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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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柔很软。
谢明峥移开视线,忽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临春不明所以,看着他的背影,只看懂了他哼哼那声,是在生气。可是他好端端的,也没人惹他,生哪门子气?人家都说女人喜怒无常,她怎么感觉谢明峥也喜怒无常。
等他走出去一段,临春后知后觉地想,她刚才是不是应该说两句好话哄哄他?
毕竟他掌握着生杀大权,虽说他说自己一言九鼎,可万一他一生气,决定不认账怎么办?
临春对着小奶猫叹了声,略有些懊恼。才懊恼完,又听见脚步声折了回来。
临春眨了眨眼,看向谢明峥,他脸色并不好看。
该不会这么快就生气到决定不认账了吧?临春想到自己刚才脑子里想的,开了口:“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是……你能不能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说不准对你的病更不好。”
她睁着大眼睛,信口胡诌。
谢明峥也知道她在胡说八道,毫无逻辑,但……
她这是哄人的腔调。
他那点愠怒顿时烟消云散,化作一声长叹,兀自在一旁坐下了,拿过茶盏喝了口:“我方才想了想,觉得宠幸林美人这事不妥。一来,倘若我召幸她,可我的病却犯了,那该如何收场?叫旁人知道我把妃子叫来侍寝,结果和人盖着棉被纯聊天么?
二来,林如章当年曾说我难成大器,一身的乡土气,我记着仇,不愿宠幸他妹妹。”
他方才都走出去了,才到阳光底下,又改了主意。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不是一向明白的么?如今她才靠近自己不过十余日,时日尚早,来日方长。
所以他又折了回来。
“三来,我觉得我的病与林美人并无干系。”
分明同她有关,她却无知无觉,还觉得他为旁人情动。
“你确定么?”除了林美人,还能因为什么?
她眸光触到谢明峥喝的茶,是方才她喝过的。临春咳嗽了声,提示道:“那茶,我已经喝过了。”
谢明峥哦了声,神色淡淡:“无妨,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临春垂下眼,心道他已经知晓了上次用错她筷子的事。这可是他自己的问题,不能怪她。
她看着怀中的猫,眸光忽地变了,警惕地看向谢明峥,护着怀中的猫往后退了一步。
“你总不能……是因为猫立起来的吧?”
那这可太变态了些,比他喜欢男人还要变态些。喜欢男人好歹还是喜欢一个人,喜欢猫,世上恐怕没有这样的事,能传个三百五百年吧。
谢明峥一颗心因为她前半句话而提起来,甚至想,倘若她发觉自己因为她而情动,会有何反应,骂他是登徒子、下流么?
正如同他梦里。
后半句话,什么绮念也没了。
猫???
她脑子里到底在想点什么?
谢明峥再次气笑了,“除了猫,除了林美人,当日还有什么?”
第17章 尝试
当日的亭子里,除了猫,除了林美人,还有什么?
她茫然地回顾,仿佛回到那一天的亭子里,除了林美人,除了猫,便只有……
临春陡然僵住,手指慢慢朝向自己。
“还有……我?”三个字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充满了不可置信与不愿相信。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微微震颤,看着谢明峥。
应该不是她想的这个意思吧?她是不是听错了?
亦或者,她其实这会儿还在做梦?并非在现实里?
怀中的小猫叫唤了声,把临春的思绪拉回来,她就这么睁着大眼睛,与谢明峥面面相觑。
旋即,她冒出一句:“不可能!”
十分斩钉截铁。
“你不是讨厌我么?怎么会……对我有所反应呢?”临春摸着臂弯里的猫,心底因为谢明峥这句话而波澜翻涌,无法平静,她摸着猫的力气有些大,把小猫都摸得有些烦了,冲她喵了声,呲着牙齿。
她停了手,不敢再摸,怕小猫咬人。可心底的波澜一浪高过一浪,没了手里的动作,更无处发泄。她只好衔着自己的下唇,咬住,再慢慢松开。
她唇色红润,即便不涂口脂,也显得鲜艳欲滴。这会儿存存红被她牙齿碾碎,又慢慢拼凑复原,俨然一副绝佳的风景。
看得谢明峥心底躁意渐起。
临春无知无觉,还沉浸在谢明峥那句话带给她的冲击里。
她一张脸上表情几经变换,可见内心之纠结不安。谢明峥看在眼里,轻咳嗽了声,开口,循循善诱:“其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若你我再试一次,如何?”
“怎么试?”临春苦着眉头,疑问。
谢明峥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你再坐一回。”
临春有些不情愿,她已经看过了,非常丑陋又难以把握。她怕谢明峥万一说的是真的,他当真以为她才立了起来,那……
她僵在原地没动,从窗牖中吹来的风都已经带了些热意,不再凉爽。
谢明峥道:“你要反悔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也知晓,我这人十分记仇,咱们之间这仇……”
这些日子他肃清朝野的事,临春多多少少听说了些。那些曾经与他有过旧怨的人,被他一个个报复,即便有人说他公报私仇,可他如今手握大权,即便是报复,又有谁敢说什么呢?
