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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浮云卿-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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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是往深处想,心里越是动摇。
  敬亭颐的祖辈是正统的前朝人,可敬亭颐不是。
  祖辈确实臣服于大历皇帝的统治,可敬亭颐这二十四年,生长在国朝。
  难道仅仅因他的祖辈,就能断定敬亭颐其心必异吗?按他那说法,他连爹娘都尚且不知是何人,何况是祖辈。仅仅因那本祖籍簿子,就能把前朝人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吗?
  浮云卿又灌了一坛酒,叫两位女使先回屋等她。
  她想,她真正在意的,不是敬亭颐的祖辈父辈,不是他似是而非的前朝身份。
  她真正在意的,是他明知她最怕欺瞒,偏偏明知故犯,心安理得地骗她瞒她。
  是不是她对前朝的偏见太过偏激,对他无父无母的身份太过怜惜,所以他没勇气揭露真相。
  可是这些分明都能与她说。他明明知道,她爱他,愿意体谅他。
  她那么爱他,兴许把话说开,她先前介意的,这时都不介意了。只因那人是他。
  浮云卿踉踉跄跄地踅回卧寝,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床榻。
  眼里挤出一泡晶莹的泪花,淌在鸳鸯枕上面。冰凉的指节滑过细腻的床褥,身下这几件褥子,是敬亭颐亲手给她缝的。
  他忙得焦头烂额,竟还能抽出空闲时间缝褥子。
  褥料软乎乎的,隔着一层料,能揉出里面塞着的棉花絮。线脚埋得细微精致,褥头别着一只啃青草的白兔,一看就是用真心做的。
  噢,还有头底下的鸳鸯枕,身上盖的锦被,拔步床四周围着的轻纱床幔,都是敬亭颐亲自下铺寻料,亲手缝制而成。
  她身边充斥着他的气息,他不在这里,可他留下的味道与记忆仍在。
  干瞪着眼看床顶,渐渐困意袭来。浮云卿摇摇头,唤来女使。
  她问尾犯:“驸马去信天游院住,什么物件都没带,就干巴巴地走了?”
  尾犯枯着眉说是:“驸马折回群头春一趟,不过是来吹灭书房里的桕烛。将烛火灭干净后,他利落地走了,什么物件都没带。侧犯斗胆上前问了他一句,他只说:‘信天游什么物件都有’。”
  好一个什么物件都有。聪明如他,怕是早料到俩人会分院住。他养病时,歇在信天游。后来病好,回了群头春。这下倒是白折腾一趟,人又回了信天游。
  浮云卿抬起手腕,使劲拽着红珠串。牙咬,手拽,朝墙上砸,都没能将其解开,反倒把她的手腕勒出了红印。敬亭颐留下的红印,与她自己造出来的红印,交杂在一起,颇有受尽虐待,触目惊心的效果。
  没辙,让尾犯来跟她一起摆弄。尾犯一身软肉,力气小,帮的忙不起半点作用。浮云卿又唤来精瘦劲足的侧犯,仨人龇牙咧嘴,累得满头大汗,都没能把红珠串移动半厘。
  “算了,就这么戴上罢。”浮云卿臊眉耷眼道。
  敬亭颐不是说,这红珠串能驱散猛兽嚜。且不论这妙处是真是假,戴上总能图个吉利心安。
  就算没妙处,也不至于有坏处罢。敬亭颐骗她,总不至于害她。她把一颗真心捧在他面前,他要是敢害她,那她的真心当真是错付了!
  侧犯猜测浮云卿是跟敬亭颐闹了别扭,不然以俩人如漆似胶的黏糊劲,怎么会分院分房睡?
  她试探地问:“公主,用不用奴家明日把驸马请回来?”
  浮云卿气恼地翻身,背对侧犯,说不用。
  “人家看不上咱们这院,另寻睡处去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遂他的意。他想去信天游住,那好,任他去住。别说住一晚,就是住一辈子也成,谁敢拦他?”
