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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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蜷在柔软床榻,怀中明明抱着注满热水的汤媪,却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不知过去多久,她才终于睡去。
她竟梦到了戚延。
十二岁的戚延,她五岁入宫时,第一次见到的戚延。
他也曾为她摘过星月。
第2章
那个时候,温夏不过刚满五岁。
应圣诏入宫。
爹爹安顿好兵马,自北地亲自护她来京,但却只将她送到驿站,而未入京都。
六月夏夜,驿站萤虫于静夜飞舞,花香漫野。
爹爹抱着她,望着被所有人拥簇而来的妇人,教她喊拜见皇后娘娘。
所有人都向皇后行礼,可爹爹却没有。
武将的他挺拔卓立,轩昂之中压不住那股叱咤山河之势。
他目视皇后,眉目倒映着寂月风雪,将她交到皇后身前,没有入都中,领队策马离开了驿站。
对她说话时都格外温和的皇后娘娘带她入了皇宫。
第一次来到皇宫,温夏对一切都感陌生。
但倒并没有什么怯弱情绪。
那个时候,她多活泼。
她一出生便在北地。
那里有爹爹娘亲,有疼护她的几个哥哥。将士与百姓都敬爹爹,也自然都由衷护她。
北地的星垂平野,她想要天上星月,都会有那么多疼爱她的人想尽办法为她摘来。
也便童真无邪,对谁都不怕。
连圣上也不要求她恪守规矩,赞她“有子儒的影子”。
子儒是爹爹的字,圣上与爹爹除了君臣,还有过命的情分。
她对皇宫新鲜了好一阵。
可是几日后便很想爹爹,想娘亲,想哥哥们。
那天晚膳上,皇后娘娘中途听宫人来传太子回宫了,嘱咐宫人服侍她用膳,便起身出去。
她用荷叶包好一只鸡爪,小手攥着捂在怀里。
许嬷笑道让她就在桌上吃完,她摇摇脑袋,捂着回了寝宫。
宫人不解她今日突然像霜打似的,早早伺候她梳洗就寝。
待她们走后,温夏爬下床,小短腿好不容易够到杏花色鞋履,又搬了梨木凳,踩上去也够不着披风,踮起脚尖才憋红脸地拽下来。
系上披风,她捂着那只鸡爪溜出了寝宫。
静夜风涌,吹鼓她嫩芽色披风。
昂起小脑袋瞅着月亮,跟着月亮娘娘的指引,她奔跑向一片湖泊。
沿途的宫人都向她躬身行礼,没有人敢阻拦她。
温夏小口呼着气停在湖边,俯身趴在岸上往水下看。
波光静止,那是弯月与夜幕星辰。
似北地一样的星月。
她半个身子都探出去,撒了手,正往怀里掏那只鸡爪。
却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力道之重,她霎时便红了眼眶,雾气蒙上眼睛。
穿青衣的大哥哥将她放到平地上,退到另一个再小一些的哥哥身后。
那是十二岁的戚延,面如冠玉,丰姿卓立。
如同岿然不动的笔直的剑。
毫不掩饰利刃锋芒与疏寒之气。
那时的他身上却仍有一些温度可言。
尤其是黑色的瞳仁,见到她时,那一霎间有光闪逬。
北地的流星便是这样灿烂地绽放,又归于暗寂。
“哪家的娃娃,深夜还不离宫。”
湖面静止的弯月被晚风吹皱,星星也碎在水波里。
小小的她有些委屈巴巴的,遗憾没有捞到月亮。
“我就住在这里。”
戚延顺理意外地“哦”了声。
“你住在我家,见着我不该行个礼?”
“你是谁呀?”
青衣侍卫说他是太子。
她杏眼一亮:“原来你就是太子!我知道你呀,皇后娘娘未用晚膳就去接你啦。”
她虽可以不受约束,可还是很乖地向戚延行礼。
爹娘说,她的礼数学得很好,是天底下最乖的夏夏。
可戚延很不屑:“我有腿有剑有侍卫,用得着她来接我。”他稚龄眉眼间不掩嫌怨。
温夏不解原因,明明他们说太子是皇后娘娘的儿子。
鼓了鼓双腮,她捂着怀中鸡爪转身,不想和他玩。
却被拽住了披风,脖子差点被勒得不呼气。
被迫转回身,高高的少年兴味盎然,松开捏着她披风的手,蹲下身。
他眉梢微扬,唇角噙着笑:“怀里抱着什么,偷吃宫里的东西?想偷偷带出宫?”
