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关-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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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诏年启动吉普车引擎,打开暖气和音乐,流行嘻哈震得人耳朵疼。她累呼呼地倒在后座上,想着能来听可乐就再好不过了。
迷迷糊糊快睡过去了,有人来敲车门。陆诏年不耐烦:“谁啊?”
外边安静片刻,响起男人清冽的声音:“我。”
陆诏年一下坐起来,降下车窗:“什么事?”
“他们说你不舒服,哪里不舒服?”埃德闻带着毛线帽子,碎发压在眉眼周围,车里的灯光映在他脸上,薄唇翕张。
陆诏年有点晃神。
“哦,我没有……”
车门拉开,埃德闻一手撑车顶,坐了进来,陆诏年被挤到旁边,还没反应过来,埃德闻的手就贴在了她额头上。
“你没事?”他不确定,又摸了摸她的脸。
陆诏年发蒙,“你,你干嘛。”
埃德闻却笑了下:“这也叫入乡随俗?”
“什么?”陆诏年神经绷紧。
忽然就靠近了,埃德闻直视她眼眸。宽大的手掌落在了座椅靠背上,皮料变成了弦,摩挲的声音撩拨她耳朵。
“回答我。”
陆诏年感觉到心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嘴唇快要贴上了,他温热的呼吸溢出:“你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故意不理他,不是为别的……
后脑勺抵在窗玻璃上,陆诏年刚抬手,就被埃德闻压在了玻璃上,他指节一点点穿过她的指缝。
她没有防线可退,咬住唇,勉强出声:“我只是,觉得,很丢脸。”
“现在也是么。”他声音像石子投进水潭。
陆诏年知道她不该被蛊惑的,可他们之间那隐秘的意味,已强烈到无法忽视。
早有索引的吻,侵袭而来。
第十二章
盆栽哥的The Hills充斥空间; 呼吸跟着节拍,愈发燥热。埃德闻注视着陆诏年气雾的眸眼,再次吻了上去。
心跳从来没这么快过。
或许这就是她需要的现实感。
陆诏年不愿再用逻辑; 凭感觉,以身体应和埃德闻。
他很会吻,不光是唇齿。他的身体跟着律动贴上来,胸膛压住她的,让她整个人都酥透了。
紧身体恤滑上去; 露出一截腰背; 他手掌就覆上来,一点一点,一节一节跟着脊柱凸骨摸到运动bra搭扣。
陆诏年蹙眉别过脸去,埃德闻便把手抽出来。
殊不知他以退为进; 一面掐住她脸狠狠舔舐; 一面带着她撩起他衣衫。
陆诏年摸到了他的腹肌; 比巧克力诱人; 人鱼线延伸到松紧带里,让人手发痒。
多巴胺作用下; 事态已然失控。陆诏年不想显得生涩,调整姿势坐他腿上; 轻轻地碰脖颈,“那天我是这样的吗?”
埃德闻笑了; 近距离看很迷人。陆诏年不由得磕绊了下; “那,是怎样?”
“你觉得呢。”他蹭着她耳朵轻声说。
陆诏年多希望梦游人格在此刻发挥作用; 然而她只能说:“你信不信……其实那天我在梦游。”
“哦; 是么。那么你现在也在梦游?”
平时听来讥讽的话; 此刻竟也成了调情。陆诏年不自觉发出享受抚摸的闷音,“那要看你。”
男人喜欢被挑衅,埃德闻也不例外,他掌握那细腰,下延探进。
老李走来敲车窗玻璃,没得到回应,便绕到车前察看。陆诏年一下吓清醒了,不知如何是好,埃德闻笑她,却是抓起外套盖在她身上。
老李隐约看到后座有人,又绕回来。就在他要拉开车门时,埃德闻降下车窗。
“什么事?”
老李回头说:“太好了,我还说让小年去找你……”
“嗯?”
