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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暴君败给了小皇后-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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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政大营中,温夏端坐在戚延的太师椅上。
  她皮肤白皙,生得娇美柔婉,根本不像施加威信的尊位者。可她目光坚韧清冷,满头乌发覆满白白的麦粉,似经历了一场冷酷霜雪。
  望着?大盛的舆图,温夏说着?她的计划。
  戚延前?几日败在左堡峰,一切便从这里开?始。
  此地山峦起伏,中间是一片狭长的盆地,前?设大盛之前?的军营,后有燕国来攻时?设下的营地。
  只要在两座营帐之间布下麦粉的陷阱,引燕军入内。
  两地爆炸时?,巨大的冲击会震撼山石,盛军先占领高地,攻下燕军的机会便更大。
  几名将?领都觉得可行?。
  温夏道:“此计需要两千兵马,有去无回。”
  “交给臣等!”几名将?领郑重说道,都请安退了出去。
  帐中安静下来,温斯行?杵着?拐杖,手臂也全是伤。
  他想安慰温夏,微张的唇却?久久才说出一句:“皇上会活着?。”
  “他求燕帝时?,他想以他的命换将?士活着?时?,夏夏,我?好像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温立璋便是以己死换兵将?生。
  温斯行?问:“带走皇上的是谁?”
  温夏到这一刻才敢流露出害怕的情绪,摇头:“我?不知?道,也许是他师父的人。二哥哥,他会死吗?”
  她埋在温斯行?胸膛哽咽地哭着?。
  此计温夏准备在第二日再进?行?。
  今夜,整座营地格外?太平,没有号角声传来,可也冷冷清清,少了无数士兵的人影。
  温夏躺在床榻上,却?不敢合眼,只想等到戚延生还。
  她蜷在衾被里,打湿了一片软枕。
  温夏却?在第二日听到不算好的消息。
  宋景平来到了军营,说救走戚延的人他根本不知?道。
  卫蔺元并未派弟子来帮助戚延。
  他去岁为?了救戚延耗损了半生内力,如今都在闭关,也是在前?些时?日接到戚延的信后,才让宋景平过来帮忙。
  温夏很是担忧,宋景平问:“皇上他在江湖中有朋友?”
  温夏微怔,她根本不清楚:“皇上招揽江湖道士时?,有露出过他以前?江湖中的名号。”
  “这便是了。”宋景平道:“江湖侠士都仗义,皇后不必担心他安危,燕军逼得这么紧,他如今不在军营更好。”
  只是宋景平带来的道士进?不来,外?头有许多燕军巡守。
  温夏如今不需要道士了,他们的计若能成,则可驱退燕军,等援军到来。
  若不成,那?这鄞庆该也是她最后的归属了吧。
  她谢过了宋景平与卫蔺元的好意,送别宋景平离去,开?始了今日的计。
  军营之中透出消息,说戚延已被高手所救。
  温夏坐在马车上冲出营地,燕军遵守霍止舟的命令没有阻拦。
  她的马车在城郊兜兜转转,几次驶向各条偏僻的道路,却?警惕着?燕军而折返,最终回到军营。
  霍止舟敢放她离开?,她身后必有燕军的跟踪。
  而霍止舟只要听到她想走的每一条道路后,在舆图上一看便知?她想去的是左堡峰。
  今日又?是一个阴云天,酉时?,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细雨。
  盛军“悄悄”离营,都驶向左堡峰。
  温夏坐在议政大营,看天幕被黑夜笼罩,强打精神用着?饭菜,内心担忧霍止舟会不会上当,担忧这雨不要下大。
  她终于在夜幕时?分听到好消息,大批的燕军冲向左堡峰了!
  前?线眼探传话,目测燕军足有两万人之多。
  戚延向霍止舟求死又?没有死成,当着?霍止舟的面被人救走,霍止舟不可能再放过戚延。
  燕军正攻着?乌卢,霍止舟这三个月耗损在鄞庆上,也损失了数万兵马与巨大财力。
  若此计成,温夏猜测他不会再耗在鄞庆,需得留住兵力去攻乌卢。
  那?他下一步如何走?
