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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步步套路俊郎君-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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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人没有放弃,她把家里的小猪,小羊羔买了,换了钱给沈弦思买人参。
  命不该绝,人活了过来。老妇人觉得这尊贵的人有些不对,眼神有些呆,像是不会说话一般。
  后来养了半月,渐渐能下地。他对老妇人磕头道谢,老妇人吓得魂都丢了。她可不敢受这跪啊…
  交谈中,老妇人终于发现了,这尊贵的人啊,似乎是忘记了些什么。因为沈弦思向她询问,村里可有人能送信?
  老妇人说有,问他送到何处?
  沈弦思笑了笑,笑容腼腆而又干净,呆滞的眼神绽放出了动人的华彩,“送到平陵容相府邸。”
  她当时因为自己老了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再问一遍:“送到何处?”
  “平陵皇城,容相容府。”
  老妇人神色古怪了。当年容家有多惨,整个南萧无人不知,更何况下旨的天子?联想到估计是人烧坏了脑子。如今可没有什么容相了,只有复仇得胜无限风光的容将军。
  老妇人叹了口气,“南萧已经亡了,如今这里归属凤临,今年是凤临天启十三年,当今圣上,姓萧。容相一族,早就被愚…,被南萧最后一位主子,下旨满门抄斩了。只剩下容三公子得以存活,一年多以前率领南萧大军攻入皇城,迎凤临皇帝入主平陵。”说完这长长一段话,老妇人才敢抬起视线,看向那个神色凄惶无助的人。
  那凄惶的神色现在都还在老妇人眼前晃过。夜里她看不清沈弦思的面容,只是有些呆滞地继续递着鸡蛋。
  沈弦思无奈,只得接过。剥好鸡蛋后,他把蛋白给了老妇人,自己吃蛋黄。蛋黄难咽,老妇人最近容易气喘,他怕她出事。
  一老一人吃完鸡蛋后相携着往那间小破屋走。老妇人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儿子,“我儿子叫李天齐,小名狗儿,他可是御林军呢,最后三年给皇上守御书房。”
  “他很厉害。”
  “那个傻小子,要是被当时时的皇上知道,估计要摘了他的脑袋的,当上御林军第一年回家过年来时与我说,皇上,长得跟神仙似的,真的太好看了。”这傻小子为了让他娘当是见过天子容颜,就画了下来,他的画,还是这个她这个娘亲教的。当时所有人都对愚帝沈弦思怨声载道,她自然也没好气。可是那副画她最终还是收着,这辈子有几个人能见过天子圣颜?有年闹了鼠灾,被啃掉了,最终还是被她一把火给烧了。
  “我当时还骂他,我说,那个皇帝受叶贼蛊惑,害得我们百姓这日子越来越难过,长得好看又如何,照样令人作呕。”老妇人面带着微笑道,“可是我儿子却摇了摇头,他说他觉得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沈弦思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妇人自顾自说着,“又一年过年回来,他说他看见皇上护树上掉下来的小鸟,心那么善的人,不可能是一个暴君,他始终觉得皇上是个好皇上,只是处境太难,巧妇无米难成炊,皇上也无可奈何,他曾看见过皇上盯着天看的模样,那时候圣上的眼睛里,有太多他说不上来的东西。狗儿最后一次回家过年时,他说皇上有了新的办法…”
  “什么办法?”
