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烟-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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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郁墨淮仍笑着:“你说得没错,我之前瞒你太多。”
在他的世界里,隐瞒、城府,都是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
后来遇见她,这些便也成了,用来保护她的手段。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对一个人完全坦诚,几乎要忘记推心置腹是什么感觉。
郁墨淮看着角落里那尊冰冷的石膏像,过了许久,才又道:“以后,我一点一点,把能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
空气沉默了片刻。
而后,传来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他将视线朝另一个方向又转了些许,却听见身后一阵响动,温雪瑰将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
看清那期特刊,郁墨淮瞳仁微震。
“别高兴得太早。”温雪瑰冷声道。
“我买回来不是为别的,是打算挂沙包上,练习打拳用的。”
她扔下书,攥紧拳头,摆了个打拳的姿势。
“老师总说我力量不够。我当时就想,把这张脸剪下来贴上去,力量就够了。”
清风自窗外徐徐荡入,馥郁花香丝缕萦绕。
女孩双眸晶灿,莹白手臂绷得紧紧的,像只亮出尖爪的小奶猫。
郁墨淮凝视她片刻,忽然俯下身,抬手捧起她的脸,左手大拇指落在她泛粉的面颊上。
“真的忍心?”
本应是带点委屈的台词,却被他说得极为胸有成竹。
唇角稍扬,漆深双目又清又亮。
温雪瑰有点后悔自己太快心软,这人连装都不装了。
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这话还未说出口,郁墨淮俯首下来,薄唇轻轻印在她额前。
触感温热,带着一丝盛夏的明朗。
她闭上眼,浸透了阳光的夏风吹进来,吹起她鬓旁碎发。
细碎的花影轻灵舞动,落在她眼皮上,将日光映衬得愈发明媚起来。
…
傍晚,郁墨淮开车送她回家。
温雪瑰有点精神不济,没坐副驾驶,在后座上躺着休息。
路过一个连锁便利店,看着亮光的招牌,她忽然有点馋山楂味的冰棒。
“我去给你买。”
言毕,郁墨淮将车停在路边,朝店内走去。
车内冷气开得足,温雪瑰裹着小毯子坐起身,朝窗外望去。
这片是闹市区,又是地铁口,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便利店门口有一长排小摊,叫卖关东煮、烤肠、烤冷面之类,烟火气十足。
青紫色的暮霭下,行人们穿得挺普通,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路上,肩膀塌下去,头也有气无力地低着。
如此,便更显得郁墨淮身形挺拔,万里挑一。
温雪瑰望着他的背影出了一会神,耳旁忽然响起一声巨响。
“啪叽!”
是黏液喷溅的声音。
与此同时,刺眼的赤红一瞬间便绽放开来,占据了她的全部余光。
她来不及思考,蓦地转过头。
车窗上糊了一片喷射状的红色液体,周围还有一圈零星的碎末。
车祸?
脑海中立刻蹦出这个猜测。
心脏狂跳不止,温雪瑰指尖冰凉,攥紧了膝上的毛毯。
不,冷静下来。
她强迫自己仔细思考。
辨认一番便可得知,这不是血液的颜色。
碎末里夹杂着细碎的黄绿色圆点。
而且除了撞击的那一瞬颜色比较浓烈,此刻顺着玻璃流下来的液体,色泽也过于淡了。
只是个番茄。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温雪瑰长长松了口气。
她拉了拉车门,确保是锁好的,外人进不来。
之后,便再次朝便利店看去,寻找郁墨淮的身影。
见店门口没有人,她一边将身子往前倾,想再往店里更深处看一看,一边去摸身上的手机。
少顷,余光里忽然闪过一抹黑影。
透过汁液淋漓的玻璃,她看见郁墨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道路的另一侧。
他面色铁青,大步流星地走向一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车。
对方立刻准备发动汽车,同时将车窗升起。
可才升了三分之一,冷面的杀神已经来到近旁。
郁墨淮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一把攥住驾驶位上那人的领口,冷白皮肤上青筋暴起,脉络狰狞。
随即,那人的脑袋和小半个肩膀,全被直接从车窗里扯了出来。
他很年轻,染着一头色泽不算均匀的金发,黑色的发根暴露无遗,令他整个人显得愈发落拓。
五官在普通人算是较为端正。可一身地痞气质却藏也藏不住,从每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情里流露出来。
被郁墨淮直接拎出车窗,那人色厉内荏的惶恐过后,换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郁墨淮斯文地松开左手,将装着冰棒的袋子轻放在地上。
而后,同样是那只左手,攥成了冷白的拳,毫不留情地打在了黄毛的鼻梁上。
仅一下,黄毛便高声痛呼起来。
郁墨淮像是没听到,眉尾都未动一下,双眸阴鸷如墨。
他再次抬起左拳,又朝那人的眼眶打去。
温雪瑰急忙支起身体,从扶手箱里拿出备用钥匙,才将车门打开。
而后,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朝路对面跑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两人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听见黄毛沙哑的嗓音。
“你为什么没在后座?那后座上是谁?”
