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欢-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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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裴衍舟前来,林夫人的眼眶更红了,裴衍舟只得上前去说了几句安慰之语,又道:“想必林姑娘正在休息,我不便打扰,烦请夫人告知于林姑娘,我已来过了。”
闻言,林夫人与林承雍对视一眼,林夫人便上前道:“她这些日子是耗费了许多心神,我们竟不知她病成这样了,宫里太医都请来看过了,只说是忧思过甚,她心里头惦记着……我今日也舍了这张老脸了,裴世子还是进去望望她,她心里也能好受些,不然我真的怕她……”
林承雍也立刻接着道:“既然来了,我们私下也不必讲这些规矩了,我和母亲都在这里,你进去便是。”
裴衍舟早知来这一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回去,至少也要见上林娴卿一面的,见状便点了点头。
林夫人擦干眼泪,领着裴衍舟入内,一进去便是浓重的药味,连熏了香都盖不住,仿佛病了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服药,内室的床帐厚重,便是到了跟前也看不到里面,帐外站着两个服侍的丫鬟,朝着林夫人和裴衍舟福身之后,便由林夫人带着出去了。
“我们就在门口候着。”林夫人说完便关上了门。
里头只剩下裴衍舟和林娴卿,门窗又死死紧闭着,一时药味更浓,裴衍舟不擅于应对这样的场景,只站在那里,用手指轻轻掖了一下鼻尖。
他当然也不会走过去把床帐掀开,进入林娴卿闺房又兼之独处,已经是失礼至极。
帐内传来两声轻咳,也分不清里面的人到底是听到动静醒了过来,还是根本就醒着。
“世子,是你吗?”清丽的声音略带着些沙哑,低低的,像是提不起劲儿来。
裴衍舟眉心蹙起,只想着点头,却忽然想起林娴卿在里面根本看不见,便只好开口道:“是。”
他想了想又继续道:“家中祖母让我来探病,不知是否打扰了姑娘。”
“多谢郡主关心了,可惜我这样病恹恹的身子,也不能回报什么。”林娴卿道,“先前府上三夫人也来过,我实在是……”
她说到这里便一下子止住,又似是有无尽的话想说,裴衍舟的眉不由皱得更紧,却也只能耐心道:“有话直说便是。”
林娴卿低低地哭起来,可她素来端庄持重,若非情难自抑,也不会令自己这样局促的丑态暴露于人前,于是只极力压抑着。
她道:“我知道……是我们府上过于跟红顶白,我也是林家的人,林家有什么,我绝不撇清自己,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今日世子若不想再做这门亲事,我也绝无二话。林家如今是没落了,不得不小心谨慎,家里也是怕害了我,世子要怪便怪我,不要怪我家里。”
林娴卿说完便屏住呼吸,她此时斜靠在引枕上,脸上敷了一层又薄又白的粉,看起来像是病了,以防裴衍舟真的见她的面,而哭却是没有的,她的脸上没有一滴泪珠,也看不出哭泣时的情绪。
她自然知道退亲一事不是说退就退,老夫人接二连三又是让三夫人过来又是让裴衍舟亲自过来,摆明了就没有退亲的意思,不可能因为她几句以退为进的话,裴衍舟就正中下怀,直接和她退亲。
若裴衍舟是这般轻浮之人,她也不会如此看重他。
只是林娴卿到底还是个闺阁中的女儿家,再厉害也怕有个万一,万一裴衍舟真的同意退亲。
所以她也是在赌。
果然裴衍舟只道:“林姑娘好好修养便是,实在不必过于思虑。”
林娴卿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是接着她便更加剧烈地咳了起来,这时自然又有丫鬟入门来服侍林娴卿,裴衍舟不好看见里面的动静,便走到窗前,背过身站了。
林娴卿趁着丫鬟进出时从床帐中看去,只见裴衍舟负手而立,透过窗纱熹微的阳光拢在裴衍舟身上,她已有几年不曾见过裴衍舟,对他的印象还在极为年少之时那个青涩的少年,而今一见果真长身玉立,俊逸清雅,又是宽肩窄腰,足可见战场之上的英武不凡。
林娴卿不禁心神一荡。
世间也只有这般男子才能配得上她林娴卿,只可惜听说裴衍舟那位用来充数的妾侍是个再愚钝不过的人,那时是权宜之计,倒让她抢了先享用,真是暴殄天物。
一顿折腾之后,丫鬟再度退出去,裴衍舟本想着趁机告辞,不想林娴卿却出言道:“世子请留步,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裴衍舟停下,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听她说完了事。
“我知道世子一定觉得我不知羞,可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这身子害了病,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好,可这些话不说出来,我心里却是不痛快。”林娴卿似是接不上气,急急喘了几口,才能继续说下去,“世子怪我也无妨,可我却要告诉世子,我其实心悦世子久矣,几年前知道能和世子定亲,我心里不知有多开心,苦苦等了世子几年,本以为等世子战胜了宣国,我们终有成亲那一日,可谁承想竟出了那样的事,我自知是无颜再面对世子的,只好把心事尽数都说给世子听,来日真的死了,也总算不辜负了自己。”
说完,林娴卿故意没再给裴衍舟说话的机会,只大声喊着丫鬟和林夫人进来,然后对林夫人道:“母亲,让哥哥送世子出去罢,我这里的病气过给他就不好了。”
林夫人摇了摇头,便将裴衍舟带了出去,林承雍见他们出来,便上前问道:“如何?”
