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在匣-第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卫明姝微微挑眉,她没想到冯霆会这么快去抓人,还是大张旗鼓地抓人,倒不怕如此惹得朝臣不满。
“还有什么吗?可有林家的消息?”
追影回想了一下,“这倒是没有。”
卫明姝刚沉下去的心又揪了起来,“你先下去吧,好好睡一觉。”
——————
沈轩找人向家中递了话,不在家用晚膳,当也是为今日之事忙着。
直到月上枝梢,门外才传来一阵脚步声。
卫明姝坐在桌前,刚沏好茶准备打发时间等他回来,便听到了院中传来的脚步声。
沈轩见她坐在外间,似是在等着他,脚步顿了顿,跨过门槛关上房门。
房内烛火闪烁,归来人的衣衫上还带着些寒意,沈轩换过衣裳,坐到她对面。
“晚些有点凉,先喝杯茶吧。”卫明姝看着他坐下,添了杯茶水,“今天的事,我听了个大概,听说冯霆抓到了转卖官粮的胡人?”
“刚沏好的茶,小心。。。。。。”
一个“烫”字还未出口,便见沈轩将茶水送入口中,随即便感觉嘴皮子烫了一下,手臂一抖,茶水洒了一半。
“你慢慢同我说就好。。。。。。。”卫明姝看着他衣袖上的水渍,抿了抿唇,递过去帕子,让他擦一擦,“可抓到林家的人了?”
“没有。”沈轩说道:“我派了人去林家盯着,但林晋应该是有自己的传信方式,没有抓到林家的人。不过幸好还是派了人去红宝阁盯着,不然估计什么都查不到。”
“那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冯霆带着京兆府的人围了红宝阁,还没押送回京兆府,那些人便趁人不注意,服毒自尽了。”
卫明姝愣了愣。
这是线索又断了?
沈轩继续说道:“不过那冯霆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把红宝阁的胡姬和的官客全都带了回去,还专门找了个会胡语的人,一个人一个人写口供,写不下来无论男女老少皆赏一顿鞭子,倒真的是个疯的。”
卫明姝也没有惊讶,毕竟这种疯事倒也像冯霆能做出来的。
“那可有供出些什么?”
沈轩摇了摇头,“只供出些常来的恩客罢了,想来那些酒肆里的人也不知道些什么。只不过后来,冯霆将那些人全都抓回了京兆府,其中便有林晋。”
卫明姝听到此,却终于坐不住了,林晋好歹也是正三品的户部尚书,他一个从三品的京兆尹不由分说将人抓了去,怎么也是不妥。
看这架势,冯霆此次怕是要和林家斗个鱼死网破。
明日的朝堂,当是无比热闹。
第69章 取舍
◎“我可以悔一步棋吗?”◎
卫明姝正这么想着; 只听沈轩说道:“冯霆这么做,怕是要引得群臣不满。”
这人倒难得与自己想的一样。
“也许只是报仇心切; 不过这么做确实欠了些考虑。”卫明姝接着问道:“你明日打算如何?”
冯霆这么做; 朝堂上必要有一场争吵,局势不明,他们之前总是暗中襄助冯霆; 若此时公然站在林家对立面,怕是之后做事也会束手束脚。
“不如找个理由告假?”
“。。。。。。”卫明姝愣了半晌,“也好。”
“我想着明日再去见姑母一面。”
卫明姝点了点头,“嗯。”
事情既到了这一步; 便也只能从姑母入手了。况且若是姑母偏向沈家,那继续待在林家也是不妥。
卫明姝忽然又想到什么,问道:“你们沈家为何会同意姑母嫁到林家?”