  “凤临的三王爷来给皇上贺寿,皇上在宴会上暴露自己亲自杀了这个王爷,给凤临攻打南萧一个最顺理成章的理由。”老妇人摇着头道,“我当时就震惊地问我儿子,这可是亡国的事啊,为什么会这样做?而且他是怎么知道的?狗儿没有说他是老天爷让他无意间听到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天意,皇上的做法是对的,至少,不会再有官兵当街强抢民女,为非作歹,田野间不会再有饿死的人家…”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吗?”沈弦思喃喃地问。
  “算吧,毕竟在那样的位置,做那样的决定。可惜了,世人永远都不知道,其实我们的皇上,一直把我们装在心里,为此,不惜抛弃了一切。”老妇人抹了抹眼泪,“狗儿为此也尽了一份力,他死在了那天的惊变里,我猜,他一定是替我们护皇上而死的,这一次,皇上一定会记住他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小羽林军了。”


第四十七章 相见
  沈弦思做了几宿的噩梦,他祭天游。行时被一群百姓扔臭鸡蛋然后被乱棍打死的一地粘稠鲜血,四周旁观百姓麻木怨毒的眼神…
  小安子被活剐时压抑不住的喘息声,那一片片鲜红带血的肉,还有小安子临死之际望向墙角那一盏烛火的最后眼神…
  小七被马踏尸骨,华垣抱着尸体悲嚎…
  他屈辱地爬在地上,空气粘腻闷热而又恶心,叶一扯着他的头皮将刀见烧得滚烫然后在他头皮上刻下一个“狎”字…
  他被束缚在一张大网里动弹不得,往事像黑夜里虎视眈眈的捕食的蜘蛛,慢慢地爬过来吞噬着他的一切。
  休息时噩梦,醒来时又陪着老妇人辛苦劳作,沈弦思形销立骨苍白孱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地长眠不起。可他还是撑了下来。沈弦思知道,自己命不该绝。
  可是老天爷就是不肯让他痛痛快快地活着,暂时遗忘的事又纷至沓来,可是他连买酒麻痹自己的钱都没有。
  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容执明冷淡地赶着他离开时的场景,对方的面容在光晕里扭曲,不断上下启动的唇瓣说着不想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话语间的不信任与冷淡化成一把利刃往他的心窝里捅…
  他痛到想哭,可对方那一刻并不疼惜他的眼泪…
  咬破叶一脖颈时的畅快和过往屈辱在内心翻涌肆虐,还有腹中孩子生生剥离自己的痛楚…
  沈弦思在夜里惊醒,衣衫被冷汗浸透,脸上湿润到他不用抬手抹,眼泪都大滴大滴地砸向掌心。他在夜里一声不吭地掉眼泪,本不想哭的,可能是夜里太冷了,冻着冻着这眼泪就不受控制了。
  几天后,老妇人去世,交代后世时,她才告诉沈弦思的衣物以及身上的配饰在何处,她害怕沈弦思拿了东西就离开,那样的话无人送她走最后一程。老妇人葬在了她儿子的衣冠冢旁边,那个坚信皇帝是个好皇帝的小小士兵,得到了他坚信着的人的叩首祭拜。
  沈弦思在小破屋里枯坐了许久,最终拿上了自己的东西去了南阳县城里。南阳也有春华楼的分楼,他却没有去,只是将配饰和不足为奇的玉佩当了,换了点银两穿着自己的破衣像一个乞丐一样在街头闲逛。
  …
  南阳的荷花盛放。在萧珏的治理下政治清明,百姓富足够,游玩的人也变得很多,正巧今日是南阳荷花节,街上人挤人的。
  昨夜下了雨,今日天气晴朗。阳光下层层叠叠的荷花一眼望不到边,八月的南阳荷花全部盛开,各式的荷花是红白相间,亭亭玉立,分外纤妍。淀风习习,游玩的女儿家娇羞,万亩荷塘翠叶叠盖,荷花清影勾人心神。
  巷口处沈弦思啃着一串糖葫芦,裹在外层的糖浆吃完了就剩下山楂的酸,酸得他牙疼却麻木地一颗颗往嘴里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群外的一道挺拔身影,玄色的华贵衣袍,俊郎的脸庞,对着身旁女子垂眸低头听对方说话时的温柔惹得旁边的姑娘家红了脸。
  那是容执明和萧潇。
  把手中的糖葫芦吃完后,沈弦思低着头用衣袖擦干净了黏着糖浆的手,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扔给身后小巷里的一群乞丐,然后淡淡地吩咐着,“去,把那一男一女冲散开,然后把那男的往这边挤过来。”
  得了银子的乞丐自然是点头哈腰地去了,对于他们来说,在人群里穿梭是最不成问题的。沉浸在娇羞中的萧潇和心不在焉的容执明顺利就被冲散了,容执明在人群中寻找萧潇之际,一只宛若冷玉的手猝不及防地拉了拉他的手,然后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响在耳畔,“执明哥哥,你在找我吗?”