林夫人只擦眼泪不说话,裴衍舟便道:“若是这个大夫不行,便换一个来看。”
林承雍听出裴衍舟话里顾左右而言他,又不知妹妹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也看不透裴衍舟此刻心思,便顺着他的话道:“正是这个意思,家里也在各处延请名医,只盼着妹妹能早日好起来,否则便是家中对不住妹妹了。”
“倘或有什么要帮忙的,着人来侯府说一声便是,”裴衍舟朝着林承雍点了点头,“在下先告辞了。”
林承雍一直送裴衍舟到了林府门口,望着裴衍舟骑马远去,又听了下人悄悄将打探来的荣襄侯府的一些事说与他,不禁计上心来,这才往回走,林府的大门重重关上。
作者有话说:
一个守男德的好男孩是不应该在没成亲的时候就随便进出别人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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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摘花
◎我的花能治病?◎
裴衍舟回府之后; 照旧先去见了老夫人,而此时恰好赵氏也在,便一同坐下说话。
老夫人问了林娴卿的情况; 裴衍舟直觉林娴卿似乎并不是大病只是心病; 不是看见的那般严重; 但他到底不是大夫,不能胡乱说话,于是只一五一十把看见的说了; 自然也隐去了林娴卿后头诉的那一番衷肠。
老夫人自是叹息:“好好一个孩子,生是被她家里给拖累了; 林家实在可恶,可怜她病成这幅样子; 竟还口口声声为着林家着想。只是林家到底是她娘家,也实在不能不给面子; 就这么过去算了; 日后还是一样走动。”
老夫人如此厉害的人物; 却会对林娴卿生出恻隐之心,不仅仅是罕见; 也足可见她对林娴卿的喜爱。
裴衍舟心底里却有一丝异样,他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 却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有不对,林娴卿的为人几乎是无可挑剔,今日的话语更是动人肺腑; 他虽未被触动多少; 但也不得不承认林娴卿身为女子的不易。
她确实无愧老夫人对她的喜爱; 也担得起未来侯府夫人的位置。
裴衍舟一时还未想好怎么回应老夫人的话; 赵氏却已经忍不住了; 道:“是林家先不顾这个脸面,如今可又怪得了谁呢?林姑娘这话倒是不错的,错也好对也罢,反正她是林家的人,也是撇不清的。”
赵氏也很少说老夫人喜欢听的话,今日也不例外,老夫人也不打算和赵氏计较,反正等到林娴卿一进门,掌家之事便都转到林娴卿手上,赵氏便去颐养天年去了。
老夫人只道:“只是我疼惜娴卿罢了。”
赵氏竟笑了起来,道:“先前衍儿病成那个样子,林家不说打发人过来问一声,就连已经定下的亲事都想反悔,又怕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还想拖着让我们家去退亲,这事任谁听了都要说他们做得不地道。怎么衍儿一病他们就忙着要退亲,如今是他家女儿病得要死要活,这就不提了?”
老夫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裴衍舟已经看到了,赵氏却没发现。
“若要我说,就算要继续做亲,也该拿捏拿捏他们才是,否则便以为侯府是好欺负的人家,什么人都来踩上一脚。”赵氏越是越起劲,“他们家姑娘身子坏成这样,哪是能娶进门做夫人的呢,我这个做婆母的倒还嫌弃她病歪歪的,怕衍儿日后做了鳏夫,怕她不能生出个嫡子来!”
话音才刚落,老夫人的手掌便重重往几案上一拍,也是看在裴衍舟在场,再加上赵氏年纪也大了,才忍着没有直接掌嘴。
赵氏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想描补一番,却听老夫人怒道:“我想着你也是就要做婆母的人,才纵着你几分,可你自己如此不知道尊重体面,那我就告诉你,这门亲事我做了主是一定要做的,你若是再胡说八道,就别怪我不客气!林家的女儿更是为了衍儿才病的,你再提退亲便是要逼死她!”