林老丞相虽闻名遐迩; 却着实不怎么会教导子女。
宣帝在位时; 科举形同虚设; 林家长子林智靠林家的关系坐上了鸿胪寺少卿的位置。战事频繁; 林智带着鸿胪寺的人同北凉讲和,却屡屡闹出笑话,后来还是林老丞相让他辞去了官职。
先帝登基后; 本念着林家的功勋,给林智在仓平署某了个官职,之后林智却在仓平署犯了事,引得粮仓走水,朝野上下纷纷不满; 先帝只好撤了其管官职。
林晋与林智相比; 倒是有些能力; 科举恢复后; 考取了进士,靠着左右逢源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可多半也是靠着林家祖辈的脸面,也着实没什么实在的功绩。
林家的情况,明眼人瞧见都不会想着去蹚这趟浑水。
她白日刚读过沈家那本厚厚的族训,沈家这样讲求忠贞清廉的世家,应该更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年长安城变时林家曾救过我姑母。后来姑母非林晋不嫁,祖母觉得有愧于她,也没多想,便顺了她的意思。”
卫明姝了然,“那按照你们沈家的族训,沈家在朝中做官的官员,当也不会偏袒林家对吗?”
沈轩听她一口一个“你们”,仿佛自己是个外人一般,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块石头,他抿了抿唇纠正道:“是咱们家。”
卫明姝明亮的大眼扑扇着,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男人正自顾自给自己添了杯茶,闷着嘴没再说一句话。
他这是自己生气了?
她低了头,小声改了口,“咱们家。。。。。。”
这话给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到她认下了自己家,心扑通扑通直跳腾,稳住面上的平静,“嗯,夫人知道就好。”
“那你现在可以继续往下说了吗?”
沈轩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挺直了一回腰板,摆起了谱,“夫人不应该这么称呼我。”
卫明姝想说的话顿住,只觉得这男人倒是会得寸进尺。
她脸上挂了个笑容,一双桃花眼弯起,“那按着咱们家家训,郎君觉得咱们家其他人是什么态度?”
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沈轩满意地继续说道:“沈家在朝做官的人,属我阿耶官职最大,这件事,怕是要看我阿耶怎么决断。”
翌日,群臣状告京兆尹滥用私权,大肆搜查胡人开办的商铺,不顾两国邦交,私自收押朝廷官员。
冯霆带人将一张张状纸递到官员手上,“中原既安,群夷自服。欲攘外者,必先安内。如今有人不顾大黎律法,将官粮售予外邦胡族,有何抓不得?”
官员们拿到状纸,看冯霆正颜厉色,宁肯玉石俱焚的模样,有的闭口不再参与此事,更多的人则是咬住冯霆私自收押朝廷官员一点不放。
直到站在天子一旁的内侍厉喝一声,文武百官纷纷抬头,只见天子稳稳地坐于冰冷的龙椅上,盛气凌人,方才停了争辩。
最终下狱的官员被押送回各家府邸,禁足于院内,协助京兆府调查,众臣观天子之怒,皆无异议。
——————
朝堂吵得水深火热,沈家则是派人去尚书府递了拜帖。
卫明姝刚用完早膳,正同沈轩在亭内下着棋。
暖炉被搬到了外面,正焚着香木,白烟自炉内悠悠升起,案上还摆有几块枣糕。
“你这一步下错了。”
“如何下错?”卫明姝紧锁着眉头。
“东南与西南两面背敌,东南既势局已定,便可舍了去,若要我去走,便舍了这东南角的棋,固西南之子。”
卫明姝眼睛盯着棋盘,又看了看那黑白交杂的棋盘,抬起头,“我可以悔一步棋吗?”
“。。。。。。”沈轩默不作声,在那双明堂堂眼眸的注视下,终是捡回了她刚才下的棋。
卫明姝浅浅地回了个笑,着眼于西南角,纤纤细指与那玉子融为一色,落在棋盘上,整个棋局瞬间明朗开阔了许多。
“这次下对了吗?”
“嗯。”沈轩点了点头,抬手又封住白子的去路。
卫明姝眼神有些幽怨,小声嘟囔着,“就不能让我两步。。。。。。”
两人你来我往地下着,直到小厮走近亭子,沈轩才抬起了头。
小厮行礼,却是面露难色,“世子爷,按着您的吩咐,小的上林家递了帖子。。。。。”
“知道了。”沈轩回了一句,又落下了一子,见人还没走,“你还站在这儿做甚?”