“没有的!夏夏从来不偷东西的,这是我给我哥哥吃的鸡爪……”
“哦,你叫夏夏。”
“是鸡爪,我正好未用晚膳,你给我吃吧。”
温夏后退两步,双手连忙背到身后,紧紧护住。
戚延笑了。
哪怕身居贵不可攀的太子位,他也只是十二岁的少年。
寒山寂雪都在笑中崩解。
“刚刚趴岸边这么近,想吃鱼?”
“我在看星星和月亮,我想把它们捞起来。”
“水中捞月,哪个破唱戏的忽悠你。”
“不忽悠哦,我爹爹就把它们捞起来了,放在我榻中陪我睡觉!我,我每晚都能看见星星和月亮的!”
他不信,也许想知道她小小年纪会怎么忽悠,要她讲清楚。
温夏从爹爹水中捞星月,再到将星月框在墨玉中说起。
戚延十分有耐心,蹲在她身前听。在她软糯嗓音说到欢喜处,小小打盹换气时,会忍不住露出愉悦的挑眉。
蹲久腿麻,他伸出左腿疏络活动,又换成右腿。听她说起那星月在被子里是怎么陪她睡觉。
许是换来换去麻烦,他直接抱起了她,踱步走向亭中。
她稚嫩童音急呼:“你不可以抱我呀!”
“为何?”
“我是姑娘,你是公子,我要下来。”
戚延很是不屑:“你才三四岁,顾忌什么男女之妨,小屁孩。”
“我有五岁的!”
“没看出来。”
他将她放到石桌上,自己坐于石凳上,却惦记她会不会受凉,叫侍卫脱外袍。
他伸手接过侍卫的青袍,垫在她小裙子下。
也是这时,他们都看见宫人提灯找来的长长队伍,被拥簇其中的人是皇后。
戚延收起全部笑意,目色极淡。
但那时,他仍会向皇后行礼,说一声“找她来了”。
他问:“这是谁家女儿?”
皇后言:“你父皇瞧着小姑娘喜庆,接来的。”
“不姓温?”
皇后隐含不悦地睨他。
温夏没有插嘴,将一直护着的鸡爪藏入披风兜帽中。
入宫时,皇后叮嘱她,不要和别人说起她是谁的女儿,提及她的父亲。
五岁的她不明白,可爹爹说入了皇宫要听皇后娘娘的话,娘娘是这世上第二个像娘亲的人。
她从石桌上爬起来,朝宫人张开手臂:“要下,抱。”
她被皇后领走。
回头瞅去,戚延坐在石凳上,宫灯浅黄的光影笼着少年孤薄身影。
那么贵气的人,瞧着却有点……可怜巴巴的。
她忽然松开宫人的手,跑向他,从兜帽里拿出原本只想留给三哥哥的鸡爪。
“给你吃吧,太子。”她小口小口地呼着气。
戚延忍着笑接了。
第二日,戚延竟找到她,要给她做星星和月亮。
第3章
他召了宫中匠人,要他们拿来那些物材,让她过目。
她根本不懂星星和月亮是“做”出来的,对那些东西都只摇头。
匠人也一头雾水,戚延问什么他们都答不上,惹他好一通脾气。
他生气时声音很沉,也正逢长嗓子,那音色低低的,叫人害怕。
温夏只敢轻轻扯他衣袖,童音怯糯:“太子哥哥,你不凶人。”
他似忍了又忍,瞧她清澈童真的眼睛半晌,咬牙憋着,换成正常嗓音说“一群废物”。
那星月真的被戚延下令做出来了。
用墨玉与南海快马加鞭运送来的贝壳珍珠和萤石,宫中匠师几经打磨,终于做出夜晚也闪闪发亮的浩瀚星月。
与爹爹为她做的那幅很是相似。
