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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皇家搞事日常-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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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说到这里,何皎皎却不由得想起嘉宁,她好奇,撩着帘子偷偷看出去。
  烟雨成雾,走远的男人身影模糊,不太看得清。
  何皎皎忽得心下怅然,如若……
  她连忙止住思绪。
  瞎想什么呢,嘉宁已经嫁给了赵玄通,二人新婚燕尔正好着呢。
  “你看他作甚,你认得他啊?”
  凌昭瞧何皎皎神情不对,不干了,又堵到窗边来,这回沉脸了。
  “我去哪里认得他?”
  何皎皎伸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好了,我要走了,你过去吧,小心人家拿军规罚你。”
  却听后边一声娇呼穿透而来,“雪儿!”
  两人一起被吸引得望过去,雨雾迷蒙,城门下光昏昏,何皎皎车辇后空出数丈,不远不近停着嘉宁的车。
  车上跃下来一道白影,嘉宁紧跟着跳下车,去捉那道白影。
  是小白狐,嘉宁叫它雪儿。
  它身姿灵活,不服嘉宁管,跑出去后到处乱蹿。
  “你们愣着干嘛,帮本宫抓住它啊,不许伤着它了!”
  嘉宁捉不住,呵着城门下的羽林卫帮她捉,引出一阵躁乱。
  最后,小白狐跳上黑甲男人肩头,让他一把按住。
  萧重山拎着小白狐,走到了嘉宁面前。
  天色晚了。
  过卡的行人寥寥无几,烟雨冷清,无声飘落。
  凌昭长身斜在车窗外看热闹,臂膀上忽然一紧,何皎皎靠在他身侧,从窗内往外探,揪紧了他衣袖。
  他扬声问道:“当初是你说要给十姐的,怎么,现在舍不得了?”
  他以为何皎皎舍不得小白狐。
  “不是……”
  何皎皎忽上忽下,紧张看着嘉宁与萧重山面对站了片刻,她方一言不发,从男人手里接过小白狐,动作缓缓。
  萧重山抱拳朝她行礼,嘉宁略一福身,回过礼后转身登上车辇。
  萧重山也往后,重新整列羽林卫的队伍。
  细雨密密,墙角水雾弥漫,扰人视听,乱人心扉。
  何皎皎咬住下唇,蓦地无措,她惴惴不安地想,嘉宁……不至于拎不清吧。
  她没想过嘉宁竟还能跟萧重山遇上。
  她不会弄巧成拙吧。
  “何皎皎,你要真舍不得……”
  身侧一暗,凌昭朝她依来,眸子盯紧嘉宁的车辇,沉声认真提议道,“爷再去给你抢回来?”
  “抢抢抢,你是哪个山头下来的大当家?!”
  何皎皎登时火冒三丈,气得用力打了他肩膀一下,“要不是你开始把它抢回来,我怎会遇到这么多糟心事儿?”
  “嘶——你别不识好,不是……”
  凌昭却是让她一巴掌打得脑中灵光一闪,连点成线,寿光及今日种种回想。
  他恍然大悟,不可置信挑了眉,“十姐和他?”
  何皎皎忙说,“不是,你别乱想,不许出去乱说!”