小厮肩膀抖了抖,声音却是越来越小,“林府的人说,林夫人这几日抱恙,外人一律不见。”
沈轩闻言,脸色骤然变得冰冷,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手中的棋子碾成齑粉。
前来回禀的小厮只觉如芒在背,低下了头,卫明姝抬头看了沈轩两眼,笑着向小厮说道:“你先下去吧。”
沈轩捏着棋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盘,自嘲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我倒不知,我如何便成了姑母的外人。”
卫明姝也叹了口气,覆上他的手,“你先别生气,这事说不准是谁下的令,咱们再想想别的法子。”
沈轩低眼,怒气稍被浇下去一点,反握住她的手,“我知道。”
两人在府中静观其变,午时过后,燕铭却找上了沈家的大门。
下人领着燕铭到了羲和堂,沈轩坐在桌前,显然是在等他。
燕铭坐在沈轩对面,“你今日没去上朝?”
沈轩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茶壶轻摇,清茶如泉水般落于玉盏中,泠泠流水声悦耳清脆,“燕世子先喝口茶。”
燕铭这才反应过来卫明姝还在一旁,道了声谢。
“你来找我何事?”
燕铭话刚准备脱口,却是瞧了两眼卫明姝。
沈轩却是拉着卫明姝坐在身旁,“你说就是了。”
燕铭便也没了什么顾虑,“你今日没上朝,可是因着林家的事?”
“是。”
燕铭听到沈轩应下,却是没有半分惊讶,“所以你一早便知道此事对吗?”他对上沈轩淡然的神色,继续问道:“重阳节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对吗?”
沈轩面上终于动了动,卫明姝添茶的手也微微一顿,两人不约而同地对上了目光。
燕铭见这两人面面相觑的模样,便已想通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林家真的有问题?”
沈轩反问道:“林家有没有问题,你不也心知肚明吗?”
亭子中静了一息,卫明姝见两人僵持着,轻声问道:“燕世子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今日圣上大怒,林尚书被禁了足,阿敏很是担心。”燕铭抿了抿唇,“我只是来问问,冯霆接下来打算如何?”
他也是在今日沈轩没来上朝后,才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毓敏听说林晋被抓入了京兆狱饭都没吃几口,他也没敢将自己的这些猜测说与林毓敏听。
“我只知道,冯霆这次当是不会轻易饶过林家。”
“为何?难道他和林家有仇?”
沈轩犹豫了片刻,不知要不要将冯霆与林家那些恩怨告诉他。
卫明姝见沈轩开不了口,替他回道:“燕世子只需要知道,冯霆与林晋是不世之仇,林家本就有罪,被冯霆抓住了把柄,当是不能全身而退。”
“我明白了。”燕铭说道。
“你打算如何?”
“还能如何?”燕铭苦笑道:“既是有罪,那便认了。你放心,我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
“燕世子可否帮我们一个忙?”卫明姝问道。
“什么忙?”
“林尚书如今回了林府,想必对我们皆有防备。燕世子可否帮忙,想个法子把林夫人约出来?”
