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墨烟-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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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化用自:“暴风雨结束后,你不会记得自己是怎样活下来的,你甚至不确定暴风雨真的结束了。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当你穿过了暴风雨,你早已不再是原来那个人。”——村上春树
'2'无论什么报复或宽恕,都比不上遗忘更有效。——博尔赫斯
第72章 得见天光
锁头已经太久没有使用过了。钥匙一开始插进去; 怎么也转不动。
温雪瑰蹲下来,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观察了一下锁头的内部结构。
花了一小会功夫; 才顺利地拉开抽屉。
抽屉里十分整洁; 叠放着一本带锁的日记; 几张照片,以及一些纸张。
底层铺着白色的柔软绒布; 零散地躺着几片干枯的花瓣。
她小心地将纸制品拿出来。
递给郁墨淮时; 日记正好在最上面。
看到褪色的日记封皮,他眸光稍动。
温雪瑰轻声问:“要打开吗?”
日记的翻页处; 挂着一把金色的小锁。与此同时,钥匙也正插在里面。
轻轻一转,就能打开。
可郁墨淮却摇了摇头。
他接过日记; 平整地放在身边。
“下次去扫墓的时候; 我会把它烧掉。”
两人坐在一起,翻看泛黄的照片。
季汀竹长得很美; 身段清丽,气质幽婉。
只是; 眉宇间总有一缕淡淡的愁绪。
“这顶帽子好好看。”
温雪瑰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
郁墨淮回忆了一阵; 道:“这是我姑姑出去逛街时,给她买的。”
“她那时已经开始吃药了,药的副作用很大,一直掉头发。”
“也还是很好看呀。”温雪瑰道。
再往后翻,又看见了剪成一半的婚纱照。季汀竹穿着圣洁的鱼尾婚纱,手里拿着一束花。
还有她和家人、朋友的合影; 她抱着孩童的模样; 她阔别已久的故乡。
一直翻到最后一张。
揭开它的真容; 两人都怔了一下。
这不是照片。
是一幅画。
准确地说,无论从风格还是技巧来看,这都是一副儿童画。
可是,它的完成度很高,一种明媚的春日气息扑面而来。
画面色彩明丽,用油画棒涂抹出大片色块。
黑色的部分是一双狭长的眼睛。
浅褐色画出高挺鼻梁的阴影。
偏灰的淡粉色则是平直的唇。
笔锋极为流畅,和画中人的骨骼线条一样流畅、明晰。
在画中人的身后,摇曳着一片绚丽的春日花田。
“这是……”
郁墨淮看着画上的少年。
“我吗?”
他的五官轮廓,与自己极为相似。
可是,他从来都不记得,自己留下过这样一幅画。
况且,在那个年纪,他也从未露出过,如此无忧无虑的笑容。
郁墨淮长眉轻蹙,看向身边的女孩。
却见温雪瑰瞳眸轻颤,扫视了画作一圈后,视线定定地停在了右下角。
似是极为难以置信。
又似大梦初醒。
少顷,她莹白指尖轻动,指向右下角处极淡的痕迹。
这里以白色的高光笔勾勒,极为不明显。如果不特别留意,很容易错过。
女孩丹唇微启,语调轻轻发颤。
“这好像是——”
“我画的?”
在右下角的落款处,躺着一枚玉雪可爱、笔触稚嫩的小玫瑰。
刹那间,岁月尘封的记忆被再度唤醒,冲撞着她的脑海。
“竹子阿姨。”
她低低叫出这个称呼。
声音回荡在空气里,与十一年前的童稚嗓音相重合。
“我见过你妈妈。”
少顷,她才确定了这个事实。
“虽然只有一面。”
十一年前,她去公园写生,在喷泉旁遇见了一个,正默默垂泪的女人。
她那么美,却那么单薄,脸色苍白如纸。好像风一吹,就会落入水中。
温雪瑰只看了一眼,便极为放心不下。
双脚也像黏在了地,怎么也走不动。
少顷,季汀竹注意到她,极快地抹了抹泪,将手里的单子放进印着医院logo的白色塑料袋里。
她看着面前的陌生女孩,水墨般清雅的眉眼略微舒展,晕开一个安静的笑意。
而后,向女孩招了招手,递出一颗印着小动物图案的奶糖。
“阿姨,你不开心吗?”
温雪瑰问。
为了报答那颗糖,她从包里拿出画具,自告奋勇。
“我给你画一幅画吧,我画的人可好看了。”
她是兴趣班里得奖最多的孩子,全年级的同学都跑到班里来,央求她给自己画一张自画像。
半大年纪的孩子,心愿和允诺都那么真挚。真拿到了好看的画,便会猴儿一样在教室里上蹿下跳,高兴一整天。
而这些源源不断的正反馈,就是她最初的自信来源。
小女孩胸有成竹地拿出笔,比照了一下季汀竹的三庭五眼,甜声开口。
“阿姨,您真好看。”
“我叫温雪瑰,您叫什么名字呀?”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季汀竹在听到她的姓名时,眸光稍动,掠过一线极为隐秘的酸楚。
可那时,温雪瑰还什么都不知道。
只记得一句:“你可以叫我竹子阿姨。”
她点点头,在画纸的背面,一笔一划地写上:送给竹子阿姨。
然后将纸张翻过来,正要落下第一笔。
却被季汀竹拦住。
女人音色清丽,如浸在溪水里的蓝色绸缎,柔婉中带着苍凉。
“我已经没什么被画下来的必要了。”
“能拜托你,把这份礼物送给我的孩子吗?”
