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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暴君败给了小皇后-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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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出生便金玉无缺的娇贵人儿,何曾受过如今这种种苦楚。
  温夏嘱咐:“冬日天寒,莫让他们受了凉,姜茶与温酒都备够,冻伤药也不能缺,让大家歇暖了再走。”
  白蔻领命去办。
  她们的主子向来心善,一些小兵耳朵上的冻伤她都瞧在眼里,为他们备全了伤药,对护送这些宝物的小兵们都关怀备至,感激他们星夜兼程、一路劳苦。
  时光荏苒。
  这冬日越来越冷,一早香砂支起窗户瞧见外头白茫茫一片,惊喜地喊“下雪了”。
  温夏坐在妆台前,镜中人肤若凝脂,云容月貌,正任宫人在发髻间簪上一枝红梅做钗。
  她闻声欣喜地起身,提着裙摆小跑到雕窗前。
  屋外白雪皑皑,花枝与宫阙皆如盖上鹅毛白被,天地之间似只余这洁白颜色。
  温夏欢喜地漾起唇角。
  香砂:“娘娘,奴婢为您提上碳炉,咱们去赏雪吧!”
  白蔻打起珠帘行来,一面请安一面笑道:“昨夜奴婢便见下大雪了,狐裘与碳炉早备好了。”
  温夏笑着说好,可笑容忽地僵在了脸上,清澈杏眼中有些迟疑与黯然。
  “太医之前说我不可再多看雪,容易引发旧疾……”浓密长睫轻颤,温夏临窗拢紧身上狐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赏雪。
  也许更在意的,是心里那跨不过的坎,见着雪就想起观宇楼那一望无际的雪白世界,和漆黑晦暗的彷徨无助。
  最终,温夏只是在庭中小小地挼了一把雪球,任雪片落在发梢,高兴地漾起唇角。
  …
  太后的回信很快,几乎每隔三五日便有信来。
  今日在信中提到,快到年关,会想办法让温夏回宫过年。
  温夏却说不清心中滋味,能回宫对温家来说自然是好的,可她自己却更宁愿呆在这清净之地。
  身为皇后,她只能回好,顺应太后的安排。
  可一切却并不顺利。
  长乐宫。
  听礼部尚书与两位老臣禀报着戚延今日在朝堂的态度,太后疲惫垂眼,支着太阳穴,被戚延的逆反又气到胃痛。
  这大半年来,太后明白戚延是铁了心不想让温夏再回到宫来。
  几个大臣离去后,太后起身亲自去了趟乾章宫。
  殿中炭火烘起一室暖意,戚延近日勤勉了许多,好像自温夏离开后,他便给了太后脸面,大臣递上的奏疏都阅着,面上也并无抵触之色。
  太后才入宫殿,戚延便已放下手中竹简,懒漫不羁的嗓音平静道:“赐座。”
  宫人恭敬为太后搬来扶手椅,又自御案前端过戚延亲自递的茶,呈到太后手中。
  戚延自御座上饮着杯中碧螺春,低垂着眸,面无波澜。
  太后按捺下所来目的,终是先饮了杯中茶汤。
  自温夏离宫后,戚延给了他们母子二人这般表面的和平,可太后知晓他心中并未放下。
  搁下手中茶盏,太后正欲开口,已听戚延先道:“朕想请母后监国一段时日。”
  太后微怔:“何事需要哀家监国?”
  后宫本是不得干政,即便是太后也不例外。
  可先皇临终前已下遗诏,赋予太后垂帘听政、辅政、监国等特权,张太后算是大盛最得帝宠的一位皇后。
  “五年一度的封峦大典是母后赴怀城代朕完成的,今岁各地却诸多不顺,如今我军与燕也正值交战。昨日朝上臣子提起,朕就打算亲自去补个仪式,以敬天地神明。”
  太后凤目微凛,心中一亮。
  可忽地便明白过来,紧抿唇角。
  戚延不会这么勤政,这天底下若非是他自个儿愿意做的事,还真没旁人劝得了。他葫芦里卖着药。
  “母后不同意?”
  “哀家可以监国,望皇上谨慎对待,言出必行。皇上打算何日启程?”
