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妻嬛嬛-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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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嬛颔首,起身,刚走到姬以羡的身边,就被他着急的一把抱住,搂至身前:“暖暖,如何?”
已然全失了往日的冷静。
皇后瞧着,又在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的指尖在姬以羡的手心中慢慢的写道:“无事,你去吧。”
“真的?”姬以羡反握住她的手,关切的问道。
姜嬛点头,低眉一笑,又继续写:“我何时骗过你。”
“那你好生呆这儿,等我忙完,便来接你。”姬以羡说着,将人放开,对着皇后拱手,“既如此,内子就多麻烦皇后照料了,臣先告退。”
皇后没好气的看他:“滚吧。”
姬以羡一走,殿内莫名的又安静下来。
姜嬛抬眼看去,只见皇后脸上又浮出了几分笑来,她慵懒的倚着身后的迎枕,笑道:“本宫是自幼看着临渊长大的,还从未见过他如此紧张过什么人了?你叫,姜嬛是吧?”
她颔首。
“嬛嬛,这个名字取得极好,若非你容貌被毁,许是担得起这个名。”皇后道,“其实今儿来,我本是想与你说说临渊娶平妻之事的,你也知,你是个哑巴,容颜也没了,而身为世子妃,你是需要在内宅与各府的女眷走动的,还要管家,掌一府庶务,可你这般模样,你哪样可以?”
姜嬛乖巧的听着,并不反驳。
“本宫原是中意嘉月的,其实嘉月自幼在家被宠着长大,也不懂庶务,就算是与女眷走动,她也做不到很好,嘉月虽有才女之名,可若是到那些琐碎的柴米油盐上指不定还不如你,不过她却能撑一撑王府的门楣,那时候本宫就在想,将嘉月许给临渊坐正妻,也正好全了她的一片痴心,在替他纳一个厉害些的侧妃,替他掌管府中事务,本宫早就有了人选,却不承想,你的出现竟然本宫精心准备了几年的计划,全部落空。”皇后顿了顿,轻叹一声,“你说你,何德何能。”
这时候,哑巴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不必诚惶诚恐的请罪,说一堆有的没的,只需要跪下,低头,摆出一副听训的模样就够了。
皇后瞧着跪在殿中央的这个人,眼神眯了眯:“听闻,你生父是一教书先生?”
姜嬛颤颤巍的抬头,在皇后平和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皇后冷笑着勾唇:“你生父一定很了不起。”
姜嬛总感觉皇后这话中有话的,可她也不敢多问,只能继续低着头。
下一刻,就听见皇后说道:“从本宫见着你开始,或者说从你一进屋开始,本宫就注意到了,你礼仪规矩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练就得了吧。”
话音刚落,姜嬛便愕然的睁大了眼,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儿出了差错。
从未入宫的姑娘,和进过宫的姑娘,在一定的礼仪上是大不相同的,而她原先作为卫隅的未婚妻的时候,宫中是专门拨了两个教养礼仪的嬷嬷过来教她规矩的。
不说旁的,就说她今儿系在腰间的玉禁步。
若只是一般高门大户的姑娘,是很少用这玩意的,她们一般系宫绦,只有在拜见比较重要的大人物时,才会系上禁步,以示礼仪规矩。
因为佩上禁步行步之际,裙摆上的禁步会发出声音,这时便有人听,这个禁步的声音是否缓急有度,轻重得当。
“一个乡野间的教书先生,竟然懂得这么多的礼仪规矩,不是了不起,又是什么?”
008娶个平妻如何?