…
“……”
听完来龙去脉,郁墨淮眸色愕然,久久未褪。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思忖片刻,他自嘲地笑了下。
“也是。那时候,我已经离开郁家。”
在那个节骨眼上,不应再和温家的女儿有所牵扯。
季汀竹想必也明白这一点。
可缘分使然,她又不愿让这个善良的女孩失落。
所以最后,才做出这样的选择,悄悄地留下了这幅画。
郁墨淮视线低垂,眸底被斑斓的色块映亮。
季汀竹是一个极为温柔的母亲。
而这份温柔,却被锁起来十数年,如今终于得见天光。
少顷,他忽然想起一事。
“你那时就看过我的照片?”
郁墨淮偏过头,与画中少年如出一辙的狭长眼眸,轻轻扫过来,含着几分意味深长。
“没看过。”
温雪瑰立刻摇头。
为了自证清白,又绞尽脑汁地忆起一些细节。
“你妈妈那天没带相机。”
“那是怎么画的?”
郁墨淮略感费解。
尽管画作的五官比例还有微妙差距,却已经十分贴合实际。
“口述的呀。”温雪瑰摊手,“我不是说过,摄影和绘画有很多相似之处。”
她极为叹惋地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你妈妈真的很有才华。”
那天的结尾很美好,像一个甜梦。春日的阳光被桃花染成淡粉色,笼在女人的侧颜上。
清丽的双颊也不再苍白如纸,而是晕开淡淡的血色。
彼时,她搂着温雪瑰的肩膀,耐心地讲述着,她还未曾谋面的少年模样。
冬日白昼短暂,还未到饭点儿,太阳已经落了山。
天色灰蒙蒙的,令人想起晚来天欲雪的诗句。
两人锁上洋房大门,慢慢地往车位走。
北风愈发萧瑟,带着几分令人齿冷的濡湿雪气,直往人衣缝里钻。
郁墨淮停下脚步,抬起手,将女孩脖颈处的围巾围得再紧一些。
温雪瑰一身米白大衣,搭配红白相间的波浪形围巾。
标致的下半张脸被柔软的毛毛盖住,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她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郁墨淮摆布。
自己无所事事,只顾瞧着他看。
睫羽漆黑似扇,轻盈地眨了眨。
眸光流转,似涌动着一种崭新的认知。
“干什么?”
郁墨淮抿去唇畔笑意,淡声开口:
“跟才认识我似的。”
闻言,温雪瑰弯起双眼。
她也没正面回答,只是轻快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郁墨淮。”
“干什么?”
他这次的掩饰不太成功,余了几丝笑意,漫进眼睛里。
温雪瑰仰起头,想了想,轻声开口。
“郁墨淮,我听心理学专业的同学说过,人的情绪反应,都是可以锻炼、改变的。”
他对这个理论并不陌生。
学管理的,或多或少都会对心理学有所涉猎,以期了解人性。
郁墨淮颔首,并不反对她的说法。
温雪瑰便又继续道:
“那以后再想起你妈妈,你能不能,试着开心一点呀?”
她一只手揣在自己兜里,另一只手揣在郁墨淮兜里。
慢悠悠地朝前走着,每一步都高高抬起腿。
边走边轻声开口。
“我还想起来,最后和你妈妈分别的时候,她和我说的话。”
温雪瑰微微眯起眼,回想着那个淡粉色的下午。
“她说,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生下你。”
“她还说,和你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她生命里的奇迹。”
可说完良久,身旁也并未传来回应。
她有些紧张地转过身,见男人的步伐愈来愈慢,最后缓缓停了下来。
天色愈发暗了,暗得看不清他情绪几何。
逐渐晕开的夜色,静静地攀上他眼角眉梢。
他们是一对被造化玩弄的母子,一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对彼此心怀亏欠。
他从未亲耳听过这样的话。
不知过去多久,郁墨淮才重新抬起眼睫。
眸间平淡不惊,似乎从未生澜。
可语调到底是多了几分暖意。
“她这么和你说的?”
他佯作不经意地开口。
“嗯。”
温雪瑰笃定点头。
此时已走到停车处,他便背过身,朝车子的另一边走去。
等两人都在车上坐定,他抬手发动引擎,这才低低地又问了句。
“……那你呢?”
“什么?”
温雪瑰没回过神,茫然地看着他。
郁墨淮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两人距离贴得极近。
檀木气息温热,垂落在耳畔。
“画完那幅给我的画,你说了什么?”
“……”
温雪瑰只回想了一瞬,立刻双手交叠,坚定地在胸前比了个叉。
“不记得了。”
“真的?”