  虽满不在意地说,可却仍气得大喘着气。清瘦的脊背恍似垂死挣扎的鱼,满是不服输的倔强。
  这一晚翻来覆去,只恨长夜漫漫。
  那厢敬亭颐也提来几坛烈酒,不曾想刚拔下酒塞,就被卓旸劈头盖脸地斥一通。
  卓旸刚冲完澡,浑身清爽。往院里踅摸一圈,嗐呦,冷清的信天游,竟然来了位稀客。
  两位好兄弟许久不曾畅聊,卓旸想,干脆今夜聊个畅快。谁知甫一走近,就见敬亭颐儯u地说:“她知道了。”
  卓旸大惊,“知道了什么,把话说清楚。”
  坦白来讲,那刻他把自己与敬亭颐的百般死法都想好了。浮云卿知道了有关这盘局的所有事,比料想的时候早太多,他们完蛋了!
  结果仔细一问,嗐,她仅仅知道了官家有意放出的一小部分信息。
  他白害怕一场。
  敬亭颐失意地提了几坛珍藏许久的烈酒,全然不在意他的情绪。
  卓旸十分生气。
  “还有心思噇酒?喝醉能解决什么问题?喝得烂醉,我还得搀你进屋,到时吐我一身,我又得去冲澡!”
  敬亭颐兀自倒出酒水,一饮而尽。
  “她说恨我,不会再原谅我。”
  “她说我辜负了她的心意。”
  卓旸眼里闪着不可置信。
  倘若此事发生在春三月,他不信敬亭颐会如今下这般失魂落魄。知道就知道,反正更大的谎言还没被戳破。卓旸毫不怀疑,若在那时,敬亭颐定是澹然依旧,甚至能挂起真诚的笑,安慰气急败坏的浮云卿。
  卓旸坐到敬亭颐对面,舀来一盏酒,“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敬亭颐把卓旸斥责的话当耳旁风,反倒把他这句语气平常的话,听在心里。
  “站着说话不腰疼。”敬亭颐说道。
  卓旸白他一眼,又不耐烦地“啧”了声。他往前倾身,试图看清敬亭颐失落的神色,好畅快地笑他没出息。
  月色洒在敬亭颐身遭,把他衬得跟坠落凡尘的谪仙一般。
  成也月色,败也月色。
  卓旸扒着头好奇地看,竟瞧见敬亭颐左脸上,落着两道不甚清晰的巴掌印。
  五个指印压着另外五个指印,这两巴掌打得实在。
  好兄弟嚜,有时止不住相互嘲笑讥讽的心思。
  好兄弟被打得落花流水,满心惆怅,按说该心疼开导他才是。
  可卓旸却忍俊不禁,“哎唷,是把她惹急了罢。”
  他拍拍敬亭颐的肩,“没事,我也挨过她打。她捶我那劲,你见过。虽然那劲对我来说,只是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但于她而言,却是已经使出全身力气。等会儿回去睡,拿条热手巾敷会儿,消消肿。”
  敬亭颐瞠目结舌,“你好恨我。热敷脸,是想要我的脸肿得比你的脸皮还厚吗?”
  卓旸实在捱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说错了,说错了。是拿冰块冷敷……”
  憋笑这事嚜,越是憋,越是憋不住。到最后如洪水泄堤,一发不可收拾。
  可卓旸到底不是个没脑的。这番玩笑话背后,其实蕴藏着许多即将到来的危机。
  遂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敬亭颐心想,按浮云卿这受不了委屈的脾性,接下来,她不想再见到他。可他是她的驸马,俩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他想,浮云卿会借机外出游玩,散散心。这次外出,与往常不同。兴许她会离京,到任何一个她曾经想去的州郡。
  也许是临安,也许是虢州。甚至荒谬地想,这个地方,甚至可能是遥远的辽地。
  可眼下俩人闹了矛盾,他摸不清浮云卿的心思。从前,他凭借她的喜爱与信任,能拿准与她有关的任何人事。而今她浅薄的喜爱与信任顷刻崩塌,他再也拿不准她。
  敬亭颐没接这个话头,反倒问卓旸:“还记得我先前交代你的事吗?”
  卓旸微愣,真诚回:“你天天交代我这事那事,你不说明白,我怎知是哪件事?”
