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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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本应该是恨戚延的,于温夏于燕国,戚延都是他的对立面。可帝王的喜怒不形于色,他沉敛自如?。抬起眼,把茶放到对面之人身前。
“寻到了。”
戚延薄唇略弯,笑?意也是极淡的一下:“那是好事,他是你父亲,还是兄弟姊妹?”
“她是我心仪之人。”霍止舟说:“若她答应,未来也该是我的妻。”
戚延微有片刻意外,倒是由衷道:“那更是好事。”
霍止舟微微弯唇,他来盛国已经三日,已发出过暗号,但安插在皇宫里的耳目却一直不曾与?他联络上。他一直在等待机会,不知温夏是不能见他,还是不愿见他。
戚延:“你寻她几年?”
“已快四年。”
戚延没有再问,转着杯中茶。
短暂的寂静,霍止舟道:“第一次得见天?颜,未想皇上深夜还微服体察民情?。”
霍止舟不介意对戚延恭敬伏低,他隐忍蛰伏已久,再狠的敌人,他都可以温雅以待。
“朕不过是随意走?走?罢了。”戚延眸光落在那青玉盏上,修长手指转动茶杯。
霍止舟:“皇上的手受伤了?”
戚延未再开口,片刻的沉寂过后道:“你自便吧,朕借你食楼坐片刻。”
他话中之意是要霍止舟退下的意思,但霍止舟只是起身坐到了靠近楼梯那头,并未离去。
二人在大堂中各占两?头,身影一黑一白,皆在饮酒。
两?刻钟后,戚延已起身离去。
霍止舟起身作揖。
戚延行下楼梯,头也未回,只音色低沉:“祝你与?心悦之人共结连理。”
直至回到马车上,陈澜才道:“皇上可觉,那食楼东家气度有些不同?于常人?”
戚延当然看出来了,这人不管是气度还是言行举止,都与?寻常商贾不同?,也不像一些文人墨客。
他却不喜此人。
原本最初听闻这东家在寻亲,且那一番言论与?他有些相投,他以为与?此人能说上几句话。不说聊扯天?地,就是喝杯茶也可以。但今日一见,他与?此人并不相投。
戚延一向识人如?炬,能察觉到此人并不愿结交他。不因他是皇帝而?趋炎附势,倒也该让人另眼相看才是。
只是戚延道不清其中缘由,直觉里他与?此人气场合不来。
他如?今没有闲心去想别人的事。
车厢里灯火熹微,望着拇指上被扳指碎片与?他自己掐伤的深深伤口,戚延游了神。
……
夜色之下,京都城东一处十?分寻常的民宅内,霍止舟回到这住所。
暗卫现身禀报,今日发出的暗号也未得到皇宫里的眼目回应。大盛皇宫守卫森严,他们不便擅闯。
霍止舟听着,行至盥洗架上净手。
侍卫殷训道:“主子,方才真该一剑杀了盛国皇帝!”
霍止舟冷冷地扫他一眼,长巾擦着手上水渍。
在盛国京都动手,不要命了。
他是恨戚延,但当务之急是要能见上温夏一面。
在给温夏寄出第一封信,告诉她他还活着时,他便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可能会怀疑他背叛温家的温夏。这一次来盛国,他带着所有的诚意,要跟她解释他这些年的一切。也想问她愿不愿随他回盛国,她在皇宫过着什么日子他都知道。霍止舟想,她不快乐,那就不该再留在这里啊。
这世间,她是他唯一想保护,想厮守终生?的人。
她也是唯一保护过他的女子。
与?眼目失去联络已经数日,霍止舟每日都会去忆九楼。
他亮过一块玉牌,是温家每个子女才有的玉牌。肖掌柜看后,知晓与?东家那块一样,以为他是东家的家眷,对他奉为上宾。但他等了三日都不曾等到温夏的消息。
今日得见戚延,此人气场强盛,深不可测,于国于私,都是个强大的对手。
……
凤翊宫。
整座宫殿三十?多个服侍的宫人,却好似在一夕之间都缄默不言,各自做着手头的事,像个木偶般不敢露出一丝情?绪,就怕惹了主子不痛快。
不知缘由的宫人们都能感受到往昔温柔得没有脾气的皇后娘娘不开心。白蔻与?香砂死?气沉沉的脸,也在无?声宣告凤翊宫的阴天?恐怕要来了。
温夏坐在寝宫,穿着从前爱穿的一袭雪青色蝶纹曳地长裙,发间金珠翠钿,腕间金玉华贵,一身奢美,是她从前闺中如?常的妆扮。
即便不做皇后,她也可以拥有这一身奢贵。
即便不能再奢靡度日,她也可以适应清苦,她下定了决心。
门外,李淑妃来求见。
温夏没有心思再见李淑妃,要走?就独自走?,不必再伤怀离别。
她让白蔻将李淑妃劝回。
白蔻回来道:“她说好几日没见着娘娘,想来看看娘娘。”
温夏检查着所带的行李,未置一言。
白蔻道:“淑妃还不知道娘娘的事,要不要见一见她?她与?德妃、贤妃,同?您素来亲厚,是把您当姐妹的。娘娘不开心,留一个姐妹说说话吧。”
温夏终是问:“她身子可好?”
