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京华-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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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沉了脸,“你娘是小官之女,嫁妆总共也就一个扈庄,五百亩田地,五百两压箱银子,几样摆件,几样首饰。那些东西有帐有记录,我是想等你出嫁时再分给你和洵儿……”
老太太以为江意惜是在讨要扈氏留下的嫁妆。再如何自己也是伯府太夫人,出身侯府,怎么会贪墨儿媳妇的嫁妆,何况扈氏那点子嫁妆少的可怜。
江意惜赶紧解释道,“祖母误会了。孙女意外落水,大伯意外摔跤,我爹又托了那个梦,我心里总是不得安宁。去了庄子,我会每天抄经,还会时常去拜佛,求佛祖保佑祖母长命百岁,保佑我们江家永远繁盛。我一个姑娘家不好经常去太远的寺庙,听吴嬷嬷说扈庄离昭明庵不远,脚程只需一刻钟。”
老太太看江意惜的眼神立即柔和下来。她也去过昭明庵上香,那里是晋和朝最大的庵堂,香火极香。
她招手笑道,“好孩子,坐来祖母身边。”又拉着江意惜的手说,“倒是懂事的好孩子,难为你小小年纪能为祖母和家里想到这一步。”
江意惜道,“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祖母和家里好了,我们的倚仗才会硬。”
老太太连连点头,“是极,是极。你去吧,等风头一过祖母就让人把你接回来。你在府里每月二两月银,在庄子吃食要自己负担,我让老大媳妇再加三两,每月给你送去。祖母再另送五十两银子,你到底是伯府姑娘,不能委屈了。”
江意惜起身屈膝道谢。心里吐槽,因为江辰的死成国公府送了老太太五千两银子,区区五十两银子就把她打发了。
不过,能如愿去扈庄就是胜利。
不多时,江大夫人、江三夫人领着三位姑娘来了如意堂。看到江意惜跟老太太如此亲热,众人都愣了愣。
她们已经听说成国公夫妇来求亲,江老太太、江伯爷、江意惜都拒了。
江伯爷给江大夫人讲了拒婚对家族的好处,江大夫人又给这些人转述了拒婚的好处。
众人都以为这是伯爷和老太太的英明决定,连江意惜拒绝都是得了他们的嘱咐。江辰托梦给江意惜的事,是只有几个人知道的绝密。
这件事圆满解决,众人都挺高兴,只有江意言心里如猫抓般难受。江意惜样样比不上自己,只因为她抓扯了孟三公子,成国公府就来求亲。还好祖母和父亲拒了,若真让她嫁给孟三公子,那是没天理了……
成国公府的福安堂里,老国公和老太君正在拌嘴。
老太太神情甚是萎靡,“我还是觉得老公爷不应该逼大儿、大儿媳妇去江家求亲。”
成国公道,“我愧对江老将军,他的后人就一个江辰能干,我带出去却没带回来,江辰还是因救我孙儿而死。江辰死了,死的不单单是一个江家儿郎,而是整个江家都完了。
“唉,辞墨退亲以后,我曾有过把江辰闺女说给辞墨的打算。可后来怕辞墨的眼睛彻底失明,委屈了江小姑娘。正好出了那件事,把江小姑娘娶进孟家,照顾江辰后人的同时,也帮帮江家。”
老太太不赞同地说,“辞墨那么好,哪怕他失明了,也配得上任何好姑娘。什么叫‘正好’?老公爷这话万不要说出去,让大儿媳妇和辞羽听到伤心。