  “十七便走,朕不在宫里头过年。”戚延转着手中骨瓷茶盏。
  太后道:“那皇上保重龙体。既然皇上不在宫中过年,也快进新春了,还请皇上召皇后回宫。皇后居行宫已久,如今盛燕两国交战,温斯立戍卫有功,理当召皇后回宫,请皇上准允。”
  “与燕国的仗是温斯立跟朕的计,也是温斯立向朕立的保证,他若胜是履约,败该问罪。朝政与皇后何干?”
  戚延面色不辨喜怒,只是音色一贯沉冷:“母后莫不是忘了与朕先前的约定,没有朕令,她不得回宫。”
  “还有,父皇有三个女儿,皇姐皇妹皆已到适婚之龄。别一心扑在温家人身上,母后应谨记自身先皇之妻的责任。”戚延已负手出了大殿。
  太后气得咬牙狠声道“逆子”,手中的茶冷冷搁到桌案。
  戚延要她监国,无疑用繁重国事占了她挂念温夏的一颗心。
  太后沉声道:“去查查皇上为何主动要去怀城。”
  戚延行事滴水不漏,除了那周身上下的冷戾,如今越发有为君的思虑了,又怎会让人轻易查到。
  翌日的午朝上,礼部尚书受太后授意,提出怀城离青州不过四百里路,也就一日的路程。皇后养病已有数月,当回宫过这瑞雪丰年,凤凰还巢,也示大盛天下和顺。
  这些仍统统被戚延驳回。
  他说皇后的病,没个五年八载养不好,以后有人再提,就是存心不想皇后痊愈而归。
  摆平朝臣,戚延回乾章宫与梁鹤鸣拿出怀城地图一起商议。
  “那人在这儿?”
  “对,就是他挑衅你的剑术,说上阳剑法乃他师父祖上独传,你和你师父学的是江湖盗版。”
  戚延颇有几分愉悦地勾起薄唇,少见此般兴趣盎然。
  他剑术本来就已天下第一了,隐匿江湖,这一身高超武艺本就寂寞,平日一年也就跟人比个三五回吧,早已在江湖博了个令人甘拜下风的名号。
  如今居然还有人敢挑衅他,那自当应战。
  正好这几日有老臣指摘他不敬神明,拿太后替他封峦的旧事重提,他便提出亲自敬神补上此礼,正好去会这个不知天高的狂徒。
  戚延颇为愉悦地懒靠椅背,转着杯中茶浅抿。
  梁鹤鸣还看着地图,忽指怀城旁边的青州:“还真挺近,你把那般如花似玉的小皇后放在这僻壤之地,真有点……”
  梁鹤鸣咂咂嘴,道:“要不咱比完武,还是把人家接回来吧,你若拉不下脸面,寻个当地郡守处理此事。”
  戚延冷嗤:“当朕做梦呢,还是她做梦。”
  “去了青州,朕就从没打算让她回来。”
  “出去,不然朕此行不带你了。”
  梁鹤鸣不好再掺和,他本就没阮思栋会讲话,剑术也差,却甚是痴迷剑术。此行是戚延带他见世面,自然不想得罪戚延。
  总归是他们夫妻的事,戚延一向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没有打过脸的,也只能怪那小皇后命不好,生在了温家。
  恐怕余生只能在青州孤苦伶仃过了。


第24章 
  自太后上封信中说会尽快让温夏回京都后,温夏今日才又收到太后的回信。
  拆开的瞬间仍有些彷徨。
  一面不愿回宫,一面又纠结地希望回宫,希望保护温家。
  直至读完,望着太后字里行间的愧对与关慰,温夏竟说不清心底的欢喜是不是不应该,滋生的一点落寞是不是太矫情。
  “娘娘,太后怎么说,咱们可以回宫了吗?”白蔻问道。
  温夏合上信:“今年咱们在青州过年。”
  也在意料之中,又有什么好落寞的,应该庆幸不会再见到戚延那尊瘟神才是。
  不过太后在信中提到,戚延已出发前往怀城,补上封峦大典。
  虽怀城离青州仍有四百里路,温夏却一时觉得,似乎这空气都没有往昔清爽干净了。
  新春来临。
  行宫张灯结彩,布置一新,红柿子般的灯笼挂满各处回廊,入夜里一排排宫灯亮起,耀如明昼,寂静气氛一扫而空。宫人面上都带着喜气,辞旧迎新的意义不仅仅是送别旧年,还给人新的希望。
  香砂活泼,点子也多,见庭中粗壮的一棵银杏树很像古寺中有灵性的圣树,便也用香火供了起来,找来红绸布写下新岁愿望,系在树上,非要温夏当这祈福的第一人。
