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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爬墙相爷家(重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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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贺大人,你总要二选其一。
  旋即,他便转了方向,对身旁丫鬟道:“今夜,还是宿在书房吧。”
  贺桢离去后,怜香院的灯火亮了大半宿,直到丫鬟送来贺桢在书房睡下的消息,灯火这才熄灭。
  ***
  次日,秦檀睡得很迟。
  贺家并非富贵之家,用的家具、物什皆是下等,与秦家比起来自是天壤之别。但秦檀在尼庵的那几年过习惯了苦日子,倒也不觉得这贺家有多么的穷酸。因此,即便床榻又硬又硌,她还是一夜沉眠到天亮。
  红莲进屋里头催了三四次,秦檀才姗姗起了身,叫两个丫鬟给自己梳妆穿衣。
  她坐在妆镜前,小小地打着呵欠,眼底犹带着睡意。青桑从妆匣里取出一支发钗,在她髻间比划着,口中絮叨个不停:“夫人,今日可是要给老夫人敬茶的日子。您去的这样迟,若是老夫人心底不高兴,日后想要拿捏您,那可如何是好……”
  秦檀手背托着下巴,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贺老夫人?她可不敢对我生气。”
  她前世在贺家生活了五年,早已摸清了每个人的脾性。她初初嫁过来的这一年,婆婆贺老夫人对她千好万好,处处捧着她——贺老夫人希望秦家能为贺桢铺平直登青云的康庄大道,因此不敢得罪秦檀。
  只可惜,后来贺老夫人发现秦檀在秦家已不受宠,秦二爷和秦檀几乎从不来往,老夫人的脸就瞬间变了,再也没给过秦檀好看。
  “夫人,用哪一对耳坠子?”青桑打开妆匣,挑拣出那些流光溢彩的首饰,“这对蝴蝶花样的如何?”
  “挑贵重的来。”秦檀冷笑了一声,“越漂亮越好。今日那个姓方的贱妾要来给我敬茶,我倒要看看方素怜是怎样的神妃仙子,与我相比又如何?”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冷笑连连。
  秦檀从不掩饰自己的缺点——她很记仇,也很势力;不肯吃亏,心眼还小。伤了她的,她忍上十年,也定会报复回去。
  她的本性便是如此。
  但是,前世的她却被爱蒙蔽了双眼,为了贺桢收起一切锋芒,想要做个良善温柔的女子。
  秦檀梳妆罢便起了身。站起时,她的袖中落下了一方手帕,她弯腰拾起,见那手帕上头绣着一方翠竹,竹竿瘦长,绣工精致。
  她勾唇一笑,对红莲道:“拿剪子来。”
  红莲蹙眉,踌躇一下,取来了剪刀。
  秦檀接过剪刀,咔擦咔擦几下,就将那方手帕剪得粉碎,丢在地上。
  红莲见了,心底愈发惴惴不安——贺桢的字,便是“仲竹”。自家小姐在手帕上绣了修竹,随身携带,便是因着对贺大人情丝难断,日夜相思之故。如今,小姐却把这象征着相思之意的手帕剪碎了……
  两个丫鬟不敢多问,跟着秦檀一同到正房去。
  贺家不大,里外三进,是贺桢考进同进士后吏部批拨下来的宅子,稍作翻新修葺便给了贺桢,角角落落里都透着股陈旧之气。秦檀携着两个丫鬟,到贺老夫人处给婆婆敬茶。
  按习俗,贺桢是要跟她一道来的,但秦檀压根没等贺桢,自顾自去了。
  贺老夫人自知理亏,不敢抱怨,满面笑容地给秦檀包了银子,又送了一副手镯。待秦檀问完安,老夫人还安抚她道:“檀儿,你莫气。昨夜是桢儿不对,娘定会为你做主,叫他日后不敢欺负你!”
