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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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笔描绘,无?比细致地勾勒她眉眼,竟将?她画得?跃然纸上般。
从那后,她的?每一幅画便都是他?所作。
也是在?后来恢复记忆后,霍止舟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把她画得?那么?好。
他?曾画得?一手盎然山水画,父皇喜爱,可兄弟嫉妒。
他?被陷害发配到皇陵时,几个皇兄没有放过他?,用拶刑毁他?一双手。
手养好了,可心好像在?十三四岁那年变狠了。
他?在?那之?后画了无?数的?山水,可画下的?第一幅人像却是温夏。
窗外月映焦窗,殿中?烛光灿然。
霍止舟终于?停下笔,温夏很高兴地起身来看,杏眼写满了惊艳之?色。
“我有这么?好看吗?”
霍止舟莞尔:“这当然是你。”
温夏白皙手指抚过画上美人,画中?的?她就像随时可以呼之?欲出。
“为?什么?像真?的?我一样,画得?这么?立体?”
霍止舟略思考:“应该可以用女子平日描妆来解释,有异曲同工之?处。”
“四哥后宫有几个妃子呀?”温夏笑着问,她以为?他?这么?了解女子描妆是因为?常日接触妃嫔。
霍止舟藏下眸底笑意:“我不曾纳妃。”
她微怔,凝眸去瞧画了。
温夏很是喜欢这幅画,临走时让锦雁小心卷好。
霍止舟将?她送回华玺宫。
温夏静立檐下月色中?,雪团自她怀中?跑去宫殿里,香砂被突然出现的?猫吓坏了,哭着喊着“娘娘”跑出来。撞见他?们,才意识到喊错了称谓,朝霍止舟行礼,改口唤温夏主子,回了殿中?去安顿猫。
霍止舟面色如常,倒没有因为?方才那声“娘娘”介意,只道:“你早些安寝。”
但他?却见温夏胸前衣襟被雪团抓坏,娇贵的?蝶纹云缎碎出细细毛絮。
温夏顺着他?视线凝眸,脸颊微微有些不自在?。
霍止舟将?她神色收纳眼底。她娇靥如新月生晕,螓首薄肩,体态娇媚却不艳俗,月光勾勒下的?细腰盈盈可握。
这样的?她让人不容亵渎。
于?霍止舟而言,他?只想筑天下金瓯无?缺,可以让她没有任何忧虑,随心所欲做她自己?。
“四哥,你回去休息吧,今日我很开心。”
“你不叫四哥哥了?”
温夏抿着浅笑,没有回答他?。
霍止舟微抿薄唇,看她回到寝宫才离去。
他?回到紫宸宫,书房仍铺着画卷。
他?提笔描绘,勾勒出她方才月下温柔凝笑的?模样。
搁下笔,霍止舟细细抚过她眉眼,只是忆起她与戚延成婚那年,清润双眸逐渐冷戾阴沉,眸底不吝阴狠的?杀气。
那年先皇要他?隐忍,先皇没有能力护他?,他?住在?齐王府,装疯装残,坐在?轮椅上听殷训禀报她的?婚讯。
殷训说,她大概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丈夫明明还活着,却像死了一样拿一套衮服来与她拜天地的?皇后。
殷训说,盛国皇宫防控森严,他?进不去,只潜伏在?大臣府中?,听到礼部尚书说“皇后是哭了,我离得?近看见地板上浸开了眼泪,皇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没有等?到丈夫来与她拜天地,也没有皇后尊贵的?受封仪式。
那天霍止舟望着齐王府簌簌的?大雪,红梅被积雪倾弯了腰,他?久坐檐下轮椅中?,白玉笛一遍一遍吹她爱听的?曲子,脸颊一片冰凉。
温夏如今在?他?的?皇宫,他?不会再让她受从前任何罪。
而盛国皇帝若是闯来燕国皇宫,他?必杀之?,以慰她所受之?苦。
……
大盛。
从榆林离宫被带到皇宫里的?白蔻与著文在?得?知主子没有死后,都流下高兴的?眼泪来。
戚延端坐龙椅上,一身歃血的?阴冷,要他?们说出温夏的?踪迹。
二人对视一眼,虽然不清楚温夏的?下落,但都想起了温夏见过的?四哥哥。
这一眼对视,两人都垂下头说不知。
他?们谨记着温夏之?前的?交代,不要告诉戚延她见过温斯和。
戚延冷嗤:“离宫走水,即便死的?不是皇后,也是你们疏忽职守,朕没有治你们死罪已是看在?夏夏的?面子上。”他?要他?们说实话。
方才二人那一眼对视,戚延瞬间便纳入了眼底。
只是任他?如何命令,二人都说不知。
戚延终于?恼了:“上刑。”
胡顺想求情,但只撞着龙椅上暴戾的?视线便忙缩回一双眼,颤颤吩咐内侍上刑。
那拶子套入著文手指,他?痛苦闷哼,大汗淋漓,可仍说一点?也不知情。
连续守护在?假温夏的?床前,戚延眼里的?血丝依旧未褪,眼睑也一片疲惫青色,可他?不敢休息片刻。
白蔻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落下泪来。
戚延冷声命令她道出实情:“朕寻回皇后不会治她的?罪,忠心护主也不是你们这般护法!”
