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关-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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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那么多,吃不下了。”孟柔挠了挠脚踝,“你有没有感觉到虫子?”
“没……”
陆诏年顿了顿,说:“不过村上春树英文很好。”
孟柔略略点头,“好像听说过,是早稻田出身。”
*
会谈结束了,老板一家人送他们上了车。
美森提起离蒙自不远的地方有个彝族村落,想去看看,加闻看时间,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瞥了眼正在哀叹脚踝真的被虫子咬了的美丽废物,语塞了。
彝族土屋建筑依山垒叠,远远就看见了。车只能到村口,村落是开放的,但人们都有意识的放低音量,不造成过多打扰。
意外的是,村里热闹极了,巷子里挤满了人,人们都穿着民族服饰,弹月琴,唱山歌。
喜洋洋的唢呐嘹亮,一家人抬着红绸扎的箩筐,叮铃啷当送新娘。陆诏年他们一路走过去,多看了两眼,热情好客的主人家就将他们邀请进了院子。
孟柔赶紧让陆诏年拿现金出来,陆诏年这才反应过来,可东摸西找也只十块零钱。孟柔拍了拍加闻胳膊,“Do you have money?”
加闻奇怪,孟柔催促:“你们老外肯定换了人民币,快上交。”
陆诏年解释:“我们这里参加婚礼要随礼。”
陆闻恺从兜里摸出钞票,加闻只好也从钱夹抽出几张。
“我们五个人,起码得算两家。”孟柔点了钞票,想了想,从包上取下爱马仕丝巾包起来。
孟柔穿过人群,准确找到负责收礼金的人,交给了他们。
加闻瞧着说:“随便给谁,还是有规矩?”
陆诏年笑笑:“放心吧,Zoey在这些事情上很妥当,不会弄错的。”
婚礼习俗繁琐,看的人眼花缭乱。不一会儿,男方家的长辈给陌生的客人端了几碗酒过来。
地道的白酒,一口闷。
眨眼间孟柔就喝完了,指腹抹了下唇角,挑衅地看着旁边的加闻。
加闻有点呛到,可孟柔看着,只能闷咳一声。
听到陆诏年猛咳嗽,孟柔关切地转过身去。加闻这才背过身去,缓了几口呼吸。
“太辣了。”加闻对陆闻恺说。
“入乡随俗。”陆闻恺笑。
到了傍晚开席,院子里载歌载舞,年轻小伙子和姑娘们对起山歌,酒一碗接着一碗。
陆诏年沾了酒,晕乎乎的,孟柔便招呼大伙儿回去了。
一车的酒气,只有孟柔和陆闻恺沉默地看着彼此。
美森吐了好几次,陆诏年稍微好一些,陆闻恺喂了她水,她枕着他膝盖睡。可曲身很难受,她费劲地把腿抬起来,直往加闻身上踢。
闭目养神的加闻始料未及,皱眉看过去,陆闻恺露出“没办法”的表情,毫无歉意。
加闻拂开陆诏年的腿,陆诏年又抬了上来。
加闻揉了揉眉心,勾身换到孟柔旁边去坐了。
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等美森稍微清醒了些,转头从副驾驶看来,孟柔靠着加闻的肩膀,似乎都睡着了。
抵达昆明,车内亮灯,几个人陆陆续续下车,若无其事,心怀鬼胎。
冷风吹拂,陆诏年捂着脸,不敢看背后的人。
没记错的话,路上小哥哥摸她的脸,问她有没有事,她咬住了他的食指。
齿间轻轻啮咬,还用舌尖舔舐,他想把她牙关撑开,却让大半指节进了腔壁。
湿润酒气包覆,手指与舌头纠缠着。
陆闻恺俯身低语:“吃够了,一会儿是要还的。”
作者有话说:
美森:那我走
第二十六章
一件夹克披了上来; 陆诏年抬头。
陆闻恺关切,“冷吗?”
陆诏年摇头,含糊说不清话。
一行人进了酒店; 孟柔神游回来,想问你们怎么住这儿,转而想起城里在好地段可供选择的酒店不多。
陆诏年同时也想到这一点,抬眼看陆闻恺,“你昨晚也在?”
