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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明珠在匣-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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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
  沈轩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巷中,街边的小贩正在收拾摊铺,街道上的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不久前那小姑娘也是这般,同他在这街巷雨中漫步。
  彼时他还不甚知足。。。。。。
  他回到府中,直奔房间而去,只是那院中仍是没有半点光亮,自己点上蜡烛,环顾了一遍这冷冷清清的房间,满屋子还都是自己妻子存在的痕迹。那精致的梳妆台是她前不久才从嫁妆中挑好换上的,上面还摆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头面,那檀木梳上还挂着她梳下的几缕青丝。
  他忽然想到什么,直奔库房而去。
  卫明姝嫁过来的时候,嫁妆和聘礼都是长辈媒人在操心,嫁入国公府后那些嫁妆也是她亲自清点的。
  他还从未看过她带来的嫁妆。
  卫明姝带来的嫁妆着实不少,卫家就这么一个女儿。。。。。。
  沈轩想到此,便觉得心如刀绞,恨不得把自己的嘴撕碎。
  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卫家一家其乐融融,他当时如何能同她说她配不上做卫家人?
  只是他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么多,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她说清楚。
  沈轩打开了那装有田产地契的匣子,卫明姝曾说过,她在京城手底下有一些铺子,如今看来,这可不是一点点。
  沈轩拿着厚厚一沓商铺地契,犹豫了片刻,坐在地上开始一张张仔细地翻阅,纸张沙沙作响,忽然他指尖微微一顿。
  丹青药铺。
  这是她的药铺?
  那她为什么不同自己说?
  沈轩怔愣了许久,拿着契纸的手微微颤抖,回想起那老大夫和卫明姝的对话,又想起卫明姝在西泽山同自己说的话,苦笑地摇了摇头。
  原来一切早有端倪。
  或许不是她想向自己隐瞒什么,她从未向他瞒过此事,只是他自己不曾察觉。
  不是她不说,有些事只是他没有主动问过罢了。
  随即沈轩又想到了那家药铺的行事规矩,能定下这样规矩的人,如何能是他口中自私自利,不辨忠良之人?
  沈轩将那些地契胡乱地塞回匣子里,还是久久不能平息,他有一种预感,卫明姝在东巷,甚至就在这间药铺。
  想到此,沈轩破门而出,却在走出一段距离后停住了脚步,他抬头仰望着繁星点点,晚风习习,庭下唯剩一道孤影独立。
  她平日里睡得早,他如今去找她是不是在给她添堵,他如何能扰她清梦?
  沈轩摇摇晃晃地走回了院中,躺在床上却觉得哪里都不适应,那身旁终究是少了个人,哪怕那人在这床榻上从来不发出半点声响。
  他辗转反侧,挪到卫明姝平日躺着的地方,盖上那床被子,被上已经浸满了好闻的花香,枕边也都是桂花的香味。
  只是那姑娘他如今找不到了。。。。。。
  ——————
  远处东巷一方小院,一间普通的矮屋中仍挂着一点烛火。
  “呜呜呜。。。。。。”小姑娘蜷在任玉荷的怀中,眼泪打湿了任玉荷的衣领,有些顺着自己的颈间留下。
  任玉荷静静地听她诉说着,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他怎么能这么说我。。。别人都可以这么说,他凭什么。。。”卫明姝小声啜泣着,肩膀不住地颤抖。
  任玉荷叹了口气,中午的时候,她看到受伤的阮公子,才知道他们两个与今日城门一事有关,当时只觉得后怕。下午她才送走阮家三郎,便看到卫明姝从一辆陌生的马车上失魂落魄地走下来,头发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端庄淑雅。
