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翻船日记-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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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羽心道:“那只是婉拒的托词,人家嫌弃你的真正理由,才不会直接说出来。”但她懒得点破,哦一声搪塞过去。
这顿饭吃得无聊至极。
快结束时,陈烟接到一个电话。她没避人,直接坐在那儿,跟对方聊起来。
听内容,似乎是莫奈森打来的。
陈烟掐着嗓音说话,咯咯地笑。
突然,她惊叫一声:“什么?!”
桌上三人都朝她看去。
只见她急得声音劈叉,站起来直跺脚:“哎,等等……不是,之前都说好了呀!怎么突然反悔……你们这不是骗人吗?……喂,喂!”
看样子,新工作吹了。
凌羽晃着酒杯,当没听见。但旁边那对父母可不是聋子,陈烟刚挂掉电话,就扑上去询问安慰。
“怎么了?……啊,对方不签了?……没事没事,我们烟烟条件这么优秀,大把公司抢着要呢!那个什么森,临时反悔,估计也不怎么样,不去更好!”
“可我就想签莫奈森!”说着,陈烟眼睛里开始蓄泪。
两个半百老人围着哄了半天,她仍然不依不饶。
凌羽坐在桌对面冷淡看戏,给出“三流家庭剧”的评价。
不料,凌建生哄着哄着,突然来一句:“要不,让你姐再去跟人家说说情——不是说很熟吗?”
话音一落,空气突然安静。
凌羽攥紧酒杯,拼命劝说自己。别打人,打人犯法。
而陈烟瞪着一双委屈泪眼,好似被她爸这句话点醒,突然想起什么,腾地一下站起来,隔着桌子质问凌羽:“你跟费琮是不是睡过,然后把人家给甩了?”
凌羽一时间没来得及从看客模式切换出来,眨眨眼,没回话。
陈烟把她这种态度当做默认,也不管旁边那两个一脸懵逼的老人,红着眼冲到她跟前。
“我就知道!都是因为你!他最后面试的时候,一直为难我,我还以为他在避嫌,哼,现在才知道,是公报私仇!”
凌羽这时终于回过神:“费琮公私分明,不会因为我的关系给你穿小鞋的。”
“少狡辩了!”只差临门一脚却被退货的陈烟,此刻就像一只狂犬病发作的疯狗,“你就是故意的,见不得我好,不让我好过!”
她气得大哭,用词越发粗俗,指名道姓地骂凌羽生活混乱,连累她丢掉工作。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想玩男人,就不能找圈外的吗?连合作商都睡,也不怕公司说你吃回扣!真不要脸!”
凌羽眉毛微抬。
“烟烟,注意措辞。”陈雪芳只说不拦,由着她女儿撒泼。
凌羽呵呵一声冷笑,转头看向自己的亲生父亲:“凌建生,她骂你女儿不要脸哎。”
穿着花衬衫的老男人搓搓手,满脸堆笑:“那个……也是话赶话,回头我会教训她的。嗯,一定会,你放心吧!”
“养不教,父之过。既然你舍不得,那我帮你吧。”
老实说,凌羽今天捯饬出一身华丽行头,原本是用来艳压的。和人武斗,太糟蹋。但对方话赶话,她这边也是火上浇油,油上浇火。再不动手,恐怕要憋出内伤。
“啪!”一个耳光在陈烟脸上炸响,仿佛开战的号角,一发不可收拾。
女人间的武斗,千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大变化,绝杀招式依旧是拽头发。其他诸如扯裙子、揪耳朵、掐腰、踢腿、踩脚,都只是辅助。
场面混乱之极。
以前,凌羽出席什么场合都以保持风度为先。但家族事务除外。在烂透的家庭关系里,风度是最没用的。
桌椅被胡乱蹬开,她们硬生生在包厢里打出一片空地。
直到第一只碗啪地落地,那对父母才如梦初醒,跑过来拉架。
当然,各拉各的。
凌建生从背后抱住凌羽。凌羽的双臂被他死死钳制,只觉眼前有东西闪过,脸上挨了一下。朝对面看,原来是陈雪芳抓漏了。陈烟趁机扑过来,又补了两脚。
“凌建生!你瞎了!看不到她在打我吗!”凌羽尖着嗓子大叫,却始终没法挣脱。
那感觉,就像被自己父亲捆着送给人打。
凌羽气极,一口咬在他胳膊上。
凌建生吃痛松手,正在用劲的凌羽一下子往前,扑在地板上。
碎裂的瓷片割破皮肤,血流如注。
痛觉比血液迟缓。凌羽捻着指尖滑腻的血,突然想到:“原来,神婆说的血光之灾应验在这里。”
想到朋友,凌羽逐渐从失智的狂怒中恢复过来。不能发疯。为这种人发疯,不值得。
“小羽,你没事吧?”凌建生见她受伤,也有点后悔。
凌羽自己爬起来,拍拍衣上的脏污,又查看一下伤口。有点严重。
于是她说:“有事。怎么会没事呢?”
“那……”
“凌建生,”她冷静地说,“你猜,如果我这个样子去验伤,够告你家暴吗?”