温夏高兴得蹦跶,那个时候只知道喊戚延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还太矮,够不着他脖子,欢天喜地蹭他膝上。
戚延蹲下问她喜不喜欢。
她小鸡啄米似地飞快点头。
“还喜欢什么?都说出来,我给你弄来。”他这样说。
那时,戚延是真心喜欢她这个妹妹吧。
那天起,温夏更爱与他玩耍,总是黏他。
圣上从不制止,皇后也欣于此象。
还有戚延,每逢他从学堂散课出来,她总是站在他一眼能看见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落在她身上,一向不苟言笑又爱暴躁凶人的他,都会抿抿唇,朝她愉悦地挥下手。不顾她还那么矮小,喊一声“过来”,单手揪她披风上的小兜帽,提着她走在宫道上。
温夏总会抱着一只银壶,里头是牛乳。
她低头小口啜着,戚延边走边垂眸看她,每次都会笑话她这么大人了还离不了奶。
温夏都会在他笑话的眼神里递出银壶,昂起脑袋,小手捧得高高的,格外真诚:“太子哥哥要喝吗,阿嬷为我加了青梅,香香的。”
“我才不喝。”
他也才知道,她不足月便早产在野外,是捡回条命。一直到三岁都还体弱,母乳断了两载,可牛乳暂且不敢断。
……
那一回是太后的寿宴,赴宴的官家女眷中有不少与她同龄的闺秀。温夏结识了一名好友,很是高兴,牵着人小手同戚延分享。
“太子哥哥,这是我刚交的姐姐,以后你上学我就可以不用只等你玩啦。”
虞遥只比温夏大两岁,却高她一个头,不过胆子却是没有她大。
她手上拿着温夏送的荔枝,在戚延面前不敢抬头,有些怯。
只因戚延盯着那荔枝:“这是我送你的荔枝?”
温夏开心地点头。
稚龄少年的神情有些淡:“为何自己不吃?”
“我吃啦,甜的,我想送给虞姐姐!”
戚延那一天话都很少。
宴会上,温夏忙得不行,因为有好多友爱又漂亮的姐姐呀。
都是官家女眷,姐姐们都邀她去府上作客。那是她特别开心的一天。
可她忽略了戚延。
他神色冷淡,还在宴会上顶撞了圣上与皇后娘娘,当众离席。
圣上气得摔了金樽玉盏,大臣与各家眷也都不敢出声。
温夏也有些怯发着脾气的圣上,可五岁的她担心太子哥哥,弱弱地起身,小身板规矩地朝圣上行礼,小跑着离开宫宴去寻戚延。
她跑遍了整座东宫,身后提灯的宫人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廊下静夜,宫灯的烛火在晚风里孤孓跳动。
她寻不到戚延,哽咽地又跑回宫宴上,不顾圣上与皇后问询的目光,用手帕小心包好一只鸡爪,又跑了好几处宫殿。
直到还是寻不着戚延,只能大哭着跑回东宫,边哭边抽噎。
戚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父皇连你也训了?夏夏。”
他自寝宫的屋檐焦急俯视她,想下来,但那时他的功夫还没有练到来去自如。
亲卫将他带下屋檐,温夏在他尚未站稳之际,扑向他双膝,紧紧抱住。
“太子哥哥,你不难过。”
“我没难过。”他微顿:“你是以为我难过,才哭成这样?”