皇后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从头顶飘了过来。姜嬛又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反正当哑巴的好处这时候就体现的尽致淋漓,没跪多久,她便又听见皇后的声音,慢吞吞的响起:“本宫倒是忘了,你不会说话,起来吧。”
“日后,你不用这般跪着。”皇后说着,在她抬头的时候,朝她伸出了手,就像刚见着的时候,朝她伸出了手,笑容温和,“来本宫跟前坐吧。”
姜嬛颔首,慢慢的从冰凉的地面爬了起来,搭着宫娥的手一步步的又重新走到了皇后的身边去,乖巧的落座。
皇后自然也是注意到的,她拉过姜嬛的手,便将她拉近了身边:“你若不是个哑巴,本宫倒是挺喜欢你的。”
“毕竟这世上能让临渊在乎的太少,本宫怕有朝一日,他会无所顾忌的离去,可若是有一个能牵绊住他的知冷知热的人,也挺好。”皇后笑道,“自然临渊已经选择了你,本宫自然也不会去做这么一个恶人,棒打鸳鸯的,只是你一个伺候临渊,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你觉得了?”
其实从广陵王耳中听见皇后要召见她入宫的时候,姜嬛便料到了皇后必定会给他再赐一个平妻的,虽然心中有几分难受,可她还是自认顾全大局的皇后充满了期翼的目光中颔首,并不曾反驳。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能陪着姬以羡历经风霜共白头的人,绝不会是她,就好比大秦和大燕将会是世代的死敌一般,无法共存。
自然如此,他若是能娶个平妻,倒也挺好。
陶嘉月她昨儿见过,只是个有些娇气的小姑娘,至于其他,在磨砺磨砺便挺好的,若无她的出现,可能陶嘉月真的会是他唯一的良配吧。
瞧见姜嬛颔首,皇后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来,她对着一旁的宫娥使了个眼神,后者意会,便立马福身道:“陶姑娘,请您出来吧。”
姜嬛看过去,就见陶嘉月正低着头,磨磨蹭蹭的从一山水的屏风后小步小步的走了出来,她今儿穿得素淡,就连发髻上盘着的也只是一根简简单单的玉簪,似乎今儿来,便是特地过来伏低做小的。
可她生的美,就算穿着素淡,那眼眉也依旧灵动美艳,许是自幼熟读诗书的缘故,她身上倒是有种温和的书卷气。
其实她不适合嫁入广陵王府,因为她太过柔弱,就像是菟丝花般,需要攀附着男子才能存活,而广陵王府的几个儿郎,却是一个比一个,郎心如铁。
就算是没有她,她如愿嫁进去,日子也不会怎么好过。
姜嬛觉得自己是有几分怜惜她。
陶嘉月上前,乖巧的行礼之后,这才敢抬头看向姜嬛,昨儿他在姬以羡怀中,她还不曾好生瞧过她的面貌,如今见了,却是被吓得脸色苍白,可在惊魂未定之余,也带了几分怜惜瞧着她。
在陶嘉月见礼之后,姜嬛也起身还了一礼。
这时候陶嘉月才发现,这人儿的眉眼特别好看,如春水初生般灵秀逼人。
“既然你们俩也见着了,多的话本宫也不说了,如今也到了午时了,本宫乏了,便先去歇息了。”皇后在宫娥的搀扶下,懒懒的起身,将这座安静的大殿就给了两人。
两人一同福身恭送皇后出去后,陶嘉月便主动的挽住了她的手:“姜姐姐,如今这个时候,御花园的景色不错,不如与嘉月去走走如何?”
姜嬛看了她眼,慢条斯理的点头。
御花园的风景的确很好,可同时姜嬛也觉得十分闷热。
刚看见了一个凉亭,姜嬛便用手指了指,因着外头的日头实在是过大了,陶嘉月便随着她一同上去避暑。可等着她们上去后,不论在陶嘉月说了什么,姜嬛都不愿意在随她走,陶嘉月也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她在凉亭中坐下,命宫娥泡了壶茶来。
外头,骄阳烈烈。那日光,瞧上一眼便觉得自己都能被烤化了。
陶嘉月与她一同落坐,问道:“听闻姜姐姐是从肃州同临渊哥哥回来的。”
姜嬛点头。
“听闻肃州贫瘠,夏日极是闷热,可是真的?”见着姜嬛点头,陶嘉月低着头,极委屈与她说道,“可我一直很遗憾不曾和临渊哥哥去过肃州。”
“肃州虽然贫瘠,却是广陵王府的封地,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若是去了,会如何?”