可白蔻依旧紧闭双唇。
戚延浑身冷戾,一身强盛威压,冷喝用刑。
白蔻经受不住疼痛,殿中?遍布她痛苦的?尖叫声。
戚延抬手示意宫人停下,踱步行下玉阶。
他?居高临下立在?二人身前,低沉嗓音无?比森寒:“皇后温善,连树上一只毛毛虫都舍不得?伤害,却敢用一个替身替她假死,朕不信没有人为?她谋划,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
可二人却依旧摇着头,疼痛得?无?力趴在?地上。
龙袍衣袂翻卷,戚延恼羞拔了陈澜的?剑。
锋利剑刃架在?白蔻脖颈上。
“皇后在?哪儿,谁策划她逃的?,谁护她逃的??被派去办事的?香砂办什么?差事,又是去何处办差?”
白蔻忍着痛抬起头,目光畏惧,胆怯,可却强忍着维护主子,像她主子那样升起一股绝不妥协的?眼神。
戚延的?剑恨不得?直接就这样刺下去,可他?恨这样的?目光。
温夏的?丫鬟凭什么?可以用这种眼神看他??
温夏凭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逃?
他?不是十恶不赦的?暴君,他?杀的?每一个人都该杀。
他?已经在?为?她改变了。
她为?什么?不给他?机会?
周身筋脉血液横冲直撞,戚延心间从没有此刻这样痛苦。
被她抛弃,被她背叛,被她的?宫人以这样毫不妥协的?眼神审判。
他?明明是她的?太子哥哥,可此刻再下雨时,她却再也不愿为?他?撑伞了。
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扔到地上。
戚延藏着落寞,背过身挺直了脊背,用阴冷暴戾隐藏他?的?痛苦:“别以为?朕舍不得?杀你们!你们一日不松口,刑法就一日不会除。”
第55章
连续几日; 戚延把能用的?不伤人性命的刑法都用了一遍。
白蔻与著文明明已伤痕累累,还是说不知?温夏的?下落。
京都城门处都没有香砂那日离开的?记录; 所以根本不存在香砂外出办差,那只?有两个答案。
有人帮助温夏,且权贵不低。这人能以易容留下一个替身,也必然能让她以改变容貌的方式离开京都。
但城门处连香砂的?出城记录都没有,也有很低的?可能她们根本就没有出城,仍在城中?。
这二者戚延都想过,温斯立官至左相; 势力在京都,温夏没有倚靠的?人,极有可能求到兄长那里。
是他把温家捧得太高了; 温夏才敢不把他的?恩宠放在眼?中?。
戚延已下令封锁全城,非持御批文书; 任何人不得出入京都。
午时,陈澜回宫禀报:“皇上; 五万京畿在这三日已搜遍京都每一处民宅,还是没有皇后娘娘与婢女的?下落。”
龙椅上的?戚延紧绷薄唇,周身气场森寒。
陈澜硬着头皮禀报:“先皇死士也仍在追逃中?,一经发现一定就地格杀!”