  倒成了欲盖弥彰。
  凌昭掠过萧重山一眼,无所谓地扯扯嘴角,“关爷什么事儿,爷才懒得管。”
  何皎皎心里揣了事儿,跟他再无闲话,搭下窗帘子,让车辇走了。
  外头蒙着细雨,车厢燃着灯烛,何皎皎怔怔出神许久,竟觉得闷热。
  她便靠回窗边,掀开帘子透透气。
  车辇慢悠悠驶进了禁宫中。
  春日晚,不见晴,风且寒,雨下得略微密急了,不一会儿何皎皎指尖僵冷。
  “殿下,近日来时晴时雨,最容易着凉,您仔细些。”
  雪蕊上前为她拢了拢披风,柔声劝道。
  何皎皎怕冷得很,回过神来往后退了退,雪蕊刚要撂下帘子,手腕忽然被何皎皎用力拽紧。
  她惊讶抬眸,见少女神情慌慌,杏眸闪躲着从窗外收回目光,却又自己飞快撂下了帘子。
  何皎皎甚至坐到了车厢最后头的角落里,她埋着脑袋一声不吭。
  雪蕊看过去,少女浓黑的眼睫轻颤,已把嘴唇咬得发白。
  雪蕊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何皎皎最慌乱无措时,逃避某些事物的怯懦模样。
  她不动声色,装作合窗,撩开帘子往外探了探。
  朱墙碧瓦,探过枯枝还未生出新绿,一条长巷矮窄。
  雨幕中一道清瘦身影扶着墙,他腰身佝偻,缓步艰难前行。
  他披的青氅逶迤拖进泥水里,尾部黢黑泥泞,脏得看不清本来颜色,至他腰身肩膀,大大小小脚印覆盖。
  许是听到车辙碾过湿濡地面的声音,他转身靠墙直了一点儿腰。
  路窄,他垂眸停下,等她们先过。
  烟雨朦胧,天色晕黑,雪蕊还是一眼看清楚,少年脸上的乌青和遮住左眼的眼罩。
  雪蕊合窗落帘,她坐回车厢中,张张嘴,最终无声一叹,什么话都没说。
  正赶上书房放学的时辰,大抵燕东篱又让顽劣的宗室子弟们围堵了一遭罢。
  车辇四方檐角雨落成珠,越到燕东篱前头去,他立在原地,似乎走不动了。
  何皎皎低头,用力扣起自己指甲,周围太过安静,静得迫住了她的呼吸,静得她难堪至极。
  她自觉有愧于燕东篱,可她的愧疚和怜悯都是轻飘飘,虚伪且可笑。
  她不能帮他的,从来也没有帮过他。
  “停车,雪蕊……”
  车辇被何皎皎唤停,她柔嫩的指尖出了点血,殷红刺目。
  轻微的疼痛似乎唤醒何皎皎的知觉,她颤出声音,她说:“借他把伞。”
  何皎皎记得,今早见天色不明朗,车辇上备了伞的。
  “郡主娘娘。”
  雪蕊上前用帕子包住何皎皎抠破的指尖,露出一个哀而不伤的笑,她轻声地说,“不要节外生枝。”
  “只是借他把伞…”
  何皎皎避开雪蕊目光,快要压不住哭腔,“借他把伞而已。”
  雪蕊柔软地拒绝,“郡主娘娘,这样不妥。”
  她其实有更重的话没有说出口,她一路陪着何皎皎来到皇宫里头的,她理应时刻警醒她。
  何皎皎必须要掂量清楚,整座皇城里,最没有立场去可怜燕东篱的人,唯独是她。
  哪怕燕东篱救过她,她也不能对他心软。
  何家一家的血,都溅在北梁人的刀口上。
  哪怕单独怪不得燕东篱,何皎皎离他远远的,不跟别人一样打骂欺辱他,已算对他天大的良善。
  怎么还能可怜他呢?
  “只是…只是借他把伞。”
  何皎皎哽咽着说起囫囵话,她生出一种力不从心的愤怒,最后竟是闹了脾气,“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我还使唤不动你了?月枝,她不去你去!”
  何皎皎攥紧了帕子,语调变得急促,不晓得自己在讲些什么话,“我拎得清,借他把伞,就说、就说我不在。”
  “殿下。”
  被点名的月枝求助地看向雪蕊,不敢去。
  半晌,雪蕊叹息着让步了:“是,还奴婢去吧。”
  她拿伞下了车,冒着雨给燕东篱送了过去,笑容和煦,仿佛看不见他通身狼狈,“燕世子,雨瞧着要下大了,您撑这把伞回去吧。”
  燕东篱没接,少年唇薄而无色,独眸望向何皎皎的车辇。
  雪蕊径直把伞塞到他手里,笑道:“我家主子去嘉宁公主府上玩了,唤奴婢们回来取东西的,您快些回去罢!”
  她说完不再管他,掉头跑走了,将蹬上车辇时,鬼使神差德,她没忍住回了眸。
  燕东篱撑开了伞,何皎皎爱俏,她随身物品多为鲜嫩颜色。
  这把伞同样如此,粉色底面画着三月的桃花。
  雨夜青灰,天色将暗未暗,吞没下了一抹姝色。
  何皎皎端坐车厢,她收敛好了所有失态,拢紧披风,面上僵冷,觉得有些看不到头。
  春天已经到了,怎么还这么冷?