燕铭抬起眼,盯着两个人,半晌才开口:“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们。”
杯中的茶水早已变冷,白玉无瑕,只有拿起来仔细端详,才能看到那杯底的一点裂纹。
“林家毕竟是阿敏的母家,若是坐罪,她便是罪臣之女,她在我家本就艰难,我若帮了你们,便是亲手将她往火坑里推。
我可以答应你们不帮林家,但若要我帮忙坐实林家的罪名,我做不到。”
卫明姝心下一叹。
她能理解燕铭,这倒也是人之常情,若换做是卫家出了事,她或许亦会有犹豫。
可她今日才读过那本沈家的家训。
临患而不忘国,忠也。
若换做从前,她都不会向燕铭提出这样的请求,如今却是不能轻易苟同他的做法。
身旁之人却是开了口,“我明白了,你有你的难处,我不逼你。”
卫明姝转头看向他,秋日的暖阳正映照在那人的眸中,熠熠生辉,那面上是一如既往地坦荡,他豁然而笑,“只是我沈家的态度,亦是要向你说清。我母亲便是因着粮草一事而丧命,沈家上下对此事绝不会袖手旁观,必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燕铭听闻愣了愣,随即释然,“那我便以茶代酒,望你能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说:
临患而不忘国,忠也
《左传?昭公元年》
第70章 陪同
◎姑娘这是嫌弃他,不需要他陪着。◎
京兆狱阴冷透骨; 林晋闭目端端正正地坐于蓬草上,官服还穿在身上; 没有丝毫褶皱; 头发也还是整齐的。
门外传来一阵哗啦啦地钥匙声,林晋缓缓睁眼,从容地走出那阴飕飕的牢房。他步子迈地极快; 那狱吏紧跟在其身后,倒像是他的侍从。
“林大人走这么快,是要上哪里去?”
林晋脚步顿了顿,跟着声音的方向回头。
冯霆正站在他身后; 笑容意味深长,瞧向天空,“今个儿天倒是不错; 只可惜大人见不了几天了。”
林晋眯了眯眼。
他认识冯霆; 这人从前不过是季奉安手底下一个不起眼的书童; 那时他的名字还叫义舜。
他还记得这人从前双手握于前; 做事畏手畏脚的模样,这样一个人就算得了个状元也成不了什么大器。可冯义舜曾经也在季奉安榻前侍疾,为了以防万一; 他还是试了些手腕,将人调至京外。
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冯义舜有朝一日还能回了京城,爬上了京兆尹的位置。
他自问在朝中没怎么得罪过京兆府,如今冯义舜如此针对他; 想必是知道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怪就怪他当时一时手软; 没能及时铲了这祸患。
林晋拱了拱手; “冯大人倒是说笑了。林某好端端地; 如何会看不见这晴空万里呢?倒是冯大人该好好担心担心自己。”
冯霆大笑出声,好笑地盯了他半晌,“我的事就不劳林大人操心了,冯某既是回到了这京城,这次就断不会再被人撵出去”
“大人慢走。”说着,冯霆摆出个请的手势。
林晋气急,拂袖跨出兆狱大门,远远听到身后传来冯霆的声音,“林大人放心,冯某定会想法子让你再进来的。
——————
自圣上发话后,倒是没有人再明着在朝堂上议论此事。鸿胪寺反映西蕃对前些时日大黎封堵胡族商铺不满,句句意有所指,圣上直斥鸿胪寺卿无能,鸿胪寺众人当场跪地不起为其求情,这才保住官职。
已过五日,被禁足的一批官员还迟迟未能放出。
沈轩回来早了些,下意识去了饭堂,却没见到人。
问了婢女才知,卫明姝还在后院练箭。
官服还未换,便匆匆赶到后院,自家姑娘青带束发,正眯着一只眼,稳稳地端着肩膀,檀木长弓已是拉满。府中几个年岁尚小的丫鬟围在一旁,交头接耳着,倒好像是看着哪家儿郎。
沈轩脚步也顿在原地,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她这副模样了。
站在边上的小丫鬟看见他,惊讶地叫了声,其他人闻言也纷纷转头。
卫明姝听到这声大喊,下意识松手,箭脱弦而出,却是射在了靶子边缘。
“你怎么回来了?”
“下值早了些”沈轩穿过人堆,“怎的想起来练箭了?”
“前些天病着,已经好久没练了。”
“小姐还知道自己前些日子生病了。”兰芝走上前,手上拿着件披风,却是话不多问直接递给了沈轩。
她劝不动,自会有人能劝。
沈轩走近了些,旁若无人地把披风披在她身上,“披上吧,别着凉了。”
“。。。。。。”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