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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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每次面对虞遥,温夏都有一种愧疚。
虞遥入宫当后妃,也是戚延故意对她的报复。
去岁刚与戚延成婚,温夏每日守着皇后的规矩,甚是难过苦闷,只有虞遥经常入宫陪她。
有次他们在成武殿花园附近赏花煮茶,谈及女儿家的心事。
虞遥很是开心,说与心上人已互明心意,下半年便会禀明双方父母,谈及婚事。
虞遥打趣道:“到时候你别舍不得我呀,我还会经常入宫来探望你。等阿佑状元及第后为我挣个诰命,我入宫的机会就更多了。哎呀你这么舍不得我,是不是想我入后宫来陪你啊。”
两人一番话只是打趣。
温夏道:“我已经陷在这后宫了,自然不希望你也陷进来,我希望虞姐姐幸福。而且我认为闺中好友最好不要共事一夫,我才不信民间那些姐妹嫁给同一人的美谈呢,即便我对皇上无心。”
“当然了,我也不会嫁给好姐妹的夫婿!这种事我不屑为之!”
这话却被戚延听了去。
翌日,温夏便接到乾章宫来的圣旨。
要她为后宫新人打点准备。
而这新人正是虞遥。
可怜虞遥与心上人痛苦分别,而闽房佑重情重义,至今都未谈婚论嫁。
且明明虞遥乃是正二品命官之女,却只落得个末等采女封号,若无温夏救济,吃穿用度还不如个御前宫女。
这期间,任温夏如何想为虞遥升上品阶,都始终被戚延驳回。
他大概是知晓她不愿意与闺友共事一夫,摆明了要恶心她。
而且虞姐姐入宫后不得戚延宠爱,连随便应付的侍寝都捞不着。
没错了,如今戚延那些所谓的侍寝,皆是他演给太后的戏码。
此刻,众人关慰完温夏,王德妃抱怨起前日的侍寝。
“娘娘猜臣妾跪了多久?足足四个时辰!”
王德妃说起经过。
前日侍寝,她按例弹奏完琴曲,戚延便从帐中扔了把弓箭出来,要她将弓上兽血好好擦拭干净。
隔着屏风,王德妃跪于龙榻前擦拭弓箭。
弓臂牛角都摩得光华锃亮了,戚延都一直未表态叫起。她跪到天明,四个时辰足足废了两条腿,被抬回寝宫。
沿路瞧见的宫人还窃窃打趣,说皇上好生威武呀。
“威武个屁,在闺中我做错事我爹爹都不曾这般罚我呢,臣妾足足躺了一整日,双脚才能下地走路!”王德妃骂骂咧咧,一面嘀咕“真想早日荣升太妃”。
也不能怪她敢这般大胆,她性子本就率真无心计,刚及笄不过三个月,被父母娇惯着养大,没念过学也不通琴棋书画,像足了十二三岁的女孩儿心性。
戚延却很喜欢刻意封为德妃、淑妃、贤妃。
王德妃弹琴如铁锯割木头,钝重呱噪。
李淑妃力能扛武士,张口你爹挂了。
沈贤妃爱财如命,农桑礼上被百姓无意踩脏裙摆,拽着人家非赔了八十两银方才罢休。
德妃无德,淑妃粗鲁,贤妃时常惹是生非。
其余如虞遥这般蕙质兰心者,戚延皆只给了低等品阶。
他摆明了要与太后、温夏对着来,的确合了他一身反骨。
但温夏倒没那么气,反倒是太后多次都被气出胃疾。
他的“侍寝”,不过是一场披着圣宠壳子的伪装。
都不过是戚延给太后的反击。
也许越是太后想要的,他越不愿给。
这秘密温夏没有告诉太后。
她没有说戚延从未宠幸过后宫任一妃嫔。
没有说这些“侍寝”不过都是他演给她与太后的戏。
她也想给后宫姐妹们留条生路,若是太后知晓,戚延定会治罪于众妃嫔。
最开始温夏并不知道戚延这个秘密。
是有一回戚延太抠门冷血了。
李嫔“侍寝”多回,生辰那日想宴请后宫姐妹,缺五百两银想求戚延赏赐。戚延说又不是八十大寿,太看得起自个儿了。
后来她兄长被诬陷入狱戚延不管,她雨后感染风寒急需灵芝调养,戚延外出赛马整日未归。
是温夏拨去银钱,送去灵芝,劳烦了太后为她兄长洗脱冤屈。
李嫔自此对温夏忠心耿耿,悄悄告诉温夏:其实皇上从不曾真正临幸她们,每次她们侍寝,都只是弹点曲子呀,跳曲舞呀。可垂帘后根本没有戚延的影子。
他对女色压根没有兴趣。
最开始她们也很震惊血气方刚的皇上会是这般模样。
她们几乎都是隔着屏风在龙榻前跪上一夜,就算侍寝了。
戚延还下令不许将这些告诉皇后与太后,还必须在皇后面前表现得备受圣宠,否则杀无赦。
可戚延实在懒得敷衍她们,众妃嫔如李嫔那般,急需戚延帮助时,都落得一场空,戚延连听都懒得听。
只有温夏愿意帮助她们,真心待众人,不求回报。
众人也终如李嫔那般慢慢醒悟了,与其靠那一点虚假的圣宠护佑,还不如抱紧皇后大腿来得实在。
就算皇后再不得宠又如何,皇后背后站的那可是太后呀!