  老夫人说这话时,心里极是忐忑不安。
  ——洞房花烛夜,新郎官却跑去和一个贱妾同宿,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就要被人奏一折家风不正、宠妾灭妻。别说是秦檀这样的贵门嫡女,换做是任何一个普通女子,蒙受了这样的耻辱,恐怕都会闹个不停,乃至于直接回娘家。
  这样想着,老夫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秦檀,却见秦檀已不慌不忙地坐在了侧边的太师椅上头,神情悠然。丫鬟给她上了茶,她自若地接过茶盏,拿杯盖儿捋起茶叶沫子来。
  “那贱妾何时来给我敬茶?”秦檀小呷一口,目光止不住地朝外头瞥去。
  贺老夫人知道,秦檀问的是方素怜。
  老夫人刚想答话,便听得外头的丫鬟通传,说大人与方姨娘一道来了。
  丫鬟语罢,秦檀便暗暗想笑:这大婚次日,夫君竟跟着姨娘一起来,真是世间奇闻。贺桢会如此作为,还不是怕自己欺负了他的心上人,忙着撑腰来了。
  门前低垂的水花草帘子打了起来,贺桢率先跨入。他穿着身家常的素草色圆领长袍,面色淡淡,向着老夫人躬身行礼。他身后跟着个纤弱女子,穿了身素雅干净的淡紫色衣裙,低垂头颅,露出一截柔弱脖颈。
  “给夫人、老夫人请安。”方素怜柔声行礼。
  无人喊起,侧座上只传来茶盏盖子拨弄的清脆声响。好半晌后,才有人倨傲问道:“你便是那个将贺桢迷得死去活来的贱妾?”
  方素怜的肩膀微微一缩,抬起头来,望向侧座,与那儿的秦檀打了个照面。
  新夫人挑着细眉,正似笑非笑瞧着方素怜,穿的是深妃色挑银纹绣如意裳,脚踩宝相花纹滑缎履,髻间别两对镂金丝牡丹头簪子,簪尾垂下寸把来长的粉珊瑚珠;眼角微微上挑,晕了一点殷艳的红,整个人凌厉逼人,一看便是浑身带刺的主儿。
  与秦檀相比,方素怜便显得寒酸多了,身上简简单单,没什么首饰,只在耳下垂了两颗成色不好的珍珠;面上未施脂粉,一副素面朝天的模样。
  “回夫人,妾身唤作素怜。”方素怜浅笑起来,露出单侧一道梨涡。
  秦檀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现在看来,方素怜的模样并不算太出挑,只是中等偏上,胜在气质温婉孱弱,是最能叫男人心声怜悯的那一类。很显然,方素怜很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容貌与气质,每每总能让贺桢将她呵护在怀中,再不顾及他人。
  贺桢听到秦檀说话如此放肆,面上已有了不悦:“秦氏,不得失礼!”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是秦檀狠狠将茶盏搁在了桌上。秦檀猛然抬头,盯着贺桢,道:“贺桢,我为何对她恶言相向,你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贺桢哑口无言。
  大婚之夜,他便丢下了新娘,秦檀会有怒意也是在所难免。
  “罢了,快些敬茶吧。”秦檀也懒得和贺桢计较,只对方素怜说话,“等你敬完了茶,我还要送你件见面礼。”
  方素怜眼帘微翕,露出不安之色。当她目光接触到贺桢的面容,便强打起笑容,温婉一笑,以示安抚。很快,她便取来了茶水,给新主母敬了一杯。
  “方氏,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秦檀拨弄着茶杯盖,示意身旁的红莲将备好的礼物送去。
  一道锦盘递到了方素怜面前,上头摆着一本破旧的《三十六策》。这本书实在是太破了,书线早就开了边,封面缺了个大角,每一页都是黄得发黑。
  方素怜露出不解之色。她低头打量了一眼,却见这本《三十六策》里夹了一道签子,翻开一看,正好是第二十五策那一页。
  第二十五策,谓之偷梁换柱。
  方素怜的心,陡然咚咚急速跳了起来。
  “方氏,你应该清楚我送你这本书的意思吧。别人也许不懂,但你一定懂我的言外之意。”秦檀轻笑着,笑容很是妖冶,“——我的意思是,你就和这本《三十六策》一样,因为又破又旧,只配在我屋里垫垫桌角。”
  一旁的青桑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这本书已经很旧了,还缺了页,是小姐拿来垫桌脚的。今天小姐却特意将它翻了出来,说是要送给贺桢的妾室做见面礼。果然,现在这场面真是滑稽极了。
  方素怜的肩微微颤了起来。
  她眼帘微抖,温软笑道:“谢过夫人赏赐。”
  秦檀当然不指望这点手段就激怒方素怜。她很了解方素怜,这个女人很能忍,演戏的功夫是一等一的好,连梨园的戏子都不如她。
  方素怜忍得住,一旁的贺桢却忍不住。他对方素怜是真心喜爱,见不得秦檀如此欺负她,立即呵道:“秦氏,你可是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还不快把这丢人现眼的礼物收回去!”
