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匣-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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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在荒漠中行走数日,没了多少粮草和水源,卫将军将剩余的粮草和水源分给了军中年轻的将领。。。被找到时,已经昏迷不醒。”
卫明姝眼泪顿时留了下来,头脑有些昏沉,知道燕铭这么说,情况定是没有好转,但还是问道:“那。。那我阿耶现在醒了吗?”
燕铭向来见不得女人哭,撇开了头,“曾将军手下的人将卫将军的人从荒漠中带出时,卫将军还没有醒,而后。。。。。”
“而后怎么了?”
燕铭声音越说越小,面露些不忍,“而后援军刚回营中,便遇上西蕃大军反攻,曾老将军不敌,如今同卫将军皆被围困在太河旁的奇山上。。。”
卫明姝眼前一晃,许久未曾有过的无力感一股劲全部涌了上来,仿佛被抽去精力,身形一歪。
远处帐内,两人扒在帐子门口远远观望,见卫明姝身形站不稳,也顾不得能不能听,一左一右上前将人扶住。
燕铭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况,只补话道:“宣远他们已经快到太河了,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然而接下来的话生生被他咽回了肚子。
沈轩带的军队未必来不及救,可卫将军如今的状况,确实令人担忧,军中虽有军医,可终究不能一应百全,一旦同太河边的西蕃大军打起来,只会无暇照料,越拖越差。
卫明姝还是沉默着,虽是想尽力保持冷静,可一想到卫直被困在荒漠中那么多天,陷入昏迷,眼泪还是不住往下流。
燕铭向来耐心不好,背着手来回在原地打转,咬着嘴上的干皮,半天想不出什么法子劝说,只长长一叹,“总之沈夫人相信便是,卫将军吉人天相。。。”
卫明姝撑住身子,声音却已经有些微弱,“我知道的。”
她如今只能相信他了。
他们一路上这么多艰险都走过来了,这一次,希望也能化险为夷。。。。。。。
见她脸色已是不太好,燕铭面露难色,只觉这事难办,只得先吩咐搀着卫明姝两人道:“沈夫人身子才刚好些,你们让她…还是吃点饭,先好生照料着吧。”
兰芝许久不见卫明姝如此模样,一时有些无措。
追影也探向卫明姝的脉,知她只是有些心绪不稳,暂且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燕铭看着卫明姝心神不宁,情绪起伏的模样,却又想到沈轩带兵从西城门出发前,下马特意赶到他身边同他交代的事。
不为同他道别,不为交代军事,只是同他说些一些临走前忘记给卫明姝嘱托要带的一些东西,絮絮叨叨地告诉他卫明姝喜欢吃什么,平日有什么小习惯。。。
燕铭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之前他觉得沈轩大题小做,如今却觉得沈轩想的颇为周全,“宣远临走前,托我带了些安神香,我待会儿送过来,沈夫人点上吧。”
作者有话说:
放心,能醒的!
关于更新:
还是写到凌晨才写完,更晚了QAQ
明天的话可能更不了,因为后天要开始连考三天,这几天确实是。。。复习不完QAQ实在对不起。
接下来更新就是周一(或许是第二天凌晨),周三这样隔日更,到周四开始连更,不更的日子会放上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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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灾祸
◎给他们分点吧。◎
卫明姝只听到燕铭要送些东西; 应了声谢,转头轻声向兰芝说道:“我们回去吧。”
兰芝和追影对望; 扶着人走回去。
帐内还弥漫着浓郁的药草味; 卫明姝坐回榻上,仰起头看着帐顶,什么也没有说。
追影站在一旁; 她大约能理解这种感觉。
她的外祖父曾经也是这样,年过花甲,就死在这西境商道上。
如今卫将军尚未醒来,又被围困在了山上。
将军半生戎马; 战场上杀出一身的功名,如今年将半百,本该在家享受子孙绕膝的年纪; 却因为造化弄人; 重披戎装; 遭此劫难; 儿女怎会心安。
兰芝不知该如何劝解,房间内静的只剩下炉内火星噼啪蹦出的声音,她忽然回过神; 转头拿起粗布,垫着打开壶盖,“这药都快烧干了,我重新煮一碗来,小姐待会儿先把药喝了吧。。。”
卫明姝仍是没有说话。
兰芝抿紧唇瓣; 没再说什么; 扇着雾气; 将壶从炉上拿下来。
追影沉默许久; 想到曾经卫明姝对她说的话,沉声开口道:“小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
房内终于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卫明姝双手抱膝,“追影,你说我阿耶会。。。会没事吗?”