姜嬛嘴角边的微笑一直都不曾落下,陶嘉月见了,还以为是她在鼓励自己说下去,她瞧着,心中大为感动,于是又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属意临渊哥哥了,纵然那时候临渊哥哥并不怎么受宠。”
“属意临渊哥哥那一日,我回去告诉了我的母亲,其实陶家家教甚严,哪里能由得我性子,想要喜欢谁,就喜欢谁,还不顾廉耻的倒贴上去,于是我被父亲责罚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给责罚,可我却无怨无悔,但后面等我受完罚,母亲这才告诉我,那是我的未婚夫,是我可以堂堂正正去喜欢的人。”
“那时我心中欢喜,无人可知。”说完,陶嘉月捧着脸一笑,“这种感觉,姜姐姐能明白吗?”
姜嬛微笑着继续点头。
其实她并不明白,过往十六载,从未有人在她的生命中提过情爱,她只知道,自己如今要怎么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也是对沈家最好。
就算此刻,听着陶嘉月说着那些与他有关的过往,虽然心中却还是会惊起几分情绪的波动,但这种波动却能被她硬生生给压下去,不见半分阳光。
那些只能在阴暗的角落生根发芽的东西。
陶嘉月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她极亲昵的笑着,与她挨近:“怪不得,第一次见着姐姐,我便觉得亲近,原是这般缘故,命中注定我们便会成为一家人,对不对?”
“哟,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聊天谈心?还是在准备一决雌雄?”姬以墨戏谑的声音从凉亭外传来。
陶嘉月转头,听着他的打趣,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就连语气神态也比前几日温柔了许多:“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路过,便瞧见你们在这儿相谈甚欢的,多少有些好奇罢了。”姬以墨从外面晃荡进来,他着太子的朝服,瞧上去倒是要严肃正经很多,可一开口,却还是以前那般。
他刚一落座,立马就有宫娥上前准备倒茶,却被姬以墨伸手拦下,宫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不敢动,只听姬以墨笑道:“临渊怎么着,也称我一声兄长,我这个当兄长的,想要喝一杯弟妹亲手奉的茶,应该不算刁钻的事吧?”
姜嬛听后,从善如流的起身,将茶壶从宫娥的手中给接了过来,倒了一盏茶后,便真的双手拿着奉至姬以墨的面前。
姬以墨接过,低头喝了口:“果然,弟妹亲手斟得茶就是不一样,孤都觉得这茶比平日甘甜了许些。”
喝完,算是解了渴,姬以墨又道:“不过,你俩在这儿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与姜姐姐一见如故,说得也不过是些家常的话罢了。”陶嘉月明白姜嬛不会说话,便慢悠悠的开口。
姬以墨怀疑的在两人身上打了一个转,可惜陶嘉月笑靥如花,另一个也是十分坦然,就好像真的像她说的那么一回事,他蹙眉不太明白,这两人见了,不该是争个你死我活吗?怎么就好的跟个姐妹花似的?
他看着姜嬛,又道:“孤认识一个名医,不若等着他来了,孤请他给你看看嗓子和脸,虽说不一定能恢复到你原先的模样,可到底也比现在好看的多。”
姜嬛对着姬以墨颔首,可神色还是平淡一如往昔,根本就叫人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是韩公子他们要回来了吗?”陶嘉月算是自幼与他们一起长大的,他们身边的人,她自然也是都识得。
“嗯,接到了他们的信。”姬以墨说着,便从石凳上起了身,“父皇那还有事,孤就不陪两位了,告辞。”
“太子殿下慢走。”到了御书房,就瞧见姬以羡正在认真的看着一张地形图,他过去反手就扣在了他的书案前。
姬以羡不悦的抬头,眉间已经快要拧巴到一起。
姬以墨拖了一张凳子,在书案前坐下,仰着头,眼巴巴的瞧着他:“你知道,孤在御花园瞧见谁了吗?”