少顷,黄毛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兴致勃勃地挑起眉,一脸轻蔑地看过来。
“郁墨淮,你今儿给别人当司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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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凛冽闪电
郁墨淮没打算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他立在愈发晦暗的暮霭里; 狭长双眸沾染血色,像只暴戾的狮子,浑身散发着霜冻般的寒气。
就这样; 毫不犹豫地提起第三拳; 朝对方的嘴唇落下。
他下手极狠; 冷白的骨节擦破了皮,泛起触目惊心的血红伤痕。
温雪瑰扑上前; 将他的拳头握在手心里。
这人力气实在太大; 如果不是认出她后立刻收力,她真拿不准自己到底能不能拦下来。
“玫玫?”
被拦住的一瞬; 他似乎是凭借这份掌心的温暖认出了她。
一身戾气稍稍平息下去。
郁墨淮转过头,眸色冷冽晦暗,如两眼墨色深潭; 望不见底。
他仍是那副清矜又冷静的神色。细碎黑发一丝不乱; 唇畔甚至带一丝笑意。
语气也轻描淡写。
“没事,你先去车上等我。”
温雪瑰将他的手紧紧攥住; 丝毫不敢放松。
她知道郁墨淮有这一面。
却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见他这个模样。
“只是个番茄; 我不害怕。”
“……看见你这样打他; 才会让我害怕。”
女孩素来温柔的音色里,有种坚韧的笃定。
郁墨淮闻言,垂下眼眸。
片刻之后,铁钳般的手才缓缓松开。
黄毛跌坐回驾驶位里。
他右眼已然高高肿起,鼻血淌进嘴里。嘴角也被牙齿磕破了,肿得像个香肠。
可见郁墨淮冷静下来; 他似乎觉得很没意思。
黄毛朝窗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这才慢悠悠地将目光落在温雪瑰身上。
温雪瑰今日穿了条L家的花色长裙; 愈发衬得腰肢盈盈一握,满身都是盛夏的秾丽明艳。
见状,黄毛勉力睁大还算完好的右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语气吊儿郎当。
“哟——”
他笑了两声,又被带血的唾沫呛了下,好半天才继续道:“这就是那个未婚妻?”
黄毛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咳,温家那老头子,咳咳,之前看不上我,现在倒是看上你了?”
闻言,温雪瑰怔了怔。
温家?是在说她爸?
可这人和她爸有什么关系?
温岩经商仁厚,不爱与人为敌。她翻遍脑海中的全部记忆,也无法将面前这人对上号。
不等她得出答案,黄毛又将那张狼狈狰狞的脸转了过来。
他满脸是血,眼睛也肿得老高,这么直勾勾地看过来,有种滑稽的恐怖感。
下一刻,黄毛缓缓开口,竟然对温雪瑰说起了话。
“小姐。”
这两个字的语气,倒颇为彬彬有礼,依稀能看出几分道貌岸然。
温雪瑰心脏蓦地悬起。
她感觉现在的黄毛,甚至能与脑海中经典的纨绔形象重叠起来。
黄毛嗓音沙哑:“你知不知道,你原本应该是我的——”
“宋殊。”
不等他说完,郁墨淮冷言打断。
额前青筋暴起,空出来的手再次紧攥成拳。
“我应该警告过你。”
“如果你和宋玉霜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让你们过得更惨。”
“更惨?”
宋殊闻言,笑得喘不过气。
他嗓音粗嘎难听,像只被扯住喉咙的鸭子。
“我已经没家,没钱,没朋友,什么都没了。”
“我还能怎么惨啊?哎,你教教我?”
他的胸腔像个破风箱一般起伏着。破碎的笑声持续了好久,才归于平静。
“我现在,就剩这烂命一条。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
温雪瑰站在一旁,从他语调里听出一线颓靡的绝望。
可郁墨淮闻言,却从喉间逸出一声冰冷的笑。
“什么都没有?”
他语调似冰刃,字句锋利,一字一顿地割断风声,冷冽得像是没有情感。
“宋殊,你妈还好端端活着,你爸也对你念念不忘。你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屋子住——这叫什么都没有?”