  应该是通过瓦底南城关打通燕国与乌卢的道路。
  他或许会提出要大盛助他。
  那?大盛也不能没有条件。
  温夏竟想着?这么长远的东西,她都不知?她这些判定对不对,一切都得基于今夜的计成功。
  望着?跳跃的烛火,温夏撑到快坐不住,时?间漫长地流逝,两个时?辰煎熬地过去。
  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至少盛军还在战斗中。
  陈澜激动的嗓音从远处传来,打破这夜幕。
  温夏冲出大营,夜色下奔跑的陈澜腿还瘸着?,也是今日才从病中恢复过来。
  他大喝:“我?军胜了!燕军大败!”
  “皇后娘娘,我?们真的胜了哈哈哈!”
  今夜的兵马分成三路,一路早在昨夜便带着?作战用的麦粉前?去左堡峰,一路在清晨便布守在山峰高地,最后一路有去无回的两千兵马在酉时?装作去保护戚延,引诱燕军去了左堡峰。
  两万兵马与两千盛军厮杀在崖峰底下,前?后路口的营帐中布满了陷阱。
  几座营帐里的麦粉爆炸时?,两军中离得最近的士兵都成片倒下。
  而这样的粉尘爆炸最恐怖的是第二次的威力。
  巨大的气流震动四周山壁,陈澜说整整一片山崩地裂。与温夏最先预想的完全不同,她以为?只会炸毁出入口,堵死燕军的退路。
  温夏虽然用此计胜了,可却?不明白二次爆炸的威力从何而来。
  大概还是风?
  也是回流而来的空气?
  她喜极而泣,久久说不出话来,抑制住情绪才急迫问:“我?军伤亡多少?”
  “山峰下的两千士兵英勇战死,占据高地的弓箭手不知?这般强的余威,死伤约过五百。温将?军也受了伤,但他应该不算重伤,被燕军请去谈判了。”
  霍止舟今日并未亲征,在营地得闻此讯,震撼之余自?然会惧怕大盛的武器。
  温斯行?在半个时?辰后回到营地。
  议政大营中也候着?五名将?领,他们各个挂彩,还在大笑谈论?不知?道爆炸的威力那?么大,在高地上险些都没有撤走。可笑着?笑着?,他们在温夏沉稳而悲悯的注视里也敛下了笑,为?那?明知?有去无回、还争先抢着?要去的二千士兵。
  不过所有人看向温夏的眼神全都变了。
  那?种对尊位者,甚至是神明的敬畏与钦佩,让他们深深折服于眼前?看似娇滴滴的年轻皇后。
  温斯行?道:“燕帝请皇后娘娘明日前?去谈判,他不攻了。”
  温夏如释重负,整颗心脏都从悬空里放下。
  ……
  翌日清晨,天际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可天光总会让人心生希望。
  大盛军营中仅剩的两千余名士兵脸上个个挂着?哭与笑,五百人护送温夏前?去两地间的百里亭。
  竹亭简陋,伫立在这青色的烟雨中。
  温夏从戚延的銮车上下来,穿进?细雨步入亭中。
  霍止舟身着?一袭明黄的龙袍,明艳的颜色却?没有照亮他眼底哀沉的寂色。
  他的眼眸波澜不惊,从温夏平静的脸颊停留,又?似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说:“只有你来,昨日是计对不对?”
  温夏很是平静地端坐:“妾身的夫君在军营养伤。”
  “左堡峰下,盛军用的是什?么武器?”
  “这是我?军的机密,恕妾身不能奉告。”
  霍止舟没有逼问她。
  擎丘摆放好的长案上放着?精致的匣盒,霍止舟安静地打开?。
  浓郁的醇厚奶香掺着?亭外?雨水的气息浸入鼻端,温夏看见那?是一块乳酪栗子糕。
  霍止舟骨节匀称的手指取出,能看见瓷碟中那?一层层夹着?乳酪与果肉的栗子糕。
  他推到温夏身前?。
  温夏望着?他,目光很是清冷,哪怕会有往昔北地青春稚嫩的岁月在眼前?闪过,可将?她拉回现实的是那?些成堆的尸体。
  今日清晨,大盛军营中的两千余名士兵有五百人来护送她,剩下的都出去寻找昔日战友,挖万人尸坑,将?他们一一埋葬。
  他们之间,不该再存在这软糯香甜的栗子糕。
  霍止舟的眼底央着?最后一丝祈求,可都一点点湮没在温夏清冷的目光里。
  他终于如一个智勇双全,极善谋略的帝王,正色地提他的要求。
  “朕可以命燕军退还鄞庆,但盛国需答应助燕国攻下瓦底的南枝城。”
  在温夏的预料之中,可她并没有即刻点头:“除此之外?呢?”
