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妻嬛嬛-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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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一寸的浸入骨血,宛若有蚂蚁啃噬般。
她转身将沽酒外衣给扒拉下来,小心翼翼的搭在姬以羡的身上,然后替他裹住,正要将人背起来的时候,就被沽酒接过来。
她仰面看去,就见沽酒黑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我替你背出去。”
“……谢谢。”张嘴,一时无言,半响之后,姜嬛才低声对他道。
沽酒沉默着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的背着姬以羡就往地牢外走去,如今府中的暗卫他已经全打点过了,没人会拦他们。
可将人送到府外后,沽酒已经不能在送。
于是他只能将姬以羡小心的在墙角放下,将姬以羡身上裹着的衣衫给拿了过来,如今虽是深夜,可他们并不在风口上,倒也不用担心姬以羡会受凉。
沽酒瞧着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说道:“姑娘,属下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今日之事,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你。”
“属下本就是姑娘的暗卫,不管做什么,属下只会站在姑娘的这一边,不过……姑娘是要回来的吧?”沽酒小心的试探着。
清冷的月华从天边云层中洒下了,她逆光而站,沽酒瞧不清她面色如何,只能瞧见她微微颔首的动作。
一颗提到嗓子眼上的心在瞬间落回了原处,他朝着姜嬛拱手后,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爬上了墙顶,同夜色融为一体。
姜嬛在姬以羡的面前蹲下,捧住了他的脸:“阿瑾,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回答她的,只有姬以羡安静的睡颜。
姜嬛在心底暗叹一声,将姬以羡背在了背上,朝着炽夜他们落脚的地方走去,还好他们离沈家不远,要不然她觉得自己可能走不了这么远。
虽然姬以羡这段日子消减了不少,可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重。
没走几步,姜嬛便感觉自己腹部一疼,她低头看去,只见原先已经凝固住的伤口再次崩裂开,血从伤口那不断地涌出,好像决堤的河坝,怎么都止不住。
她伸手按了下,想要将血暂时止住,可随着她的动作,那血流的更加凶猛,身前的整个衣裳几乎都被血给染透。姜嬛死死地咬着牙关,看向了前方挂在檐角上灯笼——
那里,便是了。
001你是叫姜嬛,还是沈梨
醒来。
感觉有昏暗的光影在眼上晃动,她从一片黑暗混沌中醒来。入眼的便是梨花刺绣的帐幔,在一片漆黑的室内随风摇着。
她伸手按住自己昏迷前受了伤的腹部,那里似乎已经被人用包扎好了,按着也只是觉得有轻微的痛意罢了。
她睁着眼,望着床顶沉默了半响后,才掀开被褥下床。
室内清净无人,就连桌案上的茶水也都凉透,也不知现在到底是几时。
她一手捂着受伤的腹部,一边慢慢的在地面上走动着,这个地陌生的似乎从未见过,庭院外传来了几声鸟鸣。
月华尚浅。
她推门而出,惊醒了守在廊下的黑衣人。
屋檐角挂着灯笼,随着夜风晃悠,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了黑衣人的脸上,她有几分瞧不清,手中不知道扣着什么,在黑衣人挨近的刹那,极快的出手,成功的抹向了他的脖子。
就在要得手之际,另一道身影极快的从房梁上跃下,钳制住了她的手腕,同时一道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世子妃,您能瞧清人再动手吗?”
她握着簪子的手一软,寻着声音看去:“时九。”
“正是属下。”时九笑嘻嘻的将她的手放开,朝着她拱手一笑,“世子妃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怎么将主子给扛回来的?而且为什么,属下发现您们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你们两人,您不是带了玉祁过来吗?”
时九大概天生有些话痨。
她身子晃了下,吓得时九忙不迭的伸手扶住。
她道:“死了。”
“你以为沈家有这么好近好出,我们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她稳住了身子后,又问道,“阿瑾在哪?”
时九想了半日,这才想起她口中的阿瑾就是他们主子,他是真的记不起来他们主子的名字中什么时候带了一个瑾字。
另一个黑衣人早就退下,如今廊下只余下他们两人相对着。
时九关切道:“世子妃您的伤可好些了?”
“不碍事。”她摇头,纵然受了如此重的伤,可她面色依旧不算是太过苍白,时九觉得很是惊异,毕竟先前将她救回来的时候,她身上流出的血都快将地面染得殷红,他们为了清理掉那些血渍,可是耗费了不少的时辰。
时九还是有些担忧:“要不然,属下去请大夫再给您瞧瞧吧。”
“不用,阿瑾在哪?我去看看他。”
时九面色带了几分不忍,他伸手将人扶住:“那属下扶您过去吧,现在您自己走路都成问题。”
她颔首,并未拒绝。
等到了另一处院子,她便瞧见了守在门口的炽夜。
这处屋檐角并未挂上灯笼,反而是屋内将烛火点的万般明亮,就连廊下和庭院也被那光晕渲染。
时九扶着她过去,炽夜见了立马就迎了上来,从时九的手中将她接了过去:“世子妃怎么来了?”
