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败给了小皇后-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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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却在此刻噙着笑意。
修长手指展阅着案上信件,戚延勾起薄唇,将?信轻轻贴到了鼻端。
鼻尖触碰着这带着柔滑凉意的绢布,除了墨气?还能闻到温夏指尖的香气?。似她那股白兰花体?香,幽意袭人,娇雅温软。
这十个月,三百天。
血溅青草,牛羊惊散,野花摇曳,铁骑踏腾。
铠甲冷,夜风寒,孤枕梦。
只有蓝空下低矮干净的云霞,土丘上的草野与花,听过他一遍一遍的笛声?,知晓他浓烈的思念。
他没有一日不?想温夏。
第93章
小心?收起信; 将它们都放入了那叠满摞摞信件的匣盒中。
戚延薄唇噙笑,提笔给温夏回信; 诉说归期。
早在两个月前,太后在密函中便提到国库已不富盈,此战不易再打。戚延当时便已部署收兵,用这两个月时间重创乌卢,收编了与达胥反目的巴勇部落,重伤了达胥。
温斯来入营来向戚延禀报军务,说完; 多看了一眼戚延温霁的眉眼:“夏夏又给皇上来信了?”每逢收到温夏的信,戚延冷淡的面目才有一丝温霁愉悦,温斯来早习惯了。
戚延只是薄唇生笑。
温斯来:“臣这当哥哥的都?没?有收到这么?多信。”
戚延只说:“告知巴勇了?”
“他?已领会; 皇上放心?。”
自达胥之前弃巴荷性命不顾时,巴勇便心?生怨怼; 而后达胥治政偏私,引起几小部族不满; 戚延便潜人?抛出诚意,策反了巴勇投诚。
上月激烈的战事中,戚延的箭重伤了达胥,他?向温夏发?过?誓要达胥的头颅。到如今他?随时都?可以回大盛,但必须在走之前拿到达胥这条命。他?与温斯来已将计划交给巴勇,让巴勇引出达胥。
暮色森寒; 草原狂风呼啸而过?。
傍晚; 温斯来在军中置了篝火; 火架上烤着滋滋冒油的几只羊。
戚延被温斯来请来; 军中将领朝他?行礼,篝火旁的案前已摆了薄酒。
戚延睨了眼:“哪里来的羊?”
“皇上放心?; 是村民送的。”
入侵草原时戚延便下过?令不得抢掠当地百姓,不可掠夺财帛牲口。
军中馋人?家羊馋疯了,但一直铭刻军令,每遇到风雪中走失的羊只能眼巴巴帮村民保管。那些前来领羊回去的村民本来带着恨意和胆怯来,但见盛军一点?也没?作恶,这“敌军”的好名声才传开。
前夜一场野狼袭击,致使一群小山羊窜到了军中,盛军帮人?养在马厩里,今日村民来领走时送了他?们几只。
温斯来解释完,给戚延倒了一杯酒:“是淡酒,也就?有点?酒味,过?过?瘾。”
戚延举杯饮下,温热的酒液果?真只有淡淡的酒香,倒是这烤香的羊排很是可口。
将领坐在下首,都?吃得尽兴,不远处的兵营中也传来士兵们吃肉的畅快笑声。
夜幕压着这片旷野,寒风掠过?火焰,拂过?身上时都?带着一股暖意。戚延想起了温夏。
远眺夜色,他?问温斯来:“你以前随同恭德王征战时,他?也是这般要求手下士兵的?”
“嗯,父亲也不许军中士兵伤了百姓。”温斯来默了片刻,望着戚延道:“其实臣如今挺佩服皇上,您如今让臣有些刮目相看。”
戚延抿唇淡笑。
温斯来如今不再对戚延像从前那般冷待,他?见识过?戚延的谋略,也看着温夏每月里给戚延来信。他?在猜想温夏是不是对戚延动心?了?如果?温夏对戚延没?有感情,为何会愿意除了郯城关的政务之外还回给戚延那么?多信?
戚延在问他?:“你二哥那可有传来什么?军情?”