  “我?燕国本可以走鄞庆拓展版图,但如今却?需跨越瓦底去占乌卢。盛国需赔付我?军黄金一千万两,粮草三百万石。”
  温夏沉着?心间的怒意。
  给出这些便是让大盛倒退至少两年。
  “燕帝这是议和,还是想挑起两军战火?”
  “你不同意。”霍止舟说:“那?你将?它吃了,我?就不要了。”
  短暂的错愕停在温夏脸上。
  霍止舟只凝望她。
  温夏红唇微张,不再问是不是当真,拿起案上的乳酪栗子糕送进?口中。
  她的吃相一向优雅而细致,可在这一刻却?快得几口便咽完。
  霍止舟笑了。
  这笑很轻很浅,恍惚还像那?个叫十九,或者是温斯和的人。
  可龙袍加身,江山子民系于肩上,他很快便恢复那?个运筹帷幄的年轻帝王:“落印吧。”
  擎丘呈上他事先拟好的盟书?。
  温夏看完那?些条约,竟一时?不知?方才他提的要求到底是真想要财帛,还是只为?了逼她吃下栗子糕。
  她放下盟书?:“燕帝有要求,我?也有。”
  “燕帝伤我?鄞庆,违背之前?休战盟约,为?表燕国诚意,请燕帝在盟书?中加上‘百年不犯我?大盛疆土’一条。”
  霍止舟望着?她许久,接过擎丘递来的笔加上此条。
  他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温夏道:“两国征战已久,会拖国力,又?都有乌卢这个部落。希望你我?两国能开?启边关国门,互市交易,为?两国商贸运转让步,也让百姓多一门生计。”
  霍止舟把这条加了进?去。
  温夏逐字看完,落下了戚延的帝王玉玺,与霍止舟互换了盟书?。
  她起身施了一礼,正要抬首转身,霍止舟唤住她。
  “我?这里很痛。”他按着?旧疾处:“夏夏可不可以再抱一抱我??”
  温夏淡淡的目光从他祈求的脸上掠过,转身踏出竹亭,坐上戚延的銮车。
  天色烟雨朦胧,飘飞的细雨如千万缕情丝,丝丝坠在满地泥泞中。
  霍止舟久久立在风雨中,高高在上的龙袍翻飞着?,却?似一个孤家寡人。
  ……
  盟约一定,燕军便已拔营退出鄞庆,在燕国南关城等候盛军。
  五日后,赶来的援军穿过鄞庆,前?去与燕军汇合,助燕军攻打瓦底南枝城。
  温斯行?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唯有腿还需杵着?拐杖。
  温夏依旧等在鄞庆的营地里,温斯行?劝她回北地,她没有答应。
  派出去寻找戚延的队伍都没有带回有效的消息。
  温夏不知?戚延身在何处,云匿轻功那?么好,出去寻了他好几日都没一丁点线索。
  十日过后,梁鹤鸣与阮思栋也赶来了。
  之前?便是梁鹤鸣为?戚延接江湖那?些挑战帖,他也挨着?江湖中打探,跑了三座城都没有戚延的消息。
  入夜,营地的天空缀满星月,点点星辰闪烁,没有战火的夜格外?静谧。
  温夏坐在那?棵榆树下。
  长案上置着?酒盏,杯中只有极淡的清酒。
  她饮了一杯,想再倒时?被白蔻与香砂劝住。
  她们二人是前?日才赶来的,奉太后之命来请她回去,可温夏还是想再等一等。
  温斯行?杵着?拐杖坐到她案前?,陪她喝着?这不会醉人的淡酒,和她像在北地那?样赏着?山野星月。
  从前?这样的时?光是他们温家兄妹五人的,而今一切都不复了,她也只想等到戚延。
  温斯行?聊着?聊着?,说到担心她的温斯来,说到戚延。
  “老三信中说,皇上在乌卢时?就像现在这样,一点没拿捏架子,会顾着?小?兵小?将?。他保护当地的村民就算了,还不许盛军去馋人家的牛羊。他的确是变了。”
  从那?个恣意暴戾的帝王,变作守卫山河的大丈夫。
  “夏夏,若是我?们等不到皇上呢?”