“阿瑾如何?可曾醒了?”她问,担忧的看向了掩着的屋内。
炽夜道:“主子身上的伤都是旧伤,再加上这些日子好像也被人给包扎过,伤势倒是不太严重,倒是世子妃您的伤拖得太久……要比世子严重得多。”
“无事。”她几乎将身体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炽夜的身上,可就算如此,炽夜倒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炽夜扶着她进去后,便直接将她扶到了姬以羡的床边坐下,那人闭着眼正在小睡,将白日的冷漠全部消退,整个人都温和下来,倒是显得他颜色独好。
她挨着他坐下:“醒过吗?”
“今儿白日的时候,主子醒过一次,问了世子妃的情况,然后便又睡过去了。”炽夜答道。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在这儿陪陪你们主子,你先下去吧。”
炽夜颔首:“是。”
等屋内的人走了一个干净,她手指稍稍一动,便挨上姬以羡的脸。
手下的温度是一片冰凉,宛若没有半分人气,就如同这个屋子,清清冷冷的。
见着的他没事,她心中紧绷着那根弦纵然松弛下来。
她的手指一松,正要远离搁回远处的时候,她便感觉指尖骤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攥住,她低头看去,就见原先闭眼的那人不知何时睁了眼。
那双眼宛若覆上了一层寒霜,没有半分温度可言,甚至是……她还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狰狞还有掠夺。
“你醒了?”她轻声道,“可有什么地儿不舒服,我去让炽夜他们将大夫请来。”
瞧着她,姬以羡原先毫无温度的眼中,慢慢地染上了几分笑来:“你也在吗?”
她惊奇于他说的话,被他攥在手中的手指不自在的磨蹭,想要从他的禁锢中出来,可那人却拽的紧,她连半分松动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任由他拉着。
隔了半响,他依旧没有半分想要松开的意思,她也只能道:“阿瑾,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姬以羡看着她,倏然用劲扯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的怀中一拉,她没有防备,正好就跌在了他的怀中,任由他的手扣上了她的腰。
她有些狼狈的伏在他的怀中,可她也清楚明白一件事,醒来之后的姬以羡,同平日不太一样。
就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姬以羡却蓦然开了口:“暖暖,你说我是该唤你姜嬛,还是沈梨?”这一声,恍若平地惊雷般在耳边炸响。
此刻,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他怎么就知道了?
“你……”她想要仰头看他,却被他用手按着头,只能继续埋在了他的身前。
“回答我的话,暖暖。”
她手指不安的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裳,声音中不免也带了几分紧张,却还是如实回答:“沈梨,我叫沈梨。”
她不是姜嬛,也不是暖暖,是沈梨啊!
是沈家嫡女,大秦的宜姜郡主,也是他的……宿敌。
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很好听的名字。”头顶,传来姬以羡的轻笑,“比姜嬛好听多了。”
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到底姬以羡是个什么态度,只能继续沉默着,可紧紧拽着他衣裳的手却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沈梨……多讽刺的名字。
姬以羡却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放开了她的头,转而牵住了她的手:“卫隅,便是你说过的未婚夫吧。”
“嗯。”她点头,多的话却是一句都不敢说。
姬以羡攥着她手的力度在刹那增大,她痛得轻呼一声,紧接着便觉得自己好像天翻地覆,被他又换了个位置。
她侧躺在他的身侧,瞧着冷冽的眉眼:“……临渊世子。”
“暖暖。”姬以羡神色未改,可是攥着她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放松,他将头靠过去,同她笑道,“你知不知道,沈澈对我下手有多狠。”
“我这身上一半多的伤都是出自他之手。”姬以羡轻声在她的耳旁说道,另一只手却是紧紧地钳着她的腰,“你说,该怎么办?”
“二哥他……他也只是……无心。”说到最后,姜嬛的声音都弱了下去,似乎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姬以羡轻笑:“他是不是无心,我不知道,可暖暖我只知道,你如今的身份是什么?”
沈梨抬头看他,与他那双凉薄的没有任何的温度的黑眸撞了一个正着。
她身子朝着后面想要挪动一下,却被姬以羡知悉了意图,他再次欺身而上,将人禁锢在怀中:“你将我带出来,可有想过你父亲兄长他们?”
沈梨点头:“想过。”
“后悔吗?”姬以羡又紧接着逼问。
沈梨摇头:“我从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临渊世子既然你已经好了,那我便……”话未说完,就被姬以羡用手捂住了嘴。
他俯身,与她额头相抵:“暖暖,你本来是有走的机会的,可现在是你自己送上门来。”
不等沈梨说话,便又听他笑道,“所以,随我回长安吧。”
沈梨抓着他的手:“你放心让我去吗?”
姬以羡反问:“为何不放心?”