  他的面庞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清冷的模样,像是久冻不融的冰雪。
  一旁的方素怜却露出微微惊慌面色,小小地对贺桢摇了摇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慌张劝道:“大人,万万不要为了我得罪秦家!”
  贺桢权当没有听见。
  “贺桢,我是妻,她是妾。”秦檀不看贺桢,直直盯视前方,“只要我还是你的妻室,方素怜便会是任我折辱的奴才。我便是欺凌她了,又如何?”
  说罢,她举起茶盏,将那凉透了的茶水一气儿泼在方素怜的头上。哗的一片响,方素怜的发髻、衣衫顷刻便湿了。混着茶针的茶水,沿着方素怜的眉骨、额心朝下淌去,弄得她面上一团狼藉。
  方素怜蹙着眉,缓缓合上了双眼,一副饱受屈辱的模样。
  “……你!”贺桢的呼吸略略急促了起来,他顾不得呵斥秦檀,连忙对丫鬟道,“还不去给姨娘擦擦脸!”他的拳头蜷了起来,指甲狠狠刺着手上肌肤。
  秦檀瞧着方素怜狼狈的样子,轻笑了一阵子,转头问贺老夫人:“娘,秦檀可有做错?”
  贺老夫人忙不迭答道:“这方氏是个贱妾,贱妾便是奴婢。区区奴婢而已,檀儿责罚便责罚了,不算什么大事。”说罢,又连忙劝贺桢,“桢儿,好好待你媳妇,不要欺负了人家。”
  秦檀挑眉,瞥一眼面无表情的贺桢,对身旁丫鬟悠然道:“我累了,回去吧。”
  说罢,便兀自转了身,懒懒踏了出去,那模样隐隐含着一丝娇扈倨傲。
  秦檀步出正屋后,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前世的她,在嫁入贺家之后总是在隐忍,总是努力藏起棱角锋芒,力求温柔大度。她与方素怜,便是在比谁更能忍、谁更温婉。
  如今重活一世,秦檀忽然想到:到底有什么好忍的?
  ——她就是作恶多端,就是要给方素怜难堪,贺桢又能耐她如何?横竖贺桢都不会喜欢自己,何必再蓄意讨好他!
  真是舒爽!


第4章 新婚归缘
  依照京城习俗; 新出嫁的妇人会在大婚的第三日; 与夫君一同前往京外的寺庙; 在佛前祈求阖家顺遂平安; 这习俗被称作“归缘”。
  到了秦檀这里; 她可不指望贺桢会陪自己一道去往佛前归缘。
  果然; 第三日的清晨; 书房里便递来贺桢不去归缘的消息。
  青桑气得直跺脚,怒道:“大人是怎么一回事?竟然这样落夫人的脸面!”
  秦檀在妆镜前梳弄着长发,嗤笑道:“还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因为我欺负了方素怜; 贺桢正变着法子让我难受呢。”
  提起方素怜,青桑便是一肚子气。她年轻气盛,气呼呼地绞着手帕; 嚷道:“大人竟为了一个贱妾这样薄待您!他是不是忘了夫人您的救命之恩?我这就去告诉大人去!”
  说罢; 青桑提起裙摆便想往外跑。
  “站住!”秦檀喝住她,“青桑; 你不准告诉他。”
  “夫人……?”青桑一只脚已跨在门槛上了; 闻言; 她露出诧异之色; 犹豫道; “您的意思是; 不要让大人知道您当年救过他,是他的救命恩人?”
  秦檀慢慢点头。她搁下梳子,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的报复; 才刚刚开场。
  若是将救命恩人的身份告诉贺桢; 那这场好戏便会匆匆结束。
  秦檀可还没有玩够呐。
  青桑咬着唇角,憋屈地退了回来,问道:“那夫人今儿个还去大慈寺吗?”