于是,原本是戚延刻意册立来气温夏的十一位妃嫔,皆已背着戚延与皇后亲如姐妹。
第8章
殿中热闹,仿若又恢复以往愉悦气氛。
各妃嫔深受温夏恩惠,此刻见凤椅上白纱束住昔日美目,与她强颜欢笑的模样,都纷纷安慰她。
王德妃道:“娘娘,妹妹给您表演个骑驴找马吧,您可想看?”
“看”字令众人忙朝王德妃使眼色,王德妃也是才回神,忙捂嘴,满眼歉意。
李淑妃笑:“娘娘,臣妾近日新学了一首曲子,咱去成武殿花园?”
“对呀,臣妾们也想去花园坐坐。”
凤座高处,温夏抿了抿唇,知晓是各姐妹对她的关心。
“好,我闻到这窗外梅香与阳光的味道了,该是个好天气吧。摆驾吧。”
众人移往成武殿花园。
今日风和日丽,微风里阵阵梅香萦绕。
李淑妃唱起了新学的自填词曲子,王德妃不准她召乐师,非要伴奏。
二人皆无真正才情,毕竟都是戚延为了气太后与温夏,刻意提拔的妃位。之前有老臣痛斥戚延昏庸,说三妃皆是草包,肚子里没半点墨水。
可抛开才情来说,温夏觉得她们性情真纯,活泼有趣,只是其长处与众不同罢了。谁规定女子非要满腹才情与诗书呢。
此刻,力大无穷李淑妃嗓音洪畅高亢。
她不善唱歌但十分爱唱,一边高唱,一边操起案头一盏茶水托盘,当折扇在手上甩动,凌空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住。力量波动之余,发出几声破音。
她桃花眼欢喜热烈,一直留心温夏。见皇后樱唇浅笑才放下心,更高兴地表演起来。
而王德妃也着实有自己的技巧,竟能将温夏珍藏的上等古琴奏出与悦耳动听截然相反的声音。
琴声吭吭哐哐。
歌声鬼哭狼嚎。
像戏团杂耍,明明演砸了非等人夸。
即便看不见,温夏听着这卖力又专注的声音,也忍不住心情愉悦,很是感动,微笑起来。
一阵风来,温夏屏息留意着某处。
沈贤妃留意到温夏此举,忙问:“娘娘可是在寻着什么?”
“我只是闻到风送梅香,雪中清冷处,它应该开得甚是灿烂吧。”
“嗯,开得极好呢,花是花杆是杆的!娘娘等着,臣妾去给您摘来!”沈贤妃从亭中起身,忽闻一声裂帛,低头才见是起得太急,竟勾破了衣裙。
啊!
紧蹙黛眉,沈贤妃心痛地捂住心口。
这是温夏赏赐的花绫,原本是给三妃的,匹数稀少,每人仅能做一件中衣。是她喜爱极了,花高价从二妃手上买来。
这可是整整五百两银子啊!!!
温夏察觉有异,关切道:“怎么安静了?”
