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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爬墙相爷家(重生)-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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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檀换了身衣衫,乘坐马车前往灵华寺。下马车时,她着意披了斗篷,又罩上面纱,将惹眼的面容挡起来。她知道,旁人不会多留意她这个无名小卒;但谢均不一样,盯着谢均的人无数。若是此事当真被人察觉,那定会拿来大做文章。
  秦檀被小沙弥引着,到了一间斋室内。
  屋檐下悬挂着一排碎玉片子,秦檀走过时,玉片互相击打,发出叮咚悦耳的响声。
  她穿过那一列镶饰着佛家七宝的悬铃,步入室内,只见正中一樽佛祖小像,宝相威严、慈眉善目,眼底光芒似渡天下苦厄。
  佛前有一男子,席地盘腿而坐,不顾地上秽埃染上他锦绣织造的衣角。锦窄的袖口处,垂了一串迦南香的十八子,大红的络子拖在地上,很是显眼。
  他垂着眸,正默念经文。声音低沉,靡靡延地而开,与木鱼钟声融作一团。听闻那阵玉碎之音,他终止了经文之声,道:“所谓垂铃,即‘不论东西南北风,一律为他说般若’。贺夫人,你一来,令这风铃,都乱了说般若的方寸。”
  有一瞬,秦檀只觉得面前这男子不应是人间凡俗,而是穿迢递光阴而来的不世谪仙。
  她揭开斗篷与面纱,坐在了谢均面前。
  谢均仰头,瞥见她梳着妇人发髻,竟觉得那发髻样式略略有些刺眼。
  “下回贺夫人来见我,记得改梳未出阁女子的发髻。”谢均温和款款,道。
  “为何?”她有些不解。
  “掩人耳目。”他勾唇一笑,神色很正经,“免得叫人以为,我强占良家妇人。”
  那一瞬,仙人落回了凡俗,成了个凡夫俗子。


第25章 仁慈心肠
  “相爷约我来此; 莫非是已想出了和离之法?”秦檀开门见山; 这样问谢均。
  “我思索一日; 只想出了个不是法子的法子。”谢均将手搁在膝上; 声音悠悠的; “本朝和离之例甚少; 贺夫人若想从贺家全身而退; 着实是有些困难。”
  “相爷但说无妨。”秦檀说。
  “我与你所图谋,到底是一件不可宣扬之事,”谢均浅浅叹一口气; 放低了声音,“贺夫人,你且走过来几步; 我将这法子告诉你。”
  秦檀不疑有他; 向前数步。
  谢均的嘴唇微微动了起来,但他说话的声音却轻如片云; 几要被咚咚的木鱼声压了下去。为了听清他的话; 秦檀不自觉又走近了几步。
  “今年格外严寒; 北方八镇皆早早落雪; 以致流民溢道。纵使诸县纷纷开仓救济; 却如杯水车薪; 难解燃眉之急……”
  谢均清潺的嗓音,传入她的耳畔。
  秦檀专注地听着,冷不防; 便觉着一口微温的气息吹拂至了她脖颈后; 酥酥麻麻的,叫她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了数步,蹙起了眉。
  她虽嫁了人,但贺桢自诩正人君子,不愿愧对方素怜,以是不肯碰她;她从未与旁人有过亲密接触,自然对这等男子的气息敏感至极。
  “贺夫人,怎么了?”秦檀一抬头,却见谢均面露关切之色,眉宇神色柔和,正是如玉君子的模样。
  秦檀眸光微转,重新沉下头颅。
  “没、没什么。”秦檀扯上了斗篷的兜帽,将其压低,几乎遮挡去大半容颜,“我还是将这兜帽戴上吧,免得叫旁人看见了,损了相爷的清誉。”
  谢均点头,继续说着他的法子。
  秦檀听着听着,渐渐流露出惊讶之色。好半晌,她才迟疑道:“相爷,这法子虽可行,但得仰仗您的打点。于您而言,这样做一丁儿好处也无,反而还要浪费面圣的机会。您费这么大的力,只为了让我和离,值得吗?”
