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搞事日常-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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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声两个人都停住,往后边看去。见官道车辇箱笼拥挤,两侧清出来的小道上,打马飞驰而来一伙锦帽华裘的少年郎们。
他们扬鞭斥马,横冲直撞,不少宫侍狼狈闪躲,好险没撞着人。
何皎皎与嘉宁互望一眼,两人都收了笑,避到宫女们后边去了。
嘉宁努努嘴,小声说道:“令仪,二哥要收拾人了。”
何皎皎嗯一声算作回应,她拢了拢披风,低眉颔首地站好,没有再说话。
再看凌行止,已是面沉如水。
他暂且一言不发,没有登时发作。
少年中为首之人墨衣玉冠,远远瞧见他们一行,打马到凌行止面前,才翻身下来,他撩过大氅抱拳对凌行止俯身行礼,“见过二哥!”
九皇子精神抖擞,好个意气风发,他向凌行止身后探来目光,眼睛一亮,“嘉宁和令仪也在啊。”
二人都没理他,嘉宁没忍住,掩唇笑出来,“傻子,还乐呢。”
何皎皎也觉得挺好笑的,她弯了弯唇,却没笑出来。
她垂眸往下看,绣鞋碾了碾雪地,心不在焉道:“你哥哥马上要遭殃了,你还乐呢?”
嘉宁和九皇子同为一母所出,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但不碍着她看他热闹,“活该,谁让他一天到晚,只晓得和人厮混?”
何皎皎见嘉宁忙着幸灾乐祸,没注意到她。
她便悄悄又往后挪了挪,期颐能借着嘉宁和宫女们的身形,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
刚刚恍然一瞥。
何皎皎瞧见了燕东篱披着青氅,骑一匹黑马缀在队伍末尾。
让那群飞扬跋扈的纨绔们,衬得格外萧索单薄。
何皎皎不想面对他。
盛京城里多少王孙贵胄,唯独燕东篱,何皎皎应付不来。
她不去看他,然而心里一直琢磨着。
她想他前些日子被凌昭踹得吐了血,还跟来猎场,天寒地冻,他身体受得住么?
可是……
何皎皎转念思及至燕东篱的身份,心情蓦地低落。
表面邻国游学,实则敌国为质。
居人之下,来不来得的,能由着谁呢。
那边,马背上的少年们纷纷下马,九皇子身后紧随两名少年上前见礼,唤凌行止的是,“表哥。”
他们分别是镇国大将军苏长宁的嫡长次子,长子在禁军任职,次子在承乾宫给凌昭当伴读,过段日子,也要出去领差了。
凌行止面无表情,没理苏家二子,上下审视过九皇子一遍,他挤出点儿笑来,声寒如冰:“九爷威风啊?”
他直看得九皇子白了脸色,落下冷汗,“二、二哥。”
苏家长子苏淮躬身上前想要解释,“表哥,我们只是……”
只是跑了圈儿马,也没撞着人,没必要摆脸色吧。
“我们?”
凌行止神情漠然,却是不怒自威,他打断他:“你哪个我们?”
他陡然飞去一脚,踹弯了苏淮膝盖,“得意忘形的东西,殿前失仪,该当何罪?!”
苏淮让他踹得趔趄,苏二变了脸色,还欲再说,“表哥……”
苏淮挨了打,脑子转地飞快,他连忙摁住弟弟肩膀,两人一起跪到地上,恭敬拜下:“臣等无心之过,请监国息怒。”
苏淮比弟弟看得明白,知道本该和苏家同气连枝的太子殿下,最是铁面无私说一不二,都撞他手里了,老老实实认错得了。
不过他脸上恭敬,心中些许疑惑。
想,这个时辰,凌行止即不去伴圣驾,也不去同他爹和朝臣商议猎场布防,在外边晃悠什么?