这语气寒意彻骨。
可温雪瑰却从中听出一丝自嘲。
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仰脸看过去,见郁墨淮唇线抿得极平直,双眸幽黯,像是下着暴雨的深夜。
…
天色彻底暗下来,最后一抹烟紫被夜色吞没,一线凛冽的闪电照亮云层。
少顷,雷声“隆隆”作响,在天际炸开。
雨幕泼洒在车子的前窗玻璃上。
温雪瑰将灯光调得再亮一些,用棉签蘸着碘酒,涂抹在郁墨淮的伤处。
“不用这么麻烦。”
郁墨淮懒怠地低垂着眉眼,下半张脸掩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他淡声道:“就这点小口子,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开车也会疼啊。”
温雪瑰握紧他的手腕,不让他动。
涂完碘酒,再撒上药粉,用大号的创可贴包起来。
做完这些,她又要将郁墨淮赶到副驾驶位。
“我来开车。”
他没动,唇际稍扯,喉间逸出一声薄淡的气音。
温雪瑰抬起头,见郁墨淮轻轻笑了笑,抬起那只贴着创可贴的手,牵了过来。
雷声轰鸣,夹杂着凌厉如鞭的风声,抽打在玻璃上。
夜雨滂沱,地上溅起大片水花。
郁墨淮斜倚在驾驶位的黑色真皮座椅里。
肩膀稍稍塌下去,两条长腿往外伸。身上有股藏不住的倦怠。
冷调的灯光打下来,落在那清隽锋利的轮廓上,泛起一层冷玉般的浅薄光晕。
也愈发令他的皮肤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看不到丝毫血色。
少顷,喉结滑动了两下,淡声开口。
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他也是郁长明的儿子。”
这是温雪瑰第一次听说郁长明这个名字。
可她立刻从郁墨淮的语气,以及这个“也”字里,推断出一个事实。
郁长明是他的生父。
也是,刚刚那个叫宋殊的人的生父。
她想起,郁墨淮还提到一个叫宋玉霜的人,应该就是宋殊的母亲了。
圈内提起郁家家事,总是讳莫如深。
原来确实复杂得很。
温雪瑰无意识地捻了两下裙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自幼便被家里保护得极好,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暗处的糟心事,家里也不聊这种话题。
良久,她才轻声问道:“那,这个宋殊,他很恨你?”
郁墨淮轻轻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她的第一个问题会是这样。
“恨。”
他薄唇轻启,不假思索地发出这个短促的音节。
少顷又补充:“但也心虚。”
温雪瑰目露疑惑。
郁墨淮抬眸看了一会窗外的雨,淡声道:“郁家是个角斗场,可里面的人,又偏偏都居于高位。”
“因此,在这个角斗场里,就算只是想彻底地恨一个人,也需要勇气。”
“那小子没有。”
他讥讽地扯起唇角。
…
那夜的后来,温雪瑰还是被郁墨淮送回了家。
其实她想陪郁墨淮回去,又担心没法向家里交代。
在温岩和姜宁眼里,他们才见了三四面。进展这么快,说不过去。
她自然对宋殊和郁墨淮生母的事情充满了疑问。
可看着他倦怠又冷清的模样,温雪瑰实在问不出口。
思前想后,她认为自己父母知道些内幕,便决定曲线救国。
可回家时,家里只有温辰玦。他刚洗完澡,正躺在影音室里看电影。
温雪瑰想问他爸妈什么时候回家,刚敲开影音室的门,正好撞见大荧幕上冒出个脸色惨白、头发黑长的诡异生命体。
温雪瑰吓了一大跳。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又后退一步,将门啪地带上,好像这样就能将可怕的东西关进屋子里。
少顷,门从里面打开。
温辰玦已将睡袍的衣扣全部系好,先前的散漫感消失得干干净净,满身都是可靠又温和的兄长模样。
一身沐浴后的清淡气息似和风细雨,笑眼低垂,纵容地看着妹妹。
温雪瑰的心率还没恢复,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往影音室里瞅。
结果立刻看见,刚才还阴森森的室内变得十分明亮。
荧幕上的片子,也从几分钟前的恐怖片,换成了粉嘟嘟的小猪佩奇。
“找我有事儿?”
温辰玦懒声开口。
“吓着玫玫了,我的错。”
“你看那个干什么。”温雪瑰十分不解,“大晚上的,还睡得着吗?”
温辰玦轻轻笑了两声:“最近压力有点大,看它解压的。”
“压力大?公司的事儿吗?”温雪瑰关切道,“要是有拿不准的,多和别人商量商量。”
“不是公司的事儿。”
温辰玦仍是温然含笑的模样,语调却有几分叹息之意,轻描淡写道:“有人让我挺心烦的。”
“哦……”温雪瑰觉得是私事,不便多问。但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冒出来,她脱口而出道,“女的吗?”
“……”
温辰玦眼尾稍挑,似是几分意外地看着她,半晌,笑着叹了口气:“直觉真准。”
温雪瑰有点激动:“这个,这个,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情况吗?”
“不是。”温辰玦斩钉截铁。
她还想再问,温辰玦打断她的思绪:“还没说呢,找我什么事儿?”
“哦对。”温雪瑰一下回过神来,“爸妈去哪了?我有事儿想问他们。”
“到邻市看展去了。”温辰玦垂眼看了看表,“可能凌晨才回来。”
“哦……”温雪瑰有点失望地应了声。
见她没什么精神,温辰玦又道:“什么事儿?不能问我?”
“……问你倒是也行。”
温雪瑰纠结了一会儿。
“但你这么年轻,到底知不知道啊。”
万一不知道,我岂不是把人家的秘密泄露出来了。
温辰玦气笑了:“你个小毛丫头,还嫌我年轻?”
“可我要问的又不是我的事情。”温雪瑰道,“是关于郁墨淮的。”
“郁墨淮?”
温辰玦听见这个名字,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唇:“那个老男人怎么了?”
他轻轻哼了声,语调凉凉的:“这才见了几面,你对他还挺上心。”
温雪瑰还在回想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