陆闻恺不置可否。
“……”
那他昨晚搞什么送佛送到西?一副很体贴的样子。
加闻住楼上套房; 直接上去了。
陆闻恺把两个女孩送到房间; 陆诏年很紧张,根本不想与他多说话。门将合拢之际,他握住了她肩膀。
陆诏年背僵直,转头; “晚; 晚安。”
“是不是忘了什么?”
陆闻恺眸光有些暗; 陆诏年皱了皱眉; 摇头。
只要不承认……
只见陆闻恺抬手,做了个电话的手势; 然后放到她脑袋上按了按,“有什么就叫我。”
“哦。”陆诏年抿唇; 低头点了下。
“在想什么?”
陆诏年眼神慌张,“没想什么。”
陆闻恺忽然笑了; “我会陪你回去; 今晚,好好休息吧。”
门合拢了; 玄关灯光映在陆诏年身上。
不是说送; 是说陪她回重庆。
“小年?”孟柔从盥洗室探出头来。
陆诏年抹了抹眼角; 走过去。
*
喝了酒的缘故,这一觉睡得不安稳,陆诏年半夜就醒了。
盯着天花板看了半晌,拿出手机。那篇播客不少杜撰,不太可信,但陆诏年还是打开了。
写陆闻泽的篇幅很长,多是讲的对重庆和国府的贡献,以及迁台后的事。对他妻子一笔带过,引用的还是陆家四子电视采访里说的话。
陆诏年翻找出那个采访记录,有些年代了,说话的人并不年轻:
“当时很多人是秘密走的,陆家是接到了死命令,必须走,飞机就在那等着。大嫂有东西拿掉了,让司机调头回去拿,结果就出了事。妈和我们讲,是什么东西呢,是我三姐的遗物。你想我大哥是一几年的人,但一生没有再娶。这是大哥一生的遗憾与痛楚,我想和他后来变得那样冷漠甚至残酷,有很大关系吧。”
“我这个三姐,我没见过,很神奇的是什么呢,小时候我从来没听家里人提起过,不像二哥,所有人都说了不起的飞行员。三姐,你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有回我翻相册看到了,拿去问妈,妈悄悄给我说,别到大爸面前去说,大爸要生气。以至于好多年我都以为大爸是非常不喜欢这个女儿的,直到大爸临终前,反反复复和我说,三姐肯定恨他,把她一个人丢在那边了,孤零零的……”
陆诏年关掉声音,捂住嘴巴,可眼泪掉了下来。
听到水龙头一直开着,孟柔走到盥洗室来,打着哈欠问:“你做什么呢?”
陆诏年把水覆在脸上,拿毛巾蒙着:“洗脸。”
“这么早,天都没亮。”
“我们不是今天回家吗?”
“是啊,机票不还没订呢么。”孟柔蹙眉,“你想早上就回去?”
“不可以吗?”陆诏年偷?????偷露出一双眼睛,照镜子看不出什么,便转过身去。
孟柔瞧了陆诏年一眼,狐疑地说:“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
“哦,我以为你和小哥哥怎么了。”
“没有,他跟我说了,要回去的。”
孟柔笑了笑,几步走回去倒在床上,“那你看看机票,可以早点,但别太早了。”
“知道了。”陆诏年应声。
陆诏年没有再看过往的事,坐在窗边看单词书。
等到七点,她给陆闻恺发了条微信:小哥哥,我们准备买机票啦,什么时间合适?
过了会儿,陆闻恺回:过来吃早餐。
陆诏年看孟柔睡得香,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陆闻恺叫了客房服务,餐车和陆诏年一起到。
服务生把餐点放桌上,陆诏年在旁边的椅子坐下,陆闻恺拍了拍沙发座椅,示意她坐过来。
陆诏年假装没看到,陆闻恺呷了口咖啡,问:“怎么,怕我了?”