“娘娘,无事……”沈贤妃心痛地深呼吸一口:“是茶水泼了臣妾裙子。”
“那可如何是好,我赔你一条吧,稍后你随本宫回凤翊宫挑取。”
“不用不用,区区一条裙子而已,怎比得上娘娘一笑呢!!”沈贤妃起身去摘亭外梅花。
“你那枝不好看,看我的。”李嫔也从座位上起身。
众妃嫔争先恐后挤入梅林,只想让温夏开心一些。
谁叫皇后娘娘心地善良,对她们全都这么照拂。
而且皇后实在太美了,最开始与皇后不熟时,她们都以为像这样挪不开眼的美人,不管是地位还是长相,肯定是极难相处的。
可一通接触下来,才知皇后娘娘实在温柔可爱,只对她们道那一句“别难过,本宫为你撑腰”,她们便已经在这张脸面前束手就擒。
这样的美貌,别说嫉妒了,她们觉得自己连嫉妒都不配。
每次皇后开心之余,那一颦一笑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戚延真是瞎了,才会放着这天底下的绝世美人这么糟践。
没一会儿,温夏怀中皆是梅枝,都快抱不住。
一时间,园中皆是轻愉笑声。
却忽听一道委屈女声闯入其中。
是侍寝到今晨,刚从乾章宫归来的荣嫔。
“请皇后娘娘安!”
“娘娘,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皇上又册立了一个美人,那美人真是非常矫情!”
荣嫔说起昨夜之事。
她奉命前去侍寝,照旧与往常一样,只候在寝宫外殿,可站了一个时辰才发现戚延不在寝宫,正从外带回一个美人。
那美人有几分姿色,身材婀娜,妆容靓丽,被戚延领入寝宫,稍后戚延也传荣嫔前去。
荣嫔受命为那美人弹奏琵琶,那美人便在御前起舞。
“抛的媚眼那叫一个俗,庸俗!”荣嫔忿忿不平:“后半夜我便跪在殿中的,那美人留在了寝宫。我跪太久了,早晨瘫在地上睡着了,还是被那美人咳嗽唤醒的。瞧她那高傲的姿态,还跟我炫耀腰酸腿酸,真是不知羞耻!”
“皇上封她为丽嫔,不跟我们一个宫,还给单独赐了宫殿。”
众人听着,皆安慰荣嫔,也好奇交谈起:“腰酸腿酸,难不成真跟我们不一样,皇上真临幸了她?”
“如今这势头,恐怕极有可能……”
众人忿忿议论。
凤座上,温夏神情未见波动,可还是没有忘记戚延前些日说的废后。
她抚弄膝上梅花,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触花瓣,像在数着梅开几朵,也像在难过又迫切地祈祷双眼快些复明。
她今日只是略施粉黛,仪态稍有几分病倦,却也只能像往常每一日听到册立新人一般,只应该拿出皇后的端庄大度,微微抿唇静听。
听众妃嫔交谈完后,道:“那便要准备迎接这位妹妹了。”她嘱咐白蔻按照嫔位为这位新人准备一应物什。
几位妃嫔都在安慰温夏。
温夏轻抿微笑,总是从不介意,也从不难过的模样。
她一贯便是这样的脾气,即便生气了难过了也不会大吼大叫,说话总是温柔软糯,无法让人拒绝这带着甜的态度。
温夏道:“今日不如就到这里吧,皇上册封的圣旨也该来了,本宫回宫去迎接圣旨。”
众人目露关切,朝凤座跪安。
温夏刚回到凤翊宫,便接到吉祥来传的圣旨,是戚延将美人陈氏封为丽嫔,赐居一座偌大的富丽宫殿,要温夏派人过去清扫布置。
如往常每一次册立新人一样,温夏事无巨细交代宫人。待日落后,倚芳宫那边安排完毕,才换了药纱回归自己的时间。
“我又想作画了,不知我此刻是何样貌。”温夏临窗而坐,浅碧色裙摆迤逦一地,托着腮嘱咐香砂:“去传个画师来吧。”
白蔻此时回到凤翊宫,强忍着一腔怒意:“娘娘,那丽嫔也太不懂规矩了。她说她侍奉皇上身体不适,无法过来向您请安,竟这般不把中宫之主放在眼里!”