“我姓沈。”
“是啊,你姓沈……”他叹气,将人抱住,“这可真是叫我为难啊。”
语毕,沈梨便觉得后颈一痛,再然后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姬以羡看着她昏睡在自己臂弯中的模样,爬起身,用自己的外衫将人一裹,便直接抱在了怀中往外走去。
他推门大步出去,炽夜见着忙不迭的迎上来:“主子,您这是……”
“备车。”姬以羡冷声道,“连夜离开云州。”
炽夜一听,便皱起了眉头,劝道:“主子,如今您同世子妃身上的伤口都还好,特别是世子妃,受伤有些严重,我们若是赶路,只怕世子妃身子吃不消。”
姬以羡低头看着怀中中安静的睡颜,沉思了半响,倏然用力勒紧了她,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一般:“备车,立马回长安。”
炽夜朝着沈梨看了眼,拱手道:“是,属下遵命。”
等着第二日沈澈带来赶到云州的时候,姬以羡早就带着沈梨离开了此地。
他瞧着人去楼空的府邸,咬牙狠狠地伸腿一脚就踹上了紧闭着的大门。
“姬临渊。”沈澈凶狠的眯起眼,“回府。”
002步步紧跟
一月后,大燕长安,广陵王府。
沈梨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长安,这里的陈设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熟悉,她本身记性就不错,又何况是自己住了好几月的地儿。
只是……她捂着眉心,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将身子靠在了床柱上,万万没想到姬以羡竟然也会用这么一招,只为了将她带回长安。
可是将她带回来是为了什么?沈梨目光晦暗的在四周转了一圈,发现屋内并未他人伺候,她沉默了片刻,这才穿上鞋履,走了出去。
她昏迷的这些日子,腹上的伤几乎也好的差不多,并未再有上一次醒来时那种痛感。她往前走了几步,便突然听见了一声狼嚎,从门廊下传来。
接着便是野兽利爪刨门的声音。
是——大白。
她过去,刚将门拉开,就见外面一头白色的狼正仰首瞧着她,整个身子蠢蠢欲动的想要扑上来,将她抱住,却在身子跃起的那一瞬,被人从后面捉住。
揪住它后颈皮毛的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极是好看。可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只手的主人,清冽宛若寒山雪,皎皎恍似天上月。
沈梨愣住,半响她才伸手不安的牵住姬以羡的衣角:“阿瑾。”
姬以羡将手中的大白往后一丢,伸脚往前一跨,便站到了沈梨的面前,他足足高了沈梨一个头,看着她的时候,微微低了头。
“醒了。”姬以羡语气平静,他拉过了沈梨牵住自己衣角的手,便往屋子里走去。
涟漪端着一壶茶水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来,在她之后便是容陵和半阙。
姬以羡生怕她受凉,进了屋后便用自己的外衫将沈梨给裹了起来,然后抱在了怀中,她才刚醒,衣裳不整不说,就连长发也是柔顺的散下来,逶迤在衣裳上,越发衬得那张脸恍若巴掌般大小,若非那张脸不能看,想必也勉强算是个清秀佳人。
她整个人缩在姬以羡怀中,小小的一团,露出隽秀的侧颜。
姬以羡从涟漪的手中接过了一盏茶,递到了沈梨的嘴边:“你才醒来,喝一些润润喉。”
沈梨想要从姬以羡的手中将茶盏给接过了,却被他伸手避开,她自他怀中仰头,正好撞入那一双宛若深渊的眸子,她心头颤了颤,心脏处就像是有针扎般,手指在碰着温热的茶盏时,陡然缩手,重新掩在了袖中。
于是便也只能就着姬以羡的手,喝了一口热茶润喉。
热茶入喉,将原先的干涸消弭殆尽,沈梨抿了抿唇,还有几分想喝,姬以羡察觉出她的渴望来,便又将热茶重新递到了她的嘴边,小心翼翼的喂下。
如今他对待她就像是在对待一个瓷娃娃,生怕哪里磕着碰着摔着,瞧着如今的派头简直就是恨不得,能十二个时辰都跟在她的身边,将人捧在手心中,含在嘴里。
沈梨喝完之后,本想同他说让他不要这般,可偶一抬眼瞧见站在容陵身后的半阙时,顿然就噤了声。
一句话都不说继续缩在姬以羡的怀中,他似乎爱极了沈梨这般依赖的姿态,当即横放在她腰间的手更加收紧了些。
容陵似乎有些看不过去这两人的黏糊劲,他清咳一声:“世子爷,世子妃。”
闻言,姬以羡慢吞吞的抬头看向容陵,语气立马就冷淡下来:“何事?”
容陵从袖子中摸出一封书信来,递到了他的手中:“这是太子命属下转呈给世子爷的,还说若是世子爷有空,不妨进宫一趟,您已经有许久不曾进宫了。”
更准确来说,是他带着重伤昏迷不醒的沈梨回到长安之后,除了这座广陵王府哪也没去过。如今容陵已经说得这般明显了。可这人却依旧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低头玩着沈梨露在外面的手指。
这次云州之行,他不曾跟去,是以也不清楚这两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何种事情。
以前他虽看得出来,世子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