他们可真是倒霉。
一霎时,除了九皇子和燕东篱,那群跑马的公子哥儿们下饺子一样跪了满地。
少顷,九皇子跟着半跪下去,满脸不服:“请监国息怒。”
凌行止瞧他没出息的样儿,火直冒三丈,但当着众人的面,硬生生忍住。
他撇开眼,目光落到一旁鹤立鸡群的燕东篱身上,沉声道:“让燕世子见笑了。”
燕东篱侧身而立,颔首不语,亦不往他们那处看半眼,只作一副不卑不亢、置身事外状。
凌行止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不经意间,下意识抬了眸。
凌行止往后吩咐道:“嘉宁,你同令仪先走。”
他不当着女眷的面罚人,算给这群公子哥儿们留了点儿面子。
得了他话,宫婢们拥护两位少女携手离去。
何皎皎仿佛逃离凶险之地一般,脚步刚要轻快起来,嘉宁和她并肩而行,拿肩膀轻轻撞了撞她,目露狡黠,“令仪,要十三弟在,那儿跪的人得多一个了罢。”
嘉宁公主喜欢凑热闹,意犹未尽。
可说不准。
何皎皎默声想,凭凌昭的倔脾气,恐怕被太子当众打一顿,都不会低头服软。
心里想是一回事,何皎皎一时没接上嘉宁的话,先察觉到一股深深的凝视紊绕。
她回眸看去,便和燕东篱独一只的右眼,遥遥相望了。
浓秽夜色从远方缓缓蚕食天光而来,少年逆着夕阳的余晖站立,消瘦纤长,冬衣厚重,且被他穿出几分翩然之姿。
而左眼玄黑眼罩的系带,斜斜将他清俊面庞,断成了明暗两半。
何皎皎瞧燕东篱如此,对自己不冷不淡地扬唇笑了笑,眸光沉沉。
是了,这位北梁来得的皇子殿下,只有一只右眼完好。
他左眼带着黑色眼罩,眼罩下面,是一团狰狞骇人的伤疤。
何皎皎慌忙收回目光,脑袋不自觉埋地极低,搂紧嘉宁的胳膊,直往她身边直缩,“好了,我们快些走吧,老祖宗在驿站里边,等着该急了。”
却听嘉宁突然笑嘻嘻地:“令仪,你可真逗。”
她终是发现何皎皎不对劲,笑着往后张望去:“你怎地每回到了燕九跟前,都跟个鹌鹑似得?”
“你怕他什么啊?”
他们都叫燕东篱燕九。
她们已经走远,离开燕东篱视线,何皎皎佯装镇定地站直腰身,抬头挺胸道:“我、我哪有?”
“没有吗,你躲什么呢?”
“你别胡说。”
何皎皎在嘉宁打量下,几乎快要失去分寸。
她并不是真得没脾气,此刻恼怒起来,将嘉宁胳膊一把撒开,决定今天不跟她好了。
一番插科打诨,并未让何皎皎把燕东篱,跟他的独眼儿抛到脑后去。
以至于深夜,她在驿站里歇息下后,让一场恶梦魇住。
梦里的黑暗茫茫无际,何皎皎望不见头,逃脱不得。
但凡她一回头,瘦伶伶的燕东篱便阴魂不散地出现,犹如索命厉鬼。
他左眼的伤疤化为深渊般的黑洞,脸上淋漓鲜血横流,少年凄厉绵长地喊:“何皎皎,你还我眼睛来!”
说着伸出又尖又长的指甲,神情怨毒地来挖她眼睛。
何皎皎被吓醒两次,冷汗湿透鬓角碎发。
她并非害怕燕东篱,只是一见着他,便良心难安。
没多少人知道。
燕东篱的眼睛,其实是何皎皎用小弩打瞎的。
何皎皎在床榻上辗转反侧,手里攥紧被子,磨了磨牙。
都怪凌昭。
第11章 争吵
◎凌昭,你讲不讲良心?◎
*
“郡主娘娘?”
冬夜寂静,黑暗深邃,何皎皎床边忽地立起一道轮廓更深的阴影,女子声音轻轻:“您要起夜?”
今晚雪蕊值夜,睡在她床边的脚榻上,此刻听见动静,坐起来问她道:“需得掌灯么?”
何皎皎小小打了个哈欠,轻声应:“不用,你歇着吧。”
出门在外,驿站不比皇宫,她歇在太后卧房隔间。
何皎皎怕自己再掉进噩梦里头尖叫出声,扰了老人家安歇,不肯再睡去。
于是她硬睁着眼睛,思绪茫茫间,熬到窗外泛白。
寅时正,早起宫仆在外头轻手轻脚地忙碌起来,四处亮了灯。
何皎皎穿衣起床,搀着雪蕊的手出门,用冷水洗了把脸。
冬晨凛冽,呵气凝雾,冰帕子贴上脸,寒意冲上脑门,何皎皎不得不清醒了几分。
她再让小宫女去拿来脂粉,细细地在眼下盖了薄薄一层。
屋外晨色暗沉,屋内灯火昏昏,何皎皎比着铜镜问,“雪蕊,看得出来吗?”