殿上一片阒静,直到精致的?琉璃玉盏砸到陈澜跟前,碎片溅到衣袍上; 陈澜也不敢有一丝妄动?。
那日林中?诛杀先皇死士千人; 为首那眉骨带着青色胎记的?统领身手了得; 头脑也十?分狡猾; 竟令他带着几十?人逃了。
戚延哪能想,他把一切都放心交给?他精心训养的?死士; 他们竟还能令围剿中?的?猎物?跑了。
这些时日连续以来的?痛苦与身体承受的?极限,一向身体强健的?他在昨夜一场大雨后竟染了风寒。喉咙灼痛,头脑胀疼,戚延整个人都疲惫地倚在龙椅中?。
往昔一双深不可测的?桃花眼?如?今颇有些黯淡落寞。戚延已经无力训斥,紧绷的?薄唇冷冷道出一句:“滚。”
陈澜连忙离开,继续去城中?搜查。
戚延阖上眼?,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山根处,再睁开眼?,目中?恢复一片阴冷杀气。
他行去宫中?刑房。
白蔻与著文关押在此处。
但宫门外却跪着许嬷。
许嬷肯求道:“皇上,奴婢奉太后之?命,恳请您放过皇后娘娘的?宫人,您再这样用刑下去他们就没命了!”
戚延无动?于衷,绕过许嬷走进刑房。
许嬷见劝不动?,只?能着人去请太后。
阴暗潮湿的?刑房中?,所用刑具、刑法百数种,进了这里还能不吐话的?从来都没有几个。
戚延端坐椅上,目光一片冰凉,任刑台上的?二人在惩罚中?痛苦叫唤。
他把人弄到这里来,让他们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关了一夜熬他们的?心理,可今日才算是真?正用上酷刑。
他始终保留着只?对温夏的?柔情?,为她留她两个忠仆的?性命,他要的?只?是他们告诉他温夏去哪了,凭什么?就这么?难?
许嬷冲进来急声喊“停”。
戚延不用回头也能听到身后纷至杳来的?脚步声。
“你还要折腾他们到什么?时候!”太后恼怒的?声音也带着这几日的?病倦,强撑着被宫人搀扶到戚延身前。
戚延一动?不动?望着脸色惨白的?著文,流眼?泪的?白蔻,一双眼?逐渐蔓延起猩红之?色。
他冷声:“朕知?道轻重。”
“把人放了,夏夏若看见你这般伤她的?宫人,你还想她同你再过?你后半辈子抱着你那些猕猴那些蝈蝈过吧!”
“他们必定知?晓些内情?,别以为朕这双眼?睛那天没看到他二人交换眼?神。”
太后一双凤目冷冰冰睨着戚延,示意胡顺:“扶皇上回宫!”
戚延恼羞不已,若是从前他必定会反驳太后,但自从知?道那些真?相,面对他的?母后,心中?愧对与不平都令他退让了几分。
戚延离开后,太后命人给?白蔻与著文松绑,上前道:“皇后到底去哪了,她可平安?”
两人皆摇头。
太后对白蔻道:“连哀家也不能说吗?”
白蔻流下眼?泪来,她贴身伺候主子,却连主子再也待不下去了都没察觉出来,反倒是带着香砂走了。这几日她一面为主子没有死而开心,一面也自责难过。
主子没有带她,没有同她透露过只?言片语,一定是她哪里没做好,才让主子宁愿选择香砂那个活泼的?丫头走。
当初主子明明不愿意侍君,是她一直在劝,都怪她啊。
白蔻万分难受,眼?泪滴落在受了刑而发抖的?手指上,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配着这双快残废的?手,却终于感到了欣慰。
主子是没有透露只?言片语,可给?的?这只?镯子便是她的?保命符。
主子能寻到个易容如?此高明的?替身,除了寺庙里见过的?四哥哥外,再也无人能帮她了。
在太后殷切等待的?视线下,白蔻颤颤埋下头:“奴婢真?的?不知?道。”
太后喟叹一声,背过身:“宣太医,送回凤翊宫好生安养。”
太后来到了乾章宫。
戚延刚喝过太医呈上的?药,对胡顺奉上的?蜜饯未看一眼?,无声示意胡顺给?太后赐座。
太后只?冷冰冰站在殿中?:“你诏了温家三子回京?”