追影坐在她身旁,失了往日一贯的爽快直言,只轻声说道:“姑爷他已经去救了,小姐相信姑爷。。。”
眼泪洇湿了膝上的裙摆,卫明姝已经失了声,断断续续说着,“可我好心疼。。。阿耶他在西境,弄得满身都是伤,每年冬天腿都会疼,如今又是在这里。。。”
可将士为国,死而不悔,她能怪那些将阿耶送去西境之人,但她阿耶既然选择重新披上这身戎装,她就不能去怨。。。
只得埋下头,将这些委屈不甘都藏在心里。
追影轻轻叹着,轻拍她的背,“卫将军他救无数百姓于水火,会有好报的。”
卫明姝点了点头,头仍埋在膝头。
泣声逐渐变得微弱,帐外传来声音,是燕铭来派人送安神香。
兰芝站起身,擦了擦手,出门接过装着安神香的盒子和小紫砂熏香炉,只觉得这些东西如同雪中送炭,来得很是及时。
“我把安神香给小姐点上吧,小姐先吃点饭,喝了药养养神,能睡便睡一觉。”兰芝从包袱里取出火折子,借着炉火点燃香,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不能还没见到老爷,自己身子先垮了。”
卫明姝吸了吸鼻子,抬起头,一双眼睛已经被浸的红肿,追影用手背给她擦了擦眼泪,“兰芝说的是,小姐先吃点饭。”
追影将人扶到桌前,将刚才端进来的热汤端上来,“我尝着这鸡汤面的味道还算清淡,小姐快喝吧,都快凉了。”
卫明姝却实在是吃不下什么,想直接喝完药汤回床上休养,却是被兰芝拒了回去,“姑爷说了,空着肚子喝药不好,小姐还是多少吃些吧。”
盯着那碗鸡汤面,卫明姝不禁又想起这几日在军中的吃食。
虽是粗茶淡饭,但还是尽力在迎合着她的口味,想必也是沈轩早都嘱咐好的。
如今他和阿耶也定是不想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卫明姝拿起筷子,挑了几口粗面,却是尝不出咸淡。
兰芝和追影看她肯吃,俱是松了口气。
待卫明姝吃完饭,兰芝递过汤药看着她服下,扶她去床上休息,虽还未过戌时,帐内就已经吹灭了灯,追影和兰芝守在帐内,皆未离去。
许是那安神香的作用,又连日奔波,疲惫席卷而来,卫明姝意识渐渐朦胧。
炉内香烟袅袅,燃香殆尽,房内的其他两人也趴在桌上,陷入沉睡。
然而当晚营中并不彻夜安稳。
夜半时分,白月高悬于天,帐外传来三声守鼜隆响,睡梦中的人惊醒,随即帐外脚步声交叠响起,呐喊声不绝于耳。
“有人靠近军帐,戒备!”
卫明姝本就睡得不安稳,闻见嘈杂之声,迅速起身,却感觉自己睡了许久,头脑发胀,处于一片寂静黑暗中,一时忘记身在何方。
兰芝慢慢坐起身,被枕住的胳膊一片酸麻,听见帐外声响,忽然清醒,“怎么回事?”