她一宿未睡,镜面浑浊印出光亮,她瞧不出自己脸色如何,可不能挂两个大青眼袋子到太后跟前去。
雪蕊随侍何皎皎身侧,微笑注视着她,未语却先叹了声,“郡主,要不您再睡会儿?”
脂粉盖住少女眼下淡淡的青色,雪蕊伺候何皎皎多年,哪里看不出来她没有睡好,精神不济。
雪蕊心疼她小主子乖巧,劝道:“老祖宗会体谅您的。”
“说得什么话。”
何皎皎将铜镜扣到妆台上,轻斥了一句。
不正是因为太后体谅她、宠爱她,所以她才要更尽心地侍奉她老人家么?
想着,何皎皎起身朝外走去,“你们跟我去后厨看看。”
昨儿赶了一天的路,她怕原先报给驿站预备的膳食,不合老人家舟车劳顿后的胃口。
雪蕊心中摇摇头,只好随何皎皎去。
外边多少人眼酸,觉得令仪郡主说白了,不过一介无依无靠的孤女,却比正儿八经的公主还要受太后宠爱。
可这份宠爱,莫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何皎皎在后厨盯着早膳宣上桌。
乌黑的烟囱白烟缭缭不断,天光逐渐大亮,她忽然想起凌昭爱吃的几样菜色,招手唤过雪蕊,小声让她悄悄匀几个小碗出去。
跨出后厨时,院子里一颗榕树让积雪压垮了枝桠,落雪无声,朝阳破晓,照得檐上金灿灿一片。
何皎皎游廊行走间呵出白雾飘散,少女眉眼沉静,蓦地撇了撇嘴。
她管凌昭作甚?
太后比往常晚起了半个时辰。
用过膳后,她拉起何皎皎的手和她说了会儿话,后边却是问道:“令仪,昨儿太子发了好大一通火儿。”
“把皇后两个内侄儿、好几个大臣家的公子都拖下去打了板子。”
“说是你也在,你跟老祖宗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嗯…太子殿下原是同嘉宁姐姐一齐来寻我的。”
不知传话的人怎么跟太后讲的,何皎皎边想边说:“刚好遇着他们跑马过来,官道上哪儿来的地儿,就搁太子哥哥跟前,撞个正着。”
她详略说了大概,旁的一个字不多提,“殿下让我和嘉宁姐姐先走了,后边怎么样,令仪不清楚了。”
“唉。”
太后拎了拎鼻梁,烦道:“这群倒霉孩子。”
不晓得她究竟在愁谁,何皎皎笑笑,不再接话。
半个时辰后,队伍要重新开拔,何皎皎拎着雪蕊藏起来的食盒登上车辇。
车厢里凌昭已经醒了,雪蕊一打起帘子,她便看见作女装打扮的少年,撑着胳膊从窗缝里往外瞧,头也不抬地一句:“过晌午就到寿光了罢?”
不伦不类。
何皎皎心里骂他一句,她把食龛放小几上,让雪蕊往车厢一侧铺上洁白蓬松的貂裘,道:“你现在如意了,今天别来吵我。”
她困得要死,好赖得补会儿觉。
何皎皎依着车壁坐下,拉过披风盖住脸。
寒风丝毫透不进车厢中,她周身温暖,合目许久,旁边偶尔一声瓷器轻碰的脆响,越显宁静。
凌昭用着早膳,真没来吵她,何皎皎分明困倦得很,此刻却是睡不着了。
她磨磨蹭蹭半晌,最终拉下披风,对凌昭眨了眨眼,“昨天太子哥哥发火,打了你那两伴读的板子,可凶了。”
凌昭成日和他们斗鸡走狗,不务正业,烦得要死。
何皎皎说完,等着凌昭反应。
然而凌昭盘腿屈身坐在小几前,面上淡然,没有反应。
毕竟他二哥看他们不爽,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撂下筷子,混不在意,“又哪儿招着他了?”