  谢均唇角勾起,看她一眼,道:“我也知道,这事儿于贺夫人而言,当是一桩承受不起的厚礼。因而,我在这里索贺夫人帮个忙。如此,你我礼尚往来,便算是扯平了。”
  秦檀咬唇,露出纠结神色。
  谢均将要给她的东西,太过贵重,她不知道该不该接。但是,和离的大好机会就在面前,她岂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相爷,说罢,您又要我帮什么样的忙?”秦檀向谢均低了头。
  “很容易。”谢均目光微动,脚步亦朝着窗扇处行去。窗棂之外,是华灵寺四季常青的后山,幽深的绿色一望无际。他眺望着那片绿色,缓缓道,“多陪陪我姐姐就是了。”
  秦檀微怔,旋即面上浮现笑意:“……我记得,前段时日,相爷还口口声声让我少靠近王妃娘娘呢。”
  “是我太狂妄了。”谢均言,“也许,比之于我,你们女子才会更了解女子的心事。而且,姐姐也喜欢你。让她多与友人作伴,总是好的。”
  秦檀慢悠悠点头。
  她手指头拨着一串镯子,心底却有些不踏实。面前的相爷许了她那样大一份礼,却只是让她多陪陪王妃娘娘,到底有些让人不安。
  “相爷,容我冒昧一句,您抬举我,真的别无所求?”秦檀问。
  “……我说了,只为了让你陪我姐姐。”谢均答。
  “真的?”秦檀再问。她也知道这样的追问无甚意义,不过是为了缓解内心的不踏实。
  “自然是真的。”谢均别过面孔,声音淡雅,“我别无所求。”
  秦檀心底“啧”了一声,道:这相爷兴许又在说谎了。若不然,他怎么不拿正眼看着自己?也只有那些心底藏着秘密的人,才会谨慎不以目光相对,免得漏了破绽。
  秦檀在这灵华寺不可久留,未多时,她便告辞离去。
  回了贺府后,秦檀对身边的嬷嬷道:“今冬早寒,雪灾严重,无数流民朝京城涌来。朝廷有心放粮,却力不从心,以至于京城外的云镇、瓯镇皆满是流民。我从秦家带来了丰厚的嫁妆,不如拿其中的钱财去置换些米粮,设施粥棚、赈济难民。”
  嬷嬷听了,几乎怀疑耳朵出了毛病:“夫人,您一介女流,何必将傍身的钱物花在那等地方?横竖又讨不得好,好名声都被夫家得了去!”
  秦檀心里有数,便随便拿出个由头来搪塞嬷嬷:“多做好事,多积福气,总是无错的。”
  这嬷嬷本就信佛祖,也没多坚持,便很快帮亲檀操持起施粥的事情来。
  秦檀嫁妆丰厚,下人又办事利索,未多久,有人在向灾民施粥的的事迹便传遍了云镇、瓯镇。人人皆夸那施粥人仁慈,连京中人都有所耳闻。
  只不过,无人知晓这施粥的女子便是秦檀,贺家人更是被她瞒的死死的。
  这段时间来,贺桢只觉得秦檀又忙碌了许多,根本都不带搭理他的。但他想,如今是冬日初降的时候,府中要操持的事务自然会多些,秦檀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于是,他便也没有细查,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
  这日,贺桢忙碌一天后,回了贺府。
  他方踏入家门,便有一个小厮来他跟前说话,模样甚是谨慎:“大人,您先前命小的几个,去打听当年您被盗匪所伤一事。小的四处走访,可是……”
  小厮面露惶恐之色,闭口噤声。
  见这小声面露惧色,贺桢冷然了面容,道:“无妨,你直说,我不会怪罪你。”
  小厮四处张望一下,见左右无人,才轻声道:“大人,您也不要怪我胡言乱语。小的接下来所说,句句是真。按理说,当年您到京城药馆里来,路上的车夫、侍从,少不了。方姨娘又是一介柔弱女子,一个人也搬不动你,必然是找了人帮忙抬着、看着的。可是……”
  贺桢听到心急处,不由催促道:“可是什么?还不快说。”
  “小的左右打听,才知道当年那些个救起过您的车夫、侍从,都出了事!阖家死的精光,一个能作证的人都不剩了。小厮露出唏嘘模样,“病死的、淹死的、被野狼咬死的,样样都有,就是没有一个能活着说话的。”
  贺桢闻言,面色微微一震。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人,这哪能是巧合?”小厮的眼底泛起了惧色,“大人,这莫不是您得罪了什么用心险恶的人吧?”