  进了铺子以后,卫明姝也是一言不发地径直走到内间,呆呆地坐了一下午,怎么问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许是晚上周遭变得静了下来,在这夜幕的笼罩中,卫明姝再也支撑不住,失声痛哭。
  “明天我送你回卫家吧。”任玉荷放柔着声音哄道。
  她们家这宅子就在药铺的后面,着实没多大,也没有卫家那般暖和,她怕卫明姝这个身子状况,留在她这儿会着凉生病。
  想到此,任玉荷又将卫明姝身上的被子向上给她裹了裹。
  “我不回卫家,我不能回去。。。。。。”卫明姝仿佛听到了什么听不得的字眼,声音呜咽着,整个头埋在被子中,泪水如洪水般奔涌而出洒在了被沿上。
  任玉荷一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好好好,咱们不回去,你先在这儿待着,想待多久待多久,别哭了。”
  卫明姝声音有些颤抖,那话语中满是深深的质疑,“阿荷,我是不是个坏人。。。。。”
  “你可莫要胡说,你怎么可能是坏人!”任玉荷声音陡然变得大了些。
  要是没有眼前这个姑娘帮衬着,她和她阿耶早在这京城待不下去了,她阿娘留下的那套宅院后来还是卫明姝筹钱帮忙赎回来的。
  “你是不是再骗我。。。。。。”
  “我用我未来郎婿的性命担保,绝对没有。”任玉荷低头看向卫明姝,她本以为这番话怎么都能让卫明姝高兴一瞬间,却不想她还是头埋在被子中,似是缓不过神。
  她叹了口气,“阿珠,你真的是很好的人,你想想你曾经帮过多少人,又救过多少人?”
  卫明姝身子蜷得更紧了。
  她一直把行善挂在嘴边,想着做些善事,可如今却也害了不少人,陷入深渊泥沼,罪孽深重。
  就像那人说的,她不过是个小人,一个伪善之人罢了。
  任玉荷半晌才开口,“阿珠,明日开义诊吧?”
  “嗯?”
  “明日咱们开义诊。”
  “可明日。。。。。”
  任玉荷打断道:“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你在这儿有些事做,或许能感觉好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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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承诺
  ◎“同我回家。”◎
  翌日清晨; 天光熹微,国公府的大门被重重叩响; 府内的门丁顶着惺忪睡眼前去查看; 却见到自家主子已经穿着整齐地开了门。
  来人头戴官帽,身穿一身浅青色官府,腰配踰石带; 手中捧着一个狭长的锦盒,笑脸盈盈,眼角已布了些纹路,似已过而立之年。
  沈轩从未见过此人; 上下打量了片刻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是何人?”
  “铭清现在在府上吗?”来人不答反问道。
  沈轩轻皱眉头,“铭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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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点了点头,“对。”他想了想; “就是你们家夫人。”
  沈轩一听到“夫人”二字; 那心底的层层的烦闷感又被掀了起来; 不由分说地合上了府门说道:“你找错人了。”
  那人又抬头确认了一番府邸的牌匾; 扒开那道快合上的门缝,“哎!没找错呀!”
  他要找的就是这家,那小丫头成婚的时候他还送了礼来着。
  那道门又重新打开; 来人这才注意到开门之人的穿着,那人一身墨黑色长袍,领口袖有银丝云纹滚边,腰系玉带,应当当不是府中的下人。
  “大人可是沈将军?”
  “正是。”
  那人一拍额头; “哎呦; 你瞧瞧我这眼神。”他规矩地退后行了一礼; 随即又想到什么; 端详着沈轩的穿着纳罕地问了一嘴,“大人今日为何没去上朝?”
  沈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板着脸,他总不能同这人说夫人跑了,告了假准备去寻自家夫人。
  沈轩只答道:“家中有些事,敢问大人是?”
  “下官弘文馆校书,刘维。”
  沈轩听到弘文馆三个字,思考了片刻,他隐约记得好像听人说起过,他的妻子曾经在弘文馆任过职。
  所以铭清是明珠的表字吗?
  他不曾知道这些。
  “刘大人可是来寻明姝?”
  “正是。”刘维侧头向他身后望了望,“铭清这是还在睡着?”