“北地一切如常,二哥谨守国?门,皇上放心?。”
戚延是在担心?两军交战,会让燕国?有趁乱的机会,不过?温斯行把守北地这么?久,一直都?不曾发?现任何异动。
温斯来道:“他?那人?……臣也算了解。”
温斯来目光黯淡,那股杀父之仇的恨意和被欺瞒的仇恨,还有深深的痛苦都?萦绕在他?眼底,让他?沉默了许久才说:“燕帝此人?至少对温家有几分良心?。此次回去,臣去向他?讨回杀父之仇。”
戚延轻抿薄唇,未打断温斯来。
当了皇帝的人?又怎会再是个普通人??
权力,尤其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会极快地改变一个人?。能坐在皇位,那谁又不想成为天下霸主。
对霍止舟此人?,戚延没?温斯来那么?好的印象,他?只有看不起。杀了达胥后,他?必会去取霍止舟的狗命,为温夏报仇。
一名草原装扮的乌卢武士来求见戚延,他?是巴勇的亲信。
“启禀皇上,我们大王传回暗号,已经约上达胥了。”
戚延深眸瞬间一片寒冷杀气,手上的羊排都?不香了,他?起身回了帅营拿剑。
温斯来也拿上武器跟上他?,要一同前去为温夏报仇。
萧瑟寒夜,一行人?策马驶进空旷的雪地,抵达图鲁城中,顺着巴勇的暗号埋伏着土堡宅院外。
待戚延下令放出暗号,宅中巴勇起身退出了房间,埋伏在外的士兵射出无?数箭羽。
戚延道:“生擒达胥!”
他?要亲手了解达胥。
屋中,达胥已知中计,想杀了巴勇泄愤已来不及,在左右的掩护下避开重重箭羽,坐上了马背。
戚延怎会给他?再逃跑的机会,翻身跃上马背追去。
征战以来他?便每日都?在熟背乌卢的地形,已能预判达胥想朝何处去才能回王宫。他?策马拐了方?向,速度之快,连身边的护卫都?没?来得及赶上他?。
疾驰的烈马穿过?人?来人?往的长街,人?群都?朝两侧尖叫着散开。
戚延却忽在拐角处被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
那人?一身青衫飘飘,清癯风骨似个仙人?般,长剑一横拦住戚延道路。
戚延只能倏然勒住马,忆起军中打探来的消息,说达胥近日收编了一名江湖中厉害的武士。
看此人?劲头,戚延暗自提了口气,恐怕他?打不过?此人?。
他?如今早已没?有内力了。
正欲拔出暗器之际,那人?开口:“你不记得我了?”
戚延深眸紧眯,一身警惕,看那持剑的青衣人?抬起头来。
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但戚延再无?印象。
“前年,青州,竹林。”年轻的青衣男子?道:“你我比剑啊。你还瞧不起我,故意让我赢了一局。”
戚延总算忆起来了。
他?当年特意去青州跟这名剑客比武,才在青州遇到了温夏。
当时温夏被霍止舟的黑衣人?劫持,他?因救她而受伤,走神之际懒得再比了,让了这青衣剑客一局,后面被这爱武成痴的人?逼着再打,直到被戚延打败才输得心?服口服。
马下青衣剑客昂起下颔:“既然遇到了就?再比一回,如今我勤学苦练,必要胜你一回。”
戚延收回了袖中暗器,夹紧马腹:“我如今没?功夫跟你比,让开。”
但路被青衣剑客拦住。
“怎么?两年没?见你还看不起人??”青衣剑客又被轻视,不满道:“去个没?闲杂人?的地方?比,你下来。”
戚延策马冲向他?,青衣剑客忙避让,却施展轻功追来:“你别看不起人?,我如今苦心?修炼,不比你差多少。你不跟我比,难道是想跟卓霖比?”
“卓霖?”
“对啊,江湖上有名的恶狼,被这乌卢的狗皇帝收买,叛了我大盛。我来乌卢就?是为跟卓霖比剑……”
“唔,我是去找卓霖。”戚延打断青衣剑客:“别挡路,识趣的话就?跟来。”
一听到这,青衣剑客眼睛都?亮了,翻身跃上戚延的马背。
快马载着二人?冲向一条城郊林道,果?真在道口见到正要入林的达胥等人?。
戚延射出利箭,青衣剑客早已从他?身后飞出去:“有轻功不用!”