“辞羽样样优秀,眼界又高,被人赖上已经够塞心的了,还要让他娶她。两人成了怨偶,不止辞羽痛苦,江小姑娘也不会好过。”
老国公摆了摆蒲扇似的大手,“辞羽是我孙子,我也希望他日子好过。江辰是个好孩子,他的闺女准不会错。江小姑娘被人撞下湖,一定是情急之下拉扯辞羽,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孟老太君摇头道,“一娘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话可不能说得太满。当初的老老武襄伯是多能干的人,儿子孙子生了那么多,除了江辰,其他的都是废物。何况江小姑娘两岁就死了母亲,姑娘家没有母亲教导,总归不妥。”
“她岁数还小,进了门你和老大媳妇多教教她。根儿在那,不会差了。日久生情,小两口相处久了自然会生出感情。当初我们成亲的时候连面都没见过,还不是恩爱过了大半生……”
孟老太君忙截了他的话,嗔道,“那么大岁数了,说些什么哪,也不怕晚辈听到笑话。”
两人正说着,成国公和孟大夫人回来了。
他们听说江家人和江二姑娘都不愿意,不太相信。
老国公立着大眼睛吼成国公,“说,是不是你摆着臭脸,让他们看出你不愿意了?老子一直在说,江辰为救辞墨丢了性命,我们要善待他的后人。”
第12章 孟辞墨
孟大夫人最不喜欢听后一句话,凭什么救了孟辞墨的人情债让她儿子还,谁也没求着他去救。这话她不敢说,瞥了丈夫一样,为难地低下头
成国公忙说道,“爹,我没有摆臭脸,我们是诚心求娶的。江老夫人和江霄不答应,我们又把江二姑娘请来,问她的态度。江二姑娘也不同意,羽儿娘又问了第二次,她依旧不同意……”
他把江意惜的话说了。
老国公听后频频点头,“我就说嘛,江辰的闺女不会那么无品。是个好孩子,像江辰,有心胸气度。可惜了,失了这么好的媳妇,是辞羽没福气。”
这话又气得孟大夫人想站起来暴走,偏还要忍着。
孟老太太如释重负,之前是自己想错那孩子了。
她笑道,“你有情我有义,这个结果最好。不过,出了这种事,对江小姑娘的名声总归不好。大儿媳妇记着,在适当的场合,多帮那孩子说说话。还有啊,咱们承诺要管那孩子的亲事,你也要帮着看个好后生。”
孟大夫人笑道,“是呢,我也心疼那孩子,长得好,拎得清。可怜见儿的,小小年纪父母双亡……”
孟辞羽突然冲了进来,一身酒气,满脸赤红。
他跑至孟大夫人跟前,悲愤道,“那丫头是你们求娶的,不是我。她爹救了大哥的命,该是让大哥娶她,不应该是我。我把话撂这儿,即使你们把她娶进门,我也会视她为无物……”
成国公喝道,“混帐,书都读进狗肚子去了,敢这样跟长辈说话。”
孟大夫人忙道,“你这孩子说些什么呀,江二姑娘没答应亲事。”
孟辞羽以为听错了,正愣神之际,老国公大拳头砸了一下旁边的小几,怒吼道,“去,请家法,今天老子要教教这小兔崽子怎么做人。”
孟大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拉着儿子一起跪下,“公爹消气,羽儿喝多了酒,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孟辞羽也吓得清醒过来,最先想到的不是老爷子要揍人,而是江意惜不同意婚事。他侧过头问道,“娘,那丫头真没答应婚事?”