  沈轩不答,听到一个男人这么过问他们家私事,心中暗自不爽,双唇抿成一条缝,“大人找明珠何事,我之后转述给她。”
  刘维双手递过那锦盒,“这是西街李掌柜帮她打的剑。”他笑了笑,“那老头说这几天京城不太平,要关几日铺子,托我先把剑给她带过来。”
  “知道了。”沈轩刚准备转身,又想到什么道了声谢,“麻烦刘大人跑一趟了。”
  “哎呦,不麻烦,说来铸剑这事还是托了铭清的福,您也别太客气。”
  沈轩刚才本打算去寻卫明姝,如今手上捧着这锦盒又折返回去,他紧盯着那锦盒,心底却仿佛被敲中的铜钟一般鸣响着。
  他忽然意识到,卫明姝曾经做过官,虽是女子但却是有着自己表字的。。。。。。
  她曾经虽未出阁,但应该也是常于男子打交道,如今看来,除了那阮家公子,还有那铁匠铺李掌柜,今日来的刘维,有不少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听说那弘文馆的刘维向来一毛不拔,斤斤计较,是个不好相处之人,进士出身如今却仍在弘文馆做着九品校书,卫明姝应当是帮了他不少忙,才能得此人如此相待。
  那她与那阮家三郎是不是也只是朋友?她帮阮家三郎,也仅仅是好心帮友人脱困?
  可那阮家三郎明明有一把挂着珠穗的伞,那把伞是卫家人才能有的东西。
  沈轩将锦盒放回房里案子上,还是决定先把人找回来。
  有什么事总得先问清楚,问清楚才能想法子解决。
  ——————
  东巷的药铺前排了不少人,两个身披粗衣麻布的人正驻足在不远处交谈着。
  “这药铺怎么今日就开义诊了?不是每月十五吗?”
  “谁知道呢,许是昨日城外那事死伤的人太多,多做些善事告慰亡魂吧。”
  “也是,最近这京城接二连三的出事,你说不会是国运不好?”
  “嘘,这话可不能乱讲!”
  卫明姝正书写着方子,没有听到远处的这一段对话,阮文卿站在一旁,右手垂在身旁,左手正给她递着药材。
  他晨时来药铺换药,便看到了卫明姝坐在窗前凝望着街头,那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眼下乌青一片。
  她看起来很不好,至于是为何,总之是与他脱不开关系。
  卫明姝回过神,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的伤势,他也不做多问,只是一遍遍告诉她自己无事。
  药铺破例今日开了义诊,他也只是默默地站在旁边像以前一样给她递着药材,想着能让她安心些。
  他们对面坐了个老妇人,那老妇人两鬓斑白,皱起的眼皮上似乎还挂着湿润,“老大夫大恩大德,我儿昨日在城门口被炸伤,实在没多少药了。。。。。。”
  卫明姝闻言手下一顿,墨水在宣纸上洇散开,任玉荷猛然看向卫明姝,转头安慰道:“大娘等着,我进去拿药。”
  任玉荷出来时,手上捧着大包小包的药材,“这个瓶内的是金疮药,这里面有三七,还有些补气血的药材,大娘拿去,不够再来取,不用来药铺还了。”
  大娘接过药材,连连道谢,那声音盖过了街巷的吆喝声,引得不少人侧目而望。
  不少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老妇人身上,纷纷感慨着,一辆马车正停在药铺对面,从马车中下来的人站在人群之中,却是紧紧地锁住对面药铺前的白衣,脑中嗡嗡作响,他手紧握成拳,眼神中带着火热,染上了点点湿润。
  那白衣女子仍如同谪仙般,在这喧闹的人间遗世而独立,缥缈不可及,眼中透露着悲悯。
  只是那略微红肿的眼帘和眼底的一丝疲惫,终究是雪落入凡尘。
  卫明姝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抹炙热,那清冷的目光对上一双爬满血丝的眸子,继而淡然的挪开,若无其事地收拾起摊铺。
  街边的人还未完全散去,沈轩抬步走向药铺,声音沙哑一片,那呼吸似在颤抖,“同我回家。”
  卫明姝收拾箱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虽也闪烁着晶莹,却仍旧置若罔闻。
  任玉荷和阮文卿也熟视无睹地继续收拾着摊铺,任医正摇了摇头微微叹息,谁都没有搭理他,只有街边的窃窃私语将几人包围起来。
  “这不是沈家那个世子吗?”