陆诏年瞪了他一眼,等服务生离开,才小声说:“你乱说什么呀。”
晨光熹微,透过落地窗玻璃照进房间。
陆闻恺倾身,一把将陆诏年拽到怀里。陆诏年挣脱了两下没用,皱眉:“你能不能……”
陆闻恺挑眉,像是让她把话说完。
“能不能尊重我。”陆诏年垂眸。
陆闻恺仍将人圈在臂弯里,低头用呼吸刮蹭她耳廓,“怎么不尊重了?”
“就,这样啊……”
“一晚上没见,你没想我?”陆闻恺的声音是那么哄诱,她耳朵毛细血管涌动的感觉格外明显。
他叹息,“但我想。”
小哥哥还是从前那样,人前扮高冷,私下惯会戏弄人。
陆诏年撑开他,拉开些许距离,“你,你酒还没醒啊?”
陆闻恺也不恼,切好一块松饼放到她餐盘里,“昨晚不觉得,今早上头了。”
陆诏年呵呵笑:“我看你只呼吸也能上头。”
陆闻恺想了想,“嗯”了一声,“光是和你呼吸同样的空气,就觉得老天待我真是不薄。”
陆诏年消化了片刻,耳根还发烫:“让你好好学中文,不是学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奇怪吗?我怕说太少了。”
过去吝于启齿,哪知时光短暂,一生遗憾。
陆诏年怔怔地看着陆闻恺,他使着刀叉,表情平淡。
“小哥哥……”
“嗯?”
“你会在这边待多久啊。”陆诏年声音轻轻的。
陆闻恺抬眸,放下刀叉:“你想我待多久?”
“不是,你们实验室有这么长的假给你么。”
“这么关心我?”陆闻恺笑,“那篇论文算是在实验室的一个成果,我辞职了。”
陆诏年不可思议:“辞了?那可是世界领先的实验室!”
陆闻恺淡然地说:“波士顿离家太远了,我收到了加州理工教职offer,正在考虑。”
“哦,”陆诏年将信将疑地点头,“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不清楚么,你救了我的时候。”
“你一下就相信了,接受了?”
“我又不像某些小笨蛋。”
陆诏年鼓了鼓腮,“不和你说了!”
“那你呢,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陆诏年心口一跳,垂眸掩饰:“你都看在眼里。”
对话没能进行下去,走廊传来吵闹声,是孟柔的声音。
原来昨晚下车的时候,孟柔和加闻彼此拿错对方的手机。加闻打电话来找,吵醒了孟柔的好觉。
加闻希望孟柔把手机拿上来,孟柔火了,熟练运用在美剧和嘻哈音乐学到的词,对加闻一阵输出。
加闻坐电梯下来,皱眉说了句太粗鲁,孟柔扬言要把他手机摔烂。
陆诏年和陆闻恺走过来,孟柔忿忿不平:“明明是他无理在先,我不想说了,要跟我吵架,先学中国话!限制我发挥……”
陆闻恺从中调节,把二人手机换了回去。
可到了飞机上,两人还是不对付。
准确来说,加闻采取冷处理,让孟柔火大。
国行客机头等舱没什么特别的,四个位置离得近,孟柔本来想让陆诏年和陆闻恺坐一起,撞上加闻冷淡的目光,还是把他们分开了。
整理了过往记忆,陆诏年不那么害怕飞行了,升空后也没有把窗户降下来。孟柔听了说:“那你以前坐过飞机?”
说起来,陆诏年上一世第一次坐飞机也是去南京,原本大哥要带大嫂去的,大嫂把机会让给了她。当时都以为还有许多机会,到最后,大嫂一生没有离开那座城。
孟柔感叹:“真是个可怜人,所以啊,人要抓紧时光多玩,世道说不好就变了。”
陆诏年看了看孟柔,孟柔哼声:“我说的不对?”