寒夜雪林间,一片兵戈交接的冷锐之声震响山林。
戚延都?还没?有出手,策马赶过?去时就?已经见死?在雪地中的达胥,和一旁倒地不起的卓霖。
青衣剑客高挑的身影立在一旁,满脸血迹,很无?辜地望着戚延,喘着气道:“老子?只是约他?单挑,他?们俩就?下死?手杀我!”
杀了人?,他?很是无?措。
戚延弯腰探向达胥脖间动脉,真死?了……
他?抬眸望着青衣剑客,忽然抬起手臂弹出一枚暗器。
那青衣剑客吓了一跳,听到身后的倒地声,才反应过?来戚延是射他?背后没?死?透、正拿剑砍他?的卓霖。
“你……这人?不会是乌卢的皇帝吧?”
戚延割下达胥的头颅,滚烫的血溅满他?玄袍。他?薄唇紧绷,双眸冷戾,沾满鲜血的双手利落地包起这颗被人?送来的人?头。
“是,你杀了乌卢的皇帝,了不起。”
青衣剑客吓傻了。
戚延薄唇微抿,紧望此人?,终是欲言又止。
他?想招揽此人?为他?所用,但终知剑客随心?所欲的不羁洒脱,他?已经再也当不了一名剑客了,又何必再毁了别人?的潇洒侠义。
青衣剑客:“不是我想杀的,我来找他?比武。”他?指着背后已经死?透的卓霖:“我话没?说话他?就?拿剑砍我!这人?,这皇帝也拿大刀来捅我!你说我能傻站着让他?们捅吗?”
“你离去吧,此事我自会处理。”戚延拿过?达胥的衣袍擦干净他?心?爱的剑上那些血迹。
“难道你如今也为朝廷办事了,你为大盛办事?”
“嗯。”
怪不得他?来追乌卢的皇帝。
青衣剑客目中有惋惜之情,也有些看不起的轻视:“那我走了,上次见你你还一身不羁的风骨,我还挺钦佩你。我们当剑客的是穷,但是不能没?有原则,失去自己的追求。”
戚延将心?爱的剑收进剑鞘中:“嗯。”
青衣剑客更失望起来。
戚延起身:“去找新的目标比试吧,祝你驰骋天地,剑勇无?双。”
“我当然要去找新的目标!我也算比赢卓霖了,下一个我要去北边比赢皇剑!”见戚延如今麻木的姿态,再也没?有往昔那桀骜风骨,青衣剑客气极,懒得再看这样的他?一眼,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戚延翻身上马。
那青衣剑客终是硬着脸皮飞了回来,停在他?身前的树枝上,抱着剑道:“你造诣很高,剑术有君子?之风,侠士大义之气,不应该拘于朝廷。”
上回比试时,戚延的剑明明能几次刺伤他?,走最快能赢的方?法,却几次都?避开了他?要害。
跟这种人?比武,他?们这些剑士才输得心?服口服。
他?替戚延惋惜。
“两国?交战我也能理解你为国?的好心?,可你不能为了权贵折腰。希望下次你能来北面,跟我和剑皇比武。”
望着夜色,戚延只是说:“祝你顺利。”
青衣剑客施展轻功,飘飞的侠士身影隐入了暗夜中。
戚延一直望着那身影再看不见了,才收起黯然的目光。
他?羡慕这人?。
多好啊,这人?能永远自由驰骋在江湖中,随心?所欲。
自古皇帝除了政务都?有些爱好。
他?的父皇爱木雕,做了许多摆件送给母后。
高祖皇帝爱种谷子?,在御花园辟了块耕地。
他?爱武,爱剑,梦想做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剑客侠士,在朝政闲暇中偷懒,时不时悄悄去现身江湖,让人?提起他?就?只觉得他?神秘又厉害。
戚延收回视线,策马冲进夜色。
哪怕他?当不了一名剑客了,他?也可以把这份虔诚做到别处,去做一个能被百姓认可的皇帝。
能配得起温夏的皇帝。
…
前方?静夜中响起马蹄声,微弱的火光也逐渐明亮。
温斯来带着人?策马驶来,停在戚延身前,担忧地望着一身血迹的他?:“皇上受伤了?”