他一整天都困在车里,倒真不知道。
何皎皎泄了口气,不想和凌昭绕圈子了,她直接问道:“凌昭,你之前为何要打燕世子?”
兜兜转转,她放不下这档子事儿。
凌昭听何皎皎这话,手里一块海棠酥当即给他捏碎,他比她坐得矮,抬眸看过来,眉眼间现了横气:“打就打了,怎么,你这会儿子来给他抱不平?”
何皎皎不想跟他吵,她咬了下唇:“我昨儿晚上梦到他了。”
凌昭脸色愈发难看,拧着眉毛反笑出一声,“哈?”
他正欲发作,听何皎皎哀声道:“我梦见他死不瞑目,变了恶鬼来挖我眼睛,我一晚上没敢睡。”
她说着跟凌昭生了气,瞪了瞪他,“都怪你。”
凌昭:“……”
少女紧蹙秀眉,小脸恹恹,愁苦不已。
凌昭这回真笑了,他不紧不慢捡了桌旁的干净帕子擦手,长眉一挑:“瞧你那点儿胆子,你让他来找我。”
“找你有……不是。”
何皎皎差点儿让他把话带歪,她低头拨了拨额发,瓮声瓮气压低声音,话说得为难,“凌昭,你以后……能不能别老是找燕世子麻烦?”
燕东篱在齐周日子不算好过,其中十有八九,由凌昭挑头找他茬儿。
“哐当”一声,凌昭摔了茶盏,何皎皎三两句话,说得他阴晴不定,变脸像变天。
说来说去,她都是在为燕东篱说话,没一个字儿凌昭爱听。
他压了眉,下巴绷紧,朝何皎皎颔首,忍着怒意,沉声却道:“接着说。”
这是笔掰扯不清的糊涂账,何皎皎原地踌躇少许,她蹭到凌昭身边坐下,拽了拽他衣袖,“凌昭,你想啊。”
少女声嗓婉转,语调咬得缓慢,她杏眸清亮,认认真真跟他讲道理,“咱们四哥哥在北梁,若是北梁皇室的人都跟你一样,那他该过得什么日子?”
“他们敢。”
凌昭长腿一伸,踢得小几往前撞去,上边杯盏倾倒,啷哐一阵乱响。
惊得外边雪蕊掀帘看,“郡主,怎么了?”
从她身后飞进来一簇碎雪,天穹朝阳未散,居然还下起雪来。
凌昭一摆手,让雪蕊出去,转身恼怒地面对着何皎皎,“爷什么样?”
“何皎皎,你当初打瞎他一只眼睛,爷帮你背了黑锅,你现在装起善人来了?”
燕东篱、北梁、四哥。
哪一样单挑出来,都足以让凌昭气急败坏。
何皎皎琢磨了一晚上,本来打定主意,今天话说出了口,任凭凌昭怎么发火,她都好好跟他讲的。
结果一听背黑锅三个字,她鼻尖酸涩,眼前白了一瞬。
她没反应过来,已经抄起软枕打到凌昭身上去,“你帮我背黑锅?我装善人?凌昭,你说话讲不讲良心?”
凌昭让她用软枕兜头打了好几下,才抢过来扔到地上,他冷笑道,“良心,咱们令仪郡主最有良心,都良心到国仇家恨的贼子身上去了。”
雪蕊见何皎皎没落下风,便将帘子放下,坐回车前室去。
两人时好时坏,没有相劝的必要。
“凌昭,你王八蛋,要不是你,我怎会、怎会……”
何皎皎凶巴巴地跟他翻旧账,小声骂人骂得自己先红了眼眶,睫毛再颤几颤,便要落下泪。
凌昭看她水眸氤氲,鼻尖都红了,一阵心烦意燥。
何皎皎总爱跟别人装乖,一到他面前,凶不过就哭,无聊透顶,蛮不讲理,实在没劲儿。
他跟她有什么好争的,还是为了燕东篱那贼子。
“妇人之仁。”
凌昭虎着脸,劈手扯过貂裘,将何皎皎整个人裹进去,往边上一推,“睡你的觉去。”
他转身面壁,管何皎皎再如何闹,决定都不要理她了。
而何皎皎吵架没说两句,把自己吵哭,深觉丢脸,同样转身背对凌昭,躲在貂裘里,闷着自己生闷气。
两人闹得非常不愉快,相互打起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