  温夏接过笔,凝思想了会儿。卷翘的长睫微垂着,一双明晰杏眼柔似春水。
  一愿母亲哥哥平安康健。
  二愿太后长命百岁。
  三愿四哥哥平安,早日与温家重逢。
  四愿瘟神退散,早日荣升太后。
  只是写完,温夏凝眸瞧着第四行,终觉不妥,到底还是湮了墨水盖住了那竖行字。
  倒不是害怕咒君王,而是怕落得把柄。
  著文爬着梯子,将她的红绸系在了树枝高处。
  微风荡漾,红绸随风飘扬。
  温夏抿唇回身,见宫人们脸上期待之色,下令众人皆可许愿。
  一时间,大家都争先要挂上各自的心愿。
  子夜里。
  庭中爆竹声送走旧年,迎来新岁。
  温夏在这热闹中却忽觉一股难以难说的悲戚。
  殿中的小火炉上架着瓷碟,上头铺满她爱吃的肉片,椒叶垫着细嫩的牛腰侧里脊,碟下炭火烘烤着,滋滋冒油。
  待那肉片烤好,撒上些许椒粒与细盐,以薄薄的青梅果片包裹着,被宫人夹到了温夏碟中。
  她喜欢这样食肉,微甜的果酸裹着鲜嫩牛肉,入口很是美味。尤其是再伴以炉上温着的桂花米酿,她每次都很欢喜。
  可此刻,温夏竟提不起兴致。
  只觉周遭冷冷清清,外头的爆竹声再热闹,似也与孑然一身的她无关。
  这是她第一回 独自一人过年。
  太后送来许多珠玉绫罗,母亲与哥哥们也送来新春礼物与厚厚家书。
  可心底寂寂惶惶的空旷,竟连这些家书与宝物都填不满。
  温夏饮下杯中酒,只觉此刻的酒只似水般。
  “取没有兑过水的酒来。”
  白蔻劝道:“娘娘,您沾酒便醉,饮不得呀。”
  “今日我想饮。”
  白蔻无法,只得去取了一小蛊来。
  青玉杯中的酒液似米汤般莹白,蒸馏封存的桂花香气浓郁沁鼻。
  温夏轻启樱唇饮下,只觉心底寂寂落寞皆被这花香烈酒填满。
  她从前所饮的桂花米酿皆是兑了水或茶汤的清酒,那酒味甚淡,入口清香甘甜,饮得也少,从未醉过。


第一回 醉,是在温立璋入土为安后,一切后事稳妥,她好像终于卸下所有力气,饮了一口便醉了整日。
  这一回,温夏只觉一杯不够,连饮三杯,直至酒蛊被白蔻按住。
  浑身燥热,腰软无力,入眼只有窗外绵绵不尽的宫灯,她倒在宽袖中,毫无意识地轻轻笑起,嫣红的唇瓣颤颤合合,不知软糯低喃的声音念的是什么。
  香砂叫来著文,将温夏小心背到寝宫。
  白蔻忧心地去请了太医,将煮好的醒酒汤灌到温夏唇边,可她已倒在床榻睡着了。
  白蔻只得命小宫女一直温着醒酒汤,又拿来绸巾,理好温夏一头乌黑长发,平铺在绸巾上,梳理平顺。
  温夏的习惯的确很多。
  她有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长及纤腰,比丝绸还要柔滑光亮。睡觉从不许压着,皆要铺好绸巾护上这一头青丝。
  她睡着后很静很乖,一头秀发从不曾弄乱。
  可今夜醉酒,白蔻入内三回,每一回皆见那青丝横乱,贴着白皙潮红的面颊与香肩。白蔻小心理顺,听着了主子喃喃的梦话,不禁潸然湿了眼眶,自是心疼。
  “太子哥哥救我,这里好黑……”
  “不要射我的桃果,不要。”
  “为什么不想做爹爹的儿子了,你不要我们了吗,四哥哥,你不要夏夏了吗……”
  守在床榻,白蔻抹着眼泪,一步也没有离开。
  ……
  这一醉,温夏一直睡到翌日夜里才醒过来,只觉口干舌燥,接过香砂递来的茶水,小口小口地饮了好久。
  香砂道:“娘娘快用膳吧,吃过饭再喝点药,太医说这般便不会头疼。”
  温夏扶额,脑中的确有几分昏沉。
  “吃过了饭您再看信,有大公子的家书。”
  “先拿给我。”
  温夏有些紧张。
  燕国内乱已有三个月,而大盛趁此良机攻入燕国南关,温斯立是主将。
  虽然长日以来,温夏收到的家书都报着温斯立平安,可战场刀箭不长眼,温夏每一次都在担心大哥的安危。
  待看完信,温夏总算也放下心来。
  “大公子信上可平安,娘娘可否能用饭了?”
