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女神探-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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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你为妻而已,你为何会如此恨他?难道就是因为你对他有意而他却待你无情吗?”
方才还因惊惶而不知所措许诺见自己一出手便化险为夷,虽然仍然心神不宁,但终究还是恢复了一些理智与自信,此时看起来对她的挑拨离间并不以为意,不慌不乱地声音哽咽道:“回柳贵妃的话,我的确恨他恼他,但并非是因为他不愿娶我,而是因为我一向待他如兄如父,以为他也视我为至亲家人,可没想到他竟会为了娶妻而将我送到琉璃别宫,此举与抛弃家人又有何差别?我自小便已经被亲生父母抛弃了一次,每每想起便心如刀割,是他承诺我,会将我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待我长大之后便请父母命取消我们的婚约,然后寻一户好的人家送我出嫁,可最后,他却因为害怕旁人会说三道四而帮他父母将我卖给别宫,你叫我如何不恨他如何不恼他?”
她天生清秀楚楚可怜,此时哭起来更是让人我见犹怜,更何况她所说的每一句都看似发自肺腑,听起来字字都像是锥心之痛,比方才的那番话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连一直沉默不言的向妃也叹了一声道:“唉,没想到许妃妹妹身世如此可怜,三番两次地被家人遗弃,着实不易。若换做是我,只怕也做不到不怨不恼,这也算是人之常情。还望皇上不要再因此事而责怪于她了,都说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许妃妹妹无端没了孩子,胡思乱想也是难免的,实在情有可原。”
第188章 竹马何在(十六)调包
静观其变的皇后见许诺应对自如; 便寻了时机适时地开口道:“柳贵妃,许妃已经将话说得十分清楚明白了,你为何还要对她一直咄咄逼人?你如此急迫,究竟想要逼着她承认什么?难道这就是你调查出来的真相吗?”
见皇帝虽然默然不言; 但也流露出了几分不虞之色,出师不利的柳贵妃沉吟片刻,微微发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道:“皇后娘娘所言有理; 许妃与她少年时的未婚夫婿先是兄妹情深,后是仇深似海; 此中缘由说清楚后,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臣妾并没有强人所难之意。只是之前臣妾为了调查梅岭一事; 曾宣召过万福宫的一名内侍; 对他所言颇为惊讶; 当时臣妾便怀疑许妃大概是被人算计了; 所以对她与她曾经的未婚夫婿的事情也格外关心了些。”
厅堂内安静非常; 只有她一人的声音清晰回响着。
皇后微一皱眉; 有些不耐道:“柳贵妃; 时辰不早了; 你有话就说; 何必一直在这里卖关子?”
“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等不及了,那臣妾就有话直说了。”回了皇后一句后,她突然对着皇上屈膝而跪; 言辞恳切而无辜,“臣妾之后所言,很可能会触怒龙颜,还请皇上切勿怪罪。”
皇上见她如此,也不忍心苛责于她,道:“方才朕已经恕你无罪,有什么话爱妃直言便是。”
柳贵妃谢了恩,却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跪在原地,抬眼对皇帝道:“启禀皇上,臣妾以为许妃妹妹方才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她说自己在梦中梦到腹中骨肉是被她曾经的未婚夫婿许阳所害,是因为许阳一直是她此生最痛恨之人,所以才会将那日在梅岭上那刺客的恶行换到他的身上,但依臣妾所知,许妃妹妹的噩梦并非虚无而是事实,那个在梅岭害得她痛失骨肉的人应该正是许阳!”