  风声从朝堂吹到后宫,她听到了的。
  北梁要他们用边塞相邻的三座城池,去换回四哥哥的尸身。
  不要燕东篱。


第44章 春日宴
  ◎剩下的给凌昭◎
  *
  这场春雨时停时落; 下了三天。
  二月二十一方初霁,朝阳破晓,枝头嫩芽出新绿。
  何皎皎病了。
  她着凉惹上风寒; 断断续续发着高热,一病竟难得见好。
  她卧榻睡过几日,眯着眼睛犯糊涂,总觉得眼前光亮刺目; 不得安生。
  她浑浑噩噩的,总闹着让雪蕊关窗,她嘴巴里苦; 不肯喝药。蜜饯果子糖点心; 闻着香甜,到嘴里还是苦; 何皎皎无知无觉,全吐了干净。
  耳边诸多声音杂乱,有苍老慈祥的声音轻轻在哄她; 年轻的少女们都来劝她; 后头便是扰人心烦的女人低低啜泣声。
  何皎皎唯独认出来了这道哭声。
  是她娘。
  女人泣不成声; “皎皎,你别怪我。”
  “别怪我……”
  女人的啼哭逐渐尖锐,像一根针扎进脑子里; 翻江倒海,“你别怪娘!”
  何皎皎想大声喊她走开。
  可她发不出声音; 动不了; 没法子捂住耳朵; 任由眼前白光发旋; 笼罩住她所有知觉。
  “让开。”
  最后她听见的是一道十分不耐烦的少年声音; 紧接着她下巴一痛,牙清脆地磕在某样事物上。
  顷刻间,温热苦涩的药汁大股大股灌进来。
  何皎皎被迫仰起头,不知道依偎着谁,脸颊被他用力掐着,合不上嘴,不受控地大口大口吞咽。
  好不容易松开了,何皎皎胃里翻涌又要吐,仰首被人大掌紧紧捂住嘴,吐不出来。
  何皎皎感觉一身粘稠湿汗,窒息感笼罩口鼻,她难受得嘤嘤直哭。
  没有用,他不肯放开她。
  难受是难受,恍恍惚惚的,眼前白光慢慢黯淡,她失去意识,睡着了。
  何皎皎醒过来时,她躺在寝殿榻上,通身洁净温暖,窗外春日明媚,一两声雀鸟啼鸣,回廊外大片的梨花开了。
  若不是嫩黄的花蕊,何皎皎还以为又下了雪。
  她目光偏了偏,越过门厅珠帘。
  外隔间里头,凌昭一手撑着下巴,一条胳膊搭在案几上,绒绒跳来跳去,扑他的手背玩。
  “十三爷,郡主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雪蕊看何皎皎似要起身,往她腰间垫了枕头,搀扶她坐好后,喊了凌昭一声。
  凌昭没理,反手把绒绒摁住,去挠猫下巴,绒绒不服输,叼住他手指。
  窗户大开着,日光正盛,少年垂眸,眼睫浓黑侧长,面上落了光影。
  他薄唇绷直,在生气。
  “凌昭。”
  何皎皎沙哑唤他,她记不太清这几天的事,但在跟凌昭记仇,声音虚弱地质问他:“你是不是灌我药了?”
  那边哼了一声,仍旧不理她。
  雪蕊喂何皎皎喝了点儿水,给她披了外袍,压低声音道:“您烧得说了好几天的胡话,怎么都喝不下药,老祖宗都急哭了。”
  她人烧迷糊了,喝不下去药,一群人在旁边站着干着急,凌昭趁老祖宗被劝下去了,对她下了狠手。
  也不是大病,一碗药灌下去,安睡一晚,今儿不就能起了。
  何皎皎闻言心虚地弯弯唇角,不好意思再跟凌昭算账。
  月枝端药进门。
  浓郁的药味儿光一闻,何皎皎蹙紧秀眉,“好苦。”
  她声音发哑,带着撒娇的意味,刚抱怨完,凌昭眸光不善,朝她冷冷横了过来。
  何皎皎怕了他,端起碗仰头饮下,颇有壮士断腕的豪迈。
  她又不是真得怕苦。
  “郡主,您慢点儿啊。”
  倒把雪蕊看得好笑又心疼。
  何皎皎将整碗药一饮而尽,举着空碗给凌昭看,“我喝完了!”
  少女小脸苦得皱成一团,她病了几日,清减得厉害,略讨好地朝他挤出笑,越发尖细的下巴衬一双忽闪杏眸,笑颜却不掩憔悴。
  凌昭面无表情凝望她许久,他莫名泄了气,低眸跟着笑了笑,“能得你。”
  他起了身,把绒绒往里头推了推,却是忽然道:“走了。”
  何皎皎忙叫住他:“去哪儿啊?”