白蔻微愣,反应过来是那日中了药的事,忙说:“李淑妃正是为此事来的,她应是记挂着温相,李淑妃瞧着倒是无?事,一如?从前的活泼。”
温夏抿了抿唇,很快收起这浅笑?:“不见。”
殿外终于清净了。
日上三竿,又自西沉去。
等到暮色降临,凤翊宫终于等来了戚延的圣旨。
胡顺宣读着旨意。
“今皇后凤体违安,恭德王功安社稷,嫡女生?于鼎族,教自公宫,毓秀坤元,授榆林离宫安养凤体……”
不是冷宫。
不是遥远的青州行宫。
是京都西郊的榆林离宫。
戚延到底还是答应了她,却没有放她离开千里之外。
不管怎样,温夏终于遂愿了,只要能离他远远的便好。
温夏敛眉接旨。
胡顺苦着脸道:“皇后娘娘,这圣旨的意思奴才不说您也清楚,您可以随时选择出发或者不出发,您也可以随时选择回来。”
“从昨日到今夜,皇上都不曾好过,他是惦记着您的,他对您不一样。”
温夏连正眼都没给,让白蔻送客。
胡顺只得哀叹一声行礼离去。
回到寝宫,温夏问:“行装都收拾好了?”
香砂:“娘娘吩咐的东西都带上了。”
“那就走?吧。”
白蔻诧异道:“不等到明日再走?吗?”眼下夜已经深了。
温夏去意已决。
趁太后回离州祖籍上香,她还可以走?得很干脆。
香砂招呼着内侍们来拿行李。
温夏行至妆台前,打开箱匣,入眼翠意盎然,是她珍藏的无?数翡翠。她拿起一对冰波般的镯子,细细抚过上头的一弯月。是紫色的弯月,天?然玉石沉淀幻化出的一汪紫。另一只是同?样的冰波底子,莹光寒凛,飘着一抹紫绿交缠的色带,像轻盈的丝带般。
这是运玉队伍第三次带回来的石头里,开出来的一块罕见好玉。
温夏后来见过那么多翡翠,只有它们漂亮得让她赞不绝口。因为太过喜爱,她连佩戴都舍不得,每日拿起来对着窗欣赏几眼,只戴着它们入过画。她还给它们起了名字,盈月,清莹。
放下手中的盈月与?清莹,温夏拿起那一对春彩手镯,是燕国皇帝敬献的那一对,她也很喜欢。
可她都没有带走?,戚延给她的一切,她都没有带走?。
她身上佩戴的一切都姓温。
白蔻来劝,可见温夏铁了心,终是只能叹气。
温夏道:“我的画像都毁了?”
“都按您吩咐处置了。”
温夏点?头:“那走?吧。”
乘着马车,穿离这偌大皇宫的夜色,温夏驶出宫门,头也未回。
听着车厢外马蹄踏着青石板的哒哒声,听着不同?于寂静皇宫里市井的烟火声,温夏掀起车帘。
风过耳鬓,步摇清越作响,她终于笑?了。
……
可马车后的高?高?城楼上,戚延目视空空的长道,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
胡顺去传旨回来,说:“皇后娘娘什么都没说,奴才问了白蔻姐姐,她说娘娘的行装昨日便收拾好了,皇上给的赏赐都没带,只装了些娘家带过来的东西。”
“皇上若是要留娘娘,奴才去劝。”
“宫人来传,凤翊宫已打点?好马车,皇后娘娘现在就走?了!”