  这一声“执明哥哥”可真是酸到了极点,容执明冷淡的眼神陡然明亮,正想反手拉住那人的手时,对方却灵活的一动,喧闹的人群又涌了上来,容执明只抓住了一片碎裂下来的衣角。
  容执明慌忙寻声忘去,隔着人的沈弦思负着人回头向他浅浅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背过脸去往前走。
  容执明再怎么急也只得跟着。他也明白,对方脚步不急不缓,留的距离也正巧能让自己看见他的背影,在遇到巷口时还停了停脚步等他。
  终于走到人烟稀少之地,沈弦思靠着墙捂着肚子向他苍白地笑。
  沈弦思瘦得吓人,衣衫褴褛得跟个小乞丐似的,却依旧眉眼弯弯地冲他笑。好像永远都不会生他的气一般,无论隔了多少事多少年重逢,好像在他面前的永远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殿下。
  容执明叹了口气,隔着数百米他想快点走到那人身边时,巷子里出来了一群小娃娃和老人缠着他要吃的,甚至还有一个老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他一边搀扶一边焦急地往沈弦思那里看去之时,正巧看见了对方身子软绵绵地一头栽进了一个穿着富贵的青衫男子怀里,那男子只给了他一个背影和侧脸,容执明却认出了那是华垣。华垣小心翼翼地将沈弦思用披风裹起来抱进了马车里,然后马车就在他眼前扬长而去。
  容执明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庆幸和感动,总算看到人了。看着面前一张张又老又少的面容,甚至还有几个孩子趴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搀扶着的老人死死地抱着他胳膊。
  到底还是生气了,容执明安置完这群老少后站在街头笑着叹气。
  …
  华垣看着靠着马车,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人,他知道沈弦思现在不想说话,所以有再多关切之言也只得咽在喉咙里。
  许久后沈弦思轻轻地打起了鼾声,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没有睡过一次好觉,见到了容执明后,梦境里总算是安稳了。
  沈弦思醒来后是在春华楼的南阳分楼里,他一边喝这药一边对华垣道:“我要做这里的头牌。”
  “…”华垣不说话。
  “安排下去,八月二十六日,春华楼头牌悦知公子正式接客,价高者得知还可直接纳入府中。”这药苦得沈弦思皱眉。
  “您认真的吗?”华垣总算开口道,“容将军在楼下等了几日了。”
  “告诉他要见我就那日把所有的家当拿来,然后送客。”说完放下药碗,沈弦思转身上了床,又睡了过去。
  华垣只得摇头。


第四十八章 放不下
  身子亏虚得太厉害,这次沈弦思在泡千机枢直接痛晕过去。醒来也就是吃吃睡睡,房间门都没有出过,整日里苍白消瘦得像一抹游魂。
  和这群陪着他出生入死过的人,沈弦思话向来都不少的,开口打趣也是时常有的,但是这次沈弦思太沉默了。
  华垣处理完事情回来时,沈弦思还在睡,隔着纱帐只能看见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华垣让伺候的丫鬟跟着他出来,然后问:“吃东西了吗?”
  “用了一小碗,奴婢劝主子多吃一点,主子也就吃了,可刚入口就吐了出去,奴婢,奴婢也不敢再劝。”丫鬟担忧地道。
  “今日可有出过房门?”