  话倒也在理。敬亭颐沉声道:“先前我说过,若公主识破我‘前朝人’这层身份,她定会转头问你的身份。无论如何,你不能把你的身份告诉她,只说不知情就好。”
  卓旸说好。他想起来了,那时他回的是:“放心罢,我不会暴露自己。她若问:‘卓先生,我知道敬先生是前朝人。那你呢,你是不是前朝人?你们俩是好兄弟,你是对此毫不知情,还是像他一样,也对我有所欺瞒呢?’那我只管摇头说不知情。”
  卓旸的城府没敬亭颐那么深,他也不像敬亭颐那样会说话。他若露出马脚,定会兵荒马乱,引发浮云卿更多怀疑。
  卓旸回到敬亭颐绕过去的那个话头,再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敬亭颐敛着失落的眸,“顺其自然。”
  这是把选择权交到了浮云卿手里。
  这场局,妙在就妙在,局内任意一人不按官家设好的路走,那就能轻松破局。官家设好的路,天衣无缝。甚至可以说,他深谙每个棋子的脾性,知道他们会做何选择。因此他铺垫好的路,任哪般风吹雨打,都会岿然不动,等着棋子往路上面走。
  就算把选择权交给棋子,棋子依旧会按照官家的设想前进。
  轻松就轻松在,但凡棋子稍微走茬路,棋局不仅全盘皆输,还能倒打官家一耙。
  卓旸蓦地惴惴不安,“目前我们掌握到的最大变故是韩从朗。当下要做的,是集中兵力,剿灭韩从朗手底势力。并拢韩从朗那波势力,继而集中兵力,攻打皇城。我没说错罢?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这样做?”
  今晚的敬亭颐,是前所未有的不对劲。往常失落归失落,可提及官家,提及那盘棋局,他满心怨恨,恨不能提着长剑直冲禁中,手刃官家这个老贼。
  可今晚,窥他的言语动作,竟带有些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意味。
  同归于尽,两方都得惨死,最终谁也不能如愿。其实同归于尽再往下发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同归于尽,造就一个乱世。官家没了,敬亭颐也没了。这拨人死得惨烈,总会有下一拨人上台,继续他们的故事。想法幼稚的人才会以为,同归于尽是最好的下场。
  但敬亭颐不是幼稚的人。故而卓旸因他的异常,满心惊慌。
  敬亭颐却笑他大惊小怪。
  “卓旸,我是人,不是冷冰冰的武器。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纵使把情绪隐藏得再好,可心不会骗人。”这晌敬亭颐又恢复了往常淡漠的神色,说道:“总要允许我,因她的话语,或喜或愁罢。”
  他知道卓旸在担心什么,打着包票说:“放心罢,不会同归于尽。成王败寇,总要有一方胜,一方输。”
  卓旸回:“你心里清楚,我想知道的答案不是这些。”
  言讫站起身来,想逼敬亭颐说出那个答案。张嘴吸进凉风,犹豫半晌,上下嘴皮子一合。
  算了,没有要问的必要。不管敬亭颐说不说,反正他已经把答案猜了出来。
  给彼此留些体面,不是坏事。
  所以人活一世,确实需要一些隐瞒和保留。什么事都知道了,什么道理都懂了,人异常清醒,可这样会活得无比痛苦。
  浮云卿这样安慰自己。
  次日,她一觉睡到大晌午头。
  因着她醉酒赌气的消息传遍阖府,大家宠她,让她多休息会儿,故而谁都没去打扰她。
  养养神,不是坏事。
  上晌是卓旸的课,卓旸也想让她好好休息,因而对侧犯尾犯交代:“好好照顾她。”
  这厢浮云卿睡得头脑发懵,接过麦婆子递来的醒酒汤,仍觉昨晚经历的一切,都不甚真切。
  她知道敬亭颐欺瞒她许久,气愤地扇了他两巴掌。又让他跪在坚硬的青石板路面,捏起他的下巴,无情地吐着狠心话。
  当然,这只是她潇洒冷静的一面。
  她还记得,她在敬亭颐面前痛哭流涕,听他强硬命令,看他不顾自己挣扎,将红珠串戴在她手腕上。
  她失魂落魄地噇酒,一把鼻涕一把泪,搂着尾犯软乎的腰,哭着说心里好痛。
  她甚至让侧犯拆下“群头春”这道牌匾,说院里哪还有什么春,干脆改名“群头冬”罢!