陆诏年摇了摇头,隐隐觉得古怪。
孟柔精力旺盛,航班落地后首先想的不是回家休息,而是尽东道主之谊。
“当然要带小陆哥哥吃火锅,喝夜啤酒,看夜景啊!”孟柔朝旁边的男人瞧了一眼,“那个人除外。”
陆诏年扯了扯孟柔的袖子:“怎么也是大陆哥哥,我们让人家来玩,一直这样不大好吧。”
孟柔其实知道,就是拉不下面子。
加闻不知道她们议论什么,说:“我和Ed人生地不熟,也没个向导,要麻烦你们了。”
孟柔心想装什么礼貌,挑眉说:“那你们帮忙提行李?”
加闻扯了下嘴角。
陆闻恺说:“我来吧。”
几个人商量了个大概,暂时分开了。
陆闻恺问陆诏年,要不要送她回去,她抿笑摇头。
倒没什么,就是怕家人看到……很难解释。
送走他们,陆诏年推着行李去找爸爸,得知爸爸今天调休了,便坐轻轨回了家。
七星岗附近在修路,有些嘈杂。陆诏年贴在防盗门上听了会儿,不确定家里有没有人,小心翼翼地开了门。
客厅空荡荡的,也没有油烟味道,陆诏年舒了口气,把行李箱提进屋。
“陆小年。”
刚进卧室,背后就响起了爸爸的声音。陆诏年转身,堆笑:“爸爸……”
陆爸爸打趣:“好耍哈?”
陆诏年装乖巧:“我……”
“你妈妈都给我说了。”
陆诏年试图转移话题:“妈妈呢?”
“你干妈请吃饭,去解放碑了。”
“爸爸你吃了吗?没有吃的话——”
陆爸爸嗤笑一声:“莫非你还要给我弄饭?你弄的成什么?”
陆诏年语塞,陆爸爸转而又说:“你吃没有?”
“吃了。”
“吃蛋炒面吗,爸爸给你下。”
陆诏年展颜:“爸爸最好了!”
陆诏年整理好行李来到厨房,爸爸正在打佐料,“刚给你妈妈打了电话,你要走要回来,也不给说一声,爸爸妈妈好担心嘛。”
“嗯……”
“你干妈说,你耍朋友了?”
陆诏年一整个大震惊:“啊?”
“惜朝突然说他要出国,你干妈想让你一起去,本来要和你妈妈商量,但惜朝说你没这意思。你干妈听那个意思,应该就是你有朋友了。你给爸爸说,是这样吗?”
陆诏年无从说起,陆爸爸转头说:“你大了,耍朋友很正常,爸爸又不吵你。是你们学校的?”
“不是……”
看来的确有这么一个人,陆爸爸了然,“多久开始的?”
“认识很久了,他比我大,在美国做科研。”
陆爸爸皱眉头:“美国?你们怎么认识的?”
“就是,以前认识……”
“网上认识的?”
“不是。”
陆爸爸忽然把筷子一丢,沉声说:“小年,你不要想撒谎,你说的这个人,是你这次出去才认识的,对不对?”
“爸爸。”陆诏年试图撒娇蒙混,可陆爸爸攥着烟盒就往客厅去了。
陆诏年把面捞起来,端到客厅。
“等你妈妈回来,好好跟你说。”陆爸爸闷闷吸烟。
“我一会儿还要出去……”
“那不得行。你从小到大,爸爸妈妈管过你什么没有,你和孟柔裹起耍,在学校打架,记大过全校通报这些就不说了。这回妈妈跟你说了,不要出去,你不听,我们没说什么对吧,只要你安全就好。结果你跟一个才认识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去见他?”
完了,陆诏年知道她怎么解释,都只是火上浇油。只能先否认:“不是,我一会儿要去学校。”
“你先吃,吃了再说。”
没一会儿,陆妈妈到家了,关上门就是一阵严厉问询。
陆诏年急得都要哭了,“我没有耍朋友,别人什么都还没表示!”
陆妈妈来回踱步,念叨着,大师说得对,应该阻止你,千万不要出门,结果成了这样。
晚上,孟柔开车来接陆诏年,上楼陪着演了好一会儿戏,陆妈妈才勉强放行了。
陆诏年仰倒在副驾上,长呼一口气。
“你怎么不跟他们说清楚?”
夜幕降临,城里灯红酒绿,车流走走停停。陆诏年失神地望着窗外:“