“你别胡搅蛮缠。”陈雪芳站出来说,“我们都看到,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
凌羽转头怼她:“那我脸上腿上的伤呢?总是你女儿打的吧?”
“你也没少打她。”
“既然这样,我们都去医院验伤。”
“小羽,都是一家人,何必……”
“谁跟你是一家人!”凌羽眼睛一斜,让他闭嘴。
一家人。
因为是一家人,所以不能撕破脸。因为是一家人,所以即便撕破脸,也还要来往。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无论怎么被辜负,最终都要原谅。
去他妈的一家人!
二十七年。她就不该再对这个男人抱有任何幻想。
他们不是家人,也做不回陌生人。所以,他们只能是仇人,老死不相往来,多看一眼都会折寿的那种仇人。
“你们仨记住了,下次再敢来敲我的门,我就直接报警了。至于你——”她看向陈烟,“再敢拿□□威胁我,就等着吃官司吧!妈的,大过节的,真晦气!”
凌羽一口气呸完,转身走出包厢。沾血的手掌摁在门把上,好似恐怖的命案现场。
第26章 26
缝了八针。
真吉利。
医生嘱咐忌酒忌辣,伤口不要沾水。
“哦。”
从医院出来,已经九点多。凌羽顶着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端着一只挂彩的胳膊,穿着染了血污和油渍的裙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出租车后座,感谢司机师傅什么都没问。
这就是生活在大城市的好处,无论狼狈还是得意,都不会被记住。
道路拥挤,时不时堵车。她看向窗外,夜色被人造光驱退,大红灯笼糖葫芦串似的沿街亮起,商铺门口贴满中秋主题的广告,什么半价八折、买二送一。看来,这已经变成众所周知的秘密——人在过节的时候,会比平时宽容。所以,会原谅奢侈浪费的自己。所以,会答应本可避免的饭局。
“大过节的。”
似乎只要说出这么一句,什么难办的事都能搞定,多么难劝的人都能说服。
她真是自作自受。
凌羽到达自家小区时,恰好十点。
路灯下,她望见前几日停过吉普车的地方,停着一辆京K车牌的路虎。
唉。她叹口气,身体与精神双重疲惫。
驾驶座车门打开,费琮从里面走出,抬头看到她的样子,微微讶异:“你这……”
“没事。”凌羽挥挥手,“等很久了吗?其实,你可以打电话的。”
“我觉得当面说明比较好。”男人站在阴影里,气质锋利,似一把银制西餐刀。
“那上楼聊吧。这里蚊子多。”
费琮点点头,然后看见她胳膊上的纱布。
“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
“严重吗?”
“还行,皮外伤。”
他转身从车里拎出一个礼品袋:“给你的。”
看包装,应该是月饼。凌羽接过来:“谢谢。”
两人许久没有私下见面,说话还带几分客气。
“走吧。”
“嗯。”
步入电梯,费琮直接伸手摁亮了九楼。
他当然知道。凌羽心想,那段时间,他几乎住在这里。
费琮是莫奈森的老板,做事板正,性格高冷,员工怕他怕得要命,私下偷偷叫他“大魔王”。周围明明美女如云,却和所有的桃色花边绝缘。业内谣传他是性无能,他也从不反驳。
凌羽第一次见他,是在某次饭局上。
他那天穿着平平无奇的西装衬衫,商务、正式,好似参加外交会谈,完全没有时尚行业那种外放浪荡的气质,坐在满桌妖艳贱货中间,格格不入。
凌羽一下子就记住,全程都在斜眼偷瞄。
可费琮目不斜视,也不知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那副专注谈生意的模样,让凌羽感受到一种禁欲的性感。
视线时不时扫过他高低起伏的喉结,看得她口中满生津液。再往下,衣领紧扣,深灰领带一丝不苟,忍不住,她脑子里满是骑在他身上、扒他衣服的画面。
凌羽在恋爱关系里是捕猎者。那一刻,她心口的箭快速转动,最后缓缓停住,指向对面,那个新的目标。
于是,她站起来举杯:“费总,我是摄影师凌羽,赏脸喝一个吗?”
“嗯。”
费琮不说废话,也没有垃圾爱好,过得高效而自律,非常难撩。凌羽使出浑身解数,死皮赖脸撩了大半年,才终于把人拿下。这个速度慢得突破了她的记录。好在结果并没有辜负她——性无能,果然是谣言。
他们在一起度过无数个疯狂的夜晚。
但除此之外,费琮作为恋人,相当无趣。又是工作狂,忙起来直接人间蒸发。
凌羽仿佛每天都在演独角戏。于是,当激情散去,两人和平分手。
叮,电梯到达九楼。
凌羽把人请进屋:“随便坐,我回屋换件衣服。”
她走进卧室,准备换下那件在扭打中弄脏的裙子时,发现后背的拉链卡住了。无奈,只能向客厅里那位唯一的活人求助。
“能帮我一个忙吗?”她背过身子,将头发拨到胸前。
费琮轻“嗯”一声,走过来开始检查拉链。
“卡住了。”
“能解开吗?”