  “去,当然要去。”秦檀答道,“便是我独自去会惹人笑话,我也要去。”
  即便贺桢不陪她,她也是要去佛前归缘的。正是佛祖心慈,才给了她重来一生的机会,她无论如何都要去佛前谢恩。
  这样想着,秦檀让丫鬟替自己收拾了一番,坐上了出贺府的马车。
  她要去的寺庙,是京城外的大慈寺,素来香火旺盛、四季佛客如织,不少王公贵族皆在大慈寺里捐了长明烛。那大雄宝殿里的菩萨、佛祖皆是灿灿金身,光辉无比,香火常年不熄,日夜燃彻。
  秦檀倚靠在马车厢壁上,合着眼小憩。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京外的大慈寺。车帘一撩,红莲便伸手来搀秦檀下马车。
  正是夏末秋初之时,白天的日头依旧炎炎高照;树影浓浓,一冠深绿之中匿着几只长鸣老蝉。大慈寺的黄墙红瓦横亘在山林之中,屋角掩映,半藏半露。梵音清远,偶尔回荡起一声厚重绵长的佛钟,叫人心底渐渐沉静下来。
  一个小和尚上来引路。这光头的小和尚瞧着秦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这位……可是约了今日来归缘的贺家的新夫人?”
  秦檀点头,只当他之所以欲言又止,是因自己独身前来之故。
  秦檀入了寺内,过了天王殿里的未来佛,很快便到了佛祖面前。这佛像镀以金身,左右立着二十诸天及文殊普贤,个个皆是镶金漆彩,威严无比。
  秦檀望着那宝相庄严的佛像,双手合十,闭目沉思。不之怎的,她心中思绪万千,难以静下。
  如今贺老夫人护着自己,那是因为老夫人看中了她背后秦家的势力。一旦发现她在秦家并说不上话,贺老夫人便不会再替自己说话了。
  届时,要想折腾贺桢,或是抽身和离,那可就麻烦多了。
  但是,秦檀一点儿也不想回去讨好秦家人。于她而言,秦家只是一个牢笼,并没有丝毫亲情的温暖。
  自母亲朱氏过世后,秦檀的“家”就已经分崩离析了——父亲生性懦弱、优柔寡断,一不小心便会被枕头风吹跑;继母宋氏心眼狭隘,巴不得将秦檀赶出家门;其他亲眷因着朱氏之死,生怕被朱氏连累,都将秦檀当做不存在的人。
  这便是秦家最绝情的所在:用朱氏的死换来了满门荣华富贵,却不将朱氏的女儿当个人看。
  这样想来,秦檀当年能在如此逆境之中,求得一个太子嫔之位,着实是不容易。
  “这位夫人……”
  她正闭目冥思之时,先前引路的小和尚开了口,打断了她的思绪。秦檀睁眼,瞧见这小沙弥面露腼腆抱歉之色,小声道:“这位夫人,咱们到了谢客闭院的时候了。”
  秦檀身后的青桑立即跳了起来,娇声斥道:“这大早上的,怎么就到谢客的时候了呢?咱们夫人今儿个特地来归缘,这可是提前十五日便派人知会过的!”
  这小和尚大抵是头一次被年轻姑训斥,登时面红耳赤道:“小僧也只是传达了住持的意思……”
  青桑还想争执,秦檀便提着群裾起了身,淡淡道:“罢了,定是有什么公卿贵胄来了。我也在佛祖面前说完话了,回去吧。”
  怪不得先前这小和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料想是哪位位高权重、不能得罪的贵客前来,大慈寺必须提前闭门谢客、清场相迎。
  秦檀与两个丫鬟朝着天王殿走去。
  经过一道林荫时,林荫对头隐隐绰绰行来几个人;因隔着几棵枝丫低垂的绿树,那几人的轮廓皆是模糊的,但秦檀能认出打头的袈|裟老者便是大慈寺的住持。
  秦檀瞥了那几人一眼,便兀自离开了。
  林荫对头的几个人,也瞧见了秦檀的身影。
  跟在住持身后的高挑女子以帕掩唇,露出微微不悦面色,对住持道:“空海大师,明知今日我与阿均要来上香,怎么还有旁人在此?”
  这女子二十七八岁,面容姣好,长眉凤眼,清贵中带着威严,乃是燕王正妃谢盈。她是上了皇室名谱的王妃,衣食住行皆比照一等妃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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