老李语言不通,也不废话,招手让埃德闻下车。
埃德闻拢起外套下车,迅速下车,合拢门。
陆诏年缩在座椅角落,按着胸口长呼出一口气。本来想等视野里没人了,偷偷从另一边下车,可他们又过来开后备箱,拿毛毯和医药袋。
陆诏年大气不敢出,等外面安静下来,才找到时机出去。
估计昨晚暴雨的缘故,小王和她男朋友有点感冒,上山暴走一天,在高原反应下出现了失温症状。
扬子给他们喝了葡萄糖,等埃德闻拿来毛毯,?????赶紧裹上。
小王还好一点,男朋友整个都冷僵了,完全说不出话。
埃德闻说:“量下温度?他们有点低烧了,最好送医院。”
意繁说:“他们没力气,起不来。”
“把他们背上车,李先生开车去最近的镇上。”
扬子他们遇到过这种状况,可现在是发生在队员身上,能不能挺得过来,说不准。
扬子同意埃德闻所说,他和埃德闻一人抱一个,上了老李的车。
意繁作为负责人留下,照看余下的队员。
不安笼罩着,人们围坐在篝火堆旁,没有话说。
陆诏年更是心神不宁。孟柔问她要帅哥照片,她写写删删,发出去:其实一开始想和你说,遇到一个怪人,当时不知道是我们分段队员,以为不会有交集了。
孟柔催促:说重点。
陆诏年如实说:差点做了。
“正在输入中”显示了许久,孟柔终于回复:我惊了,但又感觉,是你做得出来的事。
陆诏年告诉孟柔之所以是差点的原因,孟柔宽慰说,别太担心,他们肯定能很快找到乡镇医院或诊所,国家在基础建设这方面没话说。
孟柔逗陆诏年开心,就像陆诏年平时逗她那样。
孟柔:你喜欢他嘛?
陆诏年: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做很多悲伤的梦让我快焦虑了,他的接触能安抚到我。
孟柔:活儿好吗?
陆诏年难得笑了下:我又没有样本参照。
孟柔:这种事一试就知道了。
孟柔:那就更该睡了,春宵苦短,别想太多。
陆诏年仔细想了想,埃德闻不知道也不会相信梦游的事,因此在他看来,完全是她撩拨在先,第二天又装不熟。后来他把事情摆上台面,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被恼羞成怒的她一顿怒骂。
偏生低头不见抬头见,陆诏年面上嫌恶,却不避讳埃德闻的肢体接触。他一定都察觉到了,昨晚留她睡帐篷,什么都没做,无形中却不一样了。
陆诏年感觉得到,如果早上她再主动一点,他们在帐篷里就会发生什么。可是对一个陌生男人哭诉,这太难堪了,陆诏年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几次三番,再好玩的游戏也会惹人厌倦,埃德闻收束了局势。
眼下旅友出了事,“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的”的失控感,让陆诏年更想念埃德闻。
*
篝火一直没有熄灭,陆诏年借口陪意繁,等埃德闻他们回来。
半夜,他们开车回来了。人没事,需要在镇上修整,扬子收拾他们的行李带下去。
“不能耽误别的旅友,明早意繁带队先出发,我看情况,之后来追你们。都休息吧,早点休息。”
陆诏年上了车,没一会儿,埃德闻来后备箱拿东西。
陆诏年坐着看手机表示她还没睡,想等埃德闻说话,只等来后备箱关拢的响声。
不管怎么说,他们分别得那样匆忙,看见她等到半夜,他应该表示些什么。
陆诏年倒下来,发出怒音。有人来敲窗玻璃,她瞬间收敛。
降下车窗见是埃德闻,陆诏年冷淡地说:“东西拿掉了吗?”
埃德闻顿了下,讲英文:“你没有睡袋睡车上很冷,要来睡帐篷吗?”
起来撒尿的胖哥瞧见打着手电筒的埃德闻,远远吹了声口哨:“还不睡啊?”