戚延倚在龙椅中?,以无声回应。
“你又要对谁用刑?”
“温夏刻意躲朕!温家还在这呢,她想逃。”戚延冷嗤,目中?只?有被背叛,被抛弃的?落寞与恨意。
太后声音无比哀痛:“哀家不知?道你与她怎会变成这样。”
“都是哀家的?错,明明你已经欺负她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就是不帮你们解除婚约,为什么?非要信天命,非要留她当我的?女儿……”
太后从许嬷手上拿过懿旨,扔给?戚延:“把玺印盖了。”
戚延不明白,展开懿旨已勃然大怒。
他站起身,健硕身躯居高临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阴鸷愤怒:“凭什么?要朕休妻废后?!”
“凭她宁愿舍弃荣华富贵也要逃离这凤座。”
太后这几日溺于病中?,经历大悲大喜,早已后悔这些年让温夏在皇宫里受尽了苦,她哀痛道:“夏夏是金枝玉叶,生下来就没有受过半分苦,你都逼到她舍弃这天下间至尊的?荣华富贵,还不足以证明她过得有多不快乐?”
“戚延,我是你的?母后,可我悔,我也看不起你。欺负她这么?多年了,你够了。”
戚延猩红的?目中?有泪滚落,滴入地上,瞬间看不见了。
他一身的?暴怒,好像天生就生着一副不会哭的?恣意模样。
他把懿旨用内力化为碎片,冰冷的?声音压抑着他的?恐惧,他的?痛苦。
“朕已经在改了,她只?要回来就知?道一切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朕可以下罪己诏!朕不会再强迫她,会让她高高兴兴地生活在皇宫里。”
“她是我的?妻,我的?皇后,除了我可以废。”戚延目中?一片坚韧的?冷意:“旁人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除了你可以废?”太后嘲笑这句话,“皇帝,你还有什么?脸面再说此话?你觉得下罪己诏就是承认错误了,就是大丈夫了?”
“当年武圣皇帝的?胞弟允王谋反,陷害温家满门忠烈,陷害你外祖父为卖国贼!武圣皇帝下了罪己诏,向天下人承认错误,可温家与我几个哥哥能回来么?!”
太后病中?容颜忽然升起一股坚毅,目中?遍布沉痛。
戚延很早就知?道这段历史?,可于他而言这是历史?,于他母后而言却是切身经历的?痛。
太后从来没有向他提及过此事,半个字都没有。
可今时今日,好像这份罪己诏刺痛了她,她凤目压抑着经年的?苦难,她的?脸明明保养得仍十?分年轻,可戚延第一次在这张素来镇静的?脸上看见年轮倾轧的?疲惫。
戚延沉默许久,嗓音坚定:“她要我半条命都可以拿去,但我绝不放开她。”
“母后,下罪己诏不是大丈夫,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大丈夫。”他说:“像温立璋那样的?大丈夫。”
太后凤目一震,双唇嗫嚅,似在仔细辨认戚延又在抽什么?风,冷冷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跨出了乾章宫。
戚延心脏无比痛涩,这是他第一次想去了解从前视为仇敌的?人,那是温夏的?父亲。她崇敬自己的?父亲,心目中?夫婿的?模样又会不会是像她父亲那样的?人?
他很想温夏此刻就在他面前。
他会告诉她他以前做错了,他也是他父皇驭权之?术下的?棋子,他从前所坚持的?都成了错的?,他可以用下半辈子去弥补。
他也想告诉她,他可以为了她成为像温立璋那样的?人。
这点风寒像要命似的?,戚延非但没好,夜里还发了一场热,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梦里也睡不好,只?会梦见温夏被坏人抓走,像她五岁那样被关在青楼,哭着喊“太子哥哥救我”。
戚延强撑着坐起身,殿中?未曾点灯,入夜里一片漆黑。
他靸上鞋履,穿过夜色,手臂颓懒地系上衣带,一排整齐分明的?腹肌掩盖在玄色寝衣下,经过衣架,随手扯了大氅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