临春嘟囔了声:“我没反悔。”
罢了罢了,小命要紧。
她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走近了,视死如归一般,在他腿上坐下。
临春垮着一张脸,只敢挨着一点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你看,没有什么变化嘛……”她语气带了些欣喜,简直如释重负。
她一动也不敢动,绷着背脊,抱着怀里的小奶猫,视线更是不敢往下看,全神贯注盯着小奶猫的毛毛。生怕自己一动,他就立起来了。
可是……他如果没任何反应,便说明他的病并未好转。那她还得留下来,继续给他想办法,这么一想,临春又有些惆怅。
她轻抚着手中的奶猫,觑了眼谢明峥脸色,正要说:“我是不是可以……”起来了……
后半句没说完,话音戛然而止,变作短促的一声惊呼。
竟是谢明峥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转了个方向,重新拎在了他腿上。
这回不再挨着边,而是整个坐得稳稳当当,且正好面对着谢明峥,所以临春的姿势,颇为不雅观。岔着腿,小奶猫就在他们之间。
她心跳顿时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耳朵里只剩下心跳的声音,睫羽扇动得快要带风似的。
临春快紧张死了。
“你你你你……干嘛?”她结结巴巴冒出这么一句。
“试试啊。”他理所当然,坦然得让临春怀疑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过强烈。
“那你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嘛?”高贵妃是江南人士,临春也随高贵妃会讲一些江南话,吴侬软语,软糯婉转。就连平日里说话时,她也不自觉会带些婉转的腔调,尽管她没有撒娇的意味,但许多时候落在旁人耳中,听着的确像撒娇。
就譬如说现在,她吓得惊慌失措,声音都变得轻而缥缈,再配上那莺啼般的腔调,简直……
谢明峥那股躁意更甚,从身体里直冲出来。
临春感觉到自己被戳到了,花容失色。
她下意识往他腿上看,瞥见戳起来好大一块。那个丑陋的东西再次涌上她心头,临春脸上顿时爬上一抹红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她情绪一激动便要哭的毛病这会儿犯起来,顿时红了眼尾,挤出两抹晶莹的泪花。
点点烟波,仿佛下着雨的江南,而她面上那两把绯色,实在很像他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在他梦中,似乎也曾有这样一个姿势。
谢明峥呼吸沉沉,霎时间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看向面前的人,三年时间,朝思暮想,几乎化为执念。
幼时母亲曾说,他执念太重,不是好事。
可他明白自己要什么,他想要的东西,都要得到。皇位如此,她亦如此。
芙蓉娇靥近在咫尺,谢明峥灼灼目光定在她鲜艳欲滴的唇上,他渐渐靠近,意欲咬下那颗樱桃。
临春感觉到此刻的谢明峥像变了人似的,他身上散发着一股狠意,仿佛要把她撕碎。
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便想跑。可这姿势并不方便,她微抬腿,没跳下去,反而又重新落了下来。
就在此时,临春怀中的小奶猫忽然从临春怀里跳出去,落在了谢明峥肩上。
谢明峥恍然清醒,双眸渐渐清明,揪住小奶猫后颈,拎在手中。临春趁机从他腿上跳下来,手忙脚乱地接过小猫咪,生怕他一个不痛快便要捏死它。
毕竟他方才的眼神实在可怕。
临春躲远了些,避开他的目光,正发愁该说些什么,便听得谢明峥站起身:“我先走了。”
再然后,他便离开了甘露殿。
临春心里面有些堵,抱着小猫失神地在榻上坐下,没弄明白谢明峥的意思。
他真的好喜怒无常啊。
他说要试试,她也应了。他将她转过来,她也没说什么。结果他还不高兴了?甚至不高兴到想要杀了她似的……
临春耷拉着脸,觉得自己很委屈。
她方才那点泪花还未散去,这会儿慢慢地凝结出泪珠,从眼眶里落了两滴。她用帕子擦去,吸了吸鼻子,低头用脸颊轻蹭小猫,声音还带着微微的哽咽:“小宝贝,以后叫你冬冬好不好?”
小猫也不知听没听懂,反正冲临春喵喵了声,她就当它听懂了、答应了。
于是小猫的名字就定了下来,叫冬冬。倒没什么别的含义,就是她喜欢叠词,感觉叫起来很可爱,尤其适合这种可可爱爱的小动物。
临春陪着冬冬玩了好一会儿,渐渐从谢明峥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转悲为喜。
朱弦与碧云看着自家主子,对视一眼,皆是叹息。今日陛下来找自家主子,她们还以为两个人闹的别扭终于要好了呢,陛下还特意给主子送了只猫,她们自幼伺候临春,知道她一向喜欢这些,陛下这可算得上投其所好了,这若是还不和好,那可真是没道理了。她们当时都挺开心的,毕竟如今主子能倚仗的,只有陛下的宠爱了。
可谁知道,没多久,陛下又气势汹汹地走了。
当时自家主子还偷偷抹泪了,想来定是又吵架了。
临春不知道她们心里的话,看着冬冬的模样,心都要化了。
“碧云,你去弄些羊奶来。”
碧云将刚弄来的羊奶放在桌上,轻声道:“娘娘,你今日和陛下闹什么别扭了?”