戚延原本躺在龙床上,顾不得穿戴,披上龙袍就疾步赶来。
他亲眼见她出宫道,过三道宫门,驶出皇宫。
秋夜里,城墙寒风猎猎,戚延目中是宽阔长道,夜色无?边,整个天?地间似唯剩他一人。
胡顺忧心忡忡:“皇上,您去把皇后娘娘追回来吧,娘娘她金尊玉贵,怎受得了离宫里的清苦!”
“由她去。”戚延死?死?攥着手掌。
榆林离宫里有他的提前打点?,宫人绝不敢怠慢她,守卫会严密地保护她,她想要什么都会有人第一时间告诉他,给她送去。
可纵算如?此,小小离宫又怎么能跟宫里头比。
她过惯了奢靡至极的生?活,去了离宫能呆得了多久。
她一身娇贵,这天?底下除了至尊的护佑,谁能给她奢贵的一切。
不会再有第二个帝王可以像他这样,把一切珍宝都给她,把自己都放在她之后。
她会明白的。
她还会回来的。
第47章
榆林离宫里外皆围守着重重禁卫。
温夏到时?; 意外的心凉片刻,但也能预料到戚延的作风。
即便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 只要没有戚延在的地方,至少空气也要干净一点。
皇后居住的坤元宫庭院绿丛葱倩,花枝繁茂,候着二十多名宫人,十分恭敬地领温夏入正殿。
温夏从前来过榆林离宫,也住过坤元宫。
那应该是她?七八岁的时?候,当时?太后与先皇为?桩小事争吵; 太后气急,搬来了榆林离宫,带着温夏。温夏也只陪着太后住了三日; 先皇三顾离宫,温声笑语亲自来哄太后; 赔着歉意,也笑着揉她?的小脑袋问“夏夏想不想皇叔”。先皇与温立璋是结拜兄弟; 温夏常年都?喊一声皇叔。
对?于戚延的双亲,她?都?敬爱,除了戚延。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
不知是否连夜的劳累,翌日温夏染了风寒,有些低热; 恹恹地躺在床上。
香砂侍奉她?喝完汤药; 瞧着窗外庭中乌泱泱的宫人:“这?分明就是监视; 娘娘做什么恐怕皇宫里都?知道。”
温夏侧过身; 身体乏力,不愿再想这?些。昨夜思虑过重; 她?没有睡好,只想再睡一觉。
香砂替她?理好被角:“娘娘好生?休息,快好起来。”
……
在得知温夏染病后,戚延顾不得再批奏疏,来到榆林离宫。
榆林离宫距皇宫九十多里,马车一个多时?辰,策马更?快。戚延策马而来,却没有进入坤元宫,也未让宫人通报圣驾,施展轻功在坤元宫屋檐上伫立许久。
没有见着温夏一面,只能听?到白蔻与香砂小声的交谈声。
“娘娘醒了?体温退了些吧?”
“已经不烧了,娘娘想吃八珍糕,我已吩咐厨房做了,约摸还要半个时?辰。你先为?娘娘送些栗子让她?垫垫,这?是小宫女们在后山摘的栗子,还被栗子尖尖的刺扎了好几回?,你多给娘娘讲这?些趣事,我去厨房看着。”
戚延紧绷薄唇,吩咐陈澜去城中买八珍糕,以最快的速度。
直到他?在屋顶听?到香砂问:“娘娘,好吃吗?宫女说怕娘娘等急,着人去了城中买的。”
温夏病中的嗓音低软柔和:“味道还真不错,再为?我留一块,其余的你们也尝尝。”
殿中一片笑声。
戚延负手?立于屋顶,微弯薄唇,深邃凤目也柔和下来。
坤元宫原先的掌事宫女道:“娘娘,您还不知道,这?是皇上得知您想吃八珍糕,派了人快马加鞭去城中带回?来的,皇上待娘娘真是不同……”
温夏嗓音忽然便清清冷冷的:“撤下去,本宫腻了。”
笑意僵在戚延薄唇边,袖中手?掌紧握,他?无声站了许久,终是没有现身,离开了离宫。
东宫。
庭院长榻中,戚延姿态颓然,金樽里的酒早已喝完。
阮思栋匆匆赶到东宫,顾不上请安,已在胡顺那听?到了来龙去脉。
“阿延,你怎跟皇后闹成这?样?怎么又把她?赶去冷宫了?”