她话音未落,厅堂中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唏嘘,但每个人从表面上看起来虽然皆震惊不已,但却未曾有人惊叹出声。
对她的话最为惊愕的莫过于许诺了,她虽知柳贵妃之后的话定然会让她出其不意,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如此诡异的论断。
皇后讶然半晌,反而轻笑出了声,认为她的话荒谬至极:“柳贵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柳贵妃神色迟疑地道:“许阳是在两个多月前失踪的,梅岭的事虽然早了许久,但也并非不能证明他没有机会去梅岭行凶,而且许妃夜里喊他的名字也是在最近两个月的事,所以臣妾斗胆,不仅怀疑许阳便是梅岭上的刺客,而且还认为他就藏在宫城之中。”
“简直一派胡言!”皇后不知是喜还是怒,但最多的应该是觉得她的话匪夷所思,“后宫重地,怎会有外男轻易入内?你身为妃嫔,怎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柳贵妃看起来似乎对自己的推测本就无多大把握,如今又被皇后斥责,愈加犹豫了起来,不由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皇帝:“皇上,臣妾自知方才所言实乃大逆不道,但臣妾却并非无凭无据信口胡言,若是皇上不希望臣妾再说下去,臣妾以后再也不提此事便是。”
皇上神色微沉,大有不怒自威之势,但却还是道:“爱妃这么说有何凭据?”
虽然只不过是一句问话,但柳贵妃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欢喜的嫣然浅笑,但旋即又凝了神色,道:“皇上,请听臣妾仔细道来,若是所推有误,臣妾自愿受罚。”
见皇上也有意要追究到底,情愿放任她胡言乱语,皇后脸色微冷,问她道:“既然柳贵妃如此自信,那本宫问你,你说那个许阳就藏在宫中,那他究竟藏在何处啊?”
“这件事还得从宫中最近发生的一件命案说起。”柳贵妃站起了身来,转身看向苏蔷,问她道,“苏女史,不久前明镜局侦破了一桩命案,死者是一个内侍,被发现淹死在了水沟里,可有此事?”
一直默然候在一旁的苏蔷终于被人留意,细思片刻后颔首答道:“正如贵妃娘娘所言,明镜局的确接了这桩案子。”
柳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她道:“那苏女史可知死者是何人?死因为何?”
苏蔷答道:“回贵妃,死者是内侍省采买局的内侍金皖,他是因醉酒之后失足落入了水中而被淹死的。”
柳贵妃又向她走了两步,声音随着她的气势冷冽了几分:“本宫听说那具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被水泡得面目全非全身溃烂,连五官手脚都不好辨认,你们明镜局何以认定他便是内侍省的金皖?”
苏蔷仔细答道:“回娘娘,他身上有内侍省的腰牌,后经内侍省确认,那的确是采买局金皖的腰牌,而且他的死亡时间也与金皖失踪的时间相差无几,现场又有金皖出宫后在宫外私买的酒壶,是以明镜局才认定他就是内侍省最近唯一失踪的内侍金皖。”
柳贵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果然认证物证俱在,不过除此之外,你们可还做过别的事确认他的身份?”
默了一默后,苏蔷不解地问道:“不知贵妃指的是……”“本宫听说,明镜局断案,通常会将死尸解剖以查明其死因,在那桩案子里,你们可有这种手段断定那个死者的死因吗?”柳贵妃沉吟着问道,“或者说,你们确定那个死者的的确确是失足落水后被淹死的吗?”
“这……”苏蔷如实答道,“回娘娘,毕竟内侍省的内侍近几个月来唯有金皖失踪,而且他素日里便爱贪杯,每每借着采买的差事出宫都会偷着带几壶酒回来,然后躲起来独自偷喝,是以他应该是想找个偏僻之所吃酒,但没想到因醉酒而失足跌落在了水沟中,这才酿成大祸,是以此案太过简单明了,死者的身份也很快被确定,所以据奴婢所知,那具尸体并没有被解剖。”
“应该?原来如此。”柳贵妃轻哼了一声,神色微肃,“难怪这世间的冤假错案如此之多,明镜局都未曾确定那死者的死因,便已经推定了他的身份,由此才推定他是失足淹死,岂非本末倒置?”
