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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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春诶了声,当是碧云她们剥的,用勺子舀了一勺,好几颗葡萄一起送进嘴里,腮帮子瞬间鼓鼓囊囊,好像一只仓鼠。
她开开心心吃了两勺,随后反应过来,马车又开始行进,倘若待会儿她又呕吐怎么办?转瞬又想,现下她有了那两个香囊,还有谢明峥按穴位,应当不会太难受。
想到谢明峥,临春拿着?瓷勺的手一顿,勺子碰在白瓷碗上,叮铃一声,发?出清脆声响。
她突然?意识到,方才碧云与?朱弦压根都不在车厢里,怎么可能?替她剥葡萄?
她离开马车那会儿功夫,在车厢里的只有谢明峥一人。
他……
临春眸光定定落在那碗葡萄上,顿时?觉得方才吃下去的葡萄有些不是滋味。
谢明峥替她剥葡萄,她却让谢明峥生着?气走了,还想他最好多生两天气……
怎么感觉自己显得很恩将仇报似的?
她才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呢,她一向是人家对她好,她也会同?等?地?对别人好的人。
临春放下勺子,撑着?下巴发?愁。那现在怎么办?她去找谢明峥,哄哄他?
可是她嘴笨得很,估摸着?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一两句话说,万一没哄好,反而把他惹毛了怎么办?
临春想到上回他替自己剥葡萄时?让她做的事,要不再舔舔他的手?虽然?有点丢人。
可她方才回来时?,他都净过手了,应当也不需要舔了吧。
……
好纠结。
临春整整纠结了一个时?辰,才鼓起勇气去找谢明峥。彼时?谢明峥正在马车里与?臣子们商讨政事,国家大事,每日都有许多要处理的,永远闲不下来。这是权力之下的义务。
怀文?的声音忽然?在马车外?响起:“陛下,贵妃求见。”
几位臣子们对视一眼,自觉地?退了下去。
他们从马车上退下的时?候,难免与?临春打照面。临春立在伞下,难掩美艳动人,几位臣子小声道:“难怪陛下为美色所惑,这位贵妃的确是好颜色。”
“是啊,同?她母亲倒是像。”
这些话语虽然?小声,仍然?传进临春耳朵。她不喜欢这种说辞,却又无力反驳。
她登上马车,抬眸看谢明峥,说明来意:“我……又有些晕车,不舒服。”
先找个说辞吧,要她直白讲出口也太难为情了。
“你能?不能?再帮我按按?”临春说罢,自顾自在长凳上坐下,褪下鞋袜,将雪足搭在腿上。
第39章 第 39 章
临春有些忐忑地看谢明峥脸色; 见?他没?拒绝,心?下稍安,一口气从喉口落到胸口; 但仍昏昏坠坠; 尤恐谢明峥将她赶下车。
好在谢明峥并未说什么; 只是伸手捏住她小脚; 找到她足底穴位; 按了按。她其实没那么难受; 但经这么一按,只觉得胸口那缕浊气愈发?消散。
谢明峥松开手,清泠嗓音道:“好了。”
临春道了声谢; 却迟迟未有离开的动作,她磨磨蹭蹭; 又说不出口那一句主动的话。谢明峥低头看公文; 其?实?也?没?看进去,好一会儿视线仍定格在原先那行字上。
他看出来临春不想走; 欲言又止四个大字写在她脸上。但不清楚她要说些什么,谢明峥不由?在心?里?猜测; 她是要继续替她那位好三哥说话?亦或者是有别的事相求?
总而言之,她一向无事不会主动凑他跟前; 倘若不是为了那点强行求来的治病之因; 她估计只想远远地躲着自己。
终于; 她穿好了鞋袜,似乎起身要走了。
要说的话还没?酝酿出来么?
是什么话要酝酿这么久?谢明峥不由?发?散思绪,猜测大胆起来; 莫不是她要说,她恋慕晋王?