“不是朕要赶她?去,是她?自己要去。”修长手?指轻轻一松,金樽掉落地上,几滴酒顺着杯口流到地毯上。戚延如今连个苦笑都?笑不出来,想起温夏前日说的那些话,胸间痛涩不得章法,唯有惯常的低恼:“是她?要朕赐她?一间冷宫,朕不给,她?要朕把她?丢去乱葬岗。”
“可明明朕已经在改了……”
“皇后竟能说出这?种?话?”阮思栋很是意外,皱起眉:“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戚延微顿,终是说来:“朕逼她?承宠,你找来的那郎中给她?把脉,朕才知她?不是体寒,是一直都?在喝避子汤。”戚延望着阮思栋,阮思栋也很是震撼。
戚延胸腔一片胀涩:“朕那日是气急了,才会逼她?承宠,朕明明不是要她?立刻就为?朕绵延子嗣,朕只是很气,很意外。”
戚延万分懊悔:“朕应该告诉她?朕不是想要她?马上怀子嗣,朕只是觉得被欺骗了心里头很难受。”
阮思栋坐到长榻另一头,也颇有些难办:“虽说你是皇帝,但若想要一个女子真心真意地待你,用权力总归是有点不妥。”
戚延沉默了许久:“这?也许不是朕唯一做错的地方。”
“皇上还做了什么?”
戚延嗓音暗哑,说出温夏那日的话。
那一日,她?像一个他?从不认识的温夏,她?把心剖出来,告诉他?他?曾经在那颗心上到底留下了多少伤痕。
阮思栋听?完已经傻眼了:“你不是说皇后很温柔,都?原谅你了吗!”阮思栋完全震惊了:“那日我问你皇后性格如何,你说她?像儿时?的性子,温柔又顾大局?”
“阿延你惨了,你没救了。”阮思栋急得跳下长榻,来回?踱步,脸色比柳曼娘同他?说分手?时?还差。
戚延僵硬地擦掉袖摆上的酒渍:“朕如今只能先依着她?,等她?气消些了再将她?接回?来。离宫那边朕都?打点妥善了,不会让她?觉得受到冷落,一切依旧如在凤翊宫一般。”
“她?能自己气消吗?能消她?就不会说儿时?的每一桩事。阿延啊,那日你我在奉先殿亭中真是白聊了,我要你先摸清楚她?的性子,你若那时?便知道皇后还没有放下小时?候的伤痛,那时?便该好好跟人道歉啊。”
“她?从来不告诉朕……”戚延下意识要紧捏扳指,才忆起拇指上缠着纱布,痉挛地松开手?,嗓音暗哑:“她?不说,朕以为?朕做的那些弥补就代表她?接受了,放下了。她?若是说了,朕能不按她?想要的来?朕也不是那般急色的人。”
“这?居然还要她?告诉你。”阮思栋哭笑不得,“皇上同我去找曼娘吧,听?听?她?们女子是怎么想的。”
若在从前,戚延不会听?一个风月之地的女子说教,此刻却未犹豫,起身同阮思栋出了宫。
京都?隋河上一处华丽画舫中,舱内陈设奢华,布置典雅,一扇屏风隔在戚延案前,左右侍立几名便衣禁卫。
阮思栋领来一个衣裙翩跹的靓丽女子,她?有礼有度停在屏风外,未敢逾越,跪拜行礼:“民女柳曼娘叩见圣上,圣上万岁。”
戚延淡道免礼。
阮思栋安排柳曼娘入座,自己行去屏风旁的位置,方便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