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妻嬛嬛-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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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你公公他命长着了,那些伤可要不了他的命。”姬以羡说的是云淡风轻。
可沈梨心头却还是沉重像是套了一把枷锁,若是广陵王的伤真的如他说的那般,依照广陵王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不选择攻城,而是传信回来让燕帝派使者去议和。
广陵王如今啊,应该是危在旦夕。
他这般说,大抵只是不想要自己的担心吧。
沈梨将脸埋在他的怀中,眼眶已经有了几分湿润:“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姬以羡失笑,“你我本是夫妻,夫妻一体,明白吗?”
沈梨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在他的怀中埋得更深了些。
姬以羡低着头,将脸埋在了她的发顶:“暖暖,你父亲没事,你可千万不要离开,好吗?”
他等了良久,怀中的人却依旧未置一词。
秦燕议和的结果如何,沈梨并不知道。
自打那日起,姬以羡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甚至是还禁止了周围的人讨论这场战事的结果,她如今也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都在姬以羡的身上。
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能从姬以羡与他们零碎的交谈中拼凑出如今秦燕到底是个状况。
大燕战败,大秦以微薄之力胜出。
等着十月中后旬的模样,便是广陵王班师回朝的日子。
整个府中都沸腾了起来,忙里忙外的,都准备迎接着这座府邸真正的主人归来。
沈梨倚在门廊的柱子上,瞧着涟漪也跟在跑进跑出的,姬以羡正在书房中与人议事,她不好相扰,便只能带着大白在廊下坐着。
过了会儿,她便觉得有些闷,想要去府中转转。
谁知,竟然意外的遇上了随着大军一起归来的陌锁离。
他们大抵已经有许些日子未见了,他的脸并未晒黑,反而依旧如同个文弱书生,站在凉亭中朝着他的挥手的时候,恍若他们在肃州初见的模样。
她带着大白走过去:“许久不见。”
陌锁离扬着嘴角一笑:“是啊,许久不见,肃州一别,我倒是失去了你的消息,还以为你都死在训练中了。”
饶是陌锁离有一颗赤子之心,可那嘴巴说出的话却依旧不怎么中听。
“是呀,我也以为你死在战场之上了。”沈梨将身子倚在冰凉的柱子上,“毕竟谁又能知道,当日肃州的土匪头子,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大燕的将军。”
陌锁离笑得像只狐狸的耸耸肩:“是啊,这就叫世事弄人,不过呀,姜嬛我当日在肃州王府中与你说的话,这一辈子可都是有效的。”
刚进长安他便听说了许多流言,无一不是关于她和姬以羡还有另一个姑娘,他心头着急便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谁知见着的,却是她悠闲地在府中遛狼的样子。
顿时,他就觉得自己一颗心如坠冰窟,不过到底还是安稳地落在了他该在的地方。沈梨挑眉:“陌锁离陌将军,你这是准备撬世子爷的墙角吗?”
陌锁离歪着头:“难道不可以吗?还是说,我这离开一小段时日,你便芳心暗许了?姜嬛,我可是记得你以前是准备杀了姬以羡的?而且当初你之所以会被……也是他动手将你推出来的?”
“你如今是广陵王手下的副将,那世子爷也算是你小主子,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小主子的?”沈梨反问。
陌锁离耸肩,颇为无奈的笑着:“哎呀,这种事岂是能让的?”
“可从你数次轻佻的话中,我并未察觉到你是真心想要娶我?”沈梨眉眼冷淡的厉害,“你我也算是有过生死之交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直言便是,无需在我的面前同我这般做戏。”
“你还真是……”陌锁离摇头,“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干嘛要活得这般明白,你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便是了。”
“可是陌锁离,与你相比起来,我更宁愿相信世子爷不会害我,当年之事不过是我同他小打小闹罢了,你又何必铭记于心。”沈梨道。
陌锁离一愣,随即挑眉:“你不会真的对他动心了吧?”
动心吗?沈梨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垂下眼睑,竟然不知这个答案到底如何?
008名不正言不顺
陌锁离在凉亭中等着她的答案,而在凉亭外偷听的人,又何尝不是满腹心事的等着她的回答。
绿荫掩映,一抹玄色的衣角自假山后一闪而过。
陌锁离正对着假山自然是瞧了一个正着,他眯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想着原先这丫头对自己的欺压,陌锁离故意将身子往前一倾,与她又有了几分贴近。
若是从姬以羡的那地儿看去,倒像是陌锁离将人整个都搂在怀中一般。
躲在假山后的姬以羡面上浮现出几分怒气,他正要冲过来,就瞧见沈梨已经面无表情的将人给推开,用她随身带着的匕首抵在了陌锁离的胸膛之上。
她手下用了几分劲道,姬以羡眼尖的瞧见她抵在他身上的匕首已经将他的铠甲划开了一道小口子,他虽然说不上有多心满意足,可到底也是聊胜于无。
于是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借用假山将自己的身子全部都遮掩住,继续听着他们说话。
陌锁离伸手想要将匕首给挥开,可沈梨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就在他伸手要碰着匕首的一霎,沈梨极快的便将刀刃对准了陌锁离。
他苦笑,只能收了手:“不是吧?我们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你真要这般无情?”