郁墨淮看出她的遮掩,扯了扯唇,漫声开口。
“还说要我试着开心点,看来心也不是很诚。”
被这么一说,温雪瑰又觉得,还是大局要紧。
她便用试探的语气谈条件。
“那,要是我告诉你了,你以后,就能更开心点?”
“嗯。”
郁墨淮拖长音调,为增强说服力,又补了一句:“可能性很大。”
“……好吧。”
温雪瑰垂头丧气地窝进座位里:“那我告诉你,也不是不行。”
“玫玫真贴心。”
郁墨淮笑意愈深,侧颜线条变得更加柔和,清隽轮廓也晕开暖意。
“我也没说什么……”
“就夸你长得帅呗。”
女孩声音很小,脸扭向另一边,藏在蜷起的手掌里。
郁墨淮清了清喉咙,抬起冷白指尖,轻敲了几下方向盘。
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却不忘继续诈她,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只有这一句?”
“……”
这只老狐狸!
温雪瑰心一横,索性早死早超生。
于是闭上双眼,大声开口。
“还有……”
“等我长大了,到了要找男朋友的时候。”
“就奔着这个长相找。”
作者有话说:
=w=
“晚来天欲雪”——白居易《问刘十九》
第73章 如意娃娃
大年三十这天; 云珀下了一场初雪。
温雪瑰一睡醒,便看见窗外白茫茫一片,似琉璃世界。
她喜气洋洋地拿起床头的几封红包; 打算去画室。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 她就给助理吴岚放了假。
结果前天; 瑚乡和鹿樵镇的基金会传来消息,说孩子们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 今天寄到。
吴岚多敬业啊; 立刻给自己安排加班。
比起她承担的工作量,温雪瑰自愧不如。
等洗漱完; 再将头发整理好,她去了一楼,轻轻敲响客房的门。
少顷; 门从里面打开。
郁墨淮一身暗色家居服; 不同于面料挺括的正装,有几分散漫随意的味道。
领口松散; 露出一片冷白锁骨,走势流畅凌厉。
脖颈上挂着一只耳机; 似乎正在忙工作的事儿。
“我还以为我起的够早了。”温雪瑰很挫败。
郁墨淮扯唇; 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比这个干什么。大过年的,多睡会儿。”
她仍不放心,踮脚朝屋里望了望,关切地问:“你是不是认床,在这儿睡不好?”
郁墨淮笑意无奈。
“都三天了,还认床?”
他这几天之所以在温宅留宿; 还是温岩的意思。
老父亲算是看明白了; 如果让郁墨淮回去; 保不准女儿也就跟着夜不归宿。
他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便决定把俩人都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可到底还是失了策。
就像此时的温雪瑰,忽然毫无预兆地,被男人拉进了房间里。
门扉再度关上。
房内极亮,窗帘是拉开的。
大片薄淡又清冽的雪光,透过窗户,照入他漆深眸间。
又被滚烫的渴望所融化殆尽,化为浪潮,翻涌不息。
她还来不及反应,后脑便被抵在墙壁上。
可也不觉得冷,因为有他的手掌相隔。
少顷,缱绻又略带蛮横的吻立刻落下。
云朵般柔软,飓风般强势,不由分说,极尽缠绵。封住她的全部呼吸。
她忘记了闭眼,视野因沉沦而愈发朦胧。
越过男人的肩膀,能看见奶奶亲手放在架子上的如意娃娃,正与她四目相对。
她对这间客房并不陌生,小时候还经常躲进来玩捉迷藏,壁纸都是母亲亲自挑的。
可此时此刻,她却在这些物件的注视下,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家里,和一个男人忘情地拥吻。
空气被染上绯色,浮动着微妙的禁忌感。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心脏一瞬便悬到嗓子眼,失焦的视野瞬间变得清晰,她抬起手,去推他的肩膀。
可郁墨淮非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
炽热唇畔在她颊侧逡巡,吻得绵长仔细。似开疆拓土,不放过一寸他独属的领地。
而后,薄唇覆至她耳垂,报复般轻轻咬下。
“玫玫可真狠心啊。”
“我都忍了三天了。”
“你还让我忍?”
“也……也不能都怪我吧。”
女孩小声道。
确实不怪她。温宅实在是个大家庭。家人、保姆、管家,人来人往,热闹不断。
温雪瑰脸皮薄,这两天生活在各种注视的目光下,连郁墨淮的手都没碰过。
她眼睫轻颤,被动地承受着亲吻,双腿发软,耳根红红。
过了阵才低声求饶:“别闹了,万一有人进来……”
“门锁了,进不来。”
他嗓音磁沉,不复往日孤冷,被炽热欲。念所取代。
“那,那万一被人听见了呢?”
她阖上双眸,企图从混沌的意识里拨开一丝清明。
他低笑,晕开沉沉的暖意。
“那就拜托玫玫,别出声。”
晨光渐亮,走廊内陆续传来人声。
他们彼此依偎,离门外喧嚣仅一墙之隔。
也不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