临春有些着急; 觉得那一句话已经到嘴边了,可就是卡在了嘴边。
她太难为情了。
眼?看着要走,还讲不出口。
大抵是上天看穿了临春的心?思,竟大发?慈悲帮了她一把。马车不知?为何忽然颠簸起来,临春心?里?想着事,并未站稳,被这颠簸一震,晃得东倒西歪,站不住脚。
她重心?不稳,跌进谢明峥怀里?。
谢明峥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胳膊,临春道谢:“谢谢你,不然我要摔倒了。”
谢明峥道:“不客气,倘若你摔倒,细皮嫩肉的,恐怕又要受伤,那样于我的病也?没?有助益。”
听他主动提及自己的病,临春露出惊喜的神色,终于勉为其?难开了口:“方才在马车里?你给我剥了葡萄吃,对吗?”
谢明峥没?否认,也?没?说话。
临春继续道:“我来找你,还有为这件事……谢谢你为我剥的葡萄。我……是向你表达一下我的诚意。”
临春破罐子破摔,声音大了些:“我……给你治病吧,坐着那种。”
谢明峥眉目里?那点底色的阴郁终于消失殆尽,慢慢换上一种春意。
“哦。”他终于应了声,“可以。”
他好冷淡,她都这么……不要面子了,就不能给一点热情的反应吗?
临春撇嘴,而后又把自己安慰好,算了,管他呢,他既然接受了就行了。
她开始纠结下一个问题,按照谢明峥的逻辑,现?在该先让他立起来。她正思索怎么让他立起来,没?一会儿便觉得有东西戳着自己大腿侧。
马车的颠簸还未停歇,临春坐在谢明峥怀里?,被谢明峥禁锢着腰,一颠一颠的。
很?快,临春又羞耻起来。
又出现?了那种感觉。
即便她告诉自己,那不是内急,而是另一种求生反应。可还是难以抵抗地感到羞耻。
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不就是一碗葡萄吗?她至于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来回?报谢明峥吗?她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来回?报谢明峥了吗?
可是再?后悔,如今已经箭在弦上。
临春清了清嗓子,试图缓解自己的羞耻。
她试图想一些别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只是却冒出一些不好的事,譬如说,她想到她待会儿这样定然得更换亵裤,但是她若是在马车里?更换,实?在很?怪异。可倘若不更换,她就得一直这样,直到今夜抵达落脚的驿站。
不论选哪个,都很?痛苦。
又开始后悔了。
正想着,马车外忽然有玄甲卫禀报:“陛下,是官道出了些问题。”
原来马车之所以如此颠簸,是有一段官道因为山体滑坡有些损坏,不如前头的路那么平整,好些地方坑洼,且还有碎石子未来得及清理。
粼粼车轮从那些坑洼处、碎石子上碾过,如何能不颠簸。一时间?,乘坐马车的主子们都有些难挨。
临春更觉得难挨。
马车并未停下,继续往前行进,只是速度没?那么快。那名玄甲卫统领跟在马车旁边禀报着路况,等待着谢明峥的回?复。帘栊时不时被风拂动,露出一条缝隙,临春依稀能窥见?玄甲卫的一点霜色。
她很?慌张,怕被玄甲卫看见?自己与谢明峥当下的处境。
她紧张不已,愈发?觉得谢明峥的匕首明显。
甚至于,因为太过紧张,匕首似乎隐隐卡进了瓶口,隔着那层已经浸透的衣料。
这让临春更为难堪。
她又要哭了,一双杏眼?中?盛满水雾,仿佛成熟多汁的杏子,令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谢明峥盘着这颗杏子,的确很?想咬一口。可这是第一回 ?她这样主动蹦进自己手心?,他不由?想多把玩一番。
这是第二次更进一步。
谢明峥喉头滚动,扣在她腰侧的手收紧了些,故意逗她,与车外那名统领说话:“哦?那前方还有多远这样的路况?”