  虽然这样问很残酷,可温斯行?还是不愿温夏一味地沉溺。
  温夏托着?腮眺望远方的星空:“应该可以等到吧。”
  “他一直都命大,在郯城关的军营时?,他将?我?从乌卢救出来就差点残废了,连坐也坐不起来。太医与卫先生都说要看他的造化,他就真的挺过来了。”
  “他如今应该受伤严重,是爬不起来或者动弹不了那?种,所以才会不来见我?。”
  温斯行?不再提最糟糕的情况,只道:“二哥陪你一起等。”
  温夏很是愧疚。
  温斯行?应该回北地将?军府去好好养腿,伤筋动骨最是大意不得。
  温斯行?问:“你还恨皇上么?”
  “嗯,还有一点恨。”
  恨他用假酒骗她。
  还有她都没来得及把那?些小?折磨施还给他,他若就这样不回来了,她就真的会恨了。
  如今的营地很是空旷,撤走不少营帐,也没有那?么多士兵,一切都显得冷冷清清。温夏被温斯行?送回帅营。
  瓦底南枝的战报每日都会传来,今夜又?送到她手上,温夏躺在床榻上看完。
  盛燕两军联合,霍止舟攻下小?小?的南枝是早晚的事,每日的军报也都没有异常,燕军未再为?难盛军,两军都相安无事。
  温夏一直等着?。
  等到日升月落,等到花开?花败。
  等到燕军跟瓦底谈判了,盛军要班师回朝了。
  她还是没有等到戚延的消息。
  太后再次来了信件,这一次却?是懿旨,要她回朝或是回北地,别守在这荒凉的地方。
  夜晚,温夏望着?头顶寂寥的夜空,明月将?圆未圆,情意将?满未满。
  胡顺候在她身后,瞧夜风吹拂她乌发与单薄裙衫,不忍地唤道:“皇后娘娘,您就离开?此地,换个舒服的地方等皇上吧。”
  “皇上一日未归,朝中一日便是乱的,您回去了朝堂便不会乱了。”
  戚延消失的消息至今都被隐瞒着?。
  朝堂上只知?他伤势严重,留在了北地养伤,还无法经受颠簸。
  温夏转身回到帅营,架上横呈着?戚延的佩剑,他那?日丢下心爱的剑与铠甲后,士兵在战乱中不顾一切将?它们捡回来了。
  白皙的手指抚过戚延握过的剑柄,温夏闭上眼,让泪流尽。
  “收拾行?装,明日回京。”
  ……
  六月晴空万里,天光破开?云层,万束金光渡着?这阡陌江山。
  回程的队伍由五千兵马护送,戚延的銮驾中躺着?代替病中帝王的云匿。
  温夏端坐在宽大的车厢里,频频回首去看身后空无一人的道路。
  香砂叹道:“娘娘,皇上会平安无事的。”
  躺在后面隔间,闻车中幽香的云匿翘着?腿,嘴里懒懒叼一根冰糖葫芦,也想开?口安慰,但碍于君臣之礼避着?嫌。
  要伪装好戚延仍在病中,而不是消失了,他这一路都穿着?龙袍装着?戚延。本就是常日练拳脚的人,连续两日装个病人,已经躺得浑身不舒服了。
  但也有好处啊。
  身为?皇后娘娘的颜粉,如今的云匿不仅可以每日都看到皇后娘娘,还能同皇后娘娘一个车厢。皇后这两次小?憩时?,他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都开?心。
  他把皇后守得这么好,皇上回来该奖励他吧?
  最好赶紧让他当回从前?的暗卫,他都好久没有看过两人手牵手了。从前?在暗处瞧着?两人牵手拥抱,还怪养眼的,像休沐去城中看皮影戏一样,但皮影戏哪有真人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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