追影站起身,“我去外面看看。”
兰芝点了点头,摸着黑点亮灯。
卫明姝掀开被子,低头穿上鞋,穿好衣裳,待到外面静下来,才拿了披风向门外走去。
还未走出门,只见追影从外面回来,闭上帐门,“刚才问过外面的人,说是抓到一伙人,好像是流民,如今已经平息了。”
卫明姝眨了眨眼,“流民?”
这个时候西境正乱,一旦开战,自是有不少百姓会沦为流民。可他们这支队伍恐怕还有两日才能到达,这些人能走到这里来,那是走了多久?
“兰芝你待在房里。”卫明姝拢住身上的披风,向追影说道:“随我出去看看。”
刚一出帐子,便听到一阵哭喊求饶声。
寻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在粮仓附近,远远望见流民被士卒围在中央,皆是布衣褴褛,大多是壮年男子,还有些人已经面相苍老。
卫明姝走近些,便能看到那火把映照下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
找到一位兵长询问情况,才知这些流民本是从西境边界的渠城而来。
西蕃与大黎交界线绵长,接壤城池甚多,西蕃在未统一时,皆是以部落划分,分布散乱。战起之时,不止是羌城,连带着其他边界城池,也受到了外敌流寇的侵扰。
兵马未行,粮草先动,西蕃进攻之后,边境各县驻扎的军队皆开始向百姓征粮,还有的地方壮丁皆被拉去充军。
渠城本就收成不好,城中粮仓中的粮食皆被征收,民怨载道,不少人仓皇逃出,遭遇流寇,而后城也很快守不住了,百姓均成了流民,不敢投向外族,只能冒着被流寇洗劫的危险,赶去投奔邻县。
然而西境处处都在乱,县城自顾不暇,不肯接受外来流民,只偶尔会遇到些县官好心,开仓给他们施些粮食。
一路躲避,同乡之人走散了许多,如今能走到这里的也只剩几十个人了。
卫明姝心里莫名难受。
早在不久前,京城未定之时,她从回到京城就见过不少举家离乡躲避战乱的人。
而如今外患重重,关内流寇未息,淮南尚未未平,大黎能用的军队几乎都调派出去,可用之兵亦是所剩无几。
这场战争,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残酷
打仗本是最劳民伤财之事,大黎缓了二十多年,才有了繁荣昌盛之景,再打下去,恐怕真要如同二十年前北凉南下时,再次陷入飘摇动荡。
“大将军们饶命,我们也是实在太饿了,这才想着到军营里寻些粮食,我们真的不是敌国奸细啊!”
卫明姝回过神,只见为首的一位老者不停在磕头,深深的皱纹在火把的映照下清晰可见,那额头本就满是灰尘,如今叩在地上,又粘起一层新的沙土。
燕铭站在流民面前,面上没有一丝动容,严肃道:“若是缺粮,大可以借!你们可知盗偷军粮,乃是大罪,按照军法,斩首都不为过。”
听到斩首二字,跪倒在地的瘦弱的年轻人终于摇摇晃晃,身子直直倒了下去。
“阿长!”
周围的流民皆是惊呼,一时哭喊声更甚。
卫明姝已经穿过一圈士兵,走到中央。
燕铭转头,有些惊讶,“沈夫人怎么来了?”
老者听到声音,又抬起头,见到刚才呵斥的将军毕恭毕敬的样子,仰视着卫明姝,在她身旁又磕了一头,“求这位夫人网开一面吧。”
卫明姝轻轻一叹,开口问道:“老人家来军队偷粮着实不对,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同我们说说。”
老者抽噎说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啊,之前也不是没有同县城周围驻守的兵老爷借过粮,可没有人愿意借,还有甚至要拉我们充军。。。我们同县出来的只剩下这二十多个人了,一路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已经七日没借到粮食,这才想到来偷粮。。。”
卫明姝回头,只见燕铭亦是沉默的盯着老者,没有再呵责。
许久之后,燕铭叫来军中副将,说道:“放粮。”
“将军。。。”
燕铭叹了口气,“都是大黎人。”
先帝平定荆州之时,粮草不足,尚能施与百姓,得民爱戴,方能不战而取荆州,如今不过二十多个人,若连两三斤粮食给百姓都匀不出来,何况守国。
“缺少的粮食,军中下顿饭一人匀几口也足够。”
副将拱手行礼,领命退下。
燕铭又看了眼地上伏跪不起的人,撇开头,“都先起来,下不为例!”