临春不语,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呢。
她用小碗舀了些羊奶,亲自喂给冬冬喝,冬冬吐出小舌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羊奶,它又站不稳,喝着喝着把自己喝得跌倒了,临春失笑,把它扶起来。
她一面看着冬冬,一面在心里思忖,谢明峥到底为什么后来那么生气?
她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她记得当时谢明峥的确举起来了,然后他忽然就生气了。
……
临春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定是因为,他竟然因为自己举起来了,所以这般生气。
临春能理解谢明峥,毕竟代入一下,倘若她有个死对头,和死对头一直不对付,结果有一日自己得了绝症,却发现药在死对头手里,那是很难受。
男人不举,和绝症也没什么差别吧。
临春哀叹了声,觉得有些难办。她倒是没觉得谢明峥会喜欢她,前些天她看见医书上说了,那种事也不是只有情动时才会有,有时受了别的刺激也可能会立起来。
但现在,这个刺激是她,就很难办了。
一方面,这说明谢明峥的病有得治,可另一方面,他显然对她是他的药这件事不能接受。
不过,换种思路想,现在她是谢明峥的药,谢明峥更加不能杀她了。
临春高高兴兴睡觉去了。
那厢两仪殿灯火彻夜长明,谢明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第18章 落水
谢明峥留下临春,要她靠近,是步步为营的心机,将她当做自己的猎物,势必要得到她的心。
她太过迟钝,总不开窍,他只好下一剂猛药。
只是这药虽猛,药到的好像却是他自己。
谢明峥坐起身来,脑子里不由回忆起她当时的面容,一闭上眼就是她那双明艳红唇,惹人采撷,愈发睡不着。他不由得烦躁起来,想到那个迟钝的笨蛋,她会不会此刻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呢?
若是如此,他们虽不在一处,却因同一件事而睡不着,如何不算两心同呢?
这样一想,谢明峥又觉得心中宽慰几分。
之后几日,谢明峥又没再去找临春。他想的是,以临春的性子,恐怕又要别扭上好几日,就像上回似的。
但他想岔了,他没出现的那几日里,临春和冬冬玩得不亦乐乎。看多了可爱的东西,果真连心情都会变好。临春原本还有些担心谢明峥,但渐渐将他忘到脑后,一心只有冬冬。
她有时候陪冬冬玩耍,用羽毛做的玩具逗它玩;有时候给它喂羊奶,冬冬还太小,只能喝羊奶;有时候甚至只是看它用四条小短腿走路,这般毛茸茸的小可爱,即便连跌跌撞撞走路都很可爱。
用过早膳后,临春抱着冬冬去御花园玩。虽只是小猫,可临春把它当做孩子似的,细心呵护,感觉自己母爱泛滥。
今日的天气甚好,阴天,气候凉爽,正适宜出来走走。
那厢崔美人也这样想,自打入了宫,崔美人连陛下的面都没见过。崔美人是家中庶女,母亲只是家中妾室,并不受宠,入宫于她而言是个好机会,她甚至使了些心计才获得了入宫为妃的机会。入宫时,她想的是若是她能得宠,既能给家里挣前程,也能让母亲过得更好。她甚至为了入宫,仔细打听过这位新帝。可谁知道,根本派不上用场。
同一批入宫的这几位美人,崔美人也曾调查过一番,本以为最有可能得宠的是那位卫美人。卫美人乃卫国公的女儿,家世尊贵,且美貌动人,是这几位美人中最具有竞争力的。若是论美貌,卫美人排得上第一,第二便是那位林美人,至于崔美人自己,她将自己排在第三。
她在排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与她们一起封妃的那位三公主。毕竟谁都知道,三公主与陛下有仇,还不小。可谁也没想到,陛下偏偏第一晚便召幸了那位三公主。
崔美人心中郁闷,轻摇着手中团扇,不知不觉走到了卫美人居住的霁月宫附近。崔美人看了眼霁月宫,来都来了,便决定进去拜访一遭。
进了霁月宫,卫美人并不热络,她自幼受宠,眼高于顶,与崔美人这般的人没什么话说,没将她拒之门外已经是宽容。
崔美人脸上笑意悻悻,有些挂不住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入宫后,还未能来同姐姐请安,还望姐姐莫要生气。今日天气这般宜人,不知姐姐可愿同妹妹一道去逛逛?”
卫美人觑她一眼,倒是应了,她在宫中也无事可做。
两个人一道去了御花园,远远地瞧见了一道倩影。
正是临春。
临春在水榭中坐着,她特意挑的这里,另一边那座亭子,便是上次谢明峥和她坐过的。她当时看了眼,便想到一些不好的事,赶紧扭头就走。
临春将冬冬放在桌上,顺抚它的毛发,眼中满是笑意。远远地,竟叫崔惠儿都看呆了几分。
崔惠儿从前是庶女,并不常出门随嫡母参加什么宴会,因而并未见过这位三公主,只听说过她的传闻。崔惠儿不知,原来她这样美。
她起先还不明白,为何陛下分明与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