“没?有。”戚延将达胥的头颅扔到温斯来手中。
“皇上竟毫发?未伤杀了达胥?”
便衣将领们士气大振,对戚延更加崇拜。
他?们哪里会知道这完全就?是天降神兵,被人?送来的人?头。
……
达胥一死?,乌卢却未乱阵脚。
公主达珠很快就?扶持了达胥的弟弟为新君,潜伏在乌卢王城的探子?来报,王城未见乱迹。
戚延已整兵准备回朝。
此战已无?须再打下去,大盛没?有多余的财帛再支撑于战事上了,能攻下乌卢三分之一的城池,已经算是大捷。
戚延只带着五万士兵回朝,余下的人?马需镇守在夺来的各座城池中。
清晨艳阳高照。
蜿蜒浩荡的军队穿行在布满风雪的大道上,大盛的旌旗迎风翻飞。
戚延坐在马车中,瞧着匣盒里昨日达珠带着新君前来议和休战时献上的宝物。颜色极阳的翡翠石,颗颗透亮浑圆的珍珠,编织着贝母彩片的柔软羊绒布匹……
这些大盛皇宫里都?不缺,但是品级这般佳的却很难得。
达珠知道大盛皇帝宠爱皇后,这些宝物都?献在了戚延心?坎上。
温夏瞧见该是喜欢的。
合上匣盒,戚延薄唇微抿。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套铠甲,听温斯立传来的奏疏上说,如今大盛百姓都?说他?是个好皇帝。待大军入宣城时他?想换上铠甲,坐在马背上。
浩浩荡荡的军队中,他?打马而过?,应该会受百姓一片景仰,温夏应该也会去城门前迎接他?吧。
戚延薄唇噙笑,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竹笛,解下竹笛吹了一首旋律明快的曲子?。
虽然知道霍止舟会笛,他?的笛只是被那时的温夏当做霍止舟时,戚延是想过?不再吹笛了。
可每逢战场浴血归来后,心?中的思念无?处纾解,他?只能造了一支笛,把那些想念都?藏进笛声里。
“皇上。”马车外,陈澜出声唤道:“有宫中来的信。”
戚延收起竹笛,接过?陈澜呈入的信。
信封很薄,八百里加急送信的信使喘着气停在御驾外,嗓音和信上的内容同时传进戚延耳中眼中。
“燕国?攻打我大盛鄞庆,边关守卫不挡燕军之勇,已致鄞庆失陷!”
森寒的双眸赫然紧眯,戚延死?死?望着手中密函。
第94章
这是戚延行军以来最担忧的事; 终究还是发生了。
两?军交战到如今,大盛和乌卢都已亏空了国力; 正是燕国出兵的好时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没有太意外,这不正像霍止舟的手笔。
这一年里,戚延都让温斯立留心燕国。
温斯立每月的奏报中都有探子传回的消息,说燕国并?无异常,而且有传言说燕帝身?受重伤,每日?都躺在床上养着。
一切不过是霍止舟迷惑外界的手段罢了; 就像他从?前残疾时装疯卖傻的蛰伏。大盛与乌卢交战,他早已做好了坐收渔利的打算。
马车外寒风肆虐,千军万马都停止在风雪中。
戚延音色极冷:“地形图。”
陈澜将大盛舆图呈上:“咱们在路上; 暂时没有燕国的舆图。”
戚延紧绷薄唇看着舆图上的鄞庆。
鄞庆坐落于大盛东北方向,在舆图上似条象鼻; 长而远,将乌卢东面包围。这块地方左邻乌卢; 右接燕国,在两?国的中间。
燕国攻打鄞庆,是为了穿过这块区域进军乌卢。
如今的乌卢易攻。
霍止舟现在出兵,有九成的胜算,届时大盛必得丧失鄞庆这块疆土。
戚延又怎会答应。
众将士气愤而严肃,都等着戚延下令。
戚延:“北地如何?”
送信的士兵道:“温二将军领军攻上; 不敌燕军; 我军伤亡惨重!”
霍止舟了解温家军的行军战略; 哪怕温斯行改变策略; 也敌不过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