哭得太久,气息已经串联不成一句完整的话,温夏边抽噎边打嗝,小鼻音应着“嗯”。
戚延微哂,有些忍俊不禁。
“鼻涕!蹭我袍子上了,这是我近日最爱穿的长袍!”他急得扯出衣袍。
力道抽离她身体的同时,她也顺势被他一把拎起。
他走进寝宫,将她放到桌上。
嫌弃地用手帕擦衣袍间那绣得栩栩如生的白兔身上的鼻涕,可双眼却是笑的。
温夏手足无措,虽才五岁,自小的教养也从未这般邋遢过。
她涨红了脸,泪眼无辜滴溜睁着,小手掏出琵琶袖里的鸡爪。
“太子哥哥不难过。”
“我,我不是故意弄脏你衣衫的。我吃了荔枝的!你不要生我气呜呜,我只是想送给喜欢的姐姐和我一起吃,我……”
戚延憋着笑看她如何解释,直到她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呜呜哽咽,将鸡爪高高举着。
他终于好笑地一扫阴霾。
“我怎么会因为一碟荔枝怪你,你喜欢给谁就给谁……只是那荔枝我确实还没尝过呢。”
“今夜孤是跟母后置气,父皇也帮衬她,不懂孤心意,并非因你而起。”
少年身形高高的,摸摸她脑袋,弯下腰接了那鸡爪。
海棠色手帕浸了油渍,昂贵的蚕丝面料被骨头勾破丝线,他扬眉:“其实鸡爪没什么吃头,瘦巴巴的尽是骨头,我懒于吃。”
温夏眼睛还红着,呆呆地眨眼:“可,可是那天晚上太,太子哥哥说喜欢吃呀?”
她涨红的小脸,刚哭完还带着泪痕的湿润眼尾,还有急迫到磕巴的模样,都是幼年时最真诚的东西。
而戚延,从未拥有过这些。
他眼底生出浅淡笑意:“嗯,现在开始有些爱吃了。”
温夏弯起眼,唇颊绽开两个酒窝。
那天晚上,她乖乖坐在东宫的桌上,陪着戚延很久很久,直到皇后娘娘与许嬷将她领回宫。
后来好几回,戚延总是会惹皇后娘娘生气。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他暴躁易怒,可她每回陪在他身边时,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凶过啊。
圣上被他气得怒火攻心那回,戚延也很恼羞,只是他很少违逆圣上,哪怕那次是被圣上误会,也不曾辩驳一句,怒气冲冲回了东宫。
温夏捧着搅了麦芽糖的梅子茶,举到他跟前。
戚延抬起头:“你刚刚说信我,你是为了说好听话安慰我,还是真的信我?”
温夏歪着脑袋:“好听话就是我刚刚说的话吗?”
她摇摇头,又点头:“嗯,我就是信太子哥哥,因为你是我哥哥呀。”
戚延终是笑了,哪怕她并不曾理解那些意义。
温夏陪了他好几日,直到他再不违逆圣上,宫中一片太平,她才出宫去见新交的朋友,参加她们府上的宴会。
她每天都会很开心,不仅结识了一些小姐妹,还认识了几个像戚延一样疼她的哥哥。
他们待她都十分友好,尤其是虞遥与最近认识的宋侍郎家的那个好玩又和善的宋姐姐。
宋姐姐待她格外优厚,送给她许多好吃好玩的东西。
可宋姐姐也有难处,一哭起来,几乎都教温夏觉得是她做得不好,才惹了宋姐姐哭。
于是,她答应宋姐姐,替宋姐姐送了书信予戚延,在戚延面前说了宋姐姐各种好。
那书信送了三回后,宋姐姐开始埋怨她不中用,总是没有等到戚延。
温夏恍然大悟:“宋姐姐是要太子哥哥也来听戏吗?”
宋姐姐十三岁,稳妥许多,点点头告诉她,要她说服戚延出宫来参加她们的游园会。
她揣着宋姐姐给的杏花饼和簪花帖子,小跑进东宫找戚延,要他去看游园会。
午后,戚延正小憩,半睁一只眼。
少年手臂细长,带着属于年龄的一点清瘦,却强硬有力,圈着她小肚子带她躺到院中长榻上。
她爬起来撑在榻边,苦着脸瞅他:“宋姐姐想请你去看游园会,有好多好看的花和好听的戏呢!”
戚延嗤笑一声,扬扬眉:“就你放我案上三回的那些诗,你宋姐姐写的?”
温夏点着小脑袋。
阳光自庭中杏树枝叶间斑驳洒下,戚延似是被她天真无邪的模样逗笑,应允了。
他是跟她去了那游园会,可全程没有理会宋姐姐。
她就将宋姐姐哭着交到她小手上的书信认认真真地递给戚延。
戚延竟然当众撕毁。
温夏愣住,见人群那头宋姐姐泫然欲泣的样子,生起戚延的气。可还在游园会上,她始终记着爹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