“你也知道我们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过?那你这般做,又打算置我于何地?你别忘了,我如今可是广陵王府的世子妃。”沈梨一步一步的将他逼退,而后便将他的身子压在了柱子上。
陌锁离面露苦色:“我这不是想要试探你一下吗?再言,如今你是不知长安中,传的那些话有多难听,姬临渊这般待你,难不成你还想同他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虽不曾明说,可沈梨大致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她剑刃一旋,便将匕首重新收入袖中:“这事我知。”
“你知?”陌锁离叫起来,“你竟然知道还能这淡定自若的无动于衷?”
“你可知陶嘉月是谁?又是个什么身份,你若是和她对上,你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陌锁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随即在原地焦急的转悠了两圈后,一拍手兴奋道,“要不你认我当义兄吧,虽然我如今没什么背景,可总有一日,我会爬到大燕的大将军之位,到时候你就算是和陶嘉月争那王妃之位,也算是有了底气。”
虽然陌锁离说的是喜上眉梢,可沈梨却淡淡的将陌锁离放在自己肩上的两只手打下:“陌锁离,我们两顶多算是萍水相逢罢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陌锁离挠挠头:“对一个人好,需要理由吗?”
“需要。”比起陌锁离带了些迷茫恍惚,沈梨回答的是铿锵有力。
陌锁离一听,顿时就将整个头都耷拉下去,可怜兮兮的站在沈梨的身边:“我给你当靠山不好吗?”
“好是好,可我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这么大的恩情。”沈梨冷静道。
陌锁离反驳:“这也不算多大的恩情,不过是给你一个栖居之所罢了。”
“可于我而言,却算是莫大的恩情了。”沈梨虽然说得平静,可陌锁离还是明白若是今儿不拿出一个有力的说法来,想必这个小丫头,是决计不会接受他的好意的。
于是,陌锁离只能无奈的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虽说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确是有几分误会,可在最后的日渐相处中,他也是的的确确对她上了心,只是这份上心无关风月,无关情爱。
她很像他亡故的妹妹。
他记得自己在离开之前,是同她说过的。
听见陌锁离的解释,沈梨倒是愣了愣:“那你妹妹了?”
陌锁离苦笑:“已经去了……许久。”
“抱歉,我不该问的。”沈梨露出几分愧疚,“那如今在这个世上,你的亲人可还……”
未等沈梨问完,陌锁离便道:“在我心中,他们活着又或者是死去,已经不重要了,你就当他们全都死了吧。”
沈梨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安慰他,突然又想起如今陌锁离的这个年纪,除开个别的例外,他该是娶妻生子了的。
可如今他孑然一身,身边又无女子相伴,甚至是不假言辞,隐隐约的倒是能摸透几分,她拉了拉他的袖子:“要去喝酒吗?我陪你不醉不归。”
陌锁离一听,顿时乐得一拍大腿:“好哇。”
随即便拉着沈梨的手,拖拽着她出了凉亭,一扫刚才的抑郁,整个人便得絮絮叨叨的:“我给你说,这次我从带回来了好多酒,其中我最喜欢的莫过于大秦江南那边的桃花酿和青梅酿,那酒香味醇,闻着便觉得醉人。”
可还不等他们走几步,姬以羡便落落大方的从假山后走了出来,挡在了两人的面前:“不知陌将军要带拙荆去哪?”
陌锁离一下子就止住了脚步,连带着沈梨都被他直接逮着撞到了他的身上,她捂着被撞到的鼻尖抬头,因他身上穿的是铠甲,是以这么一撞,鼻尖便有些通红。
不过她虽然被陌锁离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扯,撞了上去,但也耳尖的听到了姬以羡凉飕飕,阴测测的声音。
活像是捉奸一般。
沈梨将手挣脱出来,老老实实的将手垂在身侧,衣袖垂下,将她的手指全都遮住,她的头略微低垂着,似乎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姬以羡眉眼冷冽,恍若冰渣子般:“过来。”
她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慢慢的走到了姬以羡的身边站着,她侧目仰头瞧着姬以羡的侧脸,他嘴角紧紧地绷着,有些向下耷拉着,显示着他此刻心情有多么不愉。两人依旧是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互不相让。
沈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小手从衣袖下伸出,用手指挠了挠姬以羡已经握紧成拳的手,见着他不为所动,沈梨也不气馁,继续挠着,没一会儿姬以羡便缴械投降,一把就将沈梨的手指给抓了过去,握在手中揉搓着。
青天白日,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沈梨想要将手指抽回,可这才稍稍一动,就被姬以羡重新牢牢地拽住,他偏头看过来,目光冷睨,宛若寒霜一层一层的覆上。
她呼吸骤然凝滞,不敢再动。
陌锁离也没想到不过一段日子没见,这两人倒是变化如此之大,很难想象,一年之前这两人还在琢磨着要怎么弄死对方。
还真是……意外。
“陌将军同大军归来,按理来说我该登门去拜访拜访的,谁知竟然让陌将军自个跑来了,倒是临渊的不是,毕竟当初在肃州,陌将军帮我良久,临渊可都铭记于心了。”姬以羡清清淡淡的说道,不冷不热的。
可越是如此,陌锁离心头越是发慌。
旁人不知,可在肃州发生的那些事他们可都是心知肚明,委实算不上有多愉悦。
况且有时候男人吃起醋来,那是什么玩意都能沾上边的,姬以羡本身就是眦睚必报的主,陌锁离目光在两人身上转悠一圈后,不愿多呆便找了一个借口,急急忙忙的跑了。
陌锁离一走,姬以羡那些郁积在心中的火气还没消散,他冷冷淡淡的低头看着正拉着她手的人儿:“是不是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听一听也就过了。”
沈梨仰面眨巴着眼睛,水汪汪的似有一团雾气氤氲在其中:“哪有?”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不许再外面喝酒的。”姬以羡手上一个用劲,便将人拉进了怀中,“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你以为陌锁离是玉祁,出去同他喝酒都要被他卖。”沈梨嘀咕着。
姬以羡不悦:“那是玉祁知情识趣,识时务,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出去同别的男子喝酒算怎么回事?”