  丫鬟摇头。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晚上的吃食准备精致一点,我在这守着。”华垣叹了口气,挥手让丫鬟下去后,华垣轻轻地走到屋內园桌旁坐下。
  屋內呼吸清浅平稳,沈弦思是真的睡着的。
  申时末,沈弦思终于醒来,屋子里点起了灯,华垣唤人来钩起床帘,伺候着人起身。
  沈弦思随意披件白色祥云轻裘,长发也不让人梳理就那样披散着,眼睛半垂着,脸色苍白,唇瓣的颜色淡得没有血色,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洗了个脸漱口,沈弦思就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准备吃东西。
  华垣在一旁给他布菜,“主子,南阳灯节,挺有意思的,出去逛逛吧。”困得久了的人,应该是向往自由的。
  沈弦思摇了摇头,抬起嘴角浅浅地笑着,看向华垣,“挺累的。”
  华垣让下人都下去后,走过去蹲在了沈弦思面前,手搭在对方的膝盖上,柔着声音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主子。”华垣是林公公荐给沈弦思的,姿容清俊俊美,能力也是一绝的。他的父母是林公公的旧友,死在了叶暄的走狗之下却不能申冤。
  为了让沈弦思声名狼藉,宫里时常大批大批纳入年轻貌美的男子和女子,林公公当时还受到叶暄的信任,便见缝插针地插。进了许多他们的人,可惜最后活下来的男宠就只有月涧和雪湛,这是一对恋人。而华垣一开始林公公本来是打算让他入宫的,沈弦思却让对方接手春华楼。
  很明显,沈弦思没有用错人,他很信任华垣。
  听到华垣这样问,沈弦思愣了愣,他偏头笑了笑,只觉得嘴里的食物也没有半分滋味。
  他沉默着,华垣安静地等着他说。
  “真的只是觉得累。”沈弦思叹了口气看向华垣,“活得太辛苦了,就想好好休息一下,不然的话,我可能,可能会崩溃的吧。”语气平淡,仿佛说的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没有人比沈弦思活得累,活得辛苦。常年来都是绷着的一张弓,没有片刻安生,想着怎么活下去,想着怎么为身边的人赢那么一丝生机,想着怎么应付过去那群恶鬼禽兽…连梦里,必然都是阴冷血腥的。
  好不容易把那囚笼打碎了,可是梦魇余孽没有放过他。最为可笑的是,沈弦思还要同他曾经尊敬过的所谓的父皇和皇兄斗。
  宁愿自己时真的疯了吧,这命运,沈弦思真的有点咽不下去了。
  更何况容执明还赶他走…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离开的孩子,这是在逼着沈弦思走向崩溃。如果没有遇见老妇人,即使沈弦思侥幸活下来,大概也会真的成一个傻子了
  容执明是沈弦思心里的最后的一道光,就像是小安子在咽气的最后一刻眼睛都要死死地盯着墙角的那一簇烛火。人在绝境下,只能靠一份信念支撑。
  可是如果这份信念倒塌了的话,那个人瞬间就会垮掉。
  不是说沈弦思不爱容执明了,他到死都不会不爱的。只是,他不敢相信,容执明是不是真的爱他,愿意同他走这一辈子。不奢求同等的爱,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站在平等的位置上。
  小生命流走时,他一直坚信着容执明一定会愿意同他携手白头的信念,有了裂缝。
  华垣看着沉默的人,只得说好,“那咱们就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
  沈弦思点头,他喝了小半碗参汤后,同华垣道:“这次身上的伤疤,便不用去了,就这样留着吧。”以前沈弦思总觉得,那些疤少一分,身上的屈辱便少一分,他也能麻痹自己,多多少少能遗忘一些。而且,这样在容执明面前也不会太难看。
  华垣点头。沈弦思坐了会便又回床上睡着,在华垣放下帐幔的那一刻,已经闭上眼睛的沈弦思问:“华垣,他今日来了吗?”
  “来了。”华垣笑了笑,“在楼下喝了一点酒,不多,但看样子好像也是醉了的。”人在心里有事,或者伤心难过时,是格外容易醉的。
  沈弦思嗯了一声。
  华垣放下帐幔吹了灯,一室安静。沈弦思在沉睡中,情绪决堤,却只是高仰着脖颈大口大口地呼吸,放不下啊,总是放不下的。
  …
  红灯笼摇晃着,街道开始变得寂静。稀稀疏疏的小摊贩开始收着东西,打算回家安眠。
  只有两道身影还在闲逛着。费了好大劲才拉到手的宋微开心得脸上都开了花,他脱去女装换上男装,英姿飒爽,仪表堂堂。
  萧珏趁着他傻乐时偷偷看了眼,跟女儿家一眼红了耳根。想着刚刚不少女子悄悄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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