  “我……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这事儿,若有异动,就回来禀报我。”贺桢深呼一口气,平复了神色,道。
  待小厮退下后,贺桢独自坐在廊上,神色有些怔然。
  为什么那些见证过方素怜救他的人,全都死于非命了?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回环的故事?
  贺桢独自在廊上坐着,初冬的风吹得他脸颊生疼。他抬头仰望着天上疏淡的星子,心头泛起一股茫然。
  难道,秦檀所说的“认错了人”,当真与这件事有关?
  贺桢正这样想着,忽听得耳旁响起一道纤柔女声。
  “大人,外头这么冷,您怎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独自坐在这儿?”贺桢一抬头,原是方素怜站在不远处,正温婉地望着他,姣美的面容透着恰到好处的柔和。
  面前的女子着一身素衣,披着件薄薄的披风,上头有着疏淡的梅花刺绣,显然是方素怜自己绣的。她细细的脖颈与纤瘦的身量,在寒风里显得愈发可怜可爱,面颊上被吹出的两团病态薄红,亦添了几分生动之色。
  “没什么。”贺桢见了方素怜,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他现在见到素怜,再无往日那种油然而生的强烈责任感,反而是心虚、愧疚占了上风。
  方素怜瞧见贺桢低着头漠然不语的样子,眸色忽然变了。
  那分如水的温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贺桢从未见过的狠戾,从她的眼眸中涌起。与此同时,她面上的笑容却愈发温柔款款了:“大人,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
  ***
  又过了数日。
  冬天已经来了,白天格外短些。穿了厚厚袄子的人走在屋子外头,嘴里便会呼出一团白气。四下都是干邦邦、冷呼呼的,叫人恨不得长在生了暖炉的屋子里才好。
  贺桢坐在书房里,正挑拣着一本书里的书页。这书页有些折角了,他甚是心疼,忍不住一遍遍将其抚平。书房里烧着暖笼,门扇外还垂了道厚实的锦帘子,整个屋子都热氤氤的,屋里下人的面堂被熏的通红。
  贺桢好不容易才将书页抚平,忽听得外头有下人通报,说一个农夫冒昧来见,想求贺桢救他一命。
  “救他一命?”贺桢不解,“什么意思?”
  下人也是一头雾水,道:“那农夫说,他当年帮着方家的小娘子将您送到了医馆,您听了,自然会知道。”
  贺桢微微一惊,站了起来,道:“将他请进来。”
  下人应了是,领了那农夫进来。这农夫身材伛偻,背驼得老高,一身的破旧衣衫,老棉絮都要从崩裂的线口里翻出来了。因从冷地儿进到了温暖的书房里,他油滋滋的头发上结了一串水珠。
  “老人家,你说要我救你一命,是什么意思?”贺桢不嫌弃他浑身怪味儿,只忙着追问自己的事,“你不要害怕,你到了这里,便无人可伤害你。我叫人给你好茶好饭,还予你做身衣裳。”
  老农夫看到贺桢,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暴。他凑上前,对贺桢仔细耳语一阵,神色时而惊恐,时而懊丧,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一旁的小厮不由交头接耳,道:“一个老疯子,和咱们大人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呢?”
  贺桢听完那老农夫的话,呼吸起伏不定。他先是在屋里反复走了几步,嘴里说着什么“不可能”、“不可能”的。一会儿后,他面色大改,勃然大怒,当即将书桌狠狠拍在案上,喝道:“将秦氏喊来!真是……真是岂有此理……真是……最毒妇人心!”