  还说,群头冬不足以烘托出她的郁闷之情,应该叫“群头凛冬”,叫“群头能冷死人的冬”。
  想着想着,泪花就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麦婆子昨晚睡得早,尚不知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眼下叫来侧犯尾犯问情况。
  两位女使支支吾吾,只说是为情而伤。
  为情而伤,这可麻烦了。麦婆子年青时是个风流种,那时身边人给她取了个别称——采花女贼。
  她的露水情缘可太多了,睡一个分一个。剥男郎衣衫时,说爱得不能自已,天花乱坠。睡完脱身无情,说只是玩玩。为情而伤,她那些情缘体会得深刻,她倒一概不知。
  要是浮云卿为人情世故而伤,她这个老婆子,还能凑上前去,仔细安慰一番。要是为情所伤,她就无能为力了。
  谁嬭大的孩子谁心疼。总归不愿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麦婆子端走汤盏,给她搵帕拭泪。
  “祖宗,这个驸马不行,那就再换个驸马。”
  浮云卿吸着通红的鼻,“在与敬先生成婚前,我也这样想。只是这方面的事,不能想忘就能忘的。”
  言讫决定起身,“洗漱梳妆罢。今日的课帮我辞了,我去找缓缓和素妆阿姊出去打牌。以前心里郁闷,仨人出去打一天牙牌,心情就好多了。”
  麦婆子说好。上课不要紧,要紧的是活得开心。要她说,越读书,越郁闷。那些不得志,郁郁而终的文人墨客,都是因知道了太多阴暗事,而无力去改变。没有救世命,偏偏想做救世主。你不郁闷,谁郁闷?
  干脆出去散散心,吃喝玩乐做一遍,活得俗些,快活些。
  更衣时,听敬亭颐与卓旸来问午安。
  浮云卿赌气说不见,“午膳让他们俩自己吃罢!”
  言讫,又让侧犯尾犯关上门,以表决心。
  几位踅足梳妆台前,闲聊搭话。
  侧犯拿着桃木细梳,给浮云卿梳及腰长发。一面感慨说:“仔细想来,秋猎后,您很少出去与两位小娘子见面。两位小娘子似在避讳着什么事,而您这边,每次提出要出去的请求,都会被驸马驳回。”
  尾犯并未多想,附和说是呀,“驸马在意您,甚至在意到了吝啬的程度。您都不知道,有时奴家想偎着您说会儿贴心话,驸马都不让。他爱您,想霸占您。这也不能说不好罢。这对他好,对我们不好。”
  人的怨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积攒,总要趁个时机宣泄出来。
  这个话头引得侧犯与麦婆子凑嘴说正是,一时连连抱怨敬亭颐的霸道。
  侧犯撇着嘴,“这不是奴家一人的心思。阖府仆从,别管是心细的女使还是粗心的小厮,都一致认为,自打驸马来府,我们这些做小底的,就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与您亲近了。”
  麦婆子经历得多,一针见血地说:“驸马这人呐,哪哪都好,就是占有心太强。公主,您自己想想,与驸马成婚前,您的日子过得多么潇洒。您想跟谁游玩,想做什么事,都没人拦您。自打您与驸马成婚,好囖,这件事不能做,那件事不能做。您想跟施小娘子和荣小娘子出去玩,那可真是难于上青天。好,退一万步说,两位小娘子有自己的考量,讲究避讳。难道驸马就没半点错吗?”
  尾犯醍醐灌顶,不迭点头说讲得真是在理,“正是,正是。您别嫌奴家说话不好听,奴家愚见,驸马这是在限制您的自由。您仔细想想,是不是打您与驸马成婚,您就远离了小姐妹还有繁华俗世?还有,您也疏远了阖府仆从。噢,怎么的,您是驸马的,就不能是我们大家的?”
  说来说去,只怪大家太喜爱浮云卿。
  浮云卿就一个,大家都争着抢着要。这时候,自然谁有能力,谁就能抢得到。
  所以有时候,闹剧起源于无底线的拱火。
  人都有上头较劲的时候,火一拱起来,清醒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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