孟大夫人道,“是。”
孟辞羽一下恢复了平时的斯文儒雅,给老公爷磕头道,“孙儿言语无状,请祖父责罚。”
老国公震怒,老夫人拉着他的袖子劝解,成国公也跪下请罪。
下人不敢不听命,稍后捧着一条鞭子过来。
老国公用鞭子指着孟辞羽喝道,“你大哥十六岁便随我上战场,杀敌无数,九死一生。他去打仗,不仅是报效朝廷,还想让这个家继续繁盛。若江辰不挡那一箭,死的就是他。你不记他的好,不替他分忧,居然还说那些混帐话。我打死你……”
话未说完就一鞭子甩去,抽破了孟辞羽的衣裳,肩膀上也抽出了一道血痕。
孟大夫人哭道,“公爹息怒。羽儿说了混帐话,打死他也不为过,可不能把你老人家气着。我们都知道墨儿的好,孝顺懂礼,文武兼俱。可老天不长眼,居然摔伤了眼睛。儿媳疼他疼到骨子里,我兄长来信说又在南方请了一位好大夫……
众人一阵劝,孟辞羽还是挨了五鞭子。
福安堂里的动静大,住在前院的孟辞墨也听说了。
他面色冷然,像一尊雕塑般站在窗边看向外面。院子右边有一片绿片,他知道那是樟树,春天正是它长新叶落旧叶的时候。
他却看不清叶子。
再往上看向悠远的天空,天空呈暗灰色。他知道,此时的天空应该是湛蓝的,那个大圆球应该是耀眼的。之前色彩斑斓的世界,再出不会出现在他眼前了。渐渐的,眼前的一切将永远变成黑色。
左眼已经完全看不见,右眼也越来越模糊,不知什么时候彻底失明。
江意惜拒婚是孟辞墨乐于看到的,这个家只有他知道孟大夫人面慈心苦。若小姑娘嫁过来,就要吃大苦头了。
孟辞墨的脑海又浮现出一个小姑娘。十岁左右,穿着淡红色襦裙,眉目如画,泪光莹莹。被淡淡的晨曦笼罩着,像雾气中刚刚绽放的小花儿。
她追出大门抱着江辰的马蹬舍不得放手,哭着说,“爹爹,你要活着回来。我已经没有娘了,不能再没有爹……”
她爹却因为救自己死了。
每每想到江家门前那一幕,孟辞墨的心都如针扎般难受。江将军阵亡,留下他的一双小儿女可怜了。就像自己,亲爹还在,还有疼爱自己的祖父、祖母,成长中的沧桑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小姑娘变成大姑娘,该说婆家了。他相信,江将军的闺女不会做那没品的事,拉扯旁边人一起落水是意外。不管站在那里的人是谁,她都会拉。
本想多帮帮那一对姐弟,可眼睛却越来越不好……
他对候在一旁的孟连山说道,“明天你再去问问江洵,看江家怎么处理江二姑娘,需要我帮什么忙。再给江洵五百两银票,嘱咐他莫让老太太收过去。”
等把有些事解决了,他就回庄子。他不想看孟大夫人恨不得他去死,还要假扮慈母,到处寻找名医……
那个女人一日几次甚至十几次让下人来问这问那,看似关心,实则是在时刻提醒他就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瞎子。居然还在打他亲事的主意,怎么敢想。自己再是退亲了,再是瞎了,也轮不到她来指手划脚。
可父亲还夸她贤惠,关心继子……真是倒胃口。
虽然祖父一直在遍请名医,希望能保住他的右眼,可他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但他就是要占着世子这个位置,不让那个女人如愿。不能让她气死自己的母亲取而代之,又让她儿子来抢自己的东西。
哪怕将来自己没有儿子,也会想办法过继二叔的一个孙子。只是曾经许诺帮助表哥和姨母的大事不容易实现了……
这时,门外的丫头禀报,“世子爷,顶山管事求见。”
“进来。”
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走进来,低声说了几句。
孟辞墨的脸更阴沉,“那人就不能消停点,她找的人!你在半路把那人截下……”
第13章 不委屈
江府如意堂里,众人吃完晚饭陪老太太说笑,气氛难得的好。
江家几个下人陆续从外面收罗消息回来,成国公夫妇替孟三公子求娶江二姑娘,武襄伯府拒亲的事已经在京城传开。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夸奖成国公府记情,这种情况还主动去求亲。夸武襄伯府大义,没有高攀之心,没有携恩以报硬把自家姑娘往成国公府塞……
老太太和江伯爷越听越高兴。没想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忍痛拒绝这门亲事,自家名声比之前还好了两分。
晚辈们又狂拍着马屁,夸老太太和江伯爷睿智有远见看得清形势,在他们的带领下伯府定会越来越好等等。老太太乐得满脸菊花,江伯爷的大笑声没间断过。此时,他们就觉得这个结果是他们的决策英明。
只江洵心里有些不愤,想说什么,但看到姐姐一副云淡风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觉得还是姐姐厉害。自己的确如姐姐所说,太毛躁、太表里如一了。得改!
江意言问了句不中听的,“祖母,这事解决了,就不用罚二姐姐去庄子了吧?”