自知理亏的苏蔷听出了她的斥责之意,慌忙跪道:“还请贵妃娘娘恕罪……”
“行了,柳贵妃,你问她这个做什么?”皇后抬手揉着眉心,面露疲惫,“本宫都要被你弄糊涂了,你究竟是要为许妃讨一个公道,还是教明镜局如何杜绝冤假错案?”
“回皇后娘娘,臣妾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臣妾寝宫的小格子前不久出宫回故乡为他母亲送丧时,遇到了一件怪事,而这件怪事若是被深究下来,与许妃的万福宫也脱不了干系。”柳贵妃侧头垂眼看了看苏蔷,道,“这件怪事,便是他在故乡遇到了自己的一个同乡,而这个同乡便是已经被明镜局断定死于溺水的金皖。”
闻着皆是一惊,就连对此事并不在意的皇后也自然而然地提起了精神。
“什么?”一愣之后,苏蔷因惊愕而一时忘了规矩,不由抬头望向柳贵妃,“贵妃娘娘方才说,金皖还活着?”
柳贵妃冷笑了一声,道:“没错,他还活着,而且过得很好,手里有银子,也不必再回宫,这个结果你们明镜局可曾查到了?”
苏蔷一脸迷茫无措:“可是,可是若金皖还活着,那个死在水沟里的内侍又会是谁?”
“这句话原是应该问你们明镜局的,没想到此时你竟来问本宫。”柳贵妃冷然道,“不过,这次你算是问对了人,因为在本宫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便立刻命人找到了被你们明镜局断定是金皖的那具尸身,然后请了一名仵作替他解剖,并查明了死因。结果是他并非是死于溺水,而是死于剧毒。也就是说,那个死者并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毒死的。”
虽然这个结果亦然让人意外,但也算合乎情理,毕竟既然那个死者不是金皖,那他身边出现的腰牌和酒壶就应该是被人刻意安排的,死因自然也并非出于意外,所以他被人谋杀也并不稀奇。
向妃感慨道:“许妃妹妹果然细心,只不过,纵然明镜局玩忽职守,妹妹大可让她们重审此案便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自己去查?”
一个身份尊贵的贵妃,却会为了一个死而复生的内侍去暗查一桩只是涉及到另一个内侍的命案,怎能不让人怀疑她的动机。
柳贵妃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被如此质问,道:“因为金皖亲口对小格子说,他之所以能在有生之年风风光光地重回故乡,全因宫中的一个贵人。那位贵人给了他一笔巨款,让他躲到天涯海角隐姓埋名,但他却因为记挂家人而借机回了一趟故乡,所以才偶遇了同乡小格子。后来,小格子出于好奇,曾问他究竟是哪位贵人帮他重获自由,但金皖却不敢多言,说是若自己胆敢透露一点风声,那位贵人就会要了他和他全家的性命。不过,金皖此人的确好酒,小格子只不过请他大喝了一通,他便借着酒劲将所有真相都对他全盘托出了,而小格子听后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怠慢,在他的母亲下葬后便及时返回了宫中,并将他从金皖口中听到的消息如实告知了臣妾,臣妾这才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查明他假死的真相,而且必须是在私下暗暗查探,不可被人轻易察觉。”
众人听她说得极为神秘,不由都入了神,等她继续说下去。
柳贵妃接着道:“金皖告诉小格子,他之所以借着出宫采买的机会出去后不再回去,是因为宫里的一个贵人想要将一个人运送到宫里,而且还要那人长久地在宫中生活下去,所以他只管出宫,到了该回宫的时辰时自然会有人替他入宫,并且将他的身份抹去。他还说,他之前便已经替那位贵人做过同样的事,只不过之前来顶替他的人在宫里留的时间都很短,而这次却是要替他一辈子。”
虽然众人之前一直都被她的话所震慑,但这一次带给所有人的震惊却是前所未有也无以伦比的。
后宫重地,素日里除了内侍和巡逻的羽林军之外其他男子不可随意进出,即便是轻衣卫也须得皇帝旨意,但依着金皖所言,那个暗度陈仓的法子却是允许让宫外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能入得内宫,如此扰乱后宫伦常之事,岂能不让人细思极恐。
皇帝的神色已经阴沉至极点:“皇后,这便是你替朕悉心治理的后宫吗?”