陆诏年吓一跳,看埃德闻并未理会胖哥,轻声说:“意繁姐给了我毛毯。”
“好吧,那么晚安。”
埃德闻转身要走,陆诏年趴在窗口上,轻咳一声。
埃德闻挑眉,陆诏年抿了抿唇,极小声地说:“我只是觉得,不太好。”
埃德闻不懂“耻于谈性”的文化氛围,会错意:“我会让你睡觉的,你明天一整天开车。”
陆诏年脸烧起来了似的,还好天黑,埃德闻应该看不清。她措辞:“我不想让大家知道……那很奇怪。”
埃德闻想起来,一开始陆诏年就受到非议,那感觉的确不好受。
“是我没考虑好。”埃德闻看着陆诏年,不愿就这样离开。
陆诏年还没反应过来,脸就被埃德闻捧过去,用力亲了下。
他说这是“goodnight kiss”,挥挥手潇洒地走开了。
陆诏年蒙住脸,默默平缓心绪。
*
没睡几小时,陆诏年被一帮人叫起来看日出。
她睡眼惺忪地下车,爬上高坡时踉跄了几步,埃德闻搭了把手,众目睽睽下,陆诏年和他拉开了距离。
“太幸运了,我还以为这次看不到日出的!”
人们兴奋地讨论着。
雪山以庞然之姿呈现在他们眼前,似乎就矗立在不远处。渐渐地,天空愈来愈红,愈来愈亮。霎时,金光照耀峰顶。
“哇。”陆诏年低呼,睁大了眼睛。
人们互相说着祝福的话,“见到了日照金山,今年一定会有好运的。”
*
在梅里雪山下停留两晚的队伍再次出发,朝邦达驶去。大伙儿心情都不错,陆诏年也不觉得疲惫了。
他们在镇上吃饭,补充物资,途经邦达草原停留了一小会儿,就朝业拉山垭口攀爬了。
邦达海拔在四千两百米左右,业拉山垭口高达四千六百五十一米。
在高海拔地区,海拔每攀升一百米就是一道砍,何况海拔已超过四千。老李和胖哥在对讲机里讲相声,叫大家都吸两口。
陆诏年属于高反不明显体质,翻越垭口时明显感觉不舒服,她赶紧拿起氧气罐吸了几口。
意繁从后座凑上来,让埃德闻拿她的水壶对葡萄糖。陆诏年觉得太麻烦,说:“没事,一会儿就下坡了。”
老李提醒说:“这个下坡不得了哦,有反应的赶紧缓一下,等会儿晕车了,高反更恼火。”
从业拉山垭口往八宿的一段公路被称作“怒江七十二拐”,途经怒江,一路盘山下旋,坡陡路险不难想见。
实际驶上这条路,陆诏年只想掐人中。路面狭窄,时有凹坑,一不注意就会颠车,而且每道转弯基本都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拐。拐过弯还有一道弯,穿进峡谷石壁,还可能遭遇坠落的碎石。
出发以来,陆诏年从来没这么紧张过,生怕踩空刹车。埃德闻笑她,她冷着一张脸,完全不理会。
大转弯与一辆大车擦肩而过,陆诏年惊呼一声“操”。
走在后边的胖哥瞧见了,打趣说:“有没有秋名山车神的感觉?”
老李回说:“我们这个,高海拔不说,九十九道回头弯,怕是比秋名山巴适多了。”
陆诏年也敢空出一只手拿对讲机了,“老李没看到,我刚那操作,完全贴着崖壁线在走,意繁姐都尖叫了……”
对讲机滋滋两声,老李的声音传来:“牛批牛批,小年这下完全出师了哦。”
又拐过一道弯,陆诏年看后视镜,顺便瞥了埃德闻一眼。他手肘搭在窗户上,瞧着她,似乎乐在其中。
“你很幸运。事实上,今天是我来这里第一次看到日出,我想是你带给我的好运。”
他说,在这里第一次看日出,是和你。
陆诏年感觉到了心跳,是不同于肾上腺素催生的——
小鹿乱撞。
第十三章
吉普穿行在大峡谷壮观的岩壁之间; 沿途见到咆哮着的怒江,最终抵达今晚停留的八宿。
八宿和芒康同属昌都市,车队在滇藏公路绕了一段; 回到了藏东南。
老李“摆龙门阵”,据《旧唐书》记载,昌都是吐鲁番王国的属地,一度还是经济文化中心。
陆诏年给美森他们翻译,美森注意到“龙门阵”这个词; 问什么意思。陆诏年想了半天; 说:“Chatting with tea?”把大伙儿逗笑了。
美森难以理解,“是这个意思吗?”