“我试试。”
对话简洁高效,毫无弦外之音。
凌羽知道,在费琮看来,大多数女性的身材都只是数字。就如经验丰富的裁缝只需目测就能丈量客人的尺寸,他也能一眼就看出面前之人的身高体重三围。从他眼里走出的名模,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观察女性的身体,对他来说,是一项严谨的工作,而不是下三路,更无关风花雪月。
但此刻不一样。因为她不一样。她是费琮唯一交往过的女人。
“你在哪儿摔的跤?”费琮问她。
因为两人的身高差,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正好扑在她后颈,痒痒的,让人想打喷嚏。
“饭店,地板太滑了。”
“哦。”他顿了顿,稍显犹豫,“你……”
他大概想问,她是和什么人一起吃饭,但最终并没有问出口。
“你妹妹,她,离我的要求有点远。”
“我知道。其实你不必专门过来解释。”
费琮深吸一口气:“但今天是中秋节。”
过节,一个永不过时的借口。凌羽怀疑,很多节日被创造出来,只是为了给不常见面的人提供机会而已。
这时,拉链顺利解开。
“好了。”转移话题似的,他收回了手。
凌羽转过身体,与他四目相对。
费琮的眼神永远那么冷静克制。他是一个完美的成年人,体面、睿智、风度翩翩。
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想你了。
这样的对话,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凌羽错开视线,望向他身后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幅半米长的壁画。
彩带气球漫天飞舞,年轻的情侣在节日游行队伍里大笑亲吻。
身处千万人之中,我的眼睛只看到你。
这幅画是费琮送她的。原图出自闵直的摄影集《手与吻》,名叫《热恋》。
他曾经很爱她。
凌羽低下头,额头抵住他的胸膛。
“琮哥。”
她闭着眼,喊出了从前的爱称。
费琮没有立刻回应,虚扶着她的肩膀,手掌像烙铁一样,几乎烫伤皮肤。
她喜欢这种热度。
凌羽把身子贴过去,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
她仿佛变成勾引法海的青蛇。微微张口,蛇信子兴奋地舞动着,像品尝猎物,轻抚过他的喉结、下巴、脸颊,最后是……嘴唇。
在感情中做捕猎者的好处就是——想吻他的时候,他无法拒绝;想离开时,也可以随时抽身。
“你怎么了?”亲吻的间隙里,他略带困惑地问。
她说:“我讨厌一个人过中秋。”
除此之外,不再需要言语。
曾经相熟的身体很快被唤醒,凌羽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她又变回那只强壮灵活的豹,威风凛凛,甩动着尾巴,高傲地游走于丛林,把那些自负冷情的人轻松玩弄于鼓掌间。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费琮这么问时,正在亲吻她的耳垂。
凌羽痒得直笑:“他不在。”
“我本该以朋友的身份陪你。”
“可我不和朋友过中秋。”
“凌凌……”他无奈地叫一声,之后再没有说话。
十一点过五分。两人拥在一起昏昏欲睡时,凌羽的手机响了。听动静,应该是视频通话。
“不接吗?”他问。
“太远了,够不到。”
“可能是你男朋友。”
“哦。”
手机振动不止。仿佛要确认她是否还活着一样,超时断掉后,又马不停蹄地接着呼。
“凌凌。”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凌羽从沙发上爬起来,拿过手机一看,果然是程应欢。
她瞥费琮一眼:“真不幸,被你猜中啦。你别出声,我很快搞定。”说着踮脚跳过满地散乱的衣服,走进卧室,盘腿坐在床上,背靠墙壁。
确认自己的表情毫无破绽后,凌羽接通了视频。
程应欢放大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怎么这么久啊?”他随口抱怨,并没有真的生气。
凌羽解释说:“刚刚在洗澡嘛。——哼,这么晚才给我打电话,难道还指望我一直等着吗?”
她总能轻松夺回主导权。
于是便看到程应欢眯眼笑开,哎呀哎呀地哄完两句,又说:“虽迟但到,嘿嘿,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他从旁捞过一把吉他,装腔作势地轻咳两声,右手拿着拨片,缓缓高举过头顶。
“一二三,action!”
他自己打个板,开始弹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水调歌头》曲调简单,但业务生疏的程应欢还是弹错几个音。他吐着舌头偷笑,期待没被发现,然后迅速糊弄过去。
青涩的旋律通过手机听筒在房间里悠扬,凌羽的心情逐渐平静。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程应欢把最后一句换成念白,郑重而深情地说出来,仿佛什么誓言。
一曲结束,他长吐一口气,低头亲吻左手食指上佩戴的戒指。
那个画面刺激了凌羽。体内产生深刻的悸动,微微发热。
“怎么样?”他问。
而凌羽只专注于那枚戒指——复古的银色开口戒,以单根鹰羽的形状弯成圆环。
“喂,看傻啦?给个评价啊。”
凌羽这才回神,抿抿嘴,给出教科书般的傲娇反应。
“哼,还行吧。”
程应欢从中品尝出夸奖的味道,笑得阳光灿烂:“既然如此,你准备送什么回礼给我?”
“啊?”
“我都一展歌喉了,你当然也得,嗯,做点表示,对吧?”
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