虽然他的声音并不高,目光也未曾去看皇后,但其中的怒气已经昭然若揭了。
皇后也因柳贵妃的话而震惊不已,一时间甚至忘了去质疑她,此时听到皇帝斥责,慌忙起身并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恕罪,柳贵妃方才所言实在是匪夷所思,后宫戒备森严,岂能容人随意踏入?只怕是那个金皖为了隐瞒他私自出宫不归的罪行而故意胡诌出这样天大的谎言,还请皇上切莫听奸人挑拨啊……”
向妃也随之跪在了皇上面前,声音温婉而柔和:“皇上喜怒,兹事体大,皇后娘娘所言有理,一个内侍所言绝不可轻信,毕竟从外城宫门到内城各宫,大大小小有多道关卡,岂能容一个外人随意进出?”
“金皖所言绝非是胡言乱语。”柳贵妃却自信道,“皇上,臣妾初听他所言时亦十分惊愕,也以为他不过是胡言乱语为自己叛逃出宫推脱而已,但小格子说,金皖曾告诉他,因为他经常需要出宫采买,所以每个月都会出宫几次,而且他回宫时每次都是入了夜,而那位贵人又特意找了民间的易容高手为顶替他回宫的人改变容貌,所以守城的官兵见了他的腰牌后对他的查验并不十分严苛,即便是碰到了认识他的熟人也因为顶替他的人已经被易容成他的模样而放松戒备,这便是他犯下如此大罪却还安然无恙的原因。”
第189章 竹马何在(十七)替身
皇后听得胆战心惊; 毕竟若是她所言非虚,无论那个教唆金皖的人是谁,她都难辞其咎,只好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反抗道:“易容术?柳贵妃也太过好骗了些; 这种只在传闻中的江湖把戏岂能当真?”
“能不能当真,问一问知情人不就可以了?”柳贵妃转头望向默然守在门口的云宣,问道; “云都统; 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易容术?不知这种江湖术法究竟是骗人的传言还是确有所在?”
云宣对柳贵妃施了一礼; 恭敬回道:“回皇上,回贵妃娘娘; 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易容术虽然大都只是传言; 但民间的确也有不少的易容高手; 固然他们无法做到通过易容使两个人的容貌一模一样; 但若是两个人脸型体格本就相差不多的话; 做到十之七八相似也并非不可能。”
他的话无疑佐证了柳贵妃所言; 就连皇后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只好默然地一直垂首无言。
虽然面色已经没有大变; 但皇上显然已经气极; 甚至都未出口让皇后和向妃起身。
“臣妾在经过多方打听后; 听到的结果与云都统所言别无二致。”柳贵妃似乎对他的直言不讳身为欣赏,转身后接着对皇帝道,“不过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所以臣妾为了查证事实,也曾让小格子在宫外请了两位易容高手,虽然臣妾不能出宫,也未曾亲眼见到那两位高手的手法,但依小格子和其他陪同的宫人所说,他们的确能做到让外形本就相似的两个人在易容之后看起来有如双胞兄弟,若在夜间更会让人无法分辨。”
皇帝神色凝重,以手支额道,脸上略显疲倦之色:“爱妃还查到了什么?”
“臣妾在确定金皖所言并非都是谎言后,开始调查究竟是何人替他入宫,他与他背后之人策划此事又有何等目的。”柳贵妃轻叹了一声,无奈道,“原若是金皖还活着,他可能还知道其他一些内幕,查起来也不会太艰难,但都怪臣妾一时大意,竟忘了他知道那么多秘密,很可能会被人杀人灭口,更何况他私自回乡已经忤逆了他和幕后主使的约定,所以在小格子再次找到他时,他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皇帝轻揉额头的动作微微一顿,蹙眉问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