老者听后,眼睛红了一圈,仍是跪地不起,“多谢将军救命!”
卫明姝蹲下身,探了探刚才晕倒之人的脉象,“只是多日未进食,精力衰竭而已,我那里准备了些药,给你们拿来些,之后吃点饭,应当能醒过来的。。。”
“多谢这位夫人好意,夫人大恩。。。”
“应该的。”卫明姝打断道。
她阿耶如今也是这般,多日未进食而昏迷。
也算是为他们积德。
卫明姝起身,“只是麻烦老人家,此后莫要将得到粮草之事说出去,恐怕会招惹上祸患。”
这么做,对两边都好。
如今流民众多,这也是他们恰好遇到了,总是救不了所有人。
终归是要将战乱彻底平息,才能救得了他们。
待到安稳好流民,卫明姝便回到帐内,又睡了一两个时辰,便跟随燕铭等人继续赶路。
两日后,队伍到了昌河城附近,燕铭还要和沈轩会合,只派了一队人,护送卫明姝前往昌河城。
西境从前一直是康王掌权,自被调往淮南后,实际的兵权便交由曾冼,曾冼作为安西大都护,坐镇安西都护府,都护府所在地便是昌河城。
如今西境尚乱,然而都护府还算安定,此前卫明姝也同沈轩商量好,先待在曾将军府上,等到将人救出,局势相对安稳后,再去往营地看望。
卫直与曾冼是多年同袍,卫明姝小时候也听过些关于这位曾老伯的传闻。
听说曾老将军曾多年未娶,同她舅公一般,年近三十唯有子嗣。
后来其母以死相逼,曾老将军一气之下,同昌河城富商家的女儿王盼成了婚,娶进门才知道,这王盼对外虽算的上和善,可对府中之人,上到丈夫儿女,下到下人杂工,都颇尖刻。
这些年将军府内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久而久之往王盼便传出了悍妇的名声,
奇怪的是,曾老将军却不愿停妻,两人就这么得过且过,三女后方得一男,之后便再无子嗣。
如今她也才想通这是为何。
沈轩想来也并不知道这家的传言,才想到让她住在这里,她好不容易才说通他跟过来,也不好挑三拣四。
因着战乱,如今昌河城戒备森严,城门附近守卫众多,卫明姝身上携有令牌,守卫见到令牌,本着恪尽职守,还是叫马车内的人下来查验。
这西境美人亦是不少,然而大多身材高挑,艳丽豪放。常年驻守边关的士卒多年不回京城,猛地看见这样身材娇小的美人走下马车,面容精致清丽,举手投足间尽是细水柔情,眼睛都直了些。
拿着令牌的齐校尉微张着口,晃了晃脑袋,低下头半天说不出话。
卫明姝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没有。”齐校尉转过头,喊道:“放行。”
城门大开,卫明姝提起裙摆坐上马车,在周围人的护送下进城。
城门尚未关闭,齐校尉仍站在原地,时不时往马车望。
“别看了!”曹参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眼睛亦是没从那马车上离开,“你说那是哪家的夫人,看着不像咱们这边的。”
齐校尉回过头,“北境那边的,沈家的那个将军。”
曹参军怔了一下,“你说的是刚被调来咱们西境的那位,忠武将军?”
齐校尉点了点头,然而眉毛仍是拧着,北境待惯的将领,说话颇为直白,“你说这夫人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都能掐出水,听说那位大将军能挽千斤弓。。。”
“真的不会被压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