“明媒正娶。”沈梨失笑,垫着脚凑近了他的耳旁,“这话也亏得你说出口,你上我沈府去瞧瞧,看看是谁同意让你娶我的。”
“姬以羡,咱们这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说话吐出的热气袭卷了他的耳根,姬以羡眸色一黯,也不顾的这四周到底有多少双眼睛瞧着,直接一把就搂过了沈梨的腰,抱着走了。
以前,他向来清冷而克制,极少有这般荒唐的时候。
沈梨知道自个挣脱不了,捂着脸埋在了姬以羡颈窝处,咬牙切齿的,很想一口直接咬上去。
她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克制住,趴在他耳边恨恨道:“荒唐。”
“若是在沈家,你肯定要被我爹爹打断腿。”
姬以羡摸着她的头,褪去了先前的冰冷,笑容温和宠溺:“还好,这是在广陵王府,不是在你们沈家。”
等着回了屋,姬以羡这才将人放下,也顺势压了下去。
沈梨无奈的被他压着全身力气都靠在大迎枕上,她推搡着人:“你压着我伤口了。”
“别动。”姬以羡拉住了她的手,攥在手中,顺势将其往上一按,“这都多久了,我可不信你伤还没愈合呀,暖暖。”
沈梨轻笑:“如果我说是了?”
009昏迷
头顶传来几声轻笑,接着一具带了些凉意的躯体,便从一旁自发的贴上。沈梨敛眸一笑,将脸埋在了他颈窝那,轻声细语的同他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我并非是有意想同陌锁离去喝酒的,只是我与他多日不见,相同他叙旧罢了。可如果你不喜欢,我日后不见就是。”
“并非是我要限制你的行动,而着实是因为,你酒量太差,只怕被人灌醉了都不自知。”姬以羡叹气,手挨上了她的后脑勺,“难道你父亲兄长他们都不曾和你说过吗?”
沈梨沉默下去,她该如何说,除了玉祁那厮之外,他们沈家差不多都是一个德行。
以前她也不怎么爱酒,甚至是碰都不愿意碰,全亏了沈阑日日夜夜的跑到她的闺房中堵着她,让她陪着他在那喝酒作乐的,这日子一长,明白了酒中的滋味后,自个便也一头栽了下去。
“暖暖?”姬以羡笑着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你在想什么了?这么入迷?”
沈梨摇头:“没什么。”
姬以羡眯起了眼,正要说什么,容陵匆匆而来,急促的脚步声在廊上响起,再接着便是铜环被扣响的声音。
沈梨仰面冲着姬以羡软绵绵的一笑,而后便坐起来,身子倚着大迎枕,五指并拢梳着有些凌乱的长发。
姬以羡无奈,也只能跟着懒洋洋的起身,同她靠在一处:“进来。”
容陵大步走了进来,衣袂带风,腰间佩着的长剑带出几分凛冽的寒气。
“何事?”姬以羡都懒得抬头看上容陵一眼,他指尖缠着沈梨的长发,漫不经心的便问出了口。
容陵似乎没有料到姬以羡竟然会这般冷淡,严格来说他虽然是姬以羡身边的侍卫,但也是广陵王府的暗卫,他是由广陵王一手栽培出来的,对广陵王的感情自然是要比姬以羡更深一些。
况且他想说的是什么,他压根就不信世子会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所以才会觉得府中人心凉薄,亲缘寡淡。
容陵抿了抿嘴角,拱手道:“世子爷,王爷受伤了,如今还在昏迷中,世子爷可要去瞧瞧王爷?还有府中的一应事务,世子爷是不是也该接手了?”
“我又不是大夫,就算去了又如何。”姬以羡淡淡道,显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