  下人们吓了一跳,他们还从未见过贺桢如此怒气冲冲的模样,不敢怠慢,当即便去请秦檀。
  很快,秦檀便来了。
  一道来的,还有因为担忧而坐不住的方姨娘。
  因是冬日,秦檀穿的衣裳在领子与袖口上都镶了圈绒兔毛,雪白雪白的,瞧着就甚是暖和。绣着宝相花纹的杏红色缎子衬着她艳丽的面庞,令她的容色愈显出风流别致来。
  与她相比,方素怜就是一株素净的莲花。
  “大人,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秦檀把手揣在暖手筒里,蹙着眉发问,“方姨娘也在?真是大阵仗。”
  贺桢的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简直如同一整块儿的冰。他盯着秦檀的眼神,满是厌恶、痛斥与憎烦。
  贺桢身旁的驼背老农夫见到秦檀来了,忽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他歪出一口黄牙,颤着手指指向秦檀,对贺桢道:“大人,就、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我看的一清二楚!”
  “老人家,你慢慢说。”贺桢沉下神,劝慰道,“别怕,我不会让旁人伤害你。”
  那老农夫似是有了主心骨,吞咽口唾沫,小豆似的眼颤着眼仁儿,紧紧盯着秦檀,道:“没错,就是这个女人……是她带着人来了我们村庄里,要那日帮着方姑娘赶车的马夫改口,改说是她救了大人您!”
  老农夫话到最后,喷出一个唾沫星子来,叫周遭的小厮纷纷退让。
  “赶车的马夫是方姑娘雇来的,是我们村的老宋头!老宋头脾气倔,不肯依,她就……这个女人就,就让下人打死了老宋头!她家有权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谁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周围的下人们听了,皆露出悚然的面色。
  ——要是此事当真,那秦檀这个主母,不可谓是不恶毒!
  她不得大人的宠爱,就想方设法地要吞了方姨娘当年对大人的恩情;那些当年帮着方姨娘救了大人一命的车夫、侍从们,若有不愿改口的,她就狠下杀手!
  好一个蛇蝎妇人!
  一时间,下人们纷纷朝秦檀投去惧怕、厌恶的目光。
  “宋伯伯?怎么会……”方素怜面色煞白地站在一旁,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隐约间,她的眸子里有了星点泪光,“宋伯伯为人乐善好施,是邻里称赞的大善人,怎么会遭此不幸……”
  老农夫当即痛哭流涕起来,说:“我变成这副鬼样子,也是怕了被这贺夫人追杀,这才打扮成落魄模样,逃离家乡!”
  贺桢的面色,越来越冷,宛如凝了整个冬日的冰霜。
  “秦檀,”他咬牙切齿着,声音几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本以为,你不过是因为出身名门,这才骄傲自大一些。未料到,你却是一个如此歹毒险恶之人。”
  秦檀不言不语,面色平静地盯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我平生最恨,便是那些为非作歹、草菅人命之徒。”贺桢牢牢盯着秦檀,向她步来,声音是令人打颤的寒冷,“若你真是那样的恶妇,这贺家,就绝无你的容身之处。”
  秦檀看着贺桢仿佛注视仇敌似的目光,心底却一片平静。
  同样的把戏,上一世,她已经历过了一次。她虽精于内宅手段,但却有着自己的底线;方素怜却比她更能狠下心,竟编织出一个杀人毒妇的谎言来。她虽力证清白,却终究是在贺桢心里埋下了厌恶的种子。不仅如此,贺桢更是坚信,她秦檀想要将方素怜的恩情据为己有,因此对她厌烦愈甚。
  那头的贺桢见秦檀不言不语,心底一片寒凉,只道是秦檀已经默认了。
  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悲怆。
  ——本以为,秦檀会是个好女人,可没想到,她竟然……
  罢了,他贺桢一辈子心如明镜,绝不能与这种恶毒之人为伍。
  “来人,伺候笔墨。”贺桢蹙眉,眸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我要写休书。”
  休书!
  听见这个词,周遭的下人都懵住了。方素怜头一个下跪,泪眼模糊地对着贺桢哀求道:“夫人也不过是一时冲动,您何至于要休妻呢!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着对大人您的一片心意罢了!”
  诸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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