  “平安。”温夏抿起浅笑,任香砂扶她穿洗:“只是燕国已换新君了。”
  “那瘸腿的王爷还真争赢了?”香砂随口问。
  如今天下的局势,街头巷尾的茶馆都有谈到,百姓皆晓。
  “嗯,大哥说燕国新君主动休战议和,已潜使来盛谈判。”
  对于这等国事,温夏也只知这燕国齐王是左腿残疾之人,又患头疾,癫疯痴傻常有发作,但不发作起来倒是个好人。他乃燕国先皇最宠爱之子,自成皇权争夺下的众矢之的,如今被燕国门阀大族庄氏扶持夺得皇位,算是个傀儡皇帝。
  哥哥只是在信上浅显一提戚延同意议和。但温夏看,这傀儡操控之国,风调雨顺恐言之尚早,待到庄氏把持朝政,内忧纷乱之际,恐也逃不过外侵。
  温家军算是立了大功,而待哥哥回京后所求之赏,必是让她回到皇宫去。
  温夏不知未来会如何,她既姓了温,便会用这一生护佑温家亲人与百万温家军的平安。
  ……
  边关战争停歇,新岁也在这举国的欢庆中更热闹。
  后日便是上元节。
  郡守夫人柳氏受郡守之命,来恭请温夏前去与百姓同赏,以示皇家重视。
  届时城中会有灯会,热闹的朝阳街有各般节目,青州河上也有游船画舫。十里长街,华灯如昼,不啻于京都景象。
  温夏婉拒了郡守之请,并不希望浩荡长队惊扰了属于百姓的热闹。
  但她倒可以自己微服前去。
  …
  上元这日,用罢晚膳,温夏回屋换下身上凤鸾华服,着一袭月白蝶纹长裙,青丝挽作百合髻,又与在宫中不同,分梳半数净发,温顺垂于薄肩,更添灵动姣美。
  手巧的宫人为温夏梳妆好,白蔻与香砂呈上花簪供温夏挑选。
  盘中有红梅,腊梅,几色山茶花。
  “这支吧。”温夏选了一株山茶。
  素雅髻间被这支湘妃色山茶花簪点缀,妍姿玉面,人胜花娇。
  白蔻与香砂也很是欢喜,等这一日的热闹许久了。她们随温夏一样,长居深宫,何曾见过民间的上元节。
  只是如今出门,温夏多少会有些顾虑。
  怕遇到戚延。
  虽然这顾虑十分多余,青州离怀城尚有四百里远。
  但他也许已成扎在她心上的刺,光是提到他的名字,她都觉一股怯郁烦恨。
  好在苍天帮忙,临出门前恰接到太后来信。
  温夏细看,终于放下了心来。
  太后在信中提到,戚延已于怀城山行毕封峦敬神大典,启程回京都了。
  唇颊边漾开浅笑,温夏亲自对镜描眉。
  侯在一旁的白蔻与香砂自然也替主子高兴,二人端详镜中描眉身影,低声交谈,传出听不太真切的低笑声。
  温夏问:“在说什么呢?”
  “娘娘,奴婢与香砂是说,这条长裙好像刚刚及踝,不够曳地,穿来失些翩跹雅致。”
  “并非宫里,城中人来人往,曳地了也不好看。”
  “也是。奴婢们应该是想说,娘娘好像长高了,容貌也似长开许多,更妍丽许多。”白蔻端详镜中婉约身影,温声回着。
  香砂拍手道:“对,娘娘还真是在长身子,奴婢瞧从里到外都该重新制衣了,难怪近日的亵衣与寝衣绣线处老是撑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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