温夏慵懒支着下颔,宽袖自腕间滑褪。腕□□腮,肤若凝脂。纤长手指拢了拢袖摆,也斜揽臂间轻纱,她一笑置之,无所谓再计较这些。
今夜,戚延果真是传了那丽嫔侍寝。
翌日,又是那丽嫔长夜侍奉。
往前的戚延好像的确不曾这般独宠一人,哪怕只是做戏。
虞遥去见到了那丽嫔,听说生得算是美,一张瓜子脸狐狸眼,瞧着是有几分风情。她乃县令之女,不曾受过礼教约束,如今承蒙圣宠,竟格外嚣张,不将她们这些低阶老人放在眼里。
“太不像话了,连着三日都不来给中宫之主请安,眼里有没有您?”虞遥恼道。
温夏道:“不必置气,你不是早知晓我心意么。皇上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他贵为帝王,所做之事无论对错,我都无权干涉,又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温夏从不吃醋他戚延到底真的宠幸谁,愿意喜欢谁,也未再留心乾章宫的动向。
有时候,她觉得戚延做事十分幼稚。
……
乾章宫。
暮色降临,今夜又是丽嫔侍寝。
一直到后半夜,跪在寝宫外殿的丽嫔终于跪不住了,挪动僵硬发麻的双腿,跪行着欲进寝宫。
“丽嫔娘娘做什么?”守门内侍截住她。
“本宫要进去侍奉皇上。”
“皇上的旨意丽嫔不是听清楚了么,若是未听清,奴才再宣读给您听可好?”年轻内侍端着一张含笑铁面。
丽嫔紧咬双唇,想起昨夜趁宫人不备爬进寝宫,只见得寝衣的玄色衣角,便听帝王冰冷沉郁的斥退声。
她不明白,皇上不是很喜欢看她跳舞么?
为何接连三夜,她都无法近得了龙榻,只能这样跪在寝宫外?
一直跪到天明,内侍胡顺来传她可以离去了。
双腿全然不是自己的,跪的四个时辰已经一点知觉都感受不到,只能被宫女搀扶着起身。
胡顺谄笑着:“恭喜丽嫔,圣宠殊浓。皇上可从无连续三日宠幸哪位娘娘,您还是第一人。”
明明已经站都站不稳了,丽嫔得这一恭维,心中到底还是欢喜,颤颤巍巍站稳,着宫女掏出几粒金瓜子打赏胡顺。
胡顺笑着接过:“多谢娘娘,出去该说的不该说的,娘娘可还需奴才再传达一遍?”
“不必,本宫都记得。”
第一次侍寝时,戚延便告诉她,他与皇后不睦,只要是跟皇后较劲的,他就喜欢。
只是为何皇上不真的宣她侍寝呢?
这样想,丽嫔不由脱口问道:“公公,本宫已经侍奉皇上三日了,为何夜间皇上不让本宫进去伺候?还请公公提点。”
“皇上如何做,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猜得准。奴才只知晓皇上喜怒不定。娘娘莫愁,您若一直这般忠心侍君,总有一日是要得皇上喜欢的。前提是切不可将这些传到太后、皇后耳中,白白添了您自个儿的笑话。您说呢。”
丽嫔醍醐灌顶:“当然,本宫才不会让旁人笑话自己。”
忽有宫人入殿来报,有几位老臣跪在殿外,请求皇上上朝,不可耽于女色。
胡顺被师傅吉祥唤去了,丽嫔听着“耽于女色”,暗恼那些朝臣不知缘由,她根本就没亲近过皇上好吗!
丽嫔转身由宫人搀扶着走向殿门。
胡顺从寝宫出来,一脸笑地来到她跟前:“皇上请娘娘进殿伺候呢,丽嫔娘娘还有精力吗?”
丽嫔眼眸一亮,忙进到寝宫。
那几位大臣也来到了寝宫。
隔着屏风,只依稀辫见龙榻上支着下颔的颀长身影。还有坐在地毯上的女子身影,风情婀娜,正端着碗侍君用膳。
几位老臣道:“皇上已连续多日未上朝了,还请皇上前去早朝。”
屏风后,戚延自龙榻上懒散坐起。
乌发散落,慵懒睁一只漆黑星目,启唇吃下丽嫔喂到嘴边的汤羹:“朕又不是一天不上朝了,还用得着你们兴师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