“回?禀陛下,大约还有一里?。”
“传令下去,都注意些,别出什么岔子。下去吧。”谢明峥终于把人遣退。
他心?尖一阵酥|麻,因临春紧张时不由?得夹紧了双股,哪怕隔着这么多层衣料,他都能感觉到快意。忍不住想得更深,倘若……
他再?次觉得自己失去耐心?。
而这情形,似乎在谢明峥梦里?也?曾出现?过。
他几乎梦过一切关于她的场景。
换而言之,她几乎承载着谢明峥全部的欲。
谢明峥从前认为,人若被最低等的欲|望驱使,那便说明那人成不了大事。
他那时没?想过,自己也?有色|欲熏心?的一日。
那名玄甲卫统领退了下去,临春的心?也?跟着松懈下来,发?红的眼?眶落下眼?泪。她现?在后悔得不得了,觉得自己突然决定礼尚往来,就是脑子抽了。
谢明峥听着她无声的哭泣,没?有心?软任何,拇指与食指捻着她衣角上的绣花,在想,好想让她哭得更凶。
最好,语不成声,句不成句。
只会叫他名字,谢……明峥。
断续的称呼里?,夹杂着几声低骂。
他想象着那样一幕,只觉得喉口发?涩,仿佛最毒辣的日头照在喉口。
临春回?到自己马车上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爽利。她尽力维持着原样,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好不容易回?到马车里?,她将碧云她们都遣出去,自己趴在锦面长凳上无声哭过一番。
待哭完了,便睡了过去。终是没?有换下浸透的亵裤。
等她醒来时马车已经停在歇脚的驿站门口。
夜幕四合,临春扶着碧云的手下马车,一抬眼?便瞧见?了谢明峥。
随即想到不久前的事,她避开视线,迈开步子要走,视线慌乱中?抓到林如锦的背影,“林美人……”
但谢明峥显然腿比较长,比她更快一步:“贵妃与朕同行吧。”
林如锦停下脚步一瞬,又继续往前走了。
临春僵在原地,欲哭无泪。
她垂下头,快步往驿站中?走:“陛下,本宫身子有些不适,想要先沐浴一番。至于晚膳,叫碧云她们领进房间?即可。”
临春想的是,在驿站里?,她与谢明峥总可以短暂保持一晚的距离。
没?料到谢明峥道:“朕想与贵妃一起用晚膳。”
有臣子在不远处,显然都听见?了这一句。临春皮笑肉不笑,只得颔首。
“多谢陛下垂爱。”
前往避暑山庄的队伍声势浩大,皇室宗亲、重臣奴仆以及陛下的亲卫,这么多人驿站自然住不下。因而一部分人只能在驿站外的空地上安营扎寨,将就过一夜。
陛下与贵妃自然住在驿站最好的房间?,原本是单独两间?,临进门前,听见?谢明峥嘱咐驿站的官员:“朕与贵妃如胶似漆,不愿分别片刻,便将贵妃与朕安排在一处。贵妃那空出的房间?,腾给他们住。”
临春差点绊倒在门槛上。
第40章 第 40 章
临春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不动声?色随谢明峥踏进驿站大门?。驿站的全部官员已经到齐,在门?口迎接帝王一行。
“微臣等叩见陛下。”
“免礼,平身。”
大楚的驿站分作三类; 一类是皇家驿站; 专供皇帝与皇室宗亲使?用; 第二类是寻常官员可我弟的驿站; 第三类便是招待外国使团可用的。三类驿站里; 只有官员驿站使用频率最为频繁; 平日里官员升调、外?出公干之类,路途中便可以住在驿站。
他们落脚的这处驿站,便是皇家驿站; 寻常不轻易开放使?用,平日里能用到的时候也只有陛下出行; 去行宫亦或者是巡游; 以及皇室宗亲们?偶有使?用。
先帝在时,避暑一向去承启行宫; 并?不往这个方向走,自然?用不到此处驿站。平日里这驿站的官员乐得清闲; 只需要?负责管理好驿站即可。今岁听闻新帝往墨玉行宫避暑,路过驿站; 驿站的官员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敢懈怠; 小心?翼翼退至一边。
“听闻陛下?将至,微臣等?受宠若惊,早几日便诚惶诚恐; 期待陛下?大驾光临。”驿丞点头哈腰,亦想在帝王面前露个脸; 讨好一番。