老李来劲了,从袍哥说到茶碗阵,陆诏年一一翻译。
美国人最是捧场; 美森表示; 这太有趣了; 他去过好几次重庆; 可完全不知道那座城市的文化。
老李说:“以后我天天给你们摆。”
美森说:“那太好了了!”
后来从怒江大峡谷,谈到美国著名的科罗拉多大峡谷。美森说; 他去过好多次,又问埃德闻; “你一定也去过。”
埃德闻牵唇角,表示当然。
“埃德闻是名副其实的探险家; 我在印度尼西亚工作的时候遇见了他; 当年我们计划近距离观看火山爆发,可惜他因为要做一个实验; 不得不提前离开了。”
有人感叹他们的冒险精神; 有人更感兴趣现实话题:“实验?”
“噢; 说来话长,”美森转头问,“是为了准备毕业论文吧,Ed?”
“没错。”埃德闻说。
陆诏年记得上次看到印尼火山爆发的新闻的时间,如果那一年埃德闻大学毕业,那他比她大好几岁?
连意繁也感到好奇,接着问:“学什么的呀?”
人们都以为埃德闻不会回答的时候,埃德闻出声了,“物理。”
陆诏年侧目,“你学物理的?”
“你也是?”
陆诏年心说,差点儿是。
在一般大学念物理系,前程堪忧,所以她选择了一个能灵活?????就业的专业,上能造卫星,下能搞汽修。
“我修车的。”陆诏年打哈哈。
“我卖汽车保险。”埃德闻说。
陆诏年眼皮一跳,果见胖哥打趣,他们这是妇唱夫随。
埃德闻装样:“什么意思?”
陆诏年抿唇不语,胖哥说“郎情妾意”,老李拍了胖哥一下,叫他别再逗小年了。
陆诏年生怕人们发现了什么,转头加入别的话题。
胖哥卖弄他从短视频看来的物理知识,陆诏年忍不住辩驳:“量子物理学颠覆力性的一点是,事物具有随机波动性,认知先于存在。一个粒子是以多状态叠加在一起的,当我们观测它的时候,这个‘叠加态’就坍塌了,它会随机呈现一种状态。”
原以为没有人听她说话,这时一个女孩说:“像这样说,薛定谔的猫就是既死又活的了?只有打开箱子那一刻,叠加态坍塌,猫呈现出生或者死一种状态。”
“可以这样理解。量子纠缠意味着某个粒子的状态,取决于纠缠中的另一个粒子的状态,无论它们相距多远。把纠缠中的两个粒子分别发射到光年外的距离,只需要观测其中一个粒子,立刻就能得知另一个粒子的状态。但这只是说,量子纠缠目前讨论的范畴是信息传递,和心灵感应完全不是一回事……”
“可是,这种超越时空的纠缠与瞬息传递,你不觉得很像宿命吗?”
陆诏年默了默,“也许。从物理学角度来说,人类探索意识,和探索虫洞一样难。”
“你们有没有看过那部电影,《星际穿越》……”
陆诏年和埃德闻离得近,杯子从他一只手到另一只手的过程中,她的手心也被勾了一下。
陆诏年僵了一下。
故意的吧,就是故意的吧!明知这帮人这么八卦,他还搞小动作。
陆诏年收拢手心,往旁边坐了一点。用余光偷瞄埃德闻,他没什么表情,目光一贯的冷冽,好像对桌上的谈话不感兴趣,可存在感又那么强烈。
从侧面看,他睫毛很漂亮,尤其在挺拔的鼻梁映衬下,说是造物主细心雕琢过的也不为过。
这就罢了,他喝水时,喉结滚动,如同果核,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察觉自己陷入了花痴,陆诏年敲了敲额角。抬头,正撞进埃德闻的目光。
陆诏年傻笑了下,故作自然地挪开视线。
“在想什么?”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