每每只要老夫人一生气,赵氏便不敢说话了,今日老夫人比往常都要生气,赵氏自知触犯了老夫人,更是立刻缩了头。
裴衍舟在心里摇了摇头。
侯府这些污糟事,他早已想过了,是永远都理不清的,否则他也不必刚长大就跑到外面去,若老夫人看中林娴卿是为着她能当家理事,确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那时侯府总能太平许多。
原本裴衍舟是忖度着是不是要向老夫人提议暂缓亲事,一则是为着自己心里那点子说不出的异样,一则是让林娴卿养好病再说。
可眼下老夫人的意思如此坚定又不容置疑,还为着林娴卿发了那么大的火,他此时提出暂缓亲事,无异于火上浇油,他这位祖母未免又要多心。
于是裴衍舟只得咽下不提。
赵氏战战兢兢服侍了老夫人喝了几口热茶消气,老夫人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再开口已经平静下来,她对赵氏道:“你每日都打发人去林府一趟,只问娴卿的病如何,其他不用管,问完了话再报上来。”
赵氏应了,这时老夫人要休息了,她又与裴衍舟一同退下,免不了又对裴衍舟抱怨许多。
这本该是裴硕才听的话,但裴硕从来不管,裴衍舟从小开始便已经听了许多,早已麻木,也不在乎多听一回。
赵氏也只是想找儿子诉苦,知道儿子一向不说什么,于是自顾自说完了也就罢了。
“对了,你祖母让琼枝搬去小跨院,说是对养胎好,你祖母那个性子也没人敢反驳她,只是可怜了琼枝,怀着身孕被赶来赶去,我只怕她挪动后又动了胎气。”赵氏又想起最要紧的事,她以后还要指着卫琼枝和她的孩子,“你有空便多去看看她,毕竟她怀着的是你的孩子。”
裴衍舟点头:“已经去过了。”
赵氏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各自散开。
***
卫琼枝兴奋了整整一日,原本很是嗜睡,但她今日竟也不困,就守着那花怎么都看不够,还要招待那些来看花的人。
虽然只是侯府的下人,但只要喜欢她的花,那就是她的客人。
她会仔细指给他们看,告诉他们这花是怎么种出来的,也会保护好自己的花,不让他们伤害它。
一直到入夜,红云才把花搬进房里,若不是红云拦着,卫琼枝差点就要自己动手搬了,这是她的花,她自然是宝贝得很。
红云说她如今不能干这些活,她也觉得没什么,除了吃的不太合胃口,她能睡能跑,肚子也还没开始大,有什么不能干的。
如此兴高采烈的状态,卫琼枝一连保持了有好几日,一直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自己的花,渐渐府上看热闹的人也不来了,而牡丹开到了最盛,再往下便要走向衰败了。
生死枯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卫琼枝喜爱看花草的繁茂,但也不害怕它们凋零,并未有伤感之意。
这日黄昏,倒是红云有些感伤道:“这么好看的牡丹又要枯了。”
卫琼枝道:“明日我便要把它们都剪下来了。”
“又要□□那个花画?”红云问。
卫琼枝点点头:“这回拿一块好一点的细绢布,只插并蒂牡丹。”
想着还能玩一玩,红云也稍微开心了一点。
并蒂牡丹还是放到了卫琼枝房里,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卫琼枝睡到夜里,也不知多晚了,似乎听见外间有说话的声音。
她人犯懒,也不愿起身查看,细听了一会儿似乎是红云和裴衍舟,她便更不想起来,反正若有事他们自己也会进来的。
两人压着声音说了片刻工夫,很快便没声了,卫琼枝默默地听着,便听见脚步声已经朝里面走进来。
她本想装睡算了,但还是怕自己拙劣的演技被裴衍舟发现,只好从床上坐起来,捋了一把头发。
但起身穿衣也是来不及了的,裴衍舟已经开门进来了。
见到她正坐在床上,裴衍舟倒是没料到,他以为她应该已经睡了,便稍稍愣了愣。
“红云呢?”卫琼枝揉了揉眼睛问。
红云一直是睡在外间的,今日裴衍舟忽然来了,她应该出现服侍才是,方才还听见她说话的声音,这会儿却不见人影,卫琼枝便有些奇怪。
裴衍舟清了清嗓子,有些无所适从,道:“我让她先下去了。”
卫琼枝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浓墨漆黑一片,她睡得早,便疑心其实还不是很晚,为了找点话说,又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子时一刻了。”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卫琼枝喃喃一句,又看向裴衍舟,“世子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她的眸色澄澈清明,仿若无辜孩童一般,裴衍舟有片刻失神,他少有这样无措的时候,原本打算说出来的话,却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过来看看你。”裴衍舟不由将手背到后面去,食指与拇指捻了几下,明明手上空无一物,却仿佛提了千斤,比上战场还累。
卫琼枝虽然搞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晚过来,但想到裴衍舟事情多,所以晚了也是正常的。
她想了想,认真道:“我这里一切都很好,世子如果太忙,可以不用来的。”
大半夜过来,惊动得她不能睡觉,裴衍舟也不方便。
他顿了片刻后,等心软的劲头过去之后才点头道:“好。”
说完话之后本该走了,但裴衍舟抬了抬脚尖,竟一时踌躇,便没有再动。
卫琼枝愈发奇怪,眨了眨眼睛,问他:“世子怎么了?”
“没事,”裴衍舟轻咳一声,眼风扫过四周看了一圈,“你睡吧,我先回去了。”
他说罢转身出了内室,又把门轻轻带上。
一时周遭沉寂,只剩他自己的呼吸声。
裴衍舟的心里忽然犹如一块薄冰一样寸寸裂开。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她竟也会如此为难了。
八角花几上放着一盆枝叶茂盛的花卉,顶上延展出枝芽,本该是并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