到底是皇家驿站,不同于官员驿站的简陋,踏进驿站大门?,这里的装潢简直可与寻常城中的大户人家的府邸相比拟。
驿丞领路,带着?帝王前往房间。
临春跟在谢明峥身后不远处,愈发觉得身上黏腻不清爽,恨不得立刻沐浴更衣,将周身衣服都换下?。尤其是那条亵裤。
虽说它从浸透变得干躁,可到底穿着?的感觉发生了些许轻微的变化。她受不了。
驿丞停在房间门?口:“陛下?若是有任何吩咐,可以随时传唤微臣。”
谢明峥颔首,叫驿丞退下?。驿丞退下?之后,薛冰携玄甲卫站在门?口守卫帝王安危,玄甲卫一左一右,各自三人。
临春跨过门?槛,进了房间。
房间极大,陈设一应俱全,皆为上品,透出一股低调的华贵之气。临春进屋后视线直奔净室方向,唤碧云与朱弦伺候自己沐浴。
热水自然?早就备好,朱弦去搬贵妃行囊,从中找出一身换洗衣物。在她忙碌的时候,冷峻的帝王倚在支摘窗旁,手肘撑在窗台上,似乎在眺望庭中的花圃。
朱弦没有多看,匆匆取了衣物进净室。热水已经放好,临春褪下?衣裙,一双纤长细嫩的白?腿缓步跨入水中。温热的水将身体包裹的时候,临春不由喟叹一声?。
朱弦在浴池边伺候着?,碧云收拾她换洗的衣物,要?放入木桶。她的贴身衣物一向是碧云她们?负责洗,小衣亵裤那些,碧云拿过临春刚换下?来的小衣与亵裤,无心?说了一句:“娘娘今天似乎出了不少汗。”
临春心?惊肉跳,脑子里闪回马车颠簸时发生的一切。
她甚至记得,当?时那匕首的尖几乎卡在瓶口,连带将她亵裤也推入瓶口。
“今天太热了。”临春小声?解释,有些心?虚,怕她们?发现什么。又想到自己几乎被浸透的亵裤,脸色有些羞红。
……真的能这么多吗?
她不会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吧?
可这该怎么找太医看?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是男子,这种私密之事难以启齿。
真该让太医院中也有女子为太医,宫中有许多女子,从后妃到宫婢,难道她们?便不会生什么难以启齿的病症么?
可她们?也不敢找太医看,多是忍着?。别说这种程度的隐秘之症,便是来癸水腹痛这种小事,许多女子都不敢找大夫看。
譬如说临春记得几年前,四公主初来癸水,腹痛难忍,也咬牙忍着?。那时临春在场,当?即要?命人请太医,被四公主拦下?。四公主说,不必,她有方子,吃些药就好了。可每人病症不同,若没大夫仔细诊治,随意套用药方,肯定?不对。
可临春也不知说些什么,她来癸水腹痛之事一向会请太医,因为太痛了,她忍不住。不过即便请了太医,临春也不想吃药。
她思绪忽然?发散,临春瘪嘴,将思绪收回。
她很?快沐浴完,换了身简便的衣服从净室出来,见谢明峥坐在书案前,似乎在专心?致志看书。书案上垂下?桌帷,遮住他的腿。
临春只穿了中衣,坐在榻上叫碧云绞干头发。她没敢出声?打扰谢明峥,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头发基本干透,用一支玫瑰金簪随手绾住青丝。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临春遣她们?下?去。
天色渐晚,灰蓝夜色渐渐从支摘窗内洒入,临春出浴前不久刚上灯,十二连枝灯烛经风吹动,晃出微弱的影子。临春青丝披散在肩上,起?身逗弄冬冬。
冬冬住的笼子放在一旁的圆桌上,临春打开笼子,将冬冬抱出来,圈在怀里。冬冬刚睡醒,睡眼惺忪,喵呜两声?,实在可爱,临春听得心?都要?化了。
冬冬如今还只能喝羊乳,给它喝的羊乳用冰块冻着?,因此番起?码要?行七日路,此举可以让羊乳保存得更久些。但小猫咪肠胃很?弱,喝不了太冰的东西,要?喂它喝之前得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