不是来这里歇晌的咧。
  睁开眼,左顾右盼一遭,已是四下无人。
  贺七娘抿抿唇,眼珠滴溜溜转了转,便将怀中抱着的酒坛搁在一旁,而后缓缓将手扒上窗沿。
  手指一根接一根搭上窗沿,再慢慢直起腰,贺七娘自窗边静悄悄地探头,往屋内窥去。
  只见一如既往的青衫夫子正背对着她,躬身弯腰站在一孩童桌边,点着书,同孩子们轻声说着什么。
  而屋内,有那眼尖的孩童已然瞧见了她,双眼立时噌地亮起,面露欣喜。
  只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贺七娘竖起一指比在唇边,示意其噤声。
  皱皱鼻子,贺七娘同那小孩儿做了个鬼脸,随即缩回头蜷起身子,抱回酒坛,重新盘腿坐回窗下。
  晃晃头,她只觉有些无聊。
  视线落到怀中的酒坛上,手指捻住袖子,贺七娘将这不大的酒坛擦了又擦。
  擦一下,就把酒坛举起对着阳光照一照,然后捧着它凑到嘴边哈一口气,再用袖子擦一擦。
  等到确定上头锃亮得连一点手指印子都没有后,她这才摇摇头,抱着酒坛伸展腰肢,皱起脸,算是勉强伸了个懒腰。
  做完这一切,贺七娘静下心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后的郎朗读书声,不知何时竟是停了下来。
  疑惑地皱起眉,贺七娘将酒坛再度放在一旁,撑起身朝后转去。
  她打算,再偷偷地,悄悄地瞧一眼。
  谁知,这一转身抬头,竟是对上一双藏着清浅笑意的狐狸眼。
  伴着她探头的动作,里头那人,也正微微朝窗外倾斜出小半边身子。
  两厢动作之下,彼此的距离忽地近了,贺七娘也就自然而然地看清了那人半垂下的睫毛。
  睫毛在他的眼下照出一扇浅浅的影。
  眨一下,再抬眼朝她望来。
  睫毛扇动间,就像是有人捏了柄羽扇,正轻轻扫过她后头袒露的脖颈。
  贺七娘没来由地心尖一颤,发出一声短促惊呼,继而软了身子,瞬时下落,跪坐在了小腿上。
  只那双眼,仍是呆呆地望着方砚清的眼眸。
  与此同时,一声轻笑,也从单手撑开窗棂的那人口中溢出。
  笑弯了的润泽狐狸眼中,清晰可见地倒映出呆愣跪坐在窗下的她的影子。
  贺七娘愣愣地眨眨眼,而后,在方砚清由浅淡转作愈发鲜明的笑意中,猛地烧红了脸。
  缩起脖子,她手忙脚乱地用双手撑住地面,硬是拖着徒然有些发软的身子,噌噌噌往后蹭了几步,逃离了窗下的这片天地。
  迅速退到廊下,贺七娘藏起脸,对自己好一阵抿唇挤眼。
  她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恨不得把刚才看呆了的自己一棒打晕才好。
  就在此时,窗内的那人已是开了口。
  “七娘子,可是来寻我的?”
  这明显含了逗弄之意的调侃入耳,贺七娘一时恼羞成怒,连方砚清称呼的转变都未细想,已是瞪眼朝他望去。
  脱口而出的话,也不自觉地藏了一分嗔怪。
  “方夫子!”
  “你怎么故意吓人呢?”
  窗内,方砚清已侧身倚坐在窗沿。
  纳在窗棂阴影之下的半旧的青衫,竟也衬得他愈加面白如玉。
  纵她瞪眼嗔责,方砚清也不说话。
  只一手撑窗,一手闲适地撑住下颌,用那双眼盯住她。
  耳畔,滴滴咚咚似被人放了更漏在侧,意图提醒她时光的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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