姬以羡早就听闻今儿陶嘉月入宫的消息,能让他这般来说,也无非是陶嘉月和姜嬛遇上了,说句心里话,若是两人遇上,谁吃亏还真的说不清楚。
陶嘉月瞧着是有些厉害,不过也是瞧着罢了,典型的狐假虎威,至于另一人……姬以羡想着,一向平静的眼中骤然泛起了柔波,倒是将姬以墨吓了一跳。
姬以墨无奈的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你,你可别吓着,我刚刚可是瞧见你家那位同陶嘉月相谈甚欢的,颇有种想要拜个把子,再结个异性姐妹。”
“她一向如此,不必理会。”姬以羡倒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瞧他们还在肃州的时候,姜嬛对着朝雨的态度就知道。若非真真切切的知道她是个女儿身,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一个男子假扮的。
009不太合适啊
用手撑着头的姬以墨还在那不敢走半步,他仰头琢磨他口中的话,想了半日还是不太明白,于是又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她们会打起来?”
姬以羡倒是很实在:“暖暖不会吃亏的。”
“我有问你这个吗?”姬以墨觉得自己受到了敷衍,刚想拍案而起的时候,就听见后他父皇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太子,你在做什么?”
姬以墨双眉紧紧地夹着,瞪着姬以羡,然后这才不情不愿的回身,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收敛好:“儿臣见过父皇。”
燕帝将手中的朱笔一搁,冷笑:“朕还以为你眼中没有朕了。”
姬以墨再次作揖:“父皇说笑了,儿臣心中唯父皇尔。”
对此,燕帝只冷冷一笑:“油腔滑调。”
虽是这般说,可燕帝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将打量的目光投到了姬以羡的身上,可碍于长辈的威严他也只能看看,却并不说话。
都说知父莫若子,一瞧着燕帝的模样,姬以墨便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于是又舔着脸,继续问道:“真的不担心吗?早些时候你听见姜嬛被母后召去,你就火急火燎的,怎么对上陶嘉月,你就不急了?”
“难不成我母后要比陶嘉月更加可怕?”
姬以羡刚好将手中的事情做完,他将笔搁在砚台上,将东西拿起来,径直从姬以墨的身边绕了去,递到了燕帝的手中。
燕帝接过,仅仅只看了眼便满脸赞赏,他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多谢陛下赞誉。”姬以羡拱手。
燕帝将东西折上,搁在手边:“如今也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朕今儿去皇后那用,临渊也一同来吧。”
姬以羡又再次拱手:“臣遵命。”
虽然燕帝已经从广陵王和太子那知道了一些关于姜嬛的事,可真当他见着人的时候,燕帝还是觉得心中有几分惊异,不太明白姬临渊那小子,怎么就放下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娶,偏偏要……
燕帝的目光又在姬以羡的身上打了一圈转后,这才收了回去,淡淡道:“用膳吧。”
等着将人安排下去,燕帝在皇后的伺候下换了寝衣后,才道:“这次临渊的眼光可不怎么样?还不如嘉月那个孩子了。”
“其实臣妾觉得这位姑娘也不错,眼神清明,应该不是个有手段心机的,况且她也答应了给临渊娶平妻,如今臣妾觉得倒是有几分心疼。”皇后柔声说道,换了个位置,替他按住了脑袋上的穴位。
谁知燕帝却摇摇头:“你以为朕肤浅这般肤浅,只看见这姑娘的外表比不上嘉月吗?”
皇后听闻,倒是有几分新奇,忙不迭的又问:“那陛下是何意?”
“这一辈子,朕也遇见过不少人,这人如何,朕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丫头虽然不错,可若是真和临渊在一起,吃亏的不是她,是临渊那个死心眼的孩子。”燕帝叹气,“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