  怎么说走就走。
  凌昭头也不回,声音扬高,“忙着呢。”
  雪蕊跟何皎皎解释道:“十三爷还当着差,这几天好像都是偷溜回来的。”
  何皎皎盯着他背影消失在厅门口,绒绒好像还没玩够,扑下案几在地毯上摔了个大马趴,屁颠颠追过去。
  可它还小,跳不出门槛。
  何皎皎收回目光,嘟囔一声,“谁管他啊?”
  她拉拉雪蕊衣袖,软绵绵地笑,“雪蕊,我饿了。”
  她病得突然,一见好便是大好了,不过些许提不起劲儿。
  “哎,太医在偏殿候着呢,先宣来给您请脉?”
  雪蕊高兴地应道,低头去收拾药碗,她背脊一僵,动作蓦地一顿,冰凉砸到何皎皎手背上。
  “雪蕊?”
  何皎皎摸了摸雪蕊落下来的泪,弯腰去看她,不解道,“你哭什么啊?”
  雪蕊肩膀轻颤,没忍住哭,她凄凄道:“小姐……”
  “您这几天…一直在喊娘。”
  风送进来各色春花清浅的香气,屋内静了半晌。
  “别瞎说。”
  何皎皎搂住雪蕊,埋进她颈窝,看不清少女脸上神情,声音微哑,“我都不记得了。”
  雪蕊没放下她们在裕阳何家时的日子,平日里多伶俐一个人,想起来总哭。
  何皎皎只说,她不记得了。
  她那时才多大啊,的确记不住太多的事。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但醒过来了,就好了呀。
  一瞬的情绪崩溃,雪蕊很快收敛好,低眉敛目请罪:“奴婢失礼。”
  太医诊过脉后,写了新的药方,叮嘱何皎皎还需得静养几日。
  老祖宗搬回宫里了,她老人家如今越发虔诚,一心青灯古佛,特地回来陪何皎皎几天。
  翌日,嘉宁同温荣大公主结伴来探望她。
  躺在床上吃吃喝喝过去三日,苏月霜到访,她送了何皎皎巴掌宽的一溜儿白绸布。
  何皎皎两根手指拎起白布,杏眼微瞪,“月霜姐姐,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
  苏月霜没有好气,“这是你自己织的。”
  “春桑礼”过去了,今年何皎皎同样一无所获,这一溜儿白布且是苏月霜给她收的尾。
  苏月霜她第一次操办宴会,诸多事都腾不出手,让丫鬟放下一大堆补品药材,坐了一会儿告辞离去。
  她临行前,放了句狠话,“何皎皎,你快点儿好起来,我的春日宴你要是不来,我可跟你没完。”
  说白了,苏月霜找何皎皎给她撑场子的。
  哪怕知晓,没人敢拂未来太子妃的面子,第一次嘛,苏月霜扭捏不安,生怕没几个人来。
  待苏月霜走后,何皎皎将白布翻来覆去,实在害臊,嫌弃道:“这么点儿够做什么啊?”
  真让苏月霜说对了,连双鞋垫子都缝不出来。
  亏她之前踌躇满志的,想着怎么也能给老祖宗挣件衣裳出来。
  雪蕊看何皎皎精神很不错了,笑着给她出主意,“可以先送到织染司,染个喜庆的颜色,绣些祥云鹤纹青松之类显吉利的,给老祖宗做个抹额?”
  往年贵女们的织物,皆由织染司统一登记收纳,染色刺绣后再分府送成品布匹。
  何皎皎手上这点儿,没必要夹在里边去丢丑。
  找人问了老祖宗的尺寸,何皎皎在一个小宫婢头上比划了一下,发现居然还有剩。
  雪蕊为难了:“再做个香囊不太够,做小一点儿?”
  何皎皎思忖少许,没应要不要做香囊,自己拿剪刀按着雪蕊划的线剪开,“这边给老祖宗的,花色作石青五蝠,这边吗……染个玄色。”
  “单染个玄色?素面可不好做香囊,您要拿回来另外绣么?”
  雪蕊笑着,明知故问,“送谁呢?”
  “不送,就染个素面。”
  何皎皎背过身,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娇矜道:“我好不容易织的,拿回来好生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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