老太太看了一眼江意惜,惋惜地说,“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事情是真的出了。唉,惜丫头暂时去庄子避一避,等风头一过祖母就让人接你回来。”
江伯爷也说,“惜丫头莫委屈。这也是给你一个教训,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周遭安全。想一想,当时那么多人,为什么那人偏偏撞向你,而你又没躲过呢?”
江意惜忽略掉江意言咯咯的清脆笑声,说道,“大伯提醒得对,我不觉得委屈。”
她也一直在想,是谁用那么大力撞她呢?她问过江家另几个姑娘和跟着的丫头,她们都没看清撞她的姑娘,那人撞了就吓跑了。他们这种人家,大长公主府也没给个说法。
众人离开如意堂,江大夫人问江意惜去庄子还有什么要求。
江意惜摇头没说有。
江大夫人又道,“水露那个丫头岁数已经不小了,她娘给她看好一门亲事,她就不跟你去庄子了。空出一个名额,我再挑个妥当的丫头给你。”
江意惜道,“那就把厨房里的憨丫头给我吧。她力气大,在乡下有个这样的丫头跟在身边,总要安全些。”
江大夫人没想到江意惜会要憨丫头,嗔了一眼笑出声的江意言,当即点头同意。
看到远去的背影,江意言轻声道,“娘,二姐是不是被水泡傻了?”
江大夫人嗔道,“瞧你,都在说婆家了,还小孩子模样。”
江意言忸怩地扭了扭帕子,悄声问道,“娘,那件事能说成吗?”
江大夫人道,“你是伯爷的闺女,嫁侯爷的侄子,也算门当户对……”
江意惜回到灼院,水露已经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拎着小包裹过来给主子磕头拜别。
江意惜只说了句,“好自为之。”
吴嬷嬷出去,水香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交给江意惜,脸色微红,心里骂着那个小浪蹄子不要脸。
“姑娘,是这个荷包吗?”
江意惜接过,桃色缎面,上面绣着一对鸳鸯,荷包里面不起眼的一角绣着一个“露”字。水露得了她娘夏嬷嬷的真传,绣活在丫头中属于顶尖的,这对鸳鸯绣得活灵活现。
她笑道,“就是这个。哼,亲还没定,就开始绣鸳鸯了,想男人想疯了。”
这是收拾水露的物件,只不过要等一段时间才用得上。
尽管水香纳闷姑娘要这腌臜东西有何用,却也不敢多问。
江洵过来送《即视医林》,他看到水露被赶出去,也替姐姐高兴。
“那丫头只会对大房的人笑,走了好。”
江意惜笑道,“弟弟还是满有眼力见儿的嘛。”
“那是,我又不傻。什么时候把秦妈妈调回我身边就好了,在我心里,秦妈妈的笑最温柔。哦,姐姐现在的笑也温柔。”
还怕姐姐生气,讨好地嘿嘿笑了两声。
江意惜当然不会生气,之前自己的确没怎么跟弟弟怎么笑过。她眼前也浮现出一个清俊小媳妇的面容,一笑,两只眼睛弯弯的。
那就是秦妈妈,江洵的乳娘,扈氏曾经的贴身大丫头。不仅对江洵好,对江意惜也非常好。服侍江洵的时候,经常来看江意惜,还绣漂亮帕子送她。在江洵四岁时,因秦妈妈男人得了痨病,怕过病气,大夫人把他们一家打发去定州那边的庄子了。
江意惜问吴嬷嬷道,“嬷嬷,你知道秦妈妈的近况吗?”
吴嬷嬷挺纳闷,之前她提过两次秦妈妈,姑娘都没吱声,今天倒是主动问了。叹道,“春梅日子一直不好过,前两年她男人病死了,一个人拖着一儿一女,日子很是艰辛。唉,定州离京城几百里地,想照应一下都难,我家有富只给她送过两次钱去。”
春梅是秦妈妈的闺名。
江洵的眼圈都红了。
秦妈妈和吴嬷嬷一家都是扈氏的嫁妆,人属于扈氏而不属于武襄伯府,那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