  “是啊,听说昨日也在城门外,好像和沈夫人大吵了一架。”
  “嘶,那你说他来着药铺做甚?”
  “你现在看看那药姑,像不像卫家那个。。。。。。”
  “啧,还真有点像。”
  “以前咱们怎么想不到,这卫明姝经常往这药铺跑,听昌陵伯府的人说,卫家还是这铺子的东家。你说这。。。。。。让嫁了人的妇人在此看诊,岂不是不守妇道?”
  卫明姝已经转身进了药铺,没有听到街上这些闲言碎语,其他几人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阮文卿神色一端,随即笑着提醒道:“沈将军是不是找错人了,这药铺的药姑是个哑娘。”
  沈轩抬眼看了一眼他,却是再没了往日的愤恨,只剩下无措和颓然,低声道:“对不起,我认错了。我。。。。。。”
  他看了眼药铺内忙碌着的身影,又看了看外面的人群,“我等会儿再来。”
  说罢,沈轩转头向药铺最近的深巷内走去,身子靠在墙壁上,眼前只有那一面破旧的矮墙,抬头仰望,那深巷上空只剩一线天光。
  他思绪实在太乱了,他早该想到的,她就是那个药姑,那个京城人口口相传的活菩萨。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那般说她?
  怪不得,她不愿意回来了。。。。。。
  “沈将军。”深巷中走来一个梳着双髻的姑娘。
  还没待他开口,那姑娘紧接着道:“沈将军当是还不知我是谁吧?”
  “我叫任玉荷,是阿珠最好的朋友。”她这样说道:“我同阿珠说过很多次,想让她带您来见一面,只是不曾想如今却是以这种方式相见。”
  沈轩猛然回想起,卫明姝曾同他说过,自己有一个手帕交。。。。。。
  只是不曾想是京城一家小药铺的姑娘。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着再多问两句?
  或许就像卫明姝说的一般,他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在乎过她,没有真的在乎过她的过去和她身边的人,他喜欢的只是自己脑中勾勒出的一个印象……
  他的那一点喜欢就像是一根细绳,他只是努力想办法绷紧着绳子,努力想着办法维系着美好,一旦幻想支离破碎便会立马断开。
  “将军,你可知道明姝有个闺名?”
  “知道。”沈轩声音有些哽咽。
  他知道,他曾经也想着要对她很好。。。。。
  任玉荷微微叹息,“既然知道,那便该对她再好些,她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更是我们所有人从小捧着的明珠,她嫁了你,不是去受委屈的。
  将军,阿珠她不是个随便的人,是有着几分傲骨的,您当初虽拿着一直诏书上门,但您一定是承诺了她什么,她对您有好感,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沈轩怔愣在原地,喉咙中梗塞地说不出话。
  他拼命地回想着他在茶楼上的一番承诺,他承诺过她很多,他承诺过她一生无悔,承诺过她白头偕老,他还曾发誓要护着她,让她一生欢喜。
  如今他一样也没做到。。。。。
  他让姑娘哭了,哪怕在宫宴上遭人逼迫,这姑娘都没有在别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
  是他自己把姑娘留给他的那一点好感弄丢了。
  沈轩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针刺般扎向心头。
  “那我该怎么办?”
  那话语中满是茫然和无措,似是在问任玉荷,又似是